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黑篮/紫赤]点心到剪刀的距离 作者：[万俟若] 文案 【后奇迹时代·点心到剪刀的距离·发表会】 黑子（鞠躬）：米娜日安，本文主要讲述了中二饲主与宠物纠缠多年相爱相杀的故事—— 黄濑（挑眉）：阿勒？怎么不是最萌身高差的故事？ 火神（惊讶）：这不是紫原敦的放养手册吗？ 冰室（往旁边塞汉堡）：大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哦。 绿间（推眼镜）：不，是吃货的最高行动纲领。 紫原（咔擦咔擦吃零食中）：随便啦…… 青峰（撇嘴）：切，这文其实应该叫中二病也要谈恋爱——（中剪刀倒地 赤司（双手抱胸，目光淡淡扫过众人）：…… 众（假装自己不存在）：…… 赤司（冷笑）：哼。 众（催眠自己是无机物）：…… 赤司（甩剪刀）：敢打扰我和敦谈恋爱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ω·)8＜----------点心到剪刀的距离，是宠物奋斗到情人的远·大·征·程------------- 内容标签：黑篮 竞技 强强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赤司征十郎；紫原敦 ┃ 配角：冰室辰也；紫原司；黑子哲也 ┃ 其它：奇迹世代；黑子的篮球；紫赤 　　☆、赤司敦 　　四月，晴。 　　帝光中学，社团招新日。 　　“呐，你喜欢看书吧？要不要加入我们文学部？” 　　“不，还有这是电话黄页……” 　　“足球部！足球部！同学你身材条件这么好，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用了，老子要去篮球部！” 　　“呐呐，那边那位帅哥！来摄影部吧——” 　　“实在对不起啊，我暂时没有时间……” 　　阳光是这个时节少有的明媚，偌大的校园里，琳琅满目的海报，小贴，宣传单张，直叫人看花了眼。来往的人流里，不少人抱着厚厚的宣传资料大声介绍着，为自己的社团招纳新人。 　　“咔擦咔擦……” 　　微长的紫发松松柔顺地搭下来，遮住了浓浓的黑眼圈，身材超过一米八的少年抱着满怀的零食，慢吞吞地步入校门。吃到一半的美味棒碎屑掉在纸袋上，沙拉沙拉的响动消融在咀嚼声中。 　　“唔……上学什么的好麻烦……篮球部在哪啊……” 　　慵懒的声音被手机铃声打断。 　　“司？好好的到学校了……没有迷路啦……嗯，也可能有吧……” 　　少年挂断电话，慢悠悠地把手机放到口袋，在零食袋里挑挑拣拣，抽了袋棒棒糖出来，嘶拉一下拆开。 　　“哇！好高！” 　　“你好！要不要参加排球部——” 　　“来田径部才对啦！田径部很好玩的哦学弟——” 　　“欸……”少年叼着棒棒糖，看着围在身边的人抓了抓头发，口齿不清地嘟囔，“好麻烦啊~~~~” 　　—————————小紫原长这么高小心被队长剪腿啊╮(╯▽╰)╭——————————— 　　学校外，一街之隔。 　　街道静悄悄的，黑色的高级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路边。 　　“真的只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吗？” 　　梳着整齐三七分头的司机看着主人下车，轻轻关上车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恭顺地交搭在身前。 　　“嗯，”少年整整领带，把最上面的纽扣解开，转身吩咐，“还有明天开始不用接送了。” 　　司机闻言道，“那可不行，家主说要送到校门口。” 　　少年微微挑眉，“和父亲的命令没有关系，每天接送的话太显眼，会被嘲笑的。” 　　“这——” 　　司机的犹豫让少年脚步一顿，蔷薇色下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学校——就让我自由度过吧，最起码。” 　　温和依旧的口吻，司机垂在黑色西装裤边的手指轻微地抖了一下，随即低声应下，低下头恭送少年的离去。 　　——————队长大大请注意随时启动收服技能以捕获萌宠（中剪刀倒地不起—————— 　　“帝光中学。” 　　越过长长的梯级第一眼可以看见的，就是校门口石墙上的四个大字。 　　少年的视线从石碑上顿了一下，很快转到人生攒动的校园里。 　　满满当当的布景板，色彩斑斓的彩带，各种招新简章，还有充斥耳边的喧哗声，笑闹声，不时响起的广播声…… 　　社团招新的第一天，校园里的场景比枝头簇拥着盛放的樱花还要热闹。 　　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少年像巡视自己领地的领主，漫不经心地走到招新主场来到社团分布指示图前。 　　招新日里，任何一个路过招新专场的新生，都免不了被热情的前辈缠着介绍社团，从操场入口到第一个摊位的短短距离，手上少说也要被塞下5、6张宣传单，不好意思拒绝人的话恐怕当场就要被逼着卖身到社团里了，而这边静静伫立的少年却无人问津。 　　蔷薇色的头发很是惹眼，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却没有人成功地搭上话。少年与人相遇时会礼貌让开，凑上前的时候，话也不说，淡淡一个眼神，里头的客气和疏离已经让人自觉打消上前搭讪的念头。 　　看起来普通的新生，却有着很不普通的气质。 　　不，是气场。 　　社团吗…… 　　确认了目标社团的位置，少年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呐，你的眼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才走了没两步，肩膀就被人搭住了，来不及转身，辛辣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哈啾！——抱歉。”少年迅速掏出手绢捂住鼻子同时侧身一步，免得唾沫星子喷到来人身上。 　　那可是很不礼貌的。 　　“没关系……”来人收回手，拿到嘴边舔了起来。 　　紫色的刘海散散落落的垂在额前，背光的角度让人看不清神色，但衣领上的标志却清楚地表明，这个人是一年级。 　　目测已经超过一米八。 　　赤司征十郎微微仰头，赤色双目在阳光下有如耀眼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紫原敦歪着头俯视面前的小不点。 　　唔……眼睛果然很好看…… 　　不过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有什么事吗？”赤司微笑着开口。 　　“哦……”紫原又怔忪了一下，眨眨眼才想起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于是微微弯下腰指着薯片包装上大大的“激辣”两个字，“这个比较辣——你不能吃辣吗？” 　　“我——”来人一靠近，赤司发现自己陷入了阴影中，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温吞的话语被打断。 　　“啊——你的肩膀沾到油了，抱歉抱歉~~~~” 　　只是这慵懒得只有正常人一半的语速和荡漾的句尾，怎么也听不出道歉的意味来。 　　赤司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肩膀，白色外套上粗大的手指印很是明显。 　　来人捧着一大袋零食的人嘴里还叼着半片薯片咔擦咔擦地咬，口齿不清地说：“唔——我洗好还给你好了。” 　　“……不用了，”赤司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外套搭在手上，“有事？” 　　丢掉好了。 　　“啊，对了，我本来想问——”紫发少年停了下来，认真地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 　　“唔……问什么呢……” 　　“……”这边维持着良好大家风范的人看起来依然风轻云淡，只是嘴边的笑加深了。 　　“……我忘记了。”三分钟后，紫原扁扁嘴，一脸沮丧地蹲了下来，就差没在地上画圈圈以示郁卒。 　　怀里的零食被压得喀拉喀拉响，赤司俯视下去，看着紫色脑袋上的两个发漩没出声。 　　“好累啊，上学什么的好麻烦……唔，第一次看到那么好吃的眼睛……不是好吃，看起来很好吃……很漂亮……” 　　这算是……赞美吗？ 　　看着眼前蹲着想扒拉头发又想起手还没擦，犹豫了一下胡乱蹭在裤边的陌生人，长期遵从着严格礼仪几乎从不在外面吃东西的人有点哭笑不得。 　　紫原自言自语了一阵，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说话？在生气吗？不要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啊~~~啊！我想起来了！” 　　蹲着的人语气雀跃，动作却是很不相称的温吞： 　　“一起去吧~~~~” 　　赤司看着满是期待的脸，半边眉毛微微挑了起来。 　　一直脱线的人居然看明白了他的表情，很自然地答道： 　　“当然是社团啊——啊，你要参加什么？” 　　这个人……脑子？ 　　“……篮球部。”虽然不想理这个人，但不知怎的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咦？太好了~~~~”少年松口气，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慢吞吞低下头整理起零食袋来。 　　——不，应该说变成了更懒的样子。 　　赤司默默想道。 　　“走吧~~~~”嘴里这么说，少年却看着手上薯片的产地说明，完全没有动一下。 　　“哪里？” 　　“篮球部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赤司再次挑眉。 　　这个人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是我跟你去啦，”少年懒懒地耸肩，拆开薯片拿起一片塞进嘴里，被强力撕开的切口七扭八歪的，最后被撇着嘴的主人干脆地扯了下来。 　　“我不认识路啊，一直都没找到篮球部在哪里，我问了很多人都找不到都想回家了啦……” 　　“……” 　　出了操场直走左拐到底不就是篮球场？ 　　路痴到这个程度吗？ 　　“不过又多转了两圈，然后就看到你了，运气好好哦……”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把空袋揉成一团远远地向垃圾桶扔去，“不过这里的人好烦啊，老是缠着我，都说了不要参加了啦……呐，你叫什么？” 　　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半眯着看过来，少年接着指了指自己： 　　“我是紫原敦哦，啊啊，这个名字太长了我很不喜欢的说，但是妈妈让我不要讨厌自己的姓，她说爸爸是无辜的……” 　　“……赤司，”赤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赤司征十郎。” 　　唔，初中了还这么孩子气啊。 　　话说回来，这是紫原家的孩子吗…… 　　“赤司……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紫原歪着头想了一下，表情认真地凑了过来，“呐，我可不可以跟你姓？你的姓又短，跟我的名字又像——我很喜欢，嗯，眼睛也很喜欢。” 　　“……你在开玩笑吗？” 　　氏别贵贱，姓别婚姻，怎么可以随意更改？开口就要跟一个平生初见的人姓…… 　　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勾起了。 　　太没有常识了吧。 　　“没有。”长长的刘海侧到一边，紫原的脸露了出来，满满的写着疑惑，“赤司敦很好听啊——你在笑什么？” 　　“笑你……” 　　赤司突然很想知道这个人在哪个班。 　　有他在的话，好像会很有趣的样子。 　　“为什么？” 　　“咳，没什么。”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赤司正了正表情。 　　“哦……”慢慢地直起腰，紫原拢了拢零食袋，继续用慢吞吞的语调说：“很高兴我娱乐了你。” 　　“……生气了？” 　　“不，”紫原想了想，摇摇头道，“开心。” 　　“为什么？” 　　“不知道……你在哪个班？我可以跟你一个班吗？” 　　“为什么？” 　　“眼睛，”紫原认真地指指眼睛，“像糖果，很好吃的样子。” 　　“……所以？” 　　这比喻……第一次听。 　　“所以上课不能吃东西的时候就要看着你啊，”紫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拍着自己心口说，“这样心情就好了。” 　　赤司愣了愣，然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精致的眉眼笑开，客气的温柔褪下，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你刚才说，你叫紫原敦？” 　　“嗯……嗯？”紫原伸手接住被抛过来的白色外套。 　　“我记住了。”赤司微笑着转身，“洗干净还给我。” 　　“哦……你去哪里？” 　　“篮球场，集合时间是11点，要迟到了。” 　　“哦……哦哦哦！等等我啊……” 　　赤司笑而不语，大步向前走去。 　　紫原敦…… 　　呐，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在被中二队长的剪刀戳死之前，紫赤篇终于揭开了序幕，撒花——（中剪刀倒地…… 　　赤司（双手抱胸）：太慢。 　　紫原（嚼薯片）：麻烦死了啦。 　　黑子（淡定）：紫原君请不要这样，作者桑是好人。 　　青峰（撇嘴）：切！她让你HE了哲才说是好人吧！那个混蛋！ 　　黄濑（冷汗）：小青峰小声点啦…… 　　绿间（十字路口，腹诽）：太过分了我从头到尾只是打酱油的都没有说话你们这群有专场的人还在那里说什么有的没有的明明我都尽人事了为什么天命要这样对我这不公平……（此处省略1000+字 　　冰室（看着奇迹若有所思）：……嗯，Tigar。 　　火神（咬着汉堡）：嗯？ 　　冰室（微笑）：来，我们去找作者谈谈人生吧。 　　作者（顶着剪刀逃命中）：离我远点你们这群弃疗的中二病—— 　　☆、抱抱 　　三月。 　　连日没有放晴，午后的天色暗如晦暝。 　　赤司主宅笼罩在迷蒙的雨幕中，雨点错错落落地敲在偌大的日式建筑上。 　　清晰可闻。 　　东南角的和室没有开灯，糊纸格子拉门半敞开，隐约可以看见摆架上的古董陶瓷花瓶。蔺草榻榻米上中央，半米见方的暖桌下铺垫了厚厚的毛毯。 　　昏暗的房间里，呼吸声规律而绵长。 　　细细碎碎的塑料声响起，惹得仰躺的少年呼吸一滞，眉头跟着皱起来。 　　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仔细听来却沉静一片。 　　异色的双瞳慢慢睁开，意识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骤然面对满室的昏暗，赤司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没有醒。 　　梦到那个时候了…… 　　“唔？”笼罩在身上的黑影压了下来，距离不到二十厘米的面前，是难得睁大了的紫目。 　　“紫原敦。”有胆子在他睡着的时候靠近的还能有谁。 　　时隔三年明显又大了一号的紫原双臂支在赤司身侧，自上而下地把人困在怀中一片空间里，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紫原敦，”刚醒来的人面无表情，“起来，口水要是敢滴下来——” 　　“唔……”笼罩在头上的人影动了动，慢慢地坐了起来，咔擦咔擦地咬碎了糖果，然后开口： 　　“阿赤仔看起来很暖的样子~~~~~我可以抱抱吗？” 　　“不行。”赤司坐起来，不出意外的发现了盖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随手扔了过去，“穿好。” 　　地上铺的是厚厚的羊毛地毯，暖桌也一直开着，睡起来不冷，但紫原敦似乎对给赤司盖衣服这件事有特别的执着。 　　“诶~~~~阿赤仔穿吧，看起来一定很可爱~~~~” 　　“嗯？”赤司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旁边一眼。 　　“没什么。”紫原扁扁嘴，默默捡起衣服穿好，缩进暖桌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双手来拆零食包装。 　　喀拉喀拉的响声里，一袋棒棒糖很快变成了白色的塑料小短棍，挺尸在桌面被摆成了一个大大的“赤”字。 　　“开灯。” 　　赤司打开电脑进入系统，边输密码边说。 　　“哦……”紫原慢慢从棉被里伸出头来准备起来，这时“啪”的一声，头顶上的灯亮了。 　　柔和的灯光铺洒下来，照在赤司微微挑起的眉头上。 　　“唔……对不起阿赤仔，”紫原抓了抓了一下半长的头发，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我下次会快一点的。” 　　“进来。”赤司看了紫原一眼，转头对门外说。 　　“是，少爷。”穿着白底蓝花和服的女仆应下，小碎步走过来，把放着热毛巾的托盘放下，迅速换上茶水和点心，屏息着鞠躬然后离去。 　　赤司拿起毛巾净面，看着给自己倒茶的人，“刚才？” 　　“唔……睡着的阿赤仔很可爱。” 　　“什么？”赤司一个眼神丢过去。 　　“所以就看呆了啊~~~” 　　紫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伸出舌头蹭了蹭杯沿，马上被烫得扭头。 　　赤司对此没有回应，径自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跟紫原敦相处久了，他对“可爱”什么的已经免疫了。 　　紫原看看全神贯注的人，撇撇嘴开始吹茶水，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没多久又无聊起来，拿起竹签挑了块樱叶糕丢进嘴里，边吃边看赤司。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个不停。 　　紫原握着茶杯在手里滚来滚去的取暖，等到觉得温度凉下来了，把赤司的茶杯往他手边推了推。然后把桌边的两大袋零食倒了出来，点来点去，最后拆了他最喜欢的软糖，趴在了桌上看面前在键盘上跳动的十指。 　　三月天冷，庭院那边的门只开了半边，粉色的花瓣在雨雾中影影绰绰。 　　风声似有若无。 　　紫原听着身边的响动，睡意慢慢爬了上来。 　　“呼啊……”紫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好困……刚才看着阿赤仔舍不得睡觉了……但是不行，明天就要走了……唔，果然好困…… 　　赤司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沉睡的人，淡定转过头来继续敲敲打打。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消。 　　“咯嗒”一声，赤司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唔……”紫原的手指跳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阿赤仔……” 　　“嗯。” 　　“完了吗？” 　　“嗯。”身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赤司的生活里没有放假的概念，这高中前最后一个春假，理所当然的也是计划满满。 　　不过最近的进度，照例的被某人拖慢了。 　　赤司看了看时间，计划书完成的时间比预期晚了整整一天，觉得自己应该警告一下某人了。 　　放假可不是用来玩的。 　　紫原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明天……去京都？” 　　“嗯。”赤司点点头。 　　京都洛山，百年名门，学生平均偏差值和入学标准在关西地区是出了名的高。 　　“我要去……嗯……”紫原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秋田？” 　　秋田阳泉，私立贵族学校，伙食待遇和学校条件是出了名的好。 　　同在本州岛，一个中部，一个东北，飞机加上新干线，3个小时单程刚好——前提是不迷路。 　　紫原拿起赤司手边冷掉的手巾胡乱擦了把脸，又灌了一大杯茶，虽然困意还很重，但总算清醒过来，然后摸摸肚子—— 　　饿了。 　　于是拆了水果软糖进嘴含着，拿起一筒薯片垫着下巴看赤司喝茶。 　　“唔……阿赤仔。”紫原微微皱起眉，似乎有点犹豫。 　　“嗯？” 　　“嗯……你好像女孩子哦……” 　　长得好看，喝茶的样子也很好看，比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好看得多得多得多。 　　“紫原敦。” 　　赤司搁下茶杯，“咯嗒”一声轻响。 　　“对不起阿赤仔我错了就算阿赤仔很好看也不应该这样说的。” 　　紫原诚恳地道歉，他一向是个知错能认的好孩子，特别是在这个人面前。 　　好看当然是好看的。 　　绵延数百年的家族，用一代又一代美丽女子的血肉调和出来的基因，即使在男性后代身上，也体现出了那份精致。 　　眉似远山，目若朗星，鼻如悬胆——说这些都是虚的，曾经有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准奇迹世代成员在社团开放日会议上随口说了让黑子和队长穿上振袖以供合影的提案，风声走漏之后全校粉丝都沸腾了，各种情书血书请愿书直接把部活室淹没，最后以某人以死谏粉丝收场——很遗憾没有死成，不过半条命也交代在血红色的剪刀下了。 　　紫原感受到暖桌那边稍稍低下来的气压，默默地，默默地耷拉下脑袋趴在桌面，然后晃了晃，让紫色的刘海跟着耷拉下来，不说话了。 　　赤司也没有说话，随手挑起了垂落在桌面的头发——柔软的紫色缠绕在指间，和主人一样绵软又臣服。 　　“阿赤仔要剪掉吗？”紫原抬起头，发梢马上传来拉力，于是乖乖不动了。 　　唔，虽然让阿赤仔剪头发有可能一个月都不能出门，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阿赤仔啊。 　　“剪掉之后可以抱抱吗？” 　　“紫原敦，”赤司没有理会紫原的要求，伸手扯了扯头发，“道歉。” 　　“对不起阿赤仔我错了，”紫原想了想，又加了句，“唔……其实阿赤仔最帅了，比生气的小黑子还帅。” 　　紫原诚恳地说出了他对主人，不对，是对队长的最高赞美。 　　“嗯。” 　　赤司懒懒地发出一个鼻音回应紫原的话，松开紫色的头发从地上抽出用活页本高高拿起。 　　紫原仰着脸看快速掉下来的活页本，没有躲。 　　厚厚的本子最终停在了紫色脑袋上方一厘米，不轻不重地落了下来。 　　“唔——紫原敦的行动纲领……”紫原在赤司的眼神示意下接了过来，把满桌的零食扫进怀里腾出地方摆好，然后开始翻看。 　　从作息时间到训练提示强化项目学习指导零食购买建议和分量限制衣服穿着文具颜色等等等等一一列出，满满当当的五十页。 　　“总成绩，前十，英语，特别加强。”少年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毫不客气地敲在紫色脑袋上，“我的命令是——” 　　“绝对的~~~~~”紫原慢吞吞的，语气却很理所当然。 　　尽管赤司已经不是队长了，甚至两人都不同校，但对紫原来说，来自赤司征十郎的命令依然是必须而且优先的。 　　“嗯，很好。”赤司满意了，“明天就出发了，待会吃过饭就回去，早点睡觉，不要吃太多零食了。” 　　“嗯嗯……阿赤仔……”紫原认认真真地把目录看完了才把纲领合上，看着吃点心的人举手示意自己有问题。 　　“说。” 　　“阿赤仔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可以抱抱吗？” 　　—————小紫原你问什么问，问什么问，扑倒才是王道啊笨死了╮(╯▽╰)╭————— 　　夜，紫原宅。 　　“我回来了……”慢吞吞的声音飘进了客厅，两米的身影懒懒地走了进来，圈着满怀的零食，手里还额外拎了一个大袋。 　　“好困~~~~~” 　　“哇，敦，你的头发怎么了？” 　　“噗哈哈哈！这刘海真是绝了！” 　　电视前打游戏的紫原川和紫原直指着弟弟少了半边的刘海笑弯了腰。 　　“唔……”紫原皱了皱眉，拿起零食袋挑挑拣拣，结果哪样都舍不得，左右看了一下抓了沙发抱枕砸了过去。 　　“哈哈哈，打不中，打不中——哎哟！” 　　“喂！敦——” 　　紫原把手边的抱枕都扔光了才停下，气呼呼地瞪着被抱枕淹没的两个双胞胎哥哥。 　　“回来了敦，”紫原司从楼梯口走过来，笑着摸摸弟弟的头，一派长兄的稳重，“吃饱没有？” 　　“哼，饱了。”紫原拆了盒美味棒，咔擦咔擦地咬起来。 　　“敦你这个吃货！不是说吃饱了吗？”紫原川嚷了起来，“还吃什么吃！” 　　“饭吃饱了，零食没有！”紫原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川是笨蛋！” 　　“好了好了，”紫原司打圆场，免得大晚上还要打扫卫生，“敦离他们远一点，小心他们来抢哦。” 　　“才不给他们~~~~~”紫原小心又得意地抱紧了零食，长腿一跨迈过沙发，满足地享用起来。 　　“这家伙真的没救了。”紫原直耸耸肩，“小一点的猪都吃不过他。” 　　“哪里啊，”紫原川和哥哥对视，摊手，“猪没他笨。” 　　“也对，”紫原直跟着摊手，“也没他发型怪。” 　　“你们够了，”赶在弟弟发飙之前，紫原司按住了紫原的肩，“不过敦的头发怎么了？要不要现在去修一修？” 　　“不用……”想到头发就想到赤司，紫原的火气马上消失无踪，“阿赤仔剪的……” 　　“所以？” 　　“所以不能随便动啊~~~~~” 　　“可是这样很奇怪吧？”紫原司哭笑不得地挑起被齐齐整整剪去一半的刘海。 　　“没关系，”紫原摇摇头，慢吞吞地拆开最后一条美味棒，“谁敢笑我就碾爆他~~~” 　　“……这个我不怀疑，不过怎么就剪成这样了？”紫原司扶额。 　　这发型明天出门前必须说服敦修好，不然开学式也不用去了。 　　“吃太多了。” 　　“吃太多了。” 　　紫原双子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自己真诚的猜测。 　　“才不是！”紫原愤怒地一拍茶几，手上半条美味棒马上碎成了渣渣，“阿赤仔才不介意！” 　　“哦~~~那是因为什么啊？” 　　紫原直和紫原川摆出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 　　戏弄弟弟什么的，总是能让人感到童趣盎然啊~ 　　“因为我说要抱阿赤仔，阿赤仔不愿意！” 　　紫原想起来还是有点小伤心，明明就要见不到面了，连抱抱也没有，早知道就直接扑过去好了——大不了让阿赤仔把头发都剪光光好了。 　　“……” 　　紫原家兄长们沉默了。 　　这是，虾米，理由？ 　　“你抱人家赤司干嘛啊？”紫原司抽抽嘴角。 　　“我舍不得阿赤仔！”紫原理直气壮，“妈妈离开的时候也有好好抱抱的！” 　　“赤司又不是妈妈——” 　　“阿赤仔就跟妈妈一样！” 　　“……” 　　紫原家兄长们卡壳了。 　　赤司，就跟，妈妈一样？ 　　紫原决定不和暂时不理这些完全不明白他心情的哥哥说话，虽然阳泉的伙食很好，虽然是妈妈挑的学校，虽然阿赤仔也同意让他去——但是！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啊，没有阿赤仔的生活多麻烦，麻烦到他都没心情吃东西了！——不过这些是阿赤仔给的，所以要好好吃完。 　　“……总而言之我们明天出发前去修一下头发吧。”紫原司完全无法对“赤司=妈妈”的论调发表评论，赤司宗家那位事事完美气势十足的继承人能力和强势程度成正比什么的是圈子里公开的认知，他……他就不给弟弟科普了。 　　反正也听不进去。 　　唔，不过他们是同学好友，也许赤司君对敦还是要相对好一点的。 　　大概。 　　紫原司不怎么确定的想。 　　“我——不——剪——”紫原气呼呼地拖长了话语。 　　“敦别任性了……” 　　深知自己弟弟脾气的人有点头痛了，如果真的放着不管，那敦被指指点点的话——他可不想天天从东京飞到秋田去见校长然后赔医药费…… 　　紫色的直板手机震动起来，温润的男声响起。 　　“敦，电话哦。” 　　来电铃声是像妈妈一样让孩子舍不得的赤司征十郎君的独门设定。 　　“阿赤仔~~~~~”紫原赶紧拿起手机，“我们没有在说你坏话！” 　　“……” 　　紫原家兄长们集体黑线了。 　　“嗯嗯……我知道了~~~~~哦，好~~~~~拜拜~~~” 　　紫原嗯嗯嗯地讲了几句，然后快快乐乐地挂断电话，大手一揽把所有的零食抱进怀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哥哥们。 　　“走吧。” 　　“……去哪？” 　　“笨蛋，当然是剪头发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赤队亲撰《吃货行动纲领》，别称《紫原敦放养手册》欲购从速——等等队长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中剪刀血流不止…… 　　☆、对不起扑倒你 　　四月一号。 　　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投射下来，驱散了连日春雨带来的阴暗。 　　晴天，樱花，开学日。 　　一如三年前。 　　“天气真好。”紫原司出了机场，左手挡在眼前抬头看天，“还以为会继续下雨呢，那样的话敦起不来就麻烦了。” 　　私立阳泉，全日制住宿高校，紫原妈妈为幺子亲自选的学校，不过她本人因为工作的关系还在英国，护送幺子上学的任务就交给了三个儿子。 　　“啊啊~敦就是太懒啦，太阳晒到屁股都不愿意起床~~~”紫原川摊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呢是呢~~~”双胞胎弟弟紫原直表示赞同。 　　身高超过两米的紫原敦，平时不说话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进”的压迫，事实上是个怕冷嗜睡外加超级喜欢吃零食又孩子气的人。 　　“你们不要老是这样，敦会生气的，”紫原家大哥笑笑，一片温文雅儒，“其实敦也就是假日赖赖床，平时都有好好上学的，对吧敦？” 　　紫原双子对视一眼耸耸肩。 　　他们家弟弟简直就像个小Baby，爱吃嗜睡，每天准时出门根本就不是为了上课，而是为了篮球部活，再说要不是赤司是队长他能起得来吗？ 　　“现在站着也能睡着了吗敦，真是——”没听到弟弟的反驳，紫原司笑着调侃，然而话说到一半，没了。 　　紫原直和紫原川莫名其妙地看着僵在原地的大哥，然后跟着往后看，然后发现本来应该不情不愿地吊在队伍最后的大个子不见了。 　　…… 　　机场出口到处是脚步匆忙的的行人，细碎的说话声填满了角落，飞机引擎声划过天际，很是热闹。 　　唯独紫原家这里，一片沉静。 　　几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望向站在最后的紫原直，后者也跟着扭头向后望。 　　“……直，人呢？”紫原司抽抽嘴角，“不是让你看着敦吗？” 　　“呃——”紫原直看看手上挂着的红色绳子，“这个……绳子好像松了哈。” 　　虽然大部分行李已经送了过来，但是随身携带的零食依然规模超标，于是紫原直模仿奇迹出行的时候，拿绳子绑住弟弟以免走失。 　　“我就想怎么轻了这么多，还以为敦醒了自己跟着走呢啊哈哈……”紫原直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耙耙头发，空荡荡的红绳晃啊晃。 　　“……”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背景黑线不要钱地掉了下来。 　　“总、总而言之，先打电话吧。”紫原直顶着大大滴的冷汗掏出电话。 　　“敦，电话。” 　　赤司家少爷好听的男声从地上紫色挎包里传出来，里面是紫原舍不得吃的零食——赤司送的。 　　“……” 　　紫原家人再次沉默了，背景黑线又多了几条。 　　东南方白色的高大钟楼上，风格简约的大表盘显示，现在已经将近八点。 　　虽然因为学生入宿的关系，开学典礼十点才开始，但是从机场过去，再加上办手续，还要安抚某个临阵逃脱的小学生——啊不，是高中小学生紫原敦，因为他昨天心情极差地从赤司家道别回来，闷了一个下午不肯开口，却临出发的最后一刻突然后悔，闹着要转学跟赤司去京都…… 　　好容易把人逮住了关好，好说歹说让他睡下，结果一刻没安生，吵了一晚上加上请出了赤司，终于让人乖乖上了飞机，但是—— 　　现在人呢？！ 　　“嘛，这个，那个，我们分头找吧，沿路回去应该可以见到他，反正就是睡着了嘛。”紫原直收起手机讪讪道。 　　“万一不是呢？”紫原司觉得太阳穴有点抽。 　　“那就一定是迷路了……” 　　紫原川想起在偌大的机场找人——这个人还可能睡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还有可能蓄意逃脱去了京都，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下午还有学术会议要开好吗，第一个发言的就是他好吗…… 　　“不用说了，”紫原司觉得下午的董事会议自己肯定来不及了，“直把东西放到车上让司机送过去，川你去机场广播站，我一路找回去。” 　　紫原双子异口同声地应下，摇头叹气地开始了第N次“寻找紫原敦”的行动，对视一眼默默腹诽为什么自家弟弟的学校要选这么远，在东京的话好歹还能安排下人去找啊——不对！就应该让他去洛山，到时候赤司管着还能有他们什么事啊！ 　　紫原长兄看着弟弟的背影，摇摇头转身走进机场。 　　果然应该听赤司的话，把敦打晕了绑过来的。 　　悔不当初啊…… 　　————噗哈哈哈，小紫你哭着喊着找赤司妈妈吗……对不起队长我错了求别戳OTZ——— 　　机场，国际机场接机大厅。 　　“为什么？为什么？人家真的很舍不得阿赤仔啊~~~~~”紫原抓着紫色的手机不情不愿地走来走去，紫色的长围巾随着行走飘荡起来，身边不远处是微笑着但带了几分无奈的手机主人。 　　“没有阿赤仔的日子很难过的！而且我不在阿赤仔寂寞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两米高的大个子一脸暴躁的样子，吓得周围的人纷纷绕道而行。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回去要回去要回去——” 　　小麦色的大手一拳砸在航班指示牌上，液晶屏幕上的数据闪烁了一下。 　　附近的警卫挣扎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不过被好心的手机主人安抚住了。 　　“没事，他只是有点不安而已。” 　　“……”警卫伯伯黑线，默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阿赤仔~~~~~”紫原拿开手机确定还在通话中，赶紧又放到耳边，“你还在吗？我要去你的学校——” 　　“敦，”赤司整理了一下准备上台发言的稿子，看了看时间：“现在是8点10分了。” 　　“……是。”没有得到理想的回答，紫原的声音闷闷的，但感觉到赤司还有下文，到嘴的话也只能压下去。 　　“从机场到学校也要一段时间，出发吧。”赤司很有耐心，“安顿好了给我电话——不，发信息好了。” 　　“……”紫原没有说话，默默蹲了下了去，看着地面的倒影扁起了嘴。 　　“怎么了？”一样温柔的话，只是句末的声调稍微低了一点。 　　“没什么……”阿赤仔的命令是绝对的——紫原抽了抽鼻子，哭丧着脸道，“再见阿赤仔。” 　　“嗯。”赤司从三楼俯视下去，樱花飞舞的操场，像极了他们相识的那一天。 　　紫原敦…… 　　“我……我会乖乖的阿赤仔。” 　　“嗯。” 　　“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嗯。” 　　“我……我要挂电话了阿赤仔。” 　　“好。” 　　“我……”紫原手指动了动，挣扎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最后闷闷道，“我舍不得，阿赤仔先挂吧。” 　　“好，快点去学校吧。” 　　紫原听着“嘟嘟嘟”的断线声呆呆地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那个……”手机被霸占了的少年微笑着向哭丧着脸的人伸出手，秀气的五官加上泪痣很是让人注目，“先起来吧？地上凉。” 　　紫色揉了揉眼睛，搭着对方的手站起来道：“对不起……” 　　“没关系。”少年笑容不变，收回手很有风度地表示，“还要继续打吗？我要去学校报道所以时间有点赶……你也是阳泉的学生吧，要不我们一起？” 　　“还要。”紫原点点头，没有理会面前的人低头拨号。 　　“……”少年好看的笑脸僵了一下。 　　“哥，我在——”话才刚开头就卡了壳，紫原偏头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后转动脖子四下看了看，“嗯……不知道，这里有很多人走来走去。” 　　“……”手机主人和电话那头的紫原兄长们一样无语，好心提示道，“这里是国际接机场，D出口。” 　　“我在国际接机场，D出口，快点过来，阿赤仔说让我安顿好发信息给他。”才几分钟紫原似乎已经收拾好情绪，回复了平常慢吞吞的样子，“我才没有迷路，是直把我弄丢的，我要碾爆他~~~~~” 　　“好好好”紫原司松了一口气，“你待在那里别动，千、万、别、动，一步也不要走开，我15分钟——不，我10分钟就过来！千万别走开！” 　　“又不能去阿赤仔那里，我才不走开呢……”紫原撇撇嘴，把手机还了，“谢谢。” 　　“不客气。”好心的主人微笑接过，“需要我陪你一起等吗？” 　　“不用，你快走吧。”还坐在地上的大个子摇摇头，“我不想见到你。” 　　“……” 　　“你这么温柔我会想起阿赤仔的……”紫原郁闷地低下头，捂住了心口，“会伤心的。” 　　“……女朋友吗？” 　　“唔……还不是。” 　　原来是单恋啊。 　　少年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去学校吧。” 　　“哦……”紫原点点头，然后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唔，好像今天早上被押着过来，只吃了三包薯片两盒美味棒一个飞机套餐一袋棉花糖而已。 　　好饿…… 　　“不介意的话，”少年看着对方摸着肚子的动作，行李袋里抽出了一盒巧克力球，“要不要吃这个？” 　　算了，反正Tigar不大喜欢巧克力。 　　“谢谢。”紫原点点头，接过巧克力就拆了开来，“嗯……好吃。” 　　“喜欢就好，”少年微笑着挥手，“再见。” 　　“嗯，拜拜，你是好人~~~~~~”紫原边吃着巧克力球边挥手，看着少年的背影没三秒又蹲了下去。 　　不行，果然会想起阿赤仔…… 　　香醇的巧克力似乎变得不好吃了，紫原抱着精致的包装盒，机械地拆开金色的锡箔纸往嘴里送巧克力，一颗，两颗，三颗…… 　　最后的金箔纸被揉成一团的时候，小小声，小小声的呜咽隐约从地上缩成一团的黑色身影上传出来。 　　呜呜呜，对不起阿赤仔…… 　　我不是故意的，一、一定是脑子不清楚了啦…… 　　以后再也不要抱抱了…… 　　就算很想很想也不亲上去了…… 　　所以，所以不要生气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听说你被非礼了请问有什么感想？能不能透露一下昨天到底发生了神马？ 　　赤司（挑眉）：嗯？ 　　——咳咳，今天天气真好我什么都没有说请不要飞剪刀……_(:з」∠)_ 　　☆、两个赤司 　　京都洛山，教学楼三楼走廊。 　　好像……稍微吓到敦了。 　　赤司的视线从电话屏幕上暗淡下来的紫色头像转开，望向操场上盛放的春樱。 　　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呢。 　　【下次再扑过来，杀了他。】 　　脑海里传来的意识冷冷的，赤司感受来自“自己”的恼怒，有点好笑：“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吧，也不算是亲吻啊——” 　　【闭嘴，管好你的宠物。】 　　“你有时候不是也跟敦相处得不错吗？”赤司还是忍不住笑，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女孩子含羞带怯的眼神，专心地跟“自己”聊天。 　　【没有的事……你该回去了，现在是我的时间。】 　　“是是。”赤司收起笑意，收起手机闭上眼睛。 　　赤司征十郎有两个，这是奇迹世代公认的事实。 　　初中时期，自从青峰开花，紫原挑衅赤司和他one on one之后，原本隐藏在体内的第二人格苏醒，并迅速接掌身体的控制权，占据大部分和外界接触的活动时间——但不是全部，在面对某些特定对象的时候，第一人格会很自然地转换回来，特别是和紫原相处的时候，基本上第二人格不会出来，据说是因为“讨厌和那种任性的小孩子相处”。 　　不过昨天紫原突然造访，来不及转换叫醒午睡的赤司就被扑倒，然后被吻上——好吧，其实只是碰到嘴唇而已，但第二人格的赤司对此表示极其不爽，所以很认真地教训和威胁了某只萌宠，外加禁了一个月的零食供应，直接把人吓回家了。 　　长长的睫毛轻颤，双色的双眼睁开，然后微眯扫了周围一圈，突然凌厉起来的气势把附近窃窃私语的女生吓了一跳，本来一脸不满的男同学也迅速转过脸，不敢和窗口清秀的少年对视。 　　“不小心？”赤司收回视线，鄙视地看着玻璃倒影里那张熟悉的脸，“白痴。” 　　“呐，你是赤司征十郎吧？我是篮球部的——” 　　窗前的人没有转身，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倒影里出现的学长。 　　“我、我是荒木临，那个，赤司君可以跟我走一趟吗？”篮球部的来人被看得心下一惊。 　　这个一年级的气势也太…… 　　赤司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直看得来人浑身都僵硬起来。 　　“走吧。” 　　说着率先向楼梯走去。 　　“是！啊不对……”荒木下意识答道，马上又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他才是来领路的那个人吧？ 　　“怎么？”赤司转过来，平静地问道。 　　“没、没什么……”荒木连忙摆摆手。 　　“那走吧。” 　　“……是。” 　　———————队长你这么有气势小紫以后一定会变成妻管严的一定会的（点头——————— 　　秋田，阳泉高校。 　　“高中，是人生基础教育的重要阶段，我们阳泉高校，是……” 　　大礼堂里，地中海校长穿着和学生校服同款式的开襟毛衣，在讲台上神采飞舞地念着开学致辞，可惜欣赏他演讲的人基本没有，台下已经被冗长的开学典礼折腾得耐性全无的新生，早就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开小差，玩手机，说话聊天…… 　　“呐呐，亚美，那个人真的不是留级生吗？”清水妍迅速看了斜后排一脸阴郁的人一眼，“好高——头发是紫色耶，不良少年吗？” 　　“才不是呢……”不知火亚美也跟着扫了两米好几的少年一眼，“听说成绩在我们班都能排到第四，留你个头的级！” 　　“诶？可是他比三年级的前辈都高——而且好帅哦！看样子一定是忧郁系的吧？” 　　“可能吧——嘘，小声点！老师看过来了啦！” 　　眼见穿着黑色套裙的老师瞪了过来，两个少女迅速低下头作乖乖聆听状。 　　而话题中心，紫原敦同学，继续顶着天就塌下来要他去撑着的脸，看着手机上熟睡的赤司征十郎，努力地思考自己是冲去京都好还是乖乖留在阳泉好。 　　因为扑倒了所以阿赤仔生气了所以要去道歉，可是如果回去了就是违背阿赤仔的命令了那样阿赤仔会更生气，但是不道歉的话阿赤仔不原谅他怎么办？诶？等等，该不会阿赤仔真的不原谅他所以不准他回去……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了N个念头，紫色的脑袋隐隐冒出了白色的蒸汽，黑眼圈上紫眸变成了蚊香眼转啊转，转啊转…… 　　一直转到开学典礼散去，也没转出个头绪来。紫原坐在原位，茫然地看着周围迫不及待地离开的众人。 　　偌大的礼堂很快就空了，紫原习惯性地往左前方望去，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里不是帝光。 　　没有阿赤仔在等他。 　　黑仔也不在。 　　连烦人的黄仔和笨蛋峰仔也不见了。 　　而且阿赤仔还在生气…… 　　紫原没来由的委屈起来。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都是因为阿赤仔太好看了啊…… 　　睡着的阿赤仔很可爱啊…… 　　所以才稍微抱了一下，然后稍微，稍微亲了一下而已啊…… 　　“敦，电话。” 　　紫色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紫原从身上插满N把剪刀的脑补惨剧中回过神来，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阿赤仔！我再也不敢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呃，敦，是妈妈哦，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一点也不好，阿赤仔生气了……我讨厌这间学校，我要转学——阿赤仔一答应我就转学！”失望加委屈涌上心头，紫原的情绪一下子决堤，呼啦啦全冒了出来。 　　“阿赤仔生气好可怕，呜呜我再也不要惹阿赤仔生气了……” 　　“敦……征十郎不在那里，再说这样的话你刚好可以交其他朋友啊。”紫原妈妈安慰道。 　　“不要，我只要阿赤仔一个。”紫原想也不想就拒绝，“其他人连阿赤仔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敦……” 　　“不说了，我要去找阿赤仔！”紫原说风就是雨，手机一关坚定地看着太阳的方向准备迈开脚步。 　　但是—— 　　“阿勒？这是哪里？” 　　——————（虎摸）可怜的小紫，队长的豆腐是那么好吃的吗？—————— 　　傍晚，残阳如血。 　　洛山，篮球部。 　　开学第一天，篮球部已经开始了正常训练，但是，今年训练因为一位新生而特别起来。 　　“那么，还有谁不服？”算不上大声的嗓音，在安静得只剩下喘息声的体育馆回荡。 　　“……”二三年级的主力部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孤身站立的少年。 　　一年级新生，组织最普通的队员和五位首发对战，赢了——那么他们可以承认，这是位出色的PG，是洛山篮球部最需要的人才，白金教练指定的首发位置受之无愧。 　　可是队长？！ 　　跳过二年级，直接任命一个新生做队长——哪怕这个人是奇迹世代的队长也稍微有点过分了吧？洛山二年级是打酱油的吗？就算是天才，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好的，想让人服气的话，拿出本事来—— 　　这是三十分钟前，洛山篮球部大部分球员的想法。而现在—— 　　“嘛，近距离看小赤更帅了嘛——”实渕玲央笑嘻嘻地抓起毛巾扔了过去，“接着哦——” 　　赤司头也不回，抬手抓住了白色的毛巾，淡淡道，“谢谢。” 　　“不用客气啦队长——” 　　“打完全场之后还可以单挑10个主力吗，赤司征十郎……”旁边的根武谷永吉双手抱胸，看着球场上优雅擦汗的人沉思。 　　“奇迹世代的人都是变态，变态啊——”叶山小太郎撇撇嘴，伸了个懒腰，“喂——今天训练到此结束了吧？” 　　球场上坐倒还没起来的原首发球员沉默着看着地面，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怪、怪物…… 　　赤司环视全场，不少之前挑衅的人都别开了视线，只有少数硬挺着直视回去。 　　“那么，首发队员留下，其余解散！” 　　没有人回答，往日热闹的洛山篮球部，今天像是被什么压抑住了一样，沉静异常，特别是和赤司one on one的那十位，一句话也没有说，谁也没有理会谁，拿起东西匆匆离开了场馆。 　　“怎么样？可以安心去留学了吧山田君？”体育馆二楼回廊上，白金永治微笑着转头发问。 　　“真不愧是奇迹世代的队长，”洛山现任队长山田杉玩味地看着地下好整以暇地喝水的影，“不枉教练亲自出马把他挖回来啊——赤司征十郎。” 　　感应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赤司冷冷地望向二楼，却只看见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 　　“啊，那是队长。”实渕玲央友情提示，“在这里开会吗？还是先回去换衣服？” 　　“队长也是首发，他也来开会吗？”叶山小太郎有点好奇。 　　“有什么事就说吧。”根武谷永吉沉稳道。 　　赤司收回视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是我啊听电话啦阿赤仔~~~~~~” 　　软绵绵的男声突然从白底蓝边的外套口袋里传出来，把原本肃杀的气氛破坏殆尽。 　　“……” 　　“……” 　　“……” 　　“弟弟吗？”实渕玲央代表提问。 　　“不，”赤司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宠物。” 　　“哈？”叶山小太郎的头上飘出了大大的问号。 　　深呼吸一口气，赤司拿起了电话。 　　“阿赤仔我最喜欢你了——” 　　“……” 　　“……” 　　“……” 　　这是宠物？！会说话？不对这分明就是个人啊—— 　　“闭嘴紫原敦。”赤司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你给我等一下。” 　　“所以——哦。”电话那头高昂的声音马上停了下来，乖乖等待下一个指令。 　　旁观的三人掉了一地的下巴，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望着突然属性突然从冷酷霸气转变得温和起来的人。 　　“这是……纳尼？”叶山小太郎手上连水杯直接砸到了自己的脚也顾不上，傻傻地指着温和微笑的人。 　　“啊啊，小赤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人，好可爱好可爱~~~~”实渕玲央拿出手机“咔擦咔擦”地对着赤司拍起照来。 　　“玲央姐你……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叶山小太郎嘴角还在抽搐。 　　“嘛，很有意思不是吗~~~~” 　　“敦。”赤司没有看震惊的队友，放下水杯走到了一边。 　　“我好想你……”紫原可怜兮兮的声音从电话传出来，“还没吃饭，零食也不敢吃……” 　　“嗯。” 　　“我不是故意的……” 　　“是吗。” 　　“因为阿赤仔很好看所以忍不住而已啦……” 　　“哦。” 　　“我是说真的！”大概是听出了赤司的漫不经心，紫原加重了语气强调，“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阿赤仔！” 　　“嗯，我知道了。”赤司看看时间，“很晚了早点回宿舍，迷路了记得要问人——行动纲领带了吧？” 　　“阿赤仔你都不相信我——带了啦，我都有在看啦……” 　　“那就好，再见。” 　　“等等！”紫原赶紧阻止，“阿赤仔我——” 　　“我这边有事，”赤司解释道，“别担心，我没有生气，快去吃饭吧——零食也不取消了，乖。” 　　挂断电话，赤司在收起手机的一瞬间，变回了第二人格，异色的瞳孔在夕阳余晖中一场明亮。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开会。” 　　“……” 　　“……” 　　“……” 　　这不科学——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能自由转换人格的双重人格是很少见的，队长好厉害——不过这样绝对会被当成精分的吧一定会吧= = 　　☆、想念你 　　京都洛山，历史悠久到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的名门学校，重视基础，要求严格，着力发展丰富的社团活动挖掘学生的各项潜能，学生偏差值在整个关东地区是出了名的高，同时也是自日本Winter Cup，Inter High开办以来从未缺席，更是获得优胜次数最多的超强体育豪门。 　　洛山东南方，篮球场馆。 　　时至七点，篮球部的训练终于结束，随着哨响，在各个球场训练的队员纷纷停下，迅速向场馆中央的少年汇聚过去。 　　夕阳从大片的玻璃高窗射入，背光而立的少年全身沐浴在血色余晖中，异色双目在阴影里更加明亮。 　　赤司没有开口，冷眼看着面前沉默的队伍。 　　本来各处响起的粗重呼吸声，被渐渐起来沉重的气氛压了下来，擦汗张望的小动作，也因为前方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视线而作罢。 　　全场静得能听见汗水滴落实木地板的声音。 　　赤司对于自己的威慑力感到不太满意，如果是在帝光的话，1分钟不到就能达到现在的状态。 　　“明天公布分组，基础训练之后进行区域联防以及进攻的训练，现在，解散！” 　　“是，队长！” 　　洛山篮球部全员128人整齐而响亮地应道。 　　赤司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待得略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合金大门后，沉默的篮球场才渐渐活络起来，二三年级队员多少都放慢了脚步，免得在部活室里遇见某人，虽然新队长的能力和实力他们都认可了，但作为前辈被一个新人压制的死死的，这样的感觉真是…… 　　“一年级的，快点到这边拿清洁用具……”值班的经理吹响哨子，指挥着一年级的新人打扫卫生和整理毛巾等用品。 　　从训练高压中解放出来的其他一年级生三三两两地离开，边走边讨论。 　　“呐，那个人真的跟我们是一个年级的吗？” 　　“是啊，一年A班的赤司啊，开学演讲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书呆子呢，没想到这么有来头！” 　　“奇迹世代的队长真的那么厉害吗？一进来就直接做队长……二三年级的前辈都没有想法吗？” 　　“有啊，听安藤前辈说，队长开学第一天就带队赢了首发阵容！还单挑了好多正选预备……” 　　“诶？真的？好厉害——” 　　——————（天真看）阿勒？队长你这是在装逼吗（中剪刀倒地不起————— 　　在洛山部员私底下议论新上任一个月的队长的同时，赤司已经踏上了回分宅的新干线。 　　明亮的车灯下，披着白底蓝边外套的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列车停过三次后，漂亮的异色双瞳睁开望向身边，“你怎么还不下——” 　　后半句被主人自发地截住了，赤司抿着唇，转头看车窗上飞掠而过的黑影。 　　已经是高中了。 　　赤司想。 　　再也不会有某个明明和自己车程相反却硬要粘过来，死赖着等他下车才在下一站叫人来接的人跟在身边了。 　　书包里空了不少，因为订购的零食直接送到阳泉宿舍，不用留着存货利诱不肯学习的某人了。 　　在球场上也很自由，不会有人敢晃荡过来，压着他的头撒娇说什么进攻好累训练好累阿赤仔我们早点回家吧的废话了。 　　赤司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满意。 　　没有人打扰，这样才好。 　　远一点才好。 　　小孩子什么的，喜欢什么的，太麻烦了。 　　赤司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在列车小姐礼貌的报站声中拿起了书包，大步出了车厢验票出站。 　　等候多时的司机躬身打开车门，恭敬地等候赤司坐好关门，然后才进入驾驶座发动引擎，向半山腰上的赤司分宅驶去。 　　——————（严肃脸）队长你样说你们家宠物会伤心的你造吗8＜_(:з」∠)_—————— 　　夜色中的阳泉静悄悄的，风格现代的校区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灯光亮起，绵延的黑暗一路向南，最后才被最南端的学生宿舍楼驱散。 　　因为是私立贵族学校，住宿条件比一般高校要好得多，两人一间寝室，独立卫浴，每幢宿舍楼有公用的厨房和休息室，并且无线网络24小时覆盖全校，十分方便。 　　男生宿舍楼，2幢5号。 　　鹅黄色灯光柔和地从天花板洒下，染在白色的墙上，让整个房间都温暖起来。木质的落地书架上，三三两两地摆放着教科书，旁边的书桌是摊开的笔记本，黑色的原子笔躺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主人执起自己，继续认真学习—— 　　才怪。 　　零食，各种各样的零食，来自日本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零食，薯片饼干美味棒棉花糖和果子各类干货最多的是以红色为主打颜色鲜艳的软糖，侵占了宿舍的大部分领地。 　　柔软的棕色地毯上，七扭八斜地摊着两米见方的龙猫主题软毯，胖乎乎的灰色龙猫因为隆起来的皱褶成了斗鸡眼，胖胖的白色肚子上，正大字型地躺着一只两米高的紫色龙猫。 　　更正，是躺着一只穿着龙猫加大号睡衣的紫原敦。 　　拿大号薯片当被子盖的龙猫紫原。 　　从来没有成功躺上床，一回宿舍洗完澡就滚到地上的龙猫紫原。 　　每天忘记带教科书，只随身带着行动纲领的龙猫紫原。 　　想念赤司又怕他生气，只能每天看着手机挣扎着要不要打电话最后只好委委屈屈地发信息的龙猫紫原敦—— 　　正在安安静静地睡觉。 　　另一个床铺同样空荡荡，甚至连一点私人物品也没有。这并不是因为紫原家世太好可以霸占两个人的宿舍，而是因为室友实在无法忍受得了和一大堆零食共同生活，以此为由一周前包袱款款回家去了——反正阳泉没有晚自习，来住宿只是家里让小少爷体验生活的安排。 　　绵长的呼吸声中，紫色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然后播送出预先录好的闹钟铃声。 　　“起来了，敦。” 　　“哦……” 　　前一刻还睡得流口水的人慢慢就睁开了眼睛，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被压扁的头套从紫色的头发上滑落，龙猫图案的脸皱成了一团。 　　“呼啊……”紫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扯长了袖子擦了擦脸，拿出手机看时间。 　　十点半…… 　　唔，阿赤仔在干什么呢…… 　　要不要打电话呢，好想听阿赤仔的声音…… 　　但是把阿赤仔吵醒怎么办，被吵醒了很难受的…… 　　紫原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看着手机屏幕里熟睡的人，突然觉得怀里空荡荡的让人很不舒服。 　　“给我买抱枕。” 　　紫原看着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偏头想了想又加了一条给自家大哥。 　　“要和阿赤仔一样高的。” 　　发完信息，紫原继续看着赤司发呆。 　　闭上眼睛的阿赤仔也好可爱…… 　　嗯，等等，我为什么要起来？ 　　“咕噜噜……” 　　紫原摸摸肚子恍然。 　　原来是吃宵夜。 　　于是紫原放下手机，咔擦咔擦地开始吃美味棒。 　　一盒，两盒，三盒…… 　　“啊。”紫原咬着半支美味棒歪头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后转身看刚才睡觉的地方。 　　行动纲领在灰色的龙猫肚子露出一角。 　　“原来是这个。” 　　紫原舔了舔手指，长臂一捞把活页本拿了过来。 　　“唔……今天是英语语法和阅读训练。” 　　紫原慢吞吞地爬起来坐上书桌找出参考书，抓起黑色的原子笔开始做练习。 　　三分钟后。 　　“呼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紫原睁着泪眼看面前扭扭曲曲的英文字母。 　　好想睡觉…… 　　不行，这是阿赤仔的任务，不能睡…… 　　可是好困，今天好像有训练过……还是没有…… 　　但是不完成阿赤仔会生气…… 　　紫原停下动作，扭头看被遗留在地上的手机。 　　一秒，两秒，三秒…… 　　巨大的紫色龙猫慢慢转过身来，一股脑地抱起起手边的文具书本坐到地面，侧躺下来滚啊滚啊滚到紫色手机身边。 　　滑屏，解锁，关闭待机功能。 　　紫原看了熟悉的睡颜半分钟，终于满意了，低下头开始做选择题。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紫原再次停下笔，看着拨号键半天没有动作。 　　打电话吧？ 　　可是很晚了耶…… 　　可是不打今晚会睡不着的…… 　　可是阿赤仔很辛苦，不能吵到他睡觉…… 　　紫色的脑袋就这么定着看手机屏幕，几个念头来来去去犹豫不定，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关上了手机回到了书桌前，一边在生词上做标记一边扁着嘴嘟囔： 　　“阿赤仔我好想你，你也想想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拍桌子）龙猫紫原给我来一打！打包带走！！！ 　　☆、休息 　　奉行集体主义的日本，随着近现经济高速发展，很自然地出现了以家族资本为中心的超大垄断资本集团。历经数百年的风波和多轮洗牌，现在还活跃并牢牢把握住日本经济命脉的，是以赤司，真田，大友，上杉四大家族为核心的企业集团。近百年来，赤司财团抓住了互联网发展的契机，业务范围和势力逐步扩张，隐隐有成为四大财团之首的趋向。 　　清晨6点，京都赤司分宅。 　　“刷啦——”一声，纸拉木门开了，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少年走了进来。 　　“欢迎回来赤司少爷！” 　　正在玄关摆放插花盘的赤司千鹤停下动作，恭敬地少主人弯身鞠躬，白底红边的和服长袖轻然垂下，却没有一丝摇荡。 　　“嗯。” 　　蔷薇色的刘海下隐约可以看见汗水的痕迹，但少年说话间呼吸平稳悠长，并没有因为晨运而乱了气息。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赤司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玄关出口的二管家赤司信一微笑着递上热毛巾，“早餐也快好了——千鹤，到厨房帮忙去吧。” 　　“是，那么失礼了赤司少爷，爷爷。”赤司千鹤温顺地再次鞠躬，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很快就无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家主刚才来电了，听说少爷出门跑步所于是留了口信。”赤司信一年近花甲，因为世代服侍赤司家而得以冠上赤司的姓氏，此刻跟着赤司一路向浴室走去，简短而精要地复述道，“说是京都这边的物业，请少爷抽空视察一下，实习公司的名单指定了下来，已经发送到少爷的邮箱。” 　　“嗯。”赤司拉开浴室的门，在热气氤氲中回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是，那么老朽也出去准备少爷的午餐了。”赤司信一微微欠身，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赤司反手拉上木门，把手里的毛巾放进衣物篮，脱下衣物扭开了莲蓬头。 　　赤司分宅依山而建，是传统的和式建筑，完全根据古典建筑黄金时期的设计图而建造，历史已经超过两百年。方圆百里很多都是赤司家的佃户，也有不少京都传统手工艺家族聚居，成为赤司旗下工艺品公司的货物来源之一。而上一任家主出于爱好，在山脚下建起了私人马场，族内不少年轻人都喜欢在闲暇时候过来驰骋一番，而到了赤司父亲手上，则是在建筑中加入了现代元素，在不破坏建筑的传统美感的前提下让生活得更舒适。 　　简单冲洗过身体，赤司顶着白色的短毛巾坐进浴池，闭目养神的同时，迅速把今年要做的大事过了一遍，然后细细安排起日程来。 　　五分钟后，脸上泛着健康粉红色的少年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用过早餐回到房间换衣服，拿起手机出门上车。 　　黑色的私家轿车在山路间盘旋而去。 　　驾驶座后座，一脸认真的少年打开了电脑。 　　柔软的指腹没有一点手茧，在触屏电脑来回跳动，赤司最后检查了一遍日程，然后开始预习功课，顺便打开了手机，简短的开机音乐过后—— 　　“是我啦阿赤仔快点看邮件啦……” 　　少年的声音带着磁性，却又软软萌萌的像是没有睡醒。 　　——不，应该说永远睡不醒。 　　驾驶座上穿着黑衣西装的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还不忘把转弯灯打回原位。而后座的赤司则是淡定地合上手机三秒，然后才重新打开。 　　收件箱，发送人紫原敦，手机邮件记录第92条，发送时间，4:28AM。 　　“……” 　　时至开学第34天，紫原因为不敢打电话而选择了邮件轰炸，一开始的时候日均超过5条，直到赤司回复禁止这样刷原谅值才消停起来，数量下降并保持在每日一封的水平——当然内容增加了，想来是紫原不敢多发，积攒了到晚上睡觉前实在无话可说了才发送，然后怀着等待回复的美好心情睡去。 　　虽然紫原向来懒散，但在自己执着的事情上，小孩子总有超乎寻常的巨大热忱和精力。 　　大得过分的超龄儿童紫原敦，人生里只会执着于两件事。 　　一，点心零食。 　　二，赤司征十郎。 　　至于篮球，胜利，社团，哥哥……那是什么？可以吃吗？有阿赤仔可爱吗？ 　　赤司默默点开新邮件。 　　“阿赤仔我好困哦，不过你的声音很好听所以还是起来了，我有好好的做练习哦，一直都有的，很乖是吧？但是还是好困……明天还要训练，我可不可以不去啊，只是一天而已啦，一天而已哦……我什么时候可以转学？这里的人都好高，要是我被传染了又长高怎么办，你一定会生气的啦，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只有我一个，好无聊……” 　　邮件内容一如既往的没有逻辑可言，换个人来看绝对会觉得云里雾里。不过赤司很自然就想象出紫原的状态，昨天晚上睡过去，调了半夜的闹钟起来做他指定的练习——应该是英语阅读相关的训练，做到一半估计睡着了，然后醒醒睡睡好容易做完今天已经是深夜，别说训练，大概连课都没精神上了，所以才想翘掉训练，末了又想到他还在生气，照例的求情然后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了。 　　“休息。”赤司略带嫌弃地看着手机屏幕，但还是坚持着把信息发完了，“不生气了。” 　　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赤司也会肩负起照顾紫原的责任。 　　当然，这要看心情。 　　灰白色的手机图标在屏幕中心明暗不停地转动，然后显示发送成功。 　　真麻烦。 　　赤司收起手机，微微撇撇嘴，转头望向窗外。 　　算了，小征这两天也在念叨。 　　随他吧。 　　——————Σ(▼□▼) 队长猜的好准，难道天帝之眼还具有远距离遥感功能吗—————— 　　阳泉，篮球部。 　　7点10分，晨练已经接近尾声，属于自由练习时间。 　　“紫原呢？”荒木雅子，日本前国家队选手，一身黑衣长裤，挺拔地站在球场边上，手里的竹刀唰的一下挥起，笔直地指向身前的人。 　　“没、没找到，”还想上前的一年级生赶紧停下脚步，“不在教室和食堂，宿舍也没有人应门，不知道在哪里。” 　　“又跑哪里去了！”荒木雅子皱眉，转头准确地望向正想躲到队长身后的人，“黑田你不是和他一起住吗？人呢？！” 　　“监督我和紫原君是同班同学，不同宿舍只是刚好隔壁而已……”黑田秀赖表示自己膝盖又中箭了真的很无辜。 　　虽然经常和他顺路一起过来训练，但我们一点都不熟啊—— 　　那是奇迹世代啊，和我这种普通人没有关系啊—— 　　“在帝光里，只要保证胜利，奇迹世代有不用训练的特权。”福井健介放下水杯，平静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报。 　　“诶？！这样也行？！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阿鲁？”身高只比紫原低5厘米的刘伟惊讶，“我以为日本的学校都像我们这样管得很严呢阿鲁。” 　　“算了吧，奇迹的世代耶，天才的话少训练一点也没差吧。” 　　“但是紫原看起来不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每天像游魂一样叫也不应，一休息就盯着手机拼命吃零食算不算？” 　　“呃，也算吧……感觉人在心不在，难道最近刚失恋？” 　　“哈哈哈，这么说也挺像的……” 　　“够了！”荒木雅子柳眉倒竖，手上的木刀迅速挥舞起来，破空声呼呼响起，“训练时间吵什么吵！” 　　“是！”才聚起来的几个队员连忙躲开，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训练。 　　“真是的！奇迹的世代也不能这么任性！——黑田！”荒木雅子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啊——是！” 　　“以后就由你专门负责带他过来！不见了唯你是问！” 　　“诶——” 　　“不得有异议！” 　　“是……” 　　————小紫原你这么失魂落魄原来是因为被队长大人嫌弃了吗？（紫原：碾爆你哦———— 　　正午时分，男生宿舍2幢5号。 　　“唔……” 　　棕色地毯上，团起来的灰色不明物体动了动。 　　紫色的脑袋探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稍微用力翻滚，整个人顿时从龙猫毛毯中解放出来。 　　“呼啊……”紫原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掏出口袋的紫色手机看时间。 　　12点了啊…… 　　中午吃什么好呢？ 　　盖浇饭吧，然后再买一打美味棒——诶，说起来阿赤仔的零食好像快送来了耶，太好了…… 　　一想起某人的名字，紫原就忍不住第N次点开早上新收到的手机邮件，着迷地看着短短的6个字，觉得全身心是从赤司家离开后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生气了耶~~~ 　　阿赤仔是好人~~~ 　　还给我放假耶……唔，下午的训练也不要去好了…… 　　紫原的思绪停了一下，扁了扁嘴。 　　不行，监督好凶…… 　　好烦~~~~~阿赤仔快来教训她啦~~~~~ 　　“咕噜噜……” 　　紧张了一个月的心情放松下来，紫原觉得今天特别特别的饿。 　　“算了，吃饭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你家宠物失恋了，翘课了，翘训练了……你的天帝之眼看到了吗？ 　　☆、你们是谁 　　帝光中学篮球部，部员超过百人，中学联赛三连霸的超强豪门，在这光辉闪耀的历史中，特别被称为最强的队伍，宣称是不败，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此的五人同时存在的世代，被称作为“奇迹的世代”。 　　百战百胜，未尝一败的超级队伍，让日本中学篮球界陷入了整整两年的低迷期，许多人为了这个挑战传说而加入篮球部，更多人因为和这个传说对战而忍痛退出了心爱的社团，发誓从此不再打篮球。正当众人为未来高中三年的篮球比赛感到绝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奇迹世代已经自行瓦解，成员各奔西东。 　　胜利的希望降临了。 　　“所以说真的搞不明白啊，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同一间高校呢阿鲁？继续赢下去不是超帅吗阿鲁？” 　　阳泉教学楼天台，篮球部担任小前锋的刘伟咬着筷子好奇地问，因为被同级的福井捉弄说在句尾加上“阿鲁”很流行，为了更好地融入校园而坚持这个说法，发现自己被骗的时候已经完全成了口癖，改不掉了。 　　“大概是独孤求败吧，总是赢不是很没意思吗。” 　　背靠着围墙的大汉耸耸肩，一口把整支鸡腿含住，再拿出来已经是光溜溜的一根骨头。 　　冈村健一，200CM，96KG，肌肉发达的蛮力型队员，加上风格粗犷的长相，半长不短看起来就硬邦邦的板刺头，虽然本人基本可以称得上忠厚老实，但架不住外形的视觉加成，给人印象就是不良少年头目。 　　“如果还是同校，没意思的是我们。”福井健介咽下炒面包淡淡道，“而比赛的时候，队长是最没意思那个。” 　　“为什么？” 　　冰室辰也微微侧脸，柔软的黑色短发把左眼遮了个严严实实，这位洛杉矶转学过来的美人短短一个月名字已经传遍了全校，每天打开鞋柜都能收到情书。 　　“在又帅技术又好人气又高的对手面前，大猩猩是没有交·配权的。”福井健介一脸严肃，“这让以为加入了篮球部就会受欢迎的队长情何以堪。” 　　“是呢是呢，队长你需要再进化十年——不对，是一百年才能完成人类最终形态阿鲁。” 　　虽然是前辈，但刘伟吐槽起来也是完全不客气。 　　“喂！你们两个！”冈村怒了，却又找不到什么语句反驳，“我、我哪里像猩猩了！” 　　哪里都像—— 　　刘伟正想继续补刀，却被温和的男声打断。 　　“那个，不好意思，一直听你们提起‘奇迹的世代’，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队伍？” 　　虽然是归国子女，冰室的日语很好，一点也没有一般留学生的怪腔怪调，此刻放下筷子温和而专注地看过来的样子，顿时让周围三个人觉得让他加入篮球部，实在很失策。 　　跟这种人在一起，绝对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听说紫原也是其中一员吧，”冰室有点好奇，“平时的训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应该是很高傲的人吧阿鲁，”刘伟放过了队长，耸耸肩道，“进来之后就没和我们说过一句话，有时候还迟到，随便一句对不起就算了——日本的学弟不是应该都像我以前那样，对前辈毕恭毕敬的吗？对着这么拽的后辈我多亏啊阿鲁。” 　　“技术很成熟，体型虽然高大却很灵活，”福井回想起平时的小组练习，“感觉这个人在球场上应该是攻击性很强的选手，但实际上他只守不攻，就算被监督说也依然我行我素。” 　　“雅子小姐好像也拿他没办法，”冈村身为队长，平时也有和监督讨论球员的训练情况，“有一次竹刀就这么劈过去，硬是一步也没挪，要不是最后雅子小姐自己生生停住了估计就要受伤了。” 　　“啊哈，真有种啊阿鲁。” 　　“其实奇迹世代狂妄的传闻有很多……” 　　…… 　　冰室看着面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奇迹世代的各种事迹，微微苦笑起来。 　　天才吗…… 　　“咿呀——” 　　天台的门被推开了，来人似乎因为太高而被挡住了，只能看见绑着红色手绢的手腕。 　　阳泉篮球部的四位首发动作统一地望了过去。过去一年以来，教学楼阳台已经成为了篮球部的专属聚餐区，虽然新生入学后时不时有人闯入，不过被冈村面无表情地注视过后，基本都会自动消失另寻他处。 　　灰色格子长裤边，属于阳泉小卖部特有的白色塑料袋被风吹过，沙拉沙拉作响。 　　一袋，两袋，三袋。 　　其中分量最大的袋子里，彩色缤纷的多啦A梦包装盒隐约可见，那是美味棒公司春季新出的儿童专卖系列。 　　“好矮啊~~~~~~” 　　懒懒的，软软的嗓音顺风传了过来，来人弯下腰，紫色的脑袋避过门顶，高大的身影完全显露了出来。 　　“真麻烦~~~~~” 　　说曹操，曹操到。 　　“阿赤仔送的美味棒吃的好快~~~怎么办啊~~~~” 　　紫原慢吞吞地低头看袋子里的零食，语气稍微有点苦恼。 　　被赤司原谅后，短短5个小时，紫原已经从神游太虚中彻底回复正常生活轨道——零食消耗量也不例外，所以一个上午之后，整整一箱24盒12支包装的美味棒只剩下3盒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呐，紫原，”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室率先打了招呼，“这边——” 　　“唔……”紫原歪头看着右前方的泪痣美人，隐约觉得有点耳熟。 　　只是有点耳熟而已。 　　“阳泉那么大，稍微认识一两个能给你带路的人吧敦。”——出发来秋田前某人这么叮嘱过。 　　“哦……”紫原想起赤司的话，认真地点点头，“来了~~~~” 　　五分钟后。 　　五个平均海拔超过190的大男生，对着三大袋零食围成了一圈。 　　风声吹过，给咔擦咔擦的咀嚼声伴奏。 　　“……”这算什么？零食聚餐吗阿鲁？ 　　“……”冰室你为什么要叫他过来？ 　　“……”这样能问到奇迹世代的情况不是很好吗？ 　　“……”吃货。 　　紫原专心致志地把最后三盒美味棒吃完，一股脑地塞进了塑料袋里，然后看着袋子里的薯片三秒，果断选择了先吃烧烤味那一筒。 　　“咔擦咔擦……” 　　虽然一口半筒的吃法很痛快，但是紫原更喜欢一片片的吃——因为零食存库永远比想吃的分量少，这样吃才能吃得久一点。 　　“……”他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呢阿鲁？ 　　“……”没想到不是一抓一大把的吃法。 　　“……”嗯，他叫紫原敦是吧。 　　“……”烤肉味可以给我留一点吗？ 　　“诶，你们不吃吗？”紫原强大的神经线对面前稍嫌尴尬的沉默场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只是对难得的开放了零食共享权别人却不吃有点惊讶。 　　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都不想吃吗？ 　　难得因为今天比较饱，所以才勉强让他们吃一点点的。 　　“那我自己吃好了。” 　　没等其他首发回话紫原自顾自点点头，然后拆开了一包软糖。 　　嗯，这个颜色……好可爱…… 　　跟阿赤仔的眼睛一样耶~~~~~ 　　怎么办？舍不得吃~~~~~ 　　可是看着又很想尝一口…… 　　“紫原是奇迹的世代呢，”冰室边收拾餐具边微笑，“奇迹的世代是怎么样的队伍呢？” 　　“怎么样的？”紫原在吃与不吃的挣扎中抬起头来，“队伍？” 　　“嗯，”冰室盘腿而坐，双手交叉支在膝上，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说都是天才，那么你们之中谁最厉害呢？” 　　旁边的福井对这种挑衅的问法挑了挑眉。 　　这个紫原敦会怎么回答？各有所长？他最厉害？勃然发怒？还是不屑回答？ 　　刘伟和冈村也好奇地看过去。 　　“你们居然不知道吗？”紫原放下软糖，侧头看着泪痣少年皱起了眉。 　　“对不起呢，我刚从洛杉矶回来，对这边的情况不大清楚。”面对紫原骤然升起来的气势，冰室依然笑眯眯。 　　难道真的会答“那就是本大爷我”？——刘伟不怎么确定地猜测。 　　“太过分了~~~当然是阿赤仔啦~~~~~”紫原抿了抿唇有点不高兴，“你们怎么可以不知道，阿赤仔最厉害了~~~~” 　　诶？！ 　　冰室微微一愣。 　　“阿赤仔的命令是绝对的，听他的话就一定会赢~~~~”紫原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了软糖，“阿赤仔就是胜利~~~~” 　　“是吗，”冰室很快恢复了笑容，“那跟你比起来呢？” 　　“当然是阿赤仔更厉害啦~~~~我最喜欢阿赤仔了~~~~” 　　这个人，真的是紫原吗？ 　　冈村的浓眉高高地挑了起来，怎么跟平时差那么多？ 　　“嗯。” 　　“迟到了。” 　　“再啰嗦就碾爆你。” 　　以上为紫原加入篮球部一个月来轮流使用的经典句型，加上永远不消退的黑眼圈，半眯着眼俯视别人的态度和没有表情的脸—— 　　扣除随时要吃零食补充能量稍微让人意外这一点，完全就是个难以近人的，高傲的，冷酷的，被赞美声宠坏的体育特长生，虽然成绩是让人更加意料之外的好。 　　但是现在—— 　　高大的身影随意坐在地上，右边的脸颊因为咬着软糖鼓了起来，因为平时的关系没有那种俯视众生的压迫感，平时浓重的黑眼圈也淡去不少，最重要的，是脸上那款单纯又满足的笑容—— 　　这是穿越了吗这一定是穿越了吧阿鲁…… 　　刘伟抽抽嘴角。 　　“是吗，”冰室的笑容更深了，“阿赤仔的话……好像是你很舍不得的人吧，上次在机场有听到你讲电话。” 　　“嗯，是呢，不同校真的很讨厌。”紫原停下往嘴里送糖果的动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呢？”冰室跟着用稍微有点苦恼的声音道。 　　“没关系，”紫原马上重新恢复了精神，“阿赤仔说不生气了，所以没关系。” 　　奇迹世代的脑回路，原来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阳泉三个首发用眼神达成了共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嗯嗯~~~~~” 　　“那以后对战的话怎么办呢？” 　　“没关系，我一定会输的，所以不会和阿赤仔打。” 　　“等等，”冈村听着觉得不对，“你说的阿赤仔，是洛山的赤司吧？你不出场？！” 　　雅子小姐绝对会发飙的。 　　“是啊，”紫原很奇怪地转头看过去，沉默了三秒，很好奇地戳上了冈村的鼻子，“为什么学校会有猩猩？” 　　“……不是猩猩，是队长哦紫原。” 　　“叫我敦就可以了——”紫原突然停住了，很认真地凑过去看冰室，“嗯……我是不是见过你？” 　　当然见过，我们已经一起训练了一个月好吗阿鲁。 　　奇迹世代的脑回路真的很特别。 　　我才不是猩猩啊喂！！ 　　“是啊，”冰室一点也没介意，短短的20分钟已经足够让他摸清紫原真正的性格，“巧克力好吃吗？” 　　“好吃，”事关零食紫原马上就想了起来，“你是巧克力和手机的主人。” 　　“是呢，敦记得我真好。” 　　“其实我已经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是吗。” 　　原来你们才是同一个频道的阿鲁。 　　和训练完全不一样呢，精神分裂吗。 　　我真的不是猩猩啊，一点都不像好吗！一定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好吗！ 　　“对不起呢~~~”紫原把手里的软糖递了过去，“这个很好吃~~~给你~~~” 　　“谢谢，”冰室微笑着接过，“这是赔罪吗？” 　　“嗯。”紫原低头选下一个目标，“其实最近因为阿赤仔在生气好烦恼啊，都没心情吃零食了。不过呢，不过今天早上阿赤仔说了不生气了耶，所以我重新活了过来~~~~” 　　“说起来，你早上没有去训练吧？”福井突然出声，“有事吗？不提前请假的话监督会惩罚你的。” 　　“诶？”紫原叼着棒棒糖咬得喀拉喀拉响，“但是阿赤仔说让我休息啊。” 　　“……所以就不去了？”刘伟黑线。 　　“是啊。”紫原理所当然地答道。 　　“……” 　　“……” 　　“……” 　　“敦真听话呢。”冰室的微笑在其他三人石化的背景中格外动人。 　　“嗯嗯，当然啦~~~”紫原对冰室的认可很受用，心情很好地递了一支棒棒糖过去，“你叫什么？” 　　“冰室，冰室辰也。” 　　“诶~~辰也吗？我们部小黑子叫哲也哦，很好听的名字吧？” 　　“嗯，是呢。” 　　“小黑子也很可爱，不过最可爱的当然是阿赤仔了。”紫原很高兴地能和新朋友达成共识，觉得这次自己完美地完成了赤司的任务，“呐，我刚来不太认识路，你可以给我带路吗？” 　　“嗯，我们住同一幢宿舍，平时路线基本一样，”冰室想了一下，微笑，“没问题哟，不过一个月了敦还是会迷路吗？” 　　“诶？”紫原很奇怪地歪头，语气很疑惑，“一个月了？” 　　“嗯，开学一个月了哦。” 　　“这么久了吗？” 　　“你没注意到吗阿鲁？”刘伟终于被打败了，“训练训傻了吗阿鲁？” 　　“不可能，听说帝光的强度更大。” 　　“所以说一定是失恋了。” 　　“不是，只是很担心阿赤仔还在生气所以没有心情。”紫原慢吞吞地解释，然后望向刘伟，又转头看提到帝光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说自己失恋的大猩猩身上。 　　“说起来，你们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敦使用说明：“赤司征十郎”属于核心程序，一旦运行将占用超大内存，持续运行将进入死机状态，敬请各用户注意，具体情况如下： 　　紫原大脑：阿赤仔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内存不足，清空缓存…… 　　缓存持续清空中…… 　　一个月后，阳泉众（黑线）：没有记忆？这家伙是穿越了吗穿越了吧绝对是穿越了！ 　　☆、奇迹的奇迹 　　“奇迹世代，到底有多奇迹？ ” 　　日本最大的Web论坛2CH上，出现了匿名发表的话题。 　　中学联赛三连霸，由五位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选手组成，每场都是华丽的压倒性胜利的队伍，在全中会结束后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然，随着高中开学和社团活动的开展，关于帝光不败传说的议论，时不时就在论坛上冒出来。 　　“我们队伍里面的那个，搞不好是个双重人格什么的。开学前一个月完全就是狂拽炫酷屌炸天，每天闷头训练谁也不理，结果一个月后居然变成了小孩子的性格，奇迹的世代，真的很奇迹= =。” 　　相当短小的内容，大概是某个篮球部队员闲来无聊的吐槽，没想到很快有了回复。 　　“嘛，篮球什么的不清楚啦，但是我们班那个也很奇迹呢，每天要听三遍‘晨间占卜’，出教室的时候不是右脚先踏出就一定要回到座位重新出发呢，啊，还有每天都会带很奇怪的Lucky Item！” 　　“是那样的吗？还好我们学校的是黄濑凉太呢~~~~就是那个很帅很帅的模特儿哦！每天都去看他训练超幸福的~~” 　　“诶——真好，真是的为什么我们的是个外国人啊，好黑好黑啊那家伙，不过日语说的还不错啦。” 　　“胡说！青峰大辉明明是东京人！” 　　“阿勒？真酱有人在说你耶！” 　　“……闭嘴，高尾。” 　　“好有趣的样子！还有其他的信息吗？那个队长呢？” 　　“奇迹队长超帅的，听说家里很有钱是个高富帅呢~” 　　“不算很高吧？那个2米的中锋才高呢。”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赤司君好厉害好厉害的——” 　　“就PG来说的话，赤司征十郎说不定真的是日本第一。” 　　“切，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都解散了！” 　　“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赢了！” 　　“我看未必——再说这样的机会也真是有够逊的……” 　　…… 　　“奇迹世代，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洛山篮球部，训练休息时间，几个二年级的预备队聚在一起拿着手机刷论坛。 　　“呐，我们也爆点什么吧？好歹这边是队长耶。” 　　“别傻了你，要是被那家伙发现了怎么办。”旁边的队员马上丢了个白眼过去。 　　“没什么啊，反正又不知道是谁，再说写含糊一点就行了，再说不过是一个一年级。” 　　“不过是个一年级？哼哼，是谁在跑去单挑人家结果被吓到坐到地上半天起不来的？” 　　“胡说！我马上就起来了——谁知道怎么突然就重心不稳！再说其他人还不是一样！” 　　“因为天帝之眼什么的吧，之前不是有传说过吗？” 　　“传说？之前还传说赤司征十郎有两个呢，还有奇迹的世代还有第六个什么的。” 　　“好像有听说过，”其中一个队员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我们班那个真田大小姐转学了。” 　　“诶？真的？还以为病好了要来上课了呢。” 　　“是真的，听说手续已经办好了，好可惜啊……” 　　“是啊，校花走了啊……” 　　叽叽喳喳的八卦还在继续，却被突然响起的哨声打断。 　　“集合——” 　　“是——” 　　分散在各处的队员迅速应声，赤司接手这支队伍之后，除了发布了更细致更有针对性的训练菜单，引入了末尾淘汰制外，还对队伍的行为纪律作出了具体规定，比如哨响后需要马上应声且1分钟结集完，训练服必须是素色之类，虽然也有人抱怨这样很烦很龟毛，但实行一个半月以来，很多人惊讶的发现队伍的精神面貌在执行这些严格的行为细节中慢慢变得更加蓬勃，纪律也比以前更好。 　　更有不少人发现，实行了新的训练菜单后，很多本来做不到的技术能完成了，明明训练难度提高了一个台阶，但完成度居然也跟着变高了。 　　变化有目共睹，原本不服气的声音，渐渐低了许多。“开辟的帝王”洛山高校篮球部，汇聚了关西地区各校高手的队伍，慢慢接受了自己被一个一年级新生队长领导的事实。 　　“狮子带领的狼群，真是让人期待呢。”白金永治站在二楼走廊俯视肩上披着外套的少年。 　　“稍微有几件事。” 　　赤司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整齐的方队。 　　总算有点样子了。 　　“第一，InterHigh的联赛决赛，是实力测试补考的日子，所以一军全员，绝对要保证通过！今天训练结束后公布补习名单，名单上的每个人，都要在周六下午训练结束后进行补习。” 　　“第二，暑假里三军和二军留校训练，一军二年级全员，三年级以自愿为原则，到校外进行一个月的强化训练。” 　　“提问！” 　　三年级的上条总一举手。 　　“说。” 　　“InterHigh呢？北海道的话稍微有点——” 　　“没有问题。”赤司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1个小时的航程，够了。” 　　“但是费用——” 　　“私人飞机，地点在我家别墅，时间是期末考后一天下午三点，校门口集中。” 　　少年算不上大声，却挟带着凌厉的气势，生生把众人剩下的疑惑压了下去。 　　“听着，战胜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确的，任何时候质疑我之前，先给我把话听清楚！” 　　少年迅速扫视面前的队伍，强大的压迫感让不少人感到浑身一冷。 　　蔷薇色刘海下，异色双瞳微眯，少年冷着声音，把在帝光被奉为最高行为守则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记住，我的命令是绝对的！” 　　“是！”众人凛然应道。 　　经过特殊降噪处理的场馆里，清晰地传来了回音。 　　“继续训练！” 　　“是！” 　　“抢光了我的工作还做得这么好，真是的。” 　　看着楼下在短短时间内变得服服帖帖的众人，白金永远笑着摇摇头。 　　“父亲还真是培养除出了不起的人才呢，赤司征十郎……” 　　——（豪气冲天）说我们队长不高那个，给我拖出去剪腿！一米六以上统统剪掉—— 　　阳泉，体育馆篮球区。 　　“S-T-O-P！！！” 　　荒木雅子高举木刀，然后猛然挥下指向紫原。 　　“紫原敦！” 　　“诶~~~~为什么？” 　　在原地防守的巨人奇怪地看过来，还不忘乖乖举手提问。 　　其他队员看着脸色阴沉的监督，赶紧抹把汗溜到一边，球场上很快就只剩下首发和监督六人。 　　“进攻！进攻！进攻！” 　　荒木雅子每说一次就向前一步，手中的木刀就挥舞一次。 　　“我说了，要进攻！” 　　“为什么？” 　　紫原收回手摸摸肚子，然后伸入裤袋，却失望地发现什么也没有。 　　“好饿~~~~~我们去吃饭吧小雅子~~~~” 　　“吃你个头的饭！”荒木雅子头都痛了，原来闷头训练的紫原敦虽然很难沟通，但还算听话，现在这个—— 　　完全就是小鬼！？ 　　还是个永远都吃不饱那款，饿死鬼投胎吗？！ 　　“不吃饭吃零食也好啊，啊，我还有一盒美味棒，我先拿过来~~~~” 　　“敦，”冰室拆开包装递了一支过去，然后向其他人使眼色，“喏，边吃边说。” 　　“好~~~”紫原高高兴兴地接过，“说吧说吧~~~~” 　　“……” 　　除了冰室还是笑眯眯外，剩下的三位首发和监督完全就语言不能。 　　对不起埋怨之前的紫原敦不好相处是我们的错，请把他还给我们把神明大人！ 　　“为什么不进攻呢敦？”冰室拿着美味棒在紫原面前晃了晃，“答出来就给你。” 　　“因为好麻烦~~~~~”紫原慢吞吞地回答，然后迅速抢过了零食拆开吃下，“会很累的~~~” 　　“但是敦很厉害呢，不进攻很浪费啊。”冰室这次拿稳了，没让紫原得手，“我们很需要敦的能力呢。” 　　“那种东西怎么都好啦，”紫原盯着冰室手里的零食，“而且阿赤仔都说了我可以不参加进攻的。” 　　又是赤司…… 　　阳泉众人深感无力。 　　从“冷酷的、高傲的、实力超群的奇迹世代成员”光环中走出来的紫原敦让阳泉篮球部全体人员大跌眼镜——这完全就是个小学生啊摔！ 　　而且完全不听指挥，事事都以帝光前队长为准，说话来的话十句有五句是“阿赤仔说……”，就差没在脑门写上“赤司征十郎脑残粉”。 　　阿赤仔的命令是绝对的。 　　阿赤仔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阿赤仔从来都是胜利的。 　　一定要听阿赤仔的话。 　　——帝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学校？赤司征十郎难道是邪·教教主吗？ 　　“这里是阳泉！不是帝光！更不是洛山！”荒木雅子单手叉腰，手里的木刀又挥舞起来，“再说不进攻怎么能赢！” 　　“诶？不让他们拿到球就好啊~~~”紫原奇怪地看过去，“我们以前就是这么做的。” 　　“既然那样就更需要进攻了！” 　　“哦，但是那不关我的事啊~~~”紫原慢吞吞地耸了耸肩，“阿赤仔说让我好好训练，没有说要好好进攻耶~~~” 　　“所以？”冈村挑眉。 　　“所以就像以前那样，防守就好了啊~~~~” 　　“这样不行！绝对——” 　　“嘛嘛，监督桑冷静点，”冰室笑眯眯地插口，“这样跟敦说话说不通的哦。” 　　确实。 　　荒木雅子稍稍冷静了下来。 　　紫原敦完全就是个小孩子。 　　但是为什么是小孩子？！ 　　“既然这么听赤司的话，为什么不去洛山呢阿鲁？”刘伟好奇地问。 　　“妈妈说来这里，阿赤仔同意了，所以就来了啊。”紫原再次从冰室手上抢到了美味棒，“其实我很想很想转学啊，不过阿赤仔说不可以。” 　　“……” 　　被嫌弃了吧绝对是被嫌弃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问的，等阿赤仔一同意我就走。”紫原认真地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 　　喂，难道赤司征十郎才是你妈妈吗！？ 　　没有育儿经验的阳泉众人一头黑线，在心里猛烈吐槽。 　　毕竟除了吐槽之外，也没什么可以做了。 　　高中生和小学生，中间隔着华丽丽的代沟，而一心是训练和比赛的荒木监督就更…… 　　“但是赤司君很忙吧，”冰室的笑容从头到尾就没变过，“敦在身边却没办法好好照顾的话，心里会很难受的。” 　　幸好还有人没有被熊孩子紫原敦打败。 　　“诶？是这样吗？”紫原惊讶道，“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嗯，是啊。”冰室诚恳道，“所以才让敦过来呢，因为这里最适合敦了。食堂待遇也好，米娜桑也很喜欢敦。” 　　“哦~~~是这样啊~~~~”紫原受教地点点头。 　　“而且米娜桑也希望能和敦一起打球呢，敦能参加进攻的话，我们一定能赢的。” 　　“是吗？”紫原想了一下，“但是很累呢~~~~” 　　“但是敦想赢吧？”冰室笑得更温柔了，“想赢对不对？” 　　“嗯！最讨厌失败了！” 　　“所以比起失败，一起进攻碾爆对手是很有必要的，对不对？” 　　“唔……好像有点对……” 　　“所以一起来吧”冰室把最后一支美味棒递过去。 　　“嗯嗯~~~~~” 　　原来冰室才是妈妈…… 　　剩下三位首发有点纠结又有点崇拜地望着泪痣少年，让他进篮球部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好了，那么现在——” 　　“啊，等等。”紫原把美味棒包装纸收起，“今天是星期五吧？” 　　“是啊，怎么了？”荒木雅子莫名其妙。 　　“今天是阿赤仔送零食和试卷的日子，我要回去了。”紫原从裤袋掏出紫色的手绢擦了擦手，“室亲带路吧~~~~” 　　“这个——” 　　“快点啦，不然晚上做完试卷就不够时间吃东西了~~~” 　　“敦，训练还没有结束——” 　　“走啦走啦~~~~” 　　“……” 　　一个没反应过来，两个人都走远了。 　　“奇迹的世代，真是……”荒木雅子扶额。 　　“有够奇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君果然很难刷，我在整理玩脱了的大纲…… 　　明晚更新。 　　☆、夜谈 　　紫原拖着冰室一路回到了宿舍。 　　“敦的房间……”冰室语带疑惑。 　　“嗯？怎么了？”紫原关上门随手把书包扔下，叼着棒棒糖脱下了外套随手一扔，正中浴室门前的洗衣篮。 　　“没什么，”冰室很快恢复了微笑，“突然变得这么整洁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呢。” 　　送零食之余还包揽了清洁，奇迹队长对队员都这么照顾吗？ 　　冰室想起早上一片零食乱葬岗景象的宿舍，再看看现在打扫得闪亮闪亮的房间，满床的衣服收拾好了，棉被叠得有棱有角，零食渣渣清理掉了，连教材也按照科目摆好了—— 　　嗯，这么严谨又整洁的风格…… 　　和主人一对比，稍微有点违和感呢。 　　“当然，阿赤仔的人会整理，而且哥哥也会派人来的。”紫原懒懒解释道，打开衣柜抽出衣物，“不过没必要，阿赤仔都会安排好的~~~~” 　　紫原显然对目前的状况很习惯，兴致勃勃地拆起了地上的零食。 　　“东西有点多呢。”冰室看着室内三个大箱，还有沙发旁巨大的懒骨头软凳，要是两个人的话绝对是住不下了。 　　“没关系，”紫原仔细欣赏新出的美味棒包装，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吃完的。” 　　“……” 　　还真的全部都是零食吗…… 　　冰室算是见识到，比自家Tigar更能吃的人了。 　　“啊，对了，”紫原拆开特大包薯片，就这么坐在地上吃起来，“室亲说有事想问，是什么？” 　　“是啊，”冰室也跟着坐下来，单刀直入，“赤司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奇迹世代是天才，那么能统御这群天才，带领帝光获得三年中学联赛冠军，还让敦这么死心塌地的人，绝对有值得学习的过人之处。 　　“哦哦，阿赤仔超可爱的！”不知道为什么紫原和别人提起赤司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有干劲，连语速都比平常快，“看啦，这就是阿赤仔~~~~” 　　紫色的手机屏幕展现在冰室面前，大方地露出了传说中奇迹世代队长的真容。 　　“确实……”冰室明显愣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确实很可爱呢。” 　　但是这角度—— 　　为什么是躺在某人怀里的感觉？ 　　少年沉静的睡颜显露出来，精致的五官有一瞬间让人以为这是位短发少女。浴衣里伸出来的脖颈线条优美，在暗红色调衬托下更显白皙。 　　这样的长相做队长，真的大丈夫？ 　　冰室有点不确定地想，他还以为会是很严肃的长辈模样的人，或者有着强壮身躯的可以压制敦的人—— 　　要统领帝光一百多名部员的人，就是这个小不点？！ 　　“是吧是吧~~~”紫原得意地收回来自己欣赏了一阵，“超可爱不过也超帅的哦~~~米娜全部都听阿赤仔的话呢~~连峰仔也要听~~~” 　　“峰仔？” 　　“我们部Ace啦，Ace。”紫原叼着薯片解释，“虽然是个白痴，但是打球很厉害哦~~无论什么姿势都能进球哦~~~” 　　青峰大辉的名字，冰室也听过。 　　奇迹世代最强之矛，仅一人得分就超过整支队伍，曾经说过“能赢过我的只有我自己”的狂妄发言——时至今日，还没有人打破这个发言。 　　“那么赤司君真是手段了得呢，”冰室思索了一下，“这种类型的选手最难管理了。” 　　“阿赤仔最厉害啦~~”紫原拉过抱枕揽进怀里，快快乐乐地滚到地上，“我最喜欢阿赤仔了~~” 　　一米高的龙猫抱枕毫无悬念地被两米高的人压扁了。 　　“啊~~~说起来就很想跟阿赤仔说话~~~”紫原抽出手机，“诶？时间还没到……” 　　“什么时间？”饶是冰室也有点跟不上紫原的跳跃思维。 　　不过，可以看出敦真的很喜欢这个队长。 　　说起来上次在机场…… 　　“这个时间阿赤仔在下棋，”紫原遗憾地看着手机里的人，“不能打电话过去啦。” 　　“是吗，真遗憾呢。”冰室笑着竖起一只手指，“敦，提问。” 　　“嗯？”紫原嘴里应着，视线却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吗？” 　　“是啊，抱着阿赤仔好不容易才拍到脸呢，厉害吧？”紫原脸上满是得色。 　　“嗯嗯，很厉害呢，”冰室赞同道，“那么，第二个提问。” 　　“诶~还有？” 　　“是啊，”泪痣美人笑眯眯，指着紫色的手机问道： 　　“敦和赤司君，是在谈恋爱吗？” 　　————————————>///<哎哟冰室尼桑你好直接啊~~~~———————————— 　　跟紫原料想的不同，赤司这个时候并没有在下棋。 　　京都并没有特别出名的棋手，而单纯为了找人下棋而飞回东京并没有太大价值，对于赤司家下任家主来说，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陪现任家主用餐。 　　因为吃的是西餐，管家把地点安排在西洋风格装修的偏厅。 　　华丽的吊灯下，银白色长条餐桌上两端，分坐着赤司家权力最大的两个男人。 　　“最近学校怎么样？” 　　“一切正常。”赤司停下切牛排的动作，遥遥望向另一端的男人，眼里平静无波。 　　“洛山学生会有很多优秀的人才，你要好好结交一番。” 　　“这是当然的。” 　　“这边的宴会也会酌情让你代表赤司家参加，”赤司慎一郎沉吟了一下，放下了刀叉摆成三角形放在盘碟边缘。 　　“征十郎，注意交友。” 　　“是。”赤司也不紧不慢地放下了餐刀和叉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银白色的餐具映出点点亮光，点缀在异色的瞳孔里，格外漂亮。 　　“公司那边怎么样？”赤司慎一郎看着前方挺拔优雅的少年，不自觉地想起了亡妻。 　　已经十年了呢。 　　旁边伺候的佣人无声上前，迅速收拾好餐具，马上有人带着红酒和酒杯过来为主人斟上餐后酒，另一边也同时端上了法式泡芙。 　　“都安排好了。”少年没有动面前的点心，拿起杯抿了口水，“本地的产业将在周末轮番视察，实习的话，下个星期开始，目前选定的公司是……” 　　一顿饭吃了将近1个小时，饭后送走父亲，少年在浴室比平时多待了15分钟。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 　　看看时间，赤司拿出看到一半的《公司法》，抽起座插充电器上的手机扫了一眼，倚着庭院的门廊边坐下。 　　满月晴夜，沐浴在银白色的柔光中的庭院安宁而静谧。 　　繁茂的枝叶被修剪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在微风中轻摆，摩挲着发出了沙沙的响动。墨绿色的阴影里，清晰地传出了虫鸣，伴着潺潺水声，静静流淌在这一方天地里。 　　沐浴后的热气袅袅消散在夜风中，少年渐渐感受到了凉意。原本照射在手中书本上的月光，不知不觉后移到了暗红色的浴衣下摆。 　　夜色渐深。 　　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过书页边际，翻开了新的一页。 　　“是我啊听电话啦阿赤仔~~~~~~” 　　幽雅清静的月夜气氛，顿时被这把欢脱又轻快的声音破坏殆尽。 　　“紫原敦的电话。”赤司合上书本，闭上了双眼，“小征，不要聊到太晚了。” 　　电话继续响，赤司再次睁开眼已经变成了主人格。 　　“敦，”赤司接通电话，“换个铃声吧。” 　　“诶？阿赤仔想换什么？” 　　电话那头传出了喀拉喀拉的响声。 　　“敦，”少年收起书本走进房间，声音平静而温柔，“说了多少次不可以在睡觉之前吃糖。” 　　“我没有要睡觉~~~”紫原慢吞吞地辩解道，“我在改试卷，但是我怕阿赤仔睡着了所以先打电话~~~” 　　“是吗。” 　　“嗯嗯~~我有好好的做试卷哦，阿赤仔的零食也有好好的吃完哦，训练也有去，有找人带路，啊，还有……” 　　少年慵懒的声音连绵不断地响起来，完全没有给人插话的余地。 　　这是离别之后第一次通话，看这个架势，紫原似乎是要把过去一个多月的事情全都报告一番。 　　“宿舍另一个人很奇怪哦，说什么‘零食和我，只能有一个留在这里’——超奇怪的对不对？所以我就把他推出去了……” 　　“部员都很奇怪呢，队长居然是猩猩哦阿赤仔……” 　　“室亲是好人呢，每天收到很多情书的哦，有黄仔那么多哦……” 　　赤司戴上了蓝牙耳机坐到了床上。 　　“……所以说进攻什么的麻烦死了——阿赤仔？”感觉到那边变慢了的呼吸，紫原放轻了声音，“睡着了吗？” 　　“没有。”赤司打了个呵欠，“说完了吗？” 　　“没有，”紫原摇摇头，“阿赤仔我什么时候可以转学？” 　　“这里很无聊，伙食也不好。”赤司轻笑，“敦在阳泉不是很开心吗？” 　　“可是这里没有阿赤仔啊……” 　　闷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你很快就会习惯了，”赤司躺了下来劝道，“这是你妈妈选的学校，很适合你。” 　　“阿赤仔也习惯了吗？”紫原的声音听着更郁闷了，听着更像是个正常的高中少年而不是撒娇的小孩子，“没有我也没有关系吗？寂寞了也没有关系吗？” 　　少年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嗯，没关系。” 　　“……”这次沉默的，是窝在大大的懒骨头软凳上，已经有点泪汪汪的少年。 　　“不用担心我，敦。” 　　“那……那阿赤仔稍微担心一下我好不好？” 　　紫原抱紧了红色的龙猫抱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嗯……”赤司故意拉长了话，“敦表现得好的话，可以考虑。” 　　“我会表现得很好很好的阿赤仔！”紫原马上坐直了，就差没举手发誓，“所以我可以每天打电话给阿赤仔吗？” 　　“不行。” 　　毫不犹豫地拒绝后，赤司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性子，真是……超好玩。 　　“阿赤仔……”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手机邮件可以发。”赤司记得‘自己’上次在球场上接到电话后有多不满，轻笑着建议。 　　他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也有能力镇压那些人无聊的议论，但是—— 　　不管征十郎有多出色，双重人格在一般人眼里都是相当严重的心理障碍呢。 　　而赤司家，不需要两个赤司征十郎。赤司家的家主，必须是最出色，能给家族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哦……”紫原觉得稍稍被安慰了，“那阿赤仔一定要回复我。” 　　“嗯。” 　　“那……那……” 　　“那晚安。”赤司再次打了个呵欠。 　　古老的挂钟钟摆悠悠地摆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 　　“那……那阿赤仔晚安。”紫原的语气里是浓浓的遗憾，“我下个星期再打给你，电话铃声也传给你——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嗯，”赤司已经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那……那晚安阿赤仔。” 　　“晚安，敦。”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 　　阳泉高校，篮球部活室。 　　厚厚的黑色窗帘被拉上，最新式的多媒体投影屏幕定格在黑白对阵表上。 　　“下周InterHigh预选赛开始，全国各地高校分成ABCD组，组内进行淘汰赛……” 　　清脆的女声响起，条理清晰地开始讲解接下来的训练安排和比赛注意事项。 　　InterHIgh，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赛程贯穿整个夏季，由全国各县进行小组预选赛后，胜出队伍再进行准决赛对决的全国级别的大赛。 　　进入六月，各校都开始了赛前动员，阳泉也不例外。 　　“我们需要从这里，”荒木雅子拿竹刀指在阳泉的图标上，顺着比赛对阵场次一路往右，“一路打完预选赛，然后是准决赛，第一场的对手是……” 　　屏幕上的光散射开来，映在十几名参赛成员的脸上，清一色认真而严肃的表情—— 　　嗯，严格来说也不是很清一色。 　　角落里，塑料包装袋被强力扯开，随后响起了“咔擦咔擦”的声响。 　　紧张而令人激动的气氛马上就消失了，众人回头，无语望向最后方抱着大袋零食的人。 　　“敦，”冰室温和提醒，“换个没有声音的吧，还在开会。” 　　“诶？可是软糖已经吃完了~~”紫原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我再去买点好了~~~” 　　“……” 　　阳泉篮球部全体人员黑线地看着慢吞吞地站起来要出门的人。 　　“紫原，”荒木雅子头上顶着十字路口，“别去了，慢点吃别发出声音就行了。” 　　“可是我买完就要回去给阿赤仔发邮件了~~~”紫原还是看着手机，“InterHigh结束我想去阿赤仔家给他庆祝~~~” 　　你也想得太远了吧——不对！你到底是不是阳泉的啊你这个叛徒！ 　　众队员头上的黑线又加了一重。 　　“再等等吧敦，”冰室永远都是一零一号笑脸，“赤司君应该也在开会，不要打扰他比较好哦。” 　　“是这样吗？”紫原歪着头望向冰室。 　　“嗯，他是主将呢，这时候应该很忙，战前动员什么的。” 　　“唔……”紫原想了想，转身坐下，“也是呢，那我再等一下好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荒木雅子咬重了最后几个音节。 　　“不用客气~~~”紫原继续看手机里某人回复的手机邮件，“反正也不是等小雅子~~~” 　　“……”荒木雅子头上的十字路口又多了一个，看看时间又忍了下去，挥舞着竹刀继续解说。 　　“那么，小组赛中我们应该注意的队伍是……” 　　在各种令人风中凌乱的背景音中，荒木雅子完成了赛前说明会，紫原也把满满一大袋零食吃光了。 　　“呼啊~~~”紫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的零食碎渣，“累死了~~~~室亲我们去买零食吧。” 　　“真亏你还能吃得下呢，”冰室拿起了背包，微笑着向众人道别，“那么，下周见米娜桑。” 　　“快点啦~~~~”紫原慢吞吞地催促道，“我好饿~~~~~” 　　“敦，电话。” 　　少年温柔的声线响起。 　　“等等室亲——喂~~~”紫原从口袋摸出手机，“谁——现在吗？我在部活室……哦，好，拜拜~~” 　　“怎么了，敦？”冰室跟上来问道。 　　“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 　　“现在？” 　　“嗯，”紫原站在综合楼门口，指着转过拐角向这边驶来的黑色私家车问： 　　“室亲要一起来吗？” 　　——————小紫你肿么可以请队长大人以外的人吃饭，小心队长飞你剪刀~~~—————— 　　将近两个小时过后，冰室和紫原到达紫原宅的时候刚好六点过一刻。 　　和赤司宅纯粹的古色古香不同，紫原家里前半部分是西洋风格的装修，后面自住的部分才是传统的日式建筑。 　　“我回来了~~~”紫原领着冰室走进客厅，“好饿~~~~~” 　　“诶？这是敦的朋友吗？”紫原妈妈惊讶地看着陌生的男生，“欢迎喔~~~” 　　“嗯嗯。”紫原随手把外套书包一股脑地扔下，然后扑向茶几上明显是为他准备的大堆零食。 　　“打扰了，”冰室照例是得体的微笑，微微鞠躬道，“初次见面，我是冰室辰也，请多多指教。” 　　“欢迎。”紫原司也回以微笑，“抱歉呢，敦给你添麻烦了。” 　　“诶？敦居然能交到朋友？！”紫原川摘下耳机大叫，“这不科学！” 　　“就是就是！”紫原直放下手里的PSP跟着围观冰室，“其实你是路过的吧？迷路了？” 　　“说什么呢你们，”紫原妈妈嗔怒地看了双胞胎一眼，然后笑眯眯地望向冰室，“一定是敦迷路找你带路了吧？辛苦了，留下一起吃饭吧。” 　　“……”冰室默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笨~~蛋~~”紫原把空掉的美味棒包装盒扔进垃圾桶，“室仔是我的队友啦~~~” 　　“……”紫原一家集体沉默了三秒，然后异口同声： 　　“辛苦你了。” 　　这语气……略微妙呢。 　　冰室头上滑落一滴冷汗，“没什么……” 　　“抱歉呢很少见敦带朋友回来所以有点惊讶呢。”紫原妈妈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 　　“而且他居然会乖乖的回来——吃坏脑子了？”紫原直指指脑子。 　　“笨蛋，肯定是因为征十郎不在东京！” 　　“是哦，赤司家在京都有分宅。” 　　…… 　　热闹地寒暄了一阵，众人转到饭厅用餐。 　　虽然也是历史悠久的家族，但紫原家却不像赤司家那样规矩森严，加上几个孩子活泼的性格，餐桌上总是显得很热闹，比如现在—— 　　“不是哭着闹着要转去征十郎学校吗？”紫原川大刺刺地从弟弟的碗里夹了只炸虾，“怎么？不去了？” 　　紫原看了被抢走的炸虾一秒，迅速伸出筷子把哥哥碟子上剩下的三个炸丸子串起塞进嘴里，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道：“等阿赤仔一同意我就去！到时候我住到阿赤仔家里不回来了！” 　　“喂——不公平！”紫原川愤愤，“我才拿你一个！” 　　“哼。”紫原不屑地扭头。 　　“……这样的弟弟要来有什么用。”紫原川痛心疾首，“就会跟哥哥抢东西吃！” 　　“哼。”紫原继续不屑。 　　“好了好了，”紫原司一派兄长的稳重，拿起自己那份炸虾放到紫原面前，“别吵了。” 　　“哼，勉为其难原谅你好了。”紫原叼着炸虾，得意地向哥哥炫耀。 　　“司你少偏心一次会死吗。”紫原川悻悻地从旁边双胞胎哥哥碟子里夹了只丸子，“还有客人在呢，也给我留点面子啊。” 　　“你也在跟哥哥抢东西吃啊笨蛋。”紫原直没好气地开口，却把整碟炸丸子推了过去。 　　“笨蛋笨蛋，”紫原跟着吐槽，“阿赤仔说，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 　　“你说什么！” 　　“小声点，你们吵到辰也吃饭了啦。” 　　“是呢，不够再让厨房做就好——敦，那是辰也的！” 　　“诶？室亲不爱吃这个对不对？对不对？” 　　“是呢，敦吃好了。” 　　“辰也这样的朋友要来干嘛？快跟他一刀两断！” 　　“川你就少说一句吧……” 　　————————小紫原你家吃饭这么热闹你家阿赤仔知道吗？———————— 　　饭后。 　　紫原双子一个写报告，一个写程序，各自回了房间，而紫原司有事回了医院办公室，只留下紫原妈妈和紫原在客厅陪着冰室聊天。 　　“敦都没有什么聊得来的朋友呢，”紫原妈妈放下茶杯欣慰地看向冰室，“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敦打球很厉害呢，”冰室微笑，“大家都很佩服他。” 　　“但是很像小孩子呢，真是令人担心。”紫原妈妈有点无奈地摸摸幺子的头，一心扑在零食上的人完全没有在意，自顾自看着新口味。 　　“也是呢，”冰室回想起紫原在学校的种种表现，“就是个小孩子呢。” 　　“敦你看，没有征十郎也能交到朋友啊，”紫原妈妈笑着说，“还是这么好的朋友，所以说阳泉最适合你了。” 　　“哪里都好，”紫原拆开了中国甜面酱味的pocky，“我有阿赤仔就可以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这孩子，征十郎忙着呢。”紫原妈妈微笑着摇摇头，“听松田太太说已经开始到公司上班了呢，平时也应该很多事情做吧，敦没事就不要打扰他了，再说征十郎也有了新的队友。” 　　“只有我们才是阿赤仔的队友，”紫原嘟囔着反驳，“现在只是分开比赛的游戏而已啦，因为小黑子稍微有点生气了，然后阿赤仔也稍微觉得有点无聊了才这样的。” 　　“就算这样也不同学校了啊，”紫原妈妈不以为然，“不要总是打扰征十郎，再说这个年纪也很快就要开始谈恋爱了吧，到时候就更忙了。” 　　“阿赤仔才不会谈恋爱呢。”紫原气鼓鼓地反驳，“他都没有跟我说。” 　　“就算不谈恋爱，现在也应该开始考虑联姻的事情了，一样会很忙的。” 　　“才不会呢，”紫原拼命摇头，“才不会呢。” 　　“嘛，小孩子懂什么啊，”紫原妈妈爱怜地看了幺子一眼，然后转向冰室，“对不起呢，一直在说别的，没有闷到辰也吧？” 　　“不，洛山的队长我也很有兴趣。”冰室微笑着摇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本人，只看过照片。” 　　“比赛开始的话应该有机会见面吧。” 　　“嗯，准决赛一定会遇上的。” 　　“InterHigh是全国大赛呢，辰也真有信心。” 　　“嘛，因为我们很强，而且敦也在啊，奇迹的世代的实力很惊人呢。” 　　“真的吗？我倒觉得他太懒散了呢，真的会乖乖练习吗？” 　　“嘛，也算有吧……” 　　…… 　　身边的人聊得正欢，原本抱着大号薯片的紫原呆呆看着大堆零食中的红色软糖没有说话。 　　胡说！绝对是胡说！ 　　阿赤仔才不会谈恋爱呢…… 　　才不会联姻呢…… 　　才不会结婚呢…… 　　才不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　　 　　☆、酸甜苦 　　翌日。 　　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映在紫原宅二楼青黄色的榻榻米上。 　　各种口味的薯片，美味棒，和果子，棉花糖等零食散落在地，每样都拆了封，却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穿着紫色龙猫睡衣的人盘腿坐着，皱着眉盯着手上的法式小甜饼足足一分钟，然后扯开封口，塞了一块进嘴里。 　　咀嚼中……品尝中…… 　　“……”紫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地把精致的纸盒包装从立体捏成了平面体，然后随手丢回零食堆里，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满满一地的零食就这样，逐个被观察，拆封，吃一口，然后被丢到一边，直到—— 　　“……我说敦。”房间大床上的人影动了动，然后扒拉下头上的眼罩坐了起来。 　　冰室辰也，自赤司征十郎之后第二位有幸被紫原家四少爷邀请回家吃饭过夜的阳泉第一色气担当——啊不，是阳泉篮球部的双王牌之一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难得的周末，你非要一大早起来吃东西吗？” 　　还吃一口扔一种，这算什么？试吃大会？ 　　“才不是，”心情指数大概很低，紫原说话都比平时干脆了几分，“我还没有开始睡觉。” 　　“……为什么？” 　　“因为很奇怪。” 　　“……”冰室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你不睡觉跑到我房间吃东西才是最奇怪的。” 　　六点大清早就拖着两大袋零食进门，然后就开始各种零零碎碎的响动—— 　　“你到底在干嘛？” 　　“室亲，”紫原没有回答冰室的问题，把手上的软糖递了过去，“吃一个。” 　　“敦我还没有刷牙——” 　　“……”紫原就这么伸着手不动，表情坚定而严肃。 　　“好吧，我先——” 　　“先吃。” 　　“我——” 　　“吃。” 　　“敦……” 　　“快点。” 　　“……” 　　“……” 　　两人对视了十秒，然后冰室率先举白旗投降。 　　当紫原小朋友和你卯上的时候，除了某个奇迹队长，其他人最好还是顺毛摸比较好。 　　“什么味道？”紫原一脸好奇地盯着冰室，“是苦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敦，”冰室无奈地咽下嘴里的软糖，虽然美味但真心不习惯在刷牙前吃东西，“很甜啊。” 　　“很甜？”紫原歪着头看手里的包装，拿起一颗仔细看，“真的？” 　　“很甜，你自己吃吧，我要去洗漱了。”冰室说着，站起来进了配套的卫浴室。 　　紫原家的客房安排在屋宅前半部分，和客厅一样是西式风格，主人的卧室和茶室之类的房间则通过走廊走一段距离才会达到。 　　顺便一说紫原家幺子因为讨厌有人吵到他睡觉，又讨厌别人靠近，这么多年一直坚持住在家里最角落，离正门最远的房间，光是走到客厅就要五分钟。 　　虽然某个吃货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耳朵却天生的很灵敏，身边一丁点动静都会让他睡不好，而紫原司的兴趣是拉小提琴，紫原直的爱好是打游戏，紫原川则喜欢编游戏和唱卡拉OK—— 　　莫怪乎紫原去过赤司家后就经常赖着不走，要知道身为少主人的赤司喜欢安静，在主宅里自己占了一方庭院，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于是某人不仅被好吃好住地招待而且可以无法无天地随时随地想睡就睡想吃就吃，重点是还有可爱的阿赤仔可以看偶尔还可以抱一抱——咳咳，在没有被剪刀戳死的前提下。 　　不过以上美好生活已经长着翅膀跟着赤司家私人客机飞走了，紫原对此表示很郁卒，而更令人郁卒的是，一向好吃的零食味道居然变苦了！ 　　紫原苦恼地看着手里的软糖，然后又确认了一遍这确实是自己平时吃的牌子，而且就是赤司经常买的那种，最后再一次向冰室求证。 　　“真的是甜的吗？” 　　“真的是甜的啊，”从浴室出来的冰室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奇怪地看着满脸不相信的人，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挺好吃的。” 　　“诶……”紫原的眉皱得更紧了，想了想拿起身边的薯片塞过去，“这个，室仔也吃一片。” 　　“哈？” 　　“快点啦。” 　　“哦。” 　　“还有这个美味棒。” 　　“等等我还没吃完——” 　　“还有这个——” 　　“和这个——” 　　“唔，顺便试一下这个好了——” 　　于是冰室被迫着跟着紫原尝遍了手边所有的零食，最后看着紫原终于停下来，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 　　“……敦你就是专门过来让我试吃这些的吗？”冰室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是啊。”紫原点点头，然后继续问，“怎么样？” 　　“就是零食啊还能怎么样。”冰室感觉自己今天吃到的零食比过去十六年还要多。 　　“是苦的对不对？”紫原很认真很认真地指着地上的零食确认道，“全部。” 　　“……敦，其实你还没醒对不对？这里面根本没有苦味的零食。” 　　“是苦的对不对？”紫原继续很认真很认真地提问，手都没有放下来。 　　“没有啊，大概是你混着吃所以觉得味道有点怪吧。” 　　要不就是吃太多了味觉失调了。 　　“胡说！”紫原一手把整包薯片拍成渣渣，“咔擦咔擦”的声音不绝于耳，“明明是苦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是苦的！一点都不好吃！” 　　“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好吃！” 　　“我一晚上都没睡，嘴里都是苦的！” 　　紫原大大的熊猫眼里满满全是的控诉。 　　“敦，味道都很正常……” 　　“才不是呢！”一晚睡不着加上零食变得又苦又难吃，紫原生活的两大主要活动进行不下去，整个人沮丧得只想扑倒可爱的阿赤仔寻求安慰。 　　“那……你换个人试试？”冰室提议。 　　“都试过了。”紫原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把家里的零食全都拆开了，“哥哥他们说的跟室亲一样。” 　　“所以才一晚没睡吗……”冰室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吐槽，“那为什么？” 　　“不知道……”紫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好饿……” 　　“那随便吃点——” 　　“不吃，”紫原鄙视推开身边的零食，“我才不要吃不美味的东西。” 　　“真挑食呢，”冰室无奈地摇摇头，“说起来，刚才你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好吃是吧？” 　　“嗯……” 　　“这样的话……” 　　冰室支着下颚，仔细把昨天晚上来到后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阳泉，转学，零食，赤司，洛山，结婚，留学……” 　　“不准说！”紫原想也不想地大叫，“阿赤仔才不会丢下我！” 　　“没人说丢下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冰室也算是了解到奇迹队长对紫原小朋友的重要性，“这完全就是没影的事情啊敦。” 　　“那也不可以说。”紫原闷闷不乐道，“万一变成真的怎么办？你又不能把阿赤仔赔给我。” 　　“所以敦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当然会不开心啊。” 　　“所以说是吃醋了吗？” 　　“不知道，”紫原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的装修吊灯，“反正我不想听。” 　　真的是吃醋了啊。 　　冰室玩味地笑了，坐直了摆出了谈心的架势。 　　“呐，敦。” 　　“干嘛？”紫原一脸不高兴地拍了第二袋薯片。 　　“你说你最喜欢赤司君了吧？” 　　“嗯。”紫原隔着包装袋把一根根美味棒碾成渣渣。 　　“为什么呢？”冰室提问，“奇迹世代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最喜欢他呢？” 　　“因为阿赤仔是最强的。”紫原毫不犹豫地道。 　　“青峰君也很强。” 　　“他是个笨蛋，”紫原不屑道，“阿赤仔是天才。” 　　“那——” 　　“阿赤仔最可爱了，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虽然另外一个阿赤仔有点凶但是也好可爱，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而且很温柔，看到他笑就会很开心……” 　　紫原板着手指絮絮叨叨地一条条数过去，最后抬头表情认真地总结： 　　“所以我最喜欢阿赤仔了。” 　　“这样的话——”冰室缓慢而清晰地问道，“是什么样的喜欢呢？” 　　“就是最喜欢的喜欢。” 　　“是妈妈那样的喜欢吗？” 　　“比妈妈还要喜欢的喜欢。” 　　“是喜欢哥哥那样的喜欢吗？” 　　“如果是川和直的话，送给你好了，我有司就好。” 　　“不用了谢谢，”冰室哭笑不得地拒绝，然后继续问，“那么——是女朋友的喜欢吗？” 　　“唔……”紫原停下戳棉花糖的动作，“女朋友？阿赤仔是男的。” 　　“那——”冰室换了个说法，“是恋人的喜欢吗？就是以后要做你妻子的人。” 　　“唔……”紫原很自然地想起上次参加亲戚婚礼时穿着白无垢被众人簇拥着走过的新娘，然后很认真地摇头，“阿赤仔化那个妆不好看。” 　　重点是这个吗？ 　　冰室突然就觉得养一个孩子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随便穿就好了，我无所谓的。”紫原想了想，“婚礼就定在阿赤仔家好了。” 　　“……”敦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了？ 　　“客人的话——” 　　“等等。”冰室举手表示暂停。 　　“干嘛？”被打断脑内剧场的人有点不高兴。 　　“这么说的话，”冰室语气温柔，嘴边的微笑加上眼角的泪痣看起来有种妖孽的美感： 　　“敦希望赤司君嫁给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语气危险）：阿赤仔嫁不嫁都是我的！两个都是我的！谁敢动就碾爆谁—— 　　☆、求婚 　　对于洛山队长赤司征十郎来说，胜利，就是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 　　理所当然。 　　胜利代表了一切，胜者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都会被肯定和尊崇，胜者的命令不容置喙，胜者的胜利荣耀夺目。 　　至于失败？ 　　赤司征十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两个字。 　　无人能出其右的天赋，卓越杰出的能力，缜密而冷静的心思，以及从不懈怠，数年如日认真而刻苦地训练的坚忍品性，天生就生于金字塔顶端的人，古老庞大的赤司家少主，“开辟的帝王”洛山篮球部队长，赤司征十郎。 　　绝对强大，绝对胜利，绝对正确。 　　尽管洛山在高中篮球界已经有压倒性的势力，但对于赤司来说，胜利的可能性在达到100%前都绝对不能有丝毫放松，所以训练，合理的训练，科学的训练，有针对性的训练，比常人辛苦百倍的训练是最正常不过的日程之一，队长如此，队员也必须跟从。 　　帝王的胜利，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得到的。 　　而周末的训练地点就在赤司分宅，山上的自然环境和山脚下的广阔的马场都是很好的场地，而分宅的东南方，在接到少主到京都就读高中后很快就加建了专业级的健身训练室和球场，十分方便。 　　“厉害是很厉害，但是说变态的话也真是超变态呢。”叶山小太郎从跑步机下来，拿了条毛巾擦汗，“队长他真的是人吗？” 　　“当然是人，”根武谷永吉沉着气把哑铃举高，稳住了才接着道，“还是有钱人。” 　　在家宅里设置专业的训练室，配上职业教练进行个人指导——不是一个人，而是洛山六位首发，加上接下来暑假里特训的开销，每场比赛私人专机接送，以及各种物资—— 　　“为了一个高中比赛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叶山小太郎双手摊开感叹道，“有钱真好。” 　　“但是也很辛苦呢，”实渕玲央放下水杯笑笑，“大财团的继承人，哪有那么好当。” 　　看似优渥的环境下，竞争和□□有多残酷，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没问题啦，队长那么聪明——”叶山小太郎比了个拇指，“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很努力。”根武谷永吉补充道，示意两人看赤司刚才使用的跑步机，黑色的传送带上还残留着点点水渍。 　　“有天赋的人我见多了，但是拥有这么出色的天赋还这么努力的真心不多。” 　　“确实很少见呢，”实渕玲央的笑更深了，“难怪能百战不败，帝光的奇迹。” 　　超乎常人的天赋加上超乎常人的努力，得到令人瞩目的成绩—— 　　从来没有输过的人生，胜利的风光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想那么干嘛，我们只要好好比赛就行了。”根武谷永吉轻轻把哑铃放下，“时间差不多了，去吃早饭吧。” 　　“嗯嗯！今天有什么好吃呢？”叶山小太郎马上附议。 　　“真是的，”实渕玲央无奈摇头，“小征还能饿着你？” 　　不过，这一切对于那个人来说，恐怕是甘之如饴吧。 　　有些人，天生是为了最高的位置而存在呢。 　　———— 哎呀敦敦你们家队长就是高富帅！咦也没有很高队长我错了_(:з」∠)_———— 　　晨间锻炼结束，洛山众人稍事休息和整理后，踩着队长定下的饭点来到了偏厅用餐。 　　西式的长条方桌上，六人份的早餐已经备下。考虑到特训的关系，赤司吩咐主厨采用中西结合的食谱，力求让众人得到最好最充分的营养补充。 　　一声“我要开动了”之后，众人开动，餐桌上开始传来碗筷磕磕碰碰的细碎动静。 　　没有人说话。 　　并不是因为洛山首发之间感情不好，也不是因为无话可谈，而是因为，端坐在长桌最上首的那个人的沉默。 　　食不言，寝不语，遵从着良好用餐礼仪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给自己队员造成了压力——就算知道，也未必在意。 　　作为赤司家年轻一代中身份地位最高，长期和上位者相处甚至博弈的人，赤司身上很自然也带着日本权力阶层特有的威严和气势，不是站在领域顶端的人和他说话，自己底气就先弱了三分。 　　而强者，是不需要和弱者对话的。强者要做的，仅仅是下达命令做出安排就好了。强者为尊，赤司家的规则是这样，世间的规则也是这样。 　　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少年表情淡然放下了筷子，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示意在门边等候的少女进来。 　　“赤司少爷。”初夏里赤司千鹤换上了清爽的蓝底浴衣，温顺而恭敬地对着少主人鞠躬，双手奉上微微震动的手机。 　　“嗯。” 　　在黑色护腕带的映衬下少年的修长的手指更显白皙，轻轻松松地接过了手机——所有队员都知道那一抹黑色下是0.5kg的铅条。洛山强大的队长，在生活中每一分钟里都在追求更强大的自我。 　　少女再次鞠躬，然后垂着手倒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了客厅。 　　“……”洛山首发看着眼前的场景，然后默默低头继续吃早餐。 　　人比人什么的，说多了都是泪。 　　少年的表情依然淡淡的，随意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紫色图案，漫不经心地点了“接听”键。 　　“喂——” 　　然而短短的“莫西莫西”还没有说完，电话那边巨大的哀嚎已经盖过了一切—— 　　“呜呜呜阿赤仔你不可以结婚！！！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嫁——” 　　一切声响嘎然而止。 　　赤司面上依然风轻云淡，抬头扫了基本被惊成当机状态的众人一眼，用十分平常的语气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少年抓着马上又震动起来的手机离场，附近的仆人默默行礼目送主人离开，然后淡定地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洛山众人的视线跟着红色的手机一路而去，直到黑色身影消失在门后，连脚步声也完全听不见了，才回过头来面面相觑。 　　虽然听不到下文有点遗憾，但某人离开了，大家都觉得松了口气。 　　“哐当”一声，叶山小太郎手上的汤匙跌落到骨碟上，他低头看看晃动的木勺，然后转头呆呆地看实渕玲央。 　　“玲央姐……” 　　“嗯？” 　　“我怎么都不知道，队长已经有私生子了？” 　　———————噗！小紫原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爸爸啊不对是妈妈了？（中剪刀倒地————— 　　直到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赤司才接通了一路震动不停的电话。 　　“阿赤仔——”紫原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闭嘴紫原敦，”赤司微微眯起了眼，语气很冷，“想死吗你。” 　　“唔唔唔——”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了疑似“不是不是”却又不敢说出声来的呜咽声，赤司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出紫色的脑袋拼命摇晃，半长的头发跟着乱晃的景象。 　　“发生什么事了？”赤司在床边坐下，调小了音量才问。 　　“呜呜呜阿赤仔……”听出赤司语气里的不满，紫原委委屈屈地拨开因为晃动而垂到脸上的头发，“对不起……” 　　“说。” 　　“妈妈说你要嫁人了……” 　　“嗯？” 　　“说你要结婚了……” 　　“嗯？” 　　“说你要谈恋爱了……” 　　“嗯？” 　　“说你要准备联姻了……” 　　在少年带着威胁意味的回应里，紫原终于还原了事情本来的面目。 　　“然后呢？” 　　“然后妈妈说不要打扰你。” 　　“然后呢？” 　　“然后我很伤心，”紫原的声音闷闷的，“很伤心很伤心，伤心到东西都不好吃了——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好吃，他们都说很好吃，室仔说我是吃醋了。” 　　“然后呢？”赤司扶额。 　　“然后我一想到阿赤仔要嫁人——” 　　“紫、原、敦。” 　　少年的声音听着隐约有点咬牙切齿。 　　“我一想到阿赤仔要结婚了不理我了心里就很难受。” 　　紫原从善如流，马上换了个说法。 　　“所以？” 　　虽然有只宠物挂念着自己有时候也有点乐趣，但是宠物太粘人了也—— 　　“所以阿赤仔嫁给我吧。” 　　赤司一个念头没转完，就听到了紫原委屈里又带着理所当然的发言。 　　“……紫原敦。” 　　“是。”紫原乖乖应声。 　　“……这算什么？” 　　“求婚。” 　　紫原坚定而认真地答道。 　　赤司没有说话，电话两边都陷入了沉默中。 　　很久很久——或者对紫原来说很久很久，对赤司来说只是一个愣神之后，少年用零下十度的语气下作出了回复： 　　“再见。” 　　“诶——”紫原连忙抗议，“阿赤仔——” 　　“闭嘴，”赤司毫不客气地打断，“一个月不准吃零食。” 　　这回是紫原小朋友那边没声音了。 　　而很久很久——这次是真的很久很久，久到赤司以为电话已经自动断线的时候，少年闷闷的，沙沙的声音才响起： 　　“所以说阿赤仔是真的准备结婚了。” 　　“胡说什么呢你。”赤司皱眉。 　　他的婚姻，大概确实已经被族内的长辈提上日程了。 　　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婚姻是获取利益的筹码之一，这一点，上流社会里所有的家族和企业都是一样的。 　　不过可能小征会不愿意…… 　　“不是现在，也会是某一天。”紫原捂住了心口，“一想到阿赤仔要嫁给别人，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一想到阿赤仔有了别人不理我了就好想好想哭……” 　　“阿赤仔知道吗？阿赤仔的东西最好吃不是因为他们是最好吃的，而是因为他们是阿赤仔送的所以才是最好吃的……” 　　“但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变得不好吃了，连阿赤仔的也是，所以我很快就会饿死了……” 　　赤司听着紫原莫名其妙的发言，心情居然也莫名其妙地低落了一点。 　　果然情绪是会传染的——不对。 　　赤司的嘴角抽了抽。 　　会传染的是笨蛋才对。 　　“会饿死你才怪，”对着这个人赤司从来都不用端架子，只需要用最直接，最简单，最真实，甚至是最毒舌一面去面对就好了，“把脑子里的水晒干一点会死吗紫原敦。” 　　反正这个人对于“赤司征十郎”的一切都会照单全收，无论怎样都会乖乖粘过来。 　　所以才会觉得这家伙比起其他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的顺眼吧。 　　宠物什么的，果然还是要听话才让人喜欢。 　　“阿赤仔~~~~~”紫原的声音更委屈了，“我快要死了哎……” 　　“作业都做完了吗？比赛呢？训练呢？我给你布置的练习呢？全都做好了？” 　　赤司冷哼一声，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没有……”紫原扫了书包一眼，缩了缩脖子，“练习还没有做……” 　　“那你还等什么？” 　　“等阿赤仔答应嫁给我——” 　　“嗯？”少年故意沉了沉声线。 　　“等阿赤仔安慰我……” 　　“他睡了。”赤司干脆地拒绝道，“刚才你说要死了是吧？” 　　“嗯嗯。”紫原赶紧点头。 　　“那快点去，死完了该干嘛干嘛。” 　　“诶？”紫原愣住了，想了一下问，“那我死了之后阿赤仔会很怀念我吗？会很伤心吗？” 　　“你想太多了紫原敦。”赤司用不屑的语气道，“我们都会忘记你的。” 　　虽然那样的话很可能一辈子都不再养宠物了，但是，没必要让这只知道。 　　紫原再次沉默。 　　“那……那我还是不死好了。” 　　“如果阿赤仔忘记我的话，就算死了也会很难受的。” 　　“我一定要好好活着，还要给阿赤仔打电话，这样阿赤仔才会记得我，才不会随便嫁给别人。” 　　“喂……” 　　“我现在要去好好吃早餐，然后抱着阿赤仔的衣服好好睡觉，然后起来做阿赤仔的练习，然后还要……” 　　紫原板着手指一件一件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列了出来。 　　“我会很乖很乖，然后阿赤仔就会稍微担心一下我了——阿赤仔答应过的。” 　　那……那阿赤仔稍微担心一下我好不好？ 　　敦如果表现好的话，可以考虑。 　　——印象中貌似有人这么答应过。 　　赤司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不是他作出的承诺，明明赤司有两个，这个人却总是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那么，阿赤仔晚安。”电话那边没有回应，紫原把对方的沉默当成否认，语气低落地准备挂线。 　　“嗯。”赤司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好想你。” 　　“我知道。” 　　“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 　　“你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赤司毫不犹豫地回应。 　　电话那边传来了低低的抽气声。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赤司不得不出言解释。 　　虽然不想但还是应该让小征出来的！ 　　宠物什么的果然很麻烦！ 　　“……我会努力的。”紫原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一片灰暗了，但还是挣扎着打起精神，“我会努力的阿赤仔。” 　　虽然紫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但就是说出来了。 　　努力什么？ 　　赤司很想这样说。 　　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最终还是沉默。 　　“好了，去睡吧。”赤司清了清嗓子，“不禁零食了，好好吃东西去吧——别胡思乱想了。” 　　“哦。” 　　“什么事也没有。” 　　“哦……”紫原犹豫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没有……” 　　“那就睡你的觉去。” 　　“哦，那晚安……” 　　“嗯，晚安。” 　　赤司拿着电话没有动，听着那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最后变得绵长之后才挂断。 　　他知道，这个人从来不挂“赤司征十郎”的电话。 　　金色的晨光轻轻抚过窗棂，漫过透明的玻璃洒了进房间。黑衣少年收起手机，慢慢走到窗前，异色的双瞳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露被阳光驱散，原本迷蒙暧昧的景色清晰起来，郁郁葱葱的绿树和着微风轻轻摇摆，飞鸟破空掠过，留下了黑色的残影。 　　清晰可见。 　　就好像那迷幻的山岚，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谁 　　第一次看见紫原敦，是在帝光社团招新大会上。 　　四月难得的晴天里，身高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抱着满满一大袋零食，用懒懒像是随时要睡过去的声线叫住了他。 　　“呐，你的眼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辛辣的味道呛得他马上就打了喷嚏。 　　赤司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很自然就想起了那包激辣烤肉味的薯片，和那件沾上了油手印的外套，后来换回来的时候皱得惨不忍睹——好好的西装外套不仅变形，而且整个右肩的缝线都松了。 　　“诶？因为是阿赤仔说洗干净之后还给你的啊。” 　　被问到为什么衣服会变成这样的时候，那个人歪着脑袋很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抖开衣服迎过来，“我亲手洗的我，好了，快穿上吧阿赤仔~~~~” 　　最后他让紫原把衣服扔掉了。 　　那个时候紫原就是个小孩子，每天乖乖抱着零食，乖乖的训练，乖乖的等着和他一起回家，尽管家里配了司机来接他，还是坚持跟着他上新干线，然后照例地在车上挨着他打瞌睡，赤司每次都怕他下车之后这个人会一路睡到总站然后回不了家，但紫原又执拗的从来不肯和他在同一站下车，非得让司机在下一站等他不可。 　　“因为我讨厌和阿赤仔说再见。” 　　紫原扁着最别过脸，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人做起这么孩子气的动作来居然没什么违和感。 　　“不管怎么都要说再见的吧。”赤司哭笑不得，隔着玻璃弹了一下紫原的额头。 　　“我讨厌和阿赤仔说再见。” 　　紫原还是人气呼呼的，看着倒是比平常老是垂着眼睑看人的样子来得精神。 　　然后列车启动，赤司对着远去的人挥挥手，转身回家。 　　当时“赤司征十郎”已经有两个，但主宰着这副身体的，依然是他。 　　冷静自持，谦和有礼，备受赞誉的赤司征十郎。 　　事实上，在看到“那个人”在书桌上留给自己的信息之前，赤司从来不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那是在五年级，某天吃过饭准备预习功课的时候，看见了桌上有一张纸条。 　　【你太软弱了。】 　　不是他的字迹。 　　那样笔锋浓重，疏狂傲气的字体，赤司没有在家里任何一本临帖上见过。 　　那是他的私人书房，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有胆子开这样的玩笑。 　　他询问下人，确认没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张纸。 　　之后类似的留言时不时就会出现，有时在教科书上，有时在棋谱里，有时在收到的手机邮件里。 　　莫名其妙。 　　真的很莫名其妙。 　　赤司这么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其他人，反而试图和这个不知名人士对话。 　　【我才是真正的赤司征十郎。】 　　霸气而疏狂的笔记大大咧咧写满了整张宣纸。 　　那个人这么回答了。 　　这么说你就是我吗？ 　　赤司看着面前的字直皱眉。 　　这可不是我的字。 　　凌厉有力的笔迹，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小学生能写出来的字。 　　自从发现那张纸条之后，赤司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私底下自己加强了书法练习，但是发现“那个人”同样也在进步，写得又比自己好，态度还那么拽，做的事又那么烦人，还毁了他最喜欢的棋谱，还说他才是赤司征十郎——不管这是谁的恶作剧，但赤司真的恼了，于是告诉了父亲，要求他彻查这件事。 　　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不过那些讨厌的【我才是赤司征十郎】的字迹倒是再也没出现过。 　　生活回归正常，不过书法练习还是要加强—— 　　他才不会在任何事情上输给任何人。 　　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半年。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消失？太天真了。】 　　这一次出现的不是纸条，而是短信。 　　奇怪的时候，它没有在收件箱，而是储存在草稿箱里。 　　【我睡得够久了，到你了。】 　　短信里底下还有一张图片。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穿着一样的校服，就在他的房间里。 　　唯一不同的，是眼睛，那个人有一只眼睛是金色的。 　　他是独生子，他们整个家族，从来没有人有金色的眼睛。 　　【不要试图违抗我的命令，要知道，是你需要我。】 　　这次赤司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但后来赤司动用了他手上所有的资源，都没有查出这个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任何线索表明，这是父亲的私生子——赤司妈妈在赤司5岁的时候已经去世，如果有私生子的话，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回家。 　　那么这个所谓的“真正的赤司征十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司相当在意，虽然毫无头绪但依然继续着力查证，不过这次他不准备请父亲帮忙——因为赤司家准备和真田家联姻的事情，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和父亲说话了。 　　赤司没有对联姻表示反对，因为说了也没用。联姻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在这件事情上他一个小孩子根本说不上话。 　　赤司家的话语权从来不是用血缘，而是用实力和势力来保证的。 　　日子就这么很不痛快地过着，直到六年级学校运动会上，赤司不小心掉下了学校的池塘里，大病了一场。 　　病情似乎很严重，赤司感觉自己整个人浑浑噩噩了很久很久。 　　印象中他错过了和真田家的见面。 　　不过后来也不用见面了——病好之后，赤司发现两家的婚事不知怎的告吹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来访的时候过了病气，真田小姐那位陪同前来的侄女回去之后也病了不短的时日。 　　赤司没有在意这些，对于婚事取消是发自真心的高兴。 　　虽然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但是他也不容许其他女人入主赤司家。 　　绝对不行。 　　没人有这个资格。 　　虽然还要提防下一个妄想嫁入赤司家的人，但起码暂时不用烦这件事，毕竟以赤司家家主的身份地位，以及背后牵扯的庞大利益和关系网来衡量，合适的联姻对象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找到的。 　　然后赤司发现，“那个人”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然后赤司更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个人一直没有说谎。 　　在无法抗拒的晕眩和疲惫中，那个人的声音直接出现到了他的脑海里——不，在大脑里过了一遍，然后从他自己的嘴里说了出来： 　　“你太软弱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赤司征十郎。” 　　“给了你那么多提示，居然还没有发现吗？” 　　“赤司征十郎，有两个。” 　　———————（语重心长）队长中二和精分……咳咳和人格分裂都是病得治啊——————— 　　思绪从回忆里退出来，赤司站在窗前，阳光已经爬上了腰际，黑色的衣料吸收了太阳的温度后有点烫。 　　刚才征十郎在放空，他不小心就出来了。然后不小心就发了一下呆，想起了刚刚遇见敦和发现征十郎的时候。 　　“真少见呢，你居然会发呆。” 　　【我要考虑一些事情。】 　　“又和敦吵架了？” 　　点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看见了长达33分钟的通话记录。 　　一般敦的电话都是他应付的，如果没有让他出来，十成十是敦又惹火征十郎了。 　　赤司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嗯。】 　　“还真的是啊。”赤司揉揉被刺得有点痛的双眼，转身走向书桌，然后不经意就瞥见了书架上装饰用的铜镜里，异色的双瞳一闪而过的映像。 　　眼睛…… 　　虽然六年级征十郎觉醒之后偶尔会出现，但眼睛还是红色的。 　　自从第一次和敦吵架然后one on one之后就变成了“另一个赤司”特有的颜色，而现在——好像变不回去了。 　　是因为人格的力量增强了吗？ 　　【不要管紫原敦。】 　　意识里的声音冷冷的。 　　【这是我们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预定的早餐时间已经结束，赤司知道自己应该去训练了，但是脚下却转了个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柔软的床铺让人一瞬间就有想睡过去的冲动。 　　不同人格除了共用一个身体，其他的一切都是相互独立的存在，尽管某些地方会有些相似性格，但其实记忆，喜好，专长这些统统都不一样。记忆自不用说，能占据身体意识的只有一个人，尽管有时候他们可以对话，但那是在双方刻意放松对身体的控制，和对方建立精神的前提下才能实现，一般某个赤司掌控身体的时候，他和外界的一切互动会对另一个人自动屏蔽。 　　说到性格的话，比如说主人格的赤司温和而谦逊，对人比较体贴，虽然也不是很懂得照顾人却会很尽力地关心队友，而次人格的赤司霸道而大气，注重实现目的而不在乎手段，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就算是父母也得死——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是恐惧多一点还是觉得好笑多一点，但主人格赤司自己知道后觉得…… 　　咳咳，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再比如说主人格更喜欢保持静态，最喜欢的是下棋和思考，而次人格似乎更专注于运动——以前是箭术，现在是射击，对这些攻击性的事物很感兴趣，球场上的风格和运用的战术比起以前来说也更凌厉，更直接，更让人绝望。 　　共同点是两个人都很喜欢吃汤豆腐而极度讨厌海带——也许是生理性厌恶？征十郎会碍于面子吃下那么一点点，但是小征是绝对不会碰那种东西一口的。 　　绝对不吃，打死也不吃。 　　敢让他吃海带的人，就让征十郎出来拿剪刀戳死他——赤司真的这么想过，特别是在帝光合宿或者奇迹特训的时候，不过幸好都有某种宠物帮忙吃掉了所以没有出现过什么流血事件。 　　“所以是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了？” 　　赤司揉揉眼睛，刚才睁眼太久了现在干涩得难受。 　　不知道“自己”犯什么傻大热天的在窗边晒太阳，又热又对眼睛不好。 　　【嗯。】 　　脑海里的声音随便应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 　　【现在是训练时间。】 　　“我知道。”对于“自己”和紫原的事情，赤司还是很关心的。 　　虽然“自己”和敦吵架很常见——也算不上吵架，反正“他”似乎一直不太喜欢，或者说不大懂得和敦相处，从第一天认识敦在心里问“他”的时候就是如此。 　　【那是只大笨狗。】 　　【和他玩玩没什么，但是危险的时候记得躲开。】 　　【他会咬人。】 　　——当时似乎是这么评价的。 　　赤司的思绪从三年前那个晴天转回来。 　　“闹得很僵？”能被赤司定义为“朋友”的人不多，其中紫原敦是最有分量的一个，“敦怎么惹你了？” 　　像孩子一样可爱，却有着巨型身高的人，性格又那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很好，也很依赖。 　　紫原那种非自己不可的依赖在很多时候让赤司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人有着很重的责任。 　　【你别管，已经批准他吃零食了。】 　　【反正过两天又会偷懒了。】 　　“这样啊……”赤司想了想，在尊重另一个自己的意愿和安慰宠物之间权衡了一下才道，“那我给他发封邮件好了，你们自己处理。” 　　【嗯。】 　　脑海里的自己应了一声，然后再次提醒： 　　【现在是我的时间。】 　　“是是……”赤司编辑好短信发送出去，然后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慢慢向下沉向意识深处，很快和“自己”，和身体的联系都渐渐消失。 　　赤司征十郎有两个吗…… 　　为什么呢…… 　　你到底是谁…… 　　又是因为什么而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肆虐中队长你不用剪刀戳我也血流成河了所以放过我吧…… 　　中二和精分都是病得早点治啊（看我诚恳的眼睛QAQ 　　 　　☆、论结婚和恋爱的辩证顺序 　　“没关系的敦，他没有很生气。” 　　紫色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简单的一句话。 　　发送者：阿赤仔。 　　InterHigh比赛场馆阳泉休息室里，紫原抱着大大的行李袋坐在地上，无精打采地盯着早上收到的短信。 　　阿赤仔你怎么才出来…… 　　他要把你嫁给不认识的人你知不知道…… 　　我不要你嫁给别人你知不知道…… 　　呜呜我好伤心你知不知道…… 　　“阿赤仔你不知道啦！！！” 　　平地一声炸雷，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荒木雅子抽抽嘴角，握着木刀的右手紧了紧，然后叹口气，转头对冰室道，“冰室，让他安静点。” 　　“是。”冰室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向房间角落走去。 　　“那么继续，今天八进四我们的对手是……” 　　荒木雅子收回视线，继续布置战术和进行赛前动员。 　　作为关西地区的篮球豪门，阳泉毫无悬念地挺进了全国八强，今天的四分之一决赛本来也是绝对胜券在握的—— 　　如果某个奇迹能够正常出赛的话。 　　“敦没事吧？等一下还要比赛——” 　　“呜呜比赛什么的不重要啦，阿赤仔都不理我……” 　　“呃，不是收到信息了吗？你都看了一早上了——” 　　“只有一句话！阿赤仔一定是不想理我了我好伤心呜呜呜……” 　　“敦……” 　　——嗯，想让奇迹世代的紫原敦小朋友正常出赛，先祈祷有奇迹发生吧。 　　阿门。 　　在离比赛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让某个塌了天的熊孩子重新振作起来，实在是没什么希望的事情。因为荒木雅子已经动员全队在过去一个多月里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让某人正常起来——等等，貌似这家伙就没正常过…… 　　但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哭丧着脸对着手机哼哼唧唧一下子赖在场下不肯动下一分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上场把人家碾爆魔王模式全开一个人拿下将近一百分——别说对手，队友也吓尿了好吗？ 　　荒木雅子结束了战术分析，看看手机又看看角落的两个人，“我们先去热身，冰室，你等一下把紫原君带过来。” 　　“是，监督。”冰室回头应道，然后迎上了其他首发的怜悯眼神。 　　“……”幸灾乐祸什么的，不要那么明显好吗。 　　冰室真可怜阿鲁。——刘伟。 　　是啊，还好我不用哄小孩子。——冈村建一。 　　队长你哄的话绝逼会把小孩子吓哭的阿鲁。——刘伟。 　　嗯，有道理。一定是上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才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的。——福井健介。 　　你们！要不要这么过分啊QAQ。——冈村建一。 　　要。——刘伟。 　　必须的。——福井健介。 　　一行人鱼贯而出，休息室很快安静了下来。 　　“好了敦，”冰室蹲累了干脆也坐了下来，“现在什么情况？赤司君怎么说？” 　　自从上次从家里回来之后，紫原整个人就很不在状态。冰室知道是因为和赤司的通话引起的，但是具体他们说了什么，紫原一直没有说。 　　“室仔……”紫原抬起脸，眼角和鼻尖都有点红，没有哭但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更让他替他难受。 　　也许在球场上紫原敦很威风，2米08的移动壁垒绝对防守让人叹为观止，发怒的时候也是各种霸气外露，但是一牵扯到某个人就…… 　　“阿赤仔不肯嫁给我……” 　　紫原沮丧地抱紧了行李袋，塑料袋被挤压的声音响了起来。 　　即使是天塌下来，储备粮对于紫原小朋友来说也还是很有必要的。就算不吃，也是具有极大安抚作用的存在——特别是在可爱的阿赤仔不在身边的时候。 　　“……敦，你求婚了吗？” 　　冰室黑线道。 　　该不会是打直球结果砸到自己了吧？ 　　“当然啊，”紫原把下巴搁在大袋零食上，气鼓鼓地说，“我才不要阿赤仔跟别人结婚！” 　　“那——”冰室瞬间有点不知道怎么问下去，“那赤司君的反应是？” 　　拒绝了？ 　　生气了？ 　　两个人吵架了？ 　　“阿赤仔说，”紫原很沮丧，“‘求你个头’，然后就不理我了。” 　　那算是怎样？ 　　冰室抽抽嘴角。 　　“阿赤仔喜欢我，但是阿赤仔不喜欢我喜欢他，我喜欢阿赤仔但是阿赤仔不准阿赤仔喜欢我，怎么办……” 　　呃，这是什么？三角恋？ 　　太多人物出现在同一句话里冰室有点消化不了。 　　偏偏还是同一个名字。 　　“等等敦，赤司君到底有几个？” 　　“两个，”紫原比出两只手指，“一个很温柔很温柔，一个很酷很酷，但是他们是同一个人。温柔的是小征，很酷的是征十郎，不过我都叫他们阿赤仔。” 　　“嗯……所以温柔的喜欢你，很酷的不喜欢你？——等等，同一个人？” 　　冰室尝试着拼凑事实。 　　“嗯嗯，阿赤仔有两个人格，很厉害吧。” 　　紫原点点头，神色之间很是骄傲。 　　……敦，我听说双重人格是种病。 　　冰室看着紫原的表情，把到嘴的话换了： 　　“那敦跟谁求婚？” 　　“酷酷的阿赤仔。” 　　“所以被拒绝了？” 　　“嗯，”紫原捂住心口，无力地往侧边倒下，“一想起来就好难过……” 　　“什么啊，”冰室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眼睛一转轻笑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才不正常，”紫原不满地白了冰室一眼，“阿赤仔才不会不理我，虽然会生气但是不会不理我！” 　　“那是因为敦太笨了，”冰室微笑伸出食指摇了摇，“顺序，错了哦。” 　　“什么顺序？”紫原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 　　“恋爱和结婚，到底是哪一个在前面呢？” 　　“结婚。”紫原斩钉截铁地说，“阿赤仔嫁给我之后就只能和我谈恋爱了，没有人能抢走。” 　　“……”冰室一瞬间觉得这根本不是爱情而是小孩子的独占欲在作怪。 　　“但是阿赤仔不愿意嫁给我，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的……”紫原说着说着伤心起来，又倒下去了。 　　“那么想让赤司君嫁给你，敦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冰室真心佩服奇迹队长能把紫原敦整得服服帖帖，要知道平常人根本连沟通都很成问题。 　　“嗯？”紫原的眼皮抬了抬。 　　“零食，敦喜欢对不对？” 　　“嗯，喜欢——但是更喜欢阿赤仔。” 　　“想吃的话，敦要去买对不对？” 　　“阿赤仔也会送的。”紫原提出异议。 　　“……嘛，赤司君送的吃完了也还是要去买的对不对？” 　　“哥哥和妈妈也——” 　　“敦！”冰室扶额，“总之零食没有了就要去买对不对？” 　　“对。”这次紫原很爽快地同意了。 　　“所以喜欢的东西要自己争取，赤司君现在不理你，是不是应该去追求他？”冰室微笑着一根一根竖起手指解释，“一般来说，两个人应该是有好感，追求，表白，恋爱，最后才是结婚的喔，敦都还没有追求和表白，赤司君怎么会答应嫁给你呢？” 　　“嗯……”紫原认真地想了想，举手直奔主题，“要怎么做？” 　　“哄他开心啊。” 　　“可是一般都是阿赤仔哄我开心。” 　　“那就做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啊。” 　　“阿赤仔喜欢人家听他的话——”紫原的眼神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现在都没机会跟阿赤仔说话……” 　　而且他也不敢去找阿赤仔…… 　　“那敦应该好好想想——不过呢，”冰室笑眯眯，“敦可以考虑适当表现自己啊，比如说敦打球很厉害呢，赤司君看到说不定会觉得敦很帅气所以喜欢你哦。” 　　“可是最帅气的是阿赤仔啊。”紫原歪着头，根据自己的认知指出事实，“阿赤仔才是最厉害的。” 　　“所以配得上赤司君的人也一定要很厉害很帅气才对啊。”冰室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去，“所以我们去比赛吧，敦要好好表现哦，就算赤司君没有亲眼看到，别人也会告诉他敦有多厉害的。” 　　“诶~~~~是这样的吗？”紫原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脑补的内容从被征十郎冷酷抛弃变成了小征拍着自己的头说“干得不错敦”的温馨景象。 　　“哟是！我们去比赛吧室仔~~~~~~” 　　——————队长你家敦敦这么好骗你知道吗？不养在身边被人卖了怎么办？—————— 　　赛场。 　　高大的身影在三分线内灵活地移动，把每一个进攻的球都拍飞。 　　电子比分板上显示的比分是0:86。 　　阳泉压倒性的领先。 　　“冰室做得很好，”荒木雅子点点头，向冰室投去赞许的眼神，“紫原发挥得很不错。” 　　“嘛，动力不是我哦。”冰室擦擦汗水，微笑着望向球场上卖力的身影，“但是下一次有没有用就很难说了。” 　　最终阳泉以0:115进军准决赛，众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场馆。 　　“啊~~~好累~~~~”紫原肩上还搭着擦汗的毛巾，一个劲地往嘴里放薯片。 　　连续三小节魔王模式全开还参与了进攻，就算是紫原的体力也有点吃不消。 　　“但是阿赤仔真的会有看到我的比赛吗……” 　　“嗯，我想有的。”冰室面不改色的道，“洛山的比赛也是上午，结束之后应该会来观战。” 　　“诶~~可是这才是四分之一决赛，对于阿赤仔来说不算什么的。”紫原想想还是不放心，“我还是觉得应该先结婚再和阿赤仔好好谈恋爱才对，阿赤仔这么受欢迎被人家抢了怎么办……” 　　“敦……”冰室扶额。 　　“其实我还是想去洛山啊，阿赤仔让我吃零食又可以不进攻，每天都可以跟阿赤仔一起回家，还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还可以看到阿赤仔的眼睛……” 　　阳泉众人听着都有点黑线。 　　脑残粉真可怕…… 　　“而且阿赤仔也不会像小雅子那样说‘在门口紫原敦处集合’那样讨厌的话，”紫原掏出糖果拆了封，认真地看着面前红彤彤的软糖，“阿赤仔每次都给我零食让我边吃边等就好，和阿赤仔在一起最幸福了~~~~” 　　幸亏荒木雅子不在，不然竹刀又要挥过来了。 　　“敦。”冰室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伸手挡住了紫原。 　　“嗯？”紫原的视线还在软糖上。 　　“是赤司君。” 　　InterHigh南门前的通道里，一紫一白两支队伍不期而遇。 　　为首对峙的，是走在最前方的队长，冈村建一，赤司征十郎。 　　“呜哇，还真的有够高的。”叶山小太郎看着对面平均身高都超过一米九的首发阵容直咋舌。 　　“比脸的话，我们甩他们十二条街哟。”实渕玲央很有信心地道，“小征一个完败他们全员——除了那个单眼帅哥。” 　　“……” 　　“……” 　　双方虽然是敌对状态，但各队员不能不表示这话很公道。 　　“有这样的队长真是丢脸阿鲁。”刘伟一脸不忍卒视，“除了身高其他都是渣。” 　　“冰室你做队长吧。”福井健介转过头认真道。 　　“不，不用了。”冰室微笑着拒绝，“我觉得队长长得很有特色。” 　　“喂！你们够了……”冈村建一泪流满面。 　　长得不帅又不是他的错！ 　　“啪嗒。”一声，红色的软糖掉到了地上。 　　“阿赤仔……”紫原眨眨眼，似乎要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紫原敦，”虽然不想和紫原说话，但是见面了赤司也没有躲，“捡起来。” 　　“哦，哦哦！”紫原连忙把糖果捡起来塞进书包里，然后赶紧走过去作聆听状。 　　虽然很想扑过去抱抱，但是阿赤仔的眼睛里写着“敢扑过来就杀了你”——好可怕！ 　　但是也好可爱~~~~ 　　“……” 　　“……” 　　这是虾米情况？奇迹叙旧？ 　　“阿赤仔我最近都很乖哦，真的哦，”赤司不说话紫原抓紧时间表忠心，“真的哦，阿赤仔有什么让我做的吗？室仔说要哄阿赤仔开心，这样阿赤仔才会——呃，阿赤仔我什么都没说。” 　　在赤司的瞪视下，紫原最终把“嫁给我”吞了回去，默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阳泉的人默默看冰室。 　　你是不是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被围观的冰室默默扶额。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叶山小太郎疑惑地看着自家队长面前乖得像只猫的人。 　　虽然体型看起来是大型肉食动物，不过大概是猫科的吧。 　　“确实有点……”实渕玲央和根武谷永吉对视一眼。 　　“敦，下一场比赛——”赤司很自然地开口吩咐。 　　“啊！！你是队长那个——那个私生子！！！”叶山小太郎腾地跳起来指着紫原大叫。 　　“……” 　　全场静默。 　　私生子？15岁？一米七和两米？这算什么？最萌父子身高差？ 　　同学你的生物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阳泉的人齐刷刷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大叫的人。 　　你为什么放弃治疗…… 　　“嗯……这样的话——阿赤仔是爸爸？” 　　紫原歪着头思考出了结论。 　　洛山全体表示给跪了。 　　神逻辑…… 　　奇迹世代什么的传闻已经很不靠谱了，但是原来见面远不如闻名…… 　　“紫原敦。” 　　赤司脸色不变，连语气也没有变化，但紫原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乖乖站好。 　　“是，阿赤仔我在听。” 　　“下一场对桐皇，”赤司淡淡道，“你不用出场。” 　　“哦，知道了阿赤仔。”紫原点点头，一脸“请尽情差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拼死完成任务”的表情。 　　“嗯，可以了。” 　　“哦，那……那阿赤仔不要生气。” 　　“嗯。” 　　“不要不理我。” 　　“嗯。” 　　“还有——” 　　“紫原敦。”赤司表情平静地看过来。 　　“没有了，”紫原欲言又止，最后抬起抬起爪子有气无力地挥挥，“拜拜阿赤仔……” 　　赤司看着面前低落起来的人三秒，勉为其难地伸手摸摸紫色的脑袋。 　　“小征说让你加油。” 　　“……”紫原惊讶地眨眨眼。 　　赤司嫌弃地看着手上的汗，扯下白色毛巾仔细擦了擦，然后丢给还愣在原地的人转身离去。 　　洛山众人赶紧跟上，只是路过某只“私生子”的时候都忍不住瞪大了眼仔细看。 　　紫原愣愣地看看手巾，又摸摸自己的头，然后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在在做梦后傻笑着对某人的背影挥手。 　　“阿赤仔拜拜~~~~” 　　“我一定不跟峰仔打的，阿赤仔我很乖的~~~~~” 　　还留在原地的阳泉众人黑线地看着瞬间原地HP满值刷新的紫原敦。 　　熊孩子真是让人理解不能的生物…… 　　眼看着洛山最后一个人都消失在视线内，紫原才一本满足地把毛巾仔细叠起放好，然后快快乐乐地开始吃软糖，“诶？室仔，我发现东西变回好吃了耶~~~” 　　紫原惊喜地和小伙伴分享这个消息，还很大方地递给冰室一颗他最喜欢的阿赤仔送的糖果。 　　冰室微笑接过，然后示意他跟上开始移动的队伍。 　　“等等，”冈村建一不愧是队长，对比赛的关心超过了对奇迹八卦的好奇，“刚才你说——下一场你不出场？！” 　　下一场的对手对桐皇，他们和奇迹Ace青峰大辉打！ 　　那个宣称“能赢我的人只有老子自己”，而且真的未尝一败的青峰大辉！ 　　“嗯嗯~~~~”紫原乐得都找不到北了，众人转右他居然转左，最后被身边一脸无奈又好笑的冰室扯回队伍。 　　“不行！”冈村建一正色，“紫原，下场你必须出场，奇迹对奇迹才——” 　　“大猩猩你说什么？”紫原一听不笑了，上前一步黑着脸揪住了队长的衣领，“想死吗？敢违背阿赤仔的话，小心我碾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脸）队长我觉得这么可爱的宠物不养在身边很危险，要是他把违背你的人都碾爆了怎么办？ 　　☆、只有我能和你在一起 　　东京，住友酒店。 　　“紫原明天不出场？”荒木雅子手上拿着新出炉的桐皇比赛录影，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很平淡，“为什么？” 　　“因为洛山的赤司征十郎这么说了……”冈村建一简要地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InterHigh八进四结束，胜出的四支队伍进行循环赛后，得分最高的两支队伍进行夺冠对决。而明天，阳泉第一场对战的队伍，是奇迹世代Ace青峰大辉所在的桐皇高校。 　　“而且之前紫原就说过了，不会和洛山队长打，”冈村建一的脸色不是太好看，“监督你看——” 　　“桐皇攻击力是所有队伍中最强的，”福井健介皱起了眉，“没有紫原我们很难防住。”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能对付奇迹世代的只有奇迹世代。 　　“冰室去哄哄他吧阿鲁。”刘伟叹了口气。 　　“我劝过了，”冰室苦笑，“敦不听，再说下午的时候你们也听到了……” 　　“听到什么？”荒木雅子按下放映机的开关。 　　“敦说‘敢违背阿赤仔的话小心我碾爆你’之类的，”冰室摊手无奈道，“赤司君对敦的影响力超乎我意料的大。” 　　何止是大，简直就是脑残粉好吗…… 　　阳泉众人默默吐槽。 　　“这样啊……”荒木雅子思索了一下，“对上桐皇他不出场其实影响不是太大——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青峰大辉因为手肘受伤不会出赛。但是如果对上洛山，而赤司征十郎又出场的话……” 　　胜算将变得极低极低。 　　“算了，这些晚一点再说，先看桐皇的比赛——说起来紫原呢？” 　　“……” 　　阳泉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荒木雅子拿起了遥控器。 　　“敦在考试。”最淡定的冰室也有点挂不住微笑了，“现在大概在考英语。” 　　“……冰室你再说一遍。”荒木雅子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冰室。 　　暑假时间哪来的考试，再说期末考试年级第九的成绩难道是作弊作出的？现在被发现了要补考？ 　　“嘛，是赤司君给敦的模拟试题，”冰室解释道，“‘及格的话就可以去找阿赤仔玩了’——敦是这么说的，所以下午吃完饭之后就开始考试了，我们本来在房间都被轰了出来。” 　　而劝说的人都被狠狠威胁了—— 　　敢打扰我见阿赤仔的人统统都得死！ 　　进入黑魔王模式的人当着他们的面狠狠地关上了门。 　　“……” 　　——————————队长，不带像你们家孩子那样欺负人的（咬手绢）———————— 　　同一时间，客房里兴冲冲地做完了所有试题，做好了修正，对着纲领阶段性计划一一打过勾确认完成，紫原幸福地抱着零食袋给赤司打电话，但是结果—— 　　“诶——为什么？”紫原提出异议，语气难掩失望，“我已经把纲领做完了阿赤仔，真的，没有骗你，每一道题都做完了，成绩也是前十名，英语也有好好学——为什么不能去找阿赤仔？” 　　“没有为什么。”赤司看着面前的商业计划书淡淡道。 　　InterHigh决赛场馆附近有赤司集团的酒店，早早就腾出了房间招待洛山一行人。赤司顺势安排了和负责人的会议，刚结束不久就接到了紫原敦的电话。 　　“阿赤仔明明说不用比赛的，不用比赛不就是早点考试，早点考试不就是早点去找阿赤仔玩吗？” 　　“谁告诉你是这样的？” 　　这个人的脑回路…… 　　到底是什么构造？！ 　　“诶？”紫原停下打包行李的动作，“难道不是吗？阿赤仔不是这个意思吗？怎么会——” 　　“……” 　　“反正阿赤仔不下场也能赢~~~”紫原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我去找阿赤仔玩不好吗？” 　　“他在睡觉。” 　　“诶~~~~阿赤仔老是睡觉会很闷的，你让他出来跟我玩啊——”紫原不依不饶道，“要是阿赤仔睡多了变笨了怎么办？虽然笨笨的阿赤仔也很可爱……但是阿赤仔会不高兴的！”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吗？ 　　赤司抽抽嘴角。 　　“他不会。” 　　不会变笨，也不会不高兴。 　　“我很忙。”赤司点了点计划书发出轻轻的敲击声，“没空理你。” 　　身为日本屈指可数的财团继承人，赤司身上的压力和责任有多重，紫原在赤司宅混吃混喝的日子里看得很清楚。 　　“可，可是……”紫原扁扁嘴，想反驳又觉得没什么底气，“可是阿赤仔以前都让我陪着他的……” 　　“你自己要来的。” 　　赤司想也不想地堵了回去。 　　“难道阿赤仔讨厌我了吗？”听到这样的话紫原郁闷地蹭了蹭零食袋，有点委屈：“阿赤仔不想看到我吗？” 　　“一般。”赤司很顺口地回答，“也没有很讨厌。” 　　应付小孩子的耐心，只有小征才有。 　　再说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孩子气真的…… 　　“可是，可是明明我都很乖了，为什么要讨厌我？”跟赤司见面之后的兴奋都消失无踪，巨大的失落攫取了紫原所有感官，“阿赤仔一点都不担心我吗？为什么？说好了的阿赤仔怎么可以骗人……” 　　“紫原敦你给我分清楚，”赤司捏了捏眉头，“我不是——” 　　“阿赤仔是骗子！” 　　巨大的希望遭遇巨大的失望，紫原生平第一次挂了某人电话。 　　“……” 　　这算什么？ 　　赤司瞪着断线的手机。 　　叛逆期？！ 　　———————队长，你要知道养孩子是个技术活（中剪刀＿（：з」∠）＿———————— 　　夜。 　　“那么明天见。” 　　“嗯，拜拜。” 　　“早点休息——” 　　阳泉众人结束了对桐皇的观摩讨论，各自回房间休息。 　　“你们说，紫原真的不出赛吗？”福井健介提出了话题，“他就这么听赤司征十郎的话？” 　　“恐怕是的，”冰室点头，“赤司君给了敦一份行动纲领，到目前为止，我没见敦违背过任何一条。” 　　“什么关系啊这。”冈村建一摸摸凹凸不平的下巴，“洛山队长看起来小小的没想到这么会哄孩子啊。” 　　……队长你的槽点好像哪里不对。 　　刘伟正想吐槽，旁边的冰室加入了话题。 　　“感情很好呢，”冰室微笑道，“听说敦以前经常住在赤司君家里，现在宿舍里还放着他帝光时期的校服。” 　　“哈？” 　　“嗯，校服外套。”冰室淡定地提供独家，“偷的。” 　　“……”变态吗…… 　　阳泉众人头上都冒出了黑线。 　　“嘛，敦是单恋呢。”泪痣少年微笑着下了定论。 　　“不，感觉不是恋爱关系阿鲁，”刘伟提出异议，“这根本就是母子关系。” 　　“下午看起来比较像宠物跟主人。”福井健介回想下午的场景，“是狗。” 　　“……” 　　众人一致脑补赤司征十郎披着外套双手抱胸地站着，脚边蹲着有半个人高的大型犬紫原敦，可怜兮兮地蹭着白色的裤腿尾巴一个劲地摇摆示好的场景，终于奇迹队长受不了地伸出手拍拍狗狗脑袋以示安抚，紫原马上高兴地仰天长啸…… 　　毫无违和感…… 　　“噗哈哈哈！” 　　几个大男生在房间门口前捧着肚子笑得拍门捶地。 　　“……嘛，”冰室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掏出房卡，“好了，别让敦听到了。” 　　“不我觉得他会骄傲地承认的阿鲁……”刘伟边打开房门边笑。 　　“确实呢……” 　　“果然是狗……” 　　“也是呢，”冰室挥了挥手，“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嗯，晚安。” 　　“拜拜。” 　　众人相互道别，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冰室有点意外地看着满室的黑暗。 　　难道敦已经落跑了？ 　　“啪”的一声，灯光大亮。 　　房间空荡荡的，床上床下也没有人，简单的行李依然在原处，地上还有半包吃剩的薯片，但是—— 　　人呢？！ 　　想到三更半夜要出门找人的场景冰室有有点黑线。 　　“嗯……室仔？” 　　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冰室第一时间去了浴室，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里。”紫原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大清。 　　冰室侧耳听了一下，然后拉开了入墙衣柜的门。 　　抱着零食袋的人蹲坐在衣柜角落，可怜兮兮地往上望，却因为灯光的刺激而再次低下了头。 　　紫原抽抽鼻子，浑身散发出“我很可怜我很伤心我不要活了”的气息。 　　“……怎么了敦？”冰室拍拍紫色的脑袋，“先出来。” 　　巨大的人影慢慢地挪出来，抱着瘪了一半的零食袋一路滚啊滚，滚进了床边，停下。 　　“敦你滚进去了会出不来的……”冰室骚骚脸颊说出了事实，拿起水杯喝水，“又惹赤司君生气了？” 　　“才没有，”紫原的声音有点沙，不知道是睡过了还是哭过了，“阿赤仔惹我生气了。” 　　“真少见呢，”冰室放下水杯开始换衣服，“为什么？” 　　“阿赤仔不准我去找阿赤仔玩。”紫原瞪着黑漆漆的床底，好像那样能瞪出个赤司征十郎来。 　　“为什么？” 　　“阿赤仔很忙。” 　　“那样的话……” 　　“忙着睡觉。” 　　“诶？” 　　“忙着睡觉也不出来跟我玩——我也没有要玩，我只是想跟阿赤仔说说话而已。” 　　紫原收紧了手臂，蓝紫色的行李袋马上传出不堪负荷的咔擦咔擦声。 　　“都127天了我才见到阿赤仔一面，又不能天天给阿赤仔打电话，打电话也不是阿赤仔听。” 　　“我好伤心。” 　　“比赛结束之后就可以见面了吧，”冰室换好了睡衣走过来坐下，“也不差在这一两天。” 　　“但是后天是阿赤仔比赛。” 　　“那有什么关系吗？” 　　“……”紫原沉默了一下，“我不要阿赤仔赢的时候身边站的是别人。” 　　“我讨厌那个长头发的，那明明是我的位置……” 　　“我们以前都是那样跟着阿赤仔的！现在却换了别人……” 　　“室仔阿赤仔要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阿赤仔不理我了怎么办……” 　　“敦又吃醋了吗？” 　　“……我想把那些人碾爆。”紫原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咬牙切齿，“我讨厌看到他们跟阿赤仔站在一起的样子。” 　　“敦……” 　　“阿赤仔是我一个人的！阿赤仔只有我一个朋友！” 　　紫原愤怒地一拳砸在床边的木板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能跟阿赤仔站在一起的只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砸床板）：能跟阿赤仔站在一起的人只有我！能吃阿赤仔零食的人只有我！能上阿赤仔的人只有我—— 　　咦小紫台词不对啊队长我是无辜的——（中剪刀血流成河……_(:з」∠)_ 　　 　　☆、我好担心你 　　东京，InterHigh比赛场馆。 　　距离四强循环赛第一场，还有半小时。 　　该分析的分析透了，该动员的也动员过了，荒木雅子看看时间，拿起木刀站了起来，“走吧。” 　　“是！” 　　十多个一米八以上的球员跟着站起来，休息室看起来顿时拥挤了几分。 　　“敦，走了。”冰室按停录像机收好，轻轻拍了拍地上的人。 　　“嗯……阿赤仔不要了，好饱了……” 　　睡得口水直流的紫原敦抱着再次丰满起来的零食行李袋蹭了蹭，塑料包装特有的摩擦声传遍了整个休息室。 　　“……” 　　站前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别扭起来，阳泉众队员抽抽嘴角，最后默默跟着监督离去。 　　作为纯爷们糙汉子，哄孩子的技能槽真心没有，所以问题儿童什么的…… 　　交给你了冰室哥哥。 　　“敦，敦——”冰室拍拍紫原的背，“比赛要开始了，敦快点起来吧。” 　　不知道是因为一夜没睡又被愤怒而消耗了太多心神所以起不来，还是因为说身处美梦中舍不得醒过来，反正平时一点响动就会醒来发飙的紫原敦此刻完全没有动静。 　　冰室想了一下，手上一用力把满袋零食抽了起来。 　　“嗯……” 　　怀里空荡荡的触感让某人皱起了眉，嘀咕了两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冰室沉默三秒，拿着袋子站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平静道： 　　“敦，青峰君向赤司君求婚了。” 　　“青峰大辉你想死吗！！！！”紫原一捶地板凶神恶煞地爬了起来，“阿赤仔是我的——阿勒？” 　　茫然地环视了休息室一眼，紫原耙了耙头发，“室仔？” 　　“早安，敦。”冰室放下零食袋向门口走去，“比赛开始了，监督说就算敦不出赛也要到场，走吧。” 　　“阿赤仔呢？” 　　“应该在选手观众席吧。” 　　“峰仔呢？” 　　“大概在赛场上坐冷板凳。” 　　“什么啊，室仔骗我。”紫原无精打采地抹了把脸，拎起零食袋站了起来，“好可惜。” 　　“可惜什么？”冰室等着紫原跟上才往前走，“敦不是讨厌别人和你抢赤司君吗？” 　　“但是峰仔敢那样说的话，我就能好好揍他一顿了。”紫原拧开矿泉水咕噜噜地一口喝完，随手捏扁了扔进垃圾桶，“感觉要碾爆什么才行。” 　　“这么任性可不行喔敦，”冰室摇摇头，示意紫原快点跟上，“应该是敦哄赤司君开心才对不是吗？这么孩子气的话，赤司君会不高兴的。” 　　“哼，现在不高兴的是我。”紫原气鼓鼓地别过了脸，“明明是阿赤仔不好。” 　　他明明都有很乖很乖地按照阿赤仔说的做了，居然不让他跟阿赤仔见面！ 　　还和那些人站那么近！ 　　“虽然说吃醋能增进感情，”冰室好笑地看着愤愤不平的人，“可是这么幼稚的醋也吃，难道敦真是小学生吗？” 　　“才不是呢。” 　　“既然不是就——” 　　“我才不是小学生，”紫原打断了冰室的话，用力撕开了薯片的封口，“我没上过小学，所以你们这么说是错的。” 　　“诶？” 　　——————诶？不是小学生？那怎么办？难道要吐槽你是幼稚园的吗= =|||—————— 　　“哔——” 　　穿着白衣的裁判放下哨子举手示意，“中场休息——” 　　球场上交错攻防的两队人员放松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板凳上开小会。 　　紫原没有加入讨论，坐在原位抬头望着右上方的观众席，身边满满的行李袋已经吃空了一半。 　　“敦在看什么呢？”明确了监督的指示，冰室拿起毛巾擦汗，“从进场看到现在，脖子不酸吗？” 　　“我讨厌阿赤仔身边那些人，”紫原说着捏爆了一根美味棒，低下头来扯了扯荒木雅子的衣角，“小雅子我可以去碾爆他们吗？” 　　即使没有青峰大辉，桐皇的攻击力也让阳泉这边感到有压力了，荒木雅子预测着下半场的战况，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等比赛结束再说。” 　　“哦。”紫原点点头，然后继续瞪向洛山众人的方向。 　　“真少见呢阿鲁，”刘伟放下水杯，“还以为你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冲上去。” 　　“因为阿赤仔说要听监督的话。”紫原咬着美味棒口齿不清地解释。 　　“那监督让你出赛你怎么不出？”冈村建一马上反驳。 　　“白痴大猩猩，”紫原毫不客气地转头瞪了队长一眼，“阿赤仔的命令是绝对的。” 　　“你不是在和他吵架吗？”福井健介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大家已经很清楚当紫原敦从不正常变得更加不正常的时候，通常就是他和奇迹队长闹别扭的时候。 　　“阿赤仔的命令是绝对的。”紫原不耐烦地扫了众人一眼，“绝对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遵守阿赤仔的命令，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学生都懂！” 　　被鄙视了。 　　阳泉众人黑线。 　　感觉最不想被小学生的你这么说呢…… 　　————————╭(╯^╰)╮以为小学生弱爆了的人你们会被小紫原碾爆的—————— 　　同一时间，观众席上。 　　“最强的矛和最坚固的盾，”实渕玲央支着下巴轻笑，“还真是有看头呢。” 　　“桐皇虽然走个人主义，但是团队篮球打得很好，攻击力超强，”根武谷永吉评论道，“而阳泉的身高优势几乎是所有队伍里最具有压倒性的，即使紫原敦不出赛，剩下的阵容也不容忽视。” 　　“可是……”叶山小太郎摸了把冷汗，“他真的不出赛吗？他其实很想出赛吧？他还是出赛比较好吧……” 　　“……” 　　被盯梢将近一个小时的洛山众人沉默，然后一致望向下达“下一场对大辉，你不用出场”这个命令的队长。 　　披着白底蓝边运动外套的少年，淡定地端坐在座位上看着掌上电脑的数据，连眼皮也没撩起。 　　理所当然也没有去看坐在阳泉队伍板凳上拿着美味棒，一边吃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这里的某人。 　　“感觉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呢，”叶山小太郎黑线地看着把捏成渣渣的美味棒扔掉的人，“他是想把我们吃掉吗？” 　　“是因为不能出赛而愤怒吗？” 　　“昨天看起来挺开心的不是吗？” 　　“说不定被队员排挤了啊，他们监督的脸色也不好看……” 　　“你们，”赤司调整着文档上的数据，语气平静地开口，“有意见？” 　　“不不不！队长我们什么意见也没有！” 　　“哪里的话！那是阳泉的事我们什么也没说！” 　　要是周围有空位，洛山众人恨不得坐到第二行去。即使是这些二三年级身经百战的精英球员，对着奇迹队长强大的气场和压力也有点hold不住。 　　倒是无冠的五将比较淡定，实渕玲央还心情不错地打开饮料喝了一口，“错觉吗？总感觉他在瞪着我呢。” 　　“真的吗玲央姐？！”叶山小太郎闻言马上离开了一点，“好像是耶……呼，还以为他盯的是我呢。” 　　“一开始盯的是我们全部，”根武谷永吉活动了一下手臂，壮硕的肌肉把袖子撑的紧绷，“现在只盯着玲央了。” 　　“是吗？”实渕玲央似乎觉得很有趣，站起来走到了观众席走道然后到回座位。 　　“嗯，看来是真的，”根武谷永吉点点头，“他的头跟着你转。” 　　“玲央姐你得罪过他吗？” 　　“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 　　视线焦点从满屏的数据转到下方，赤司看着仰着头被强光照得直揉眼睛却照旧坚持不懈地瞪向这边的人，虚搭在后退键上的食指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敲了下去。 　　“我出去一下。”赤司站了起来。 　　“是！” 　　洛山众人下意识地应道，整齐的声音把周围的观众吓了一跳。 　　“拜拜小征~~”实渕玲央微笑着对着赤司的背影挥手，然后被叶山小太郎拉住了，“怎么了？” 　　“玲央姐我感觉那个紫原敦看起来更生气了！” 　　“好像是。”根武谷永吉表示同意。 　　“诶？” 　　————————哦呵呵~队长看着自己家宠物孩子揉眼睛心疼了咩~~~~———————— 　　离休息结束还有5分钟，双方队员都抓紧了时间休息和分析对手的弱点。 　　“小雅子，”紫原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前面围成一圈的队友身上，“我出去一下。” 　　“注意桐皇这种阵型……”荒木雅子正拿着上半场的录影对着众人解说下半场的注意事项，随口应道，“等比赛结束再说。” 　　“是，我知道了~~~~”紫原舔了舔手指乖乖应下，然后放下美味棒盒向后方门口走去。 　　走出门口，穿过略微有点昏暗的走廊，紫原表情认真地跟着手机屏幕上的指示一路到达了InterHigh场馆的小阳台。 　　蔷薇色头发的少年坐在门边的凳子上，灵活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 　　紫原慢吞吞拉开玻璃门，走到少年面前蹲了下来。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赤司在忙的时候，紫原是从来不会打扰他的。 　　这不是命令，但是紫原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除了因为认真的赤司看起来比平常更好看，大概还因为对于紫原敦来说，光是能和这个人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很满足了吧。 　　虽然这个赤司很凶，虽然心里生气，但是紫原对于“赤司征十郎”的喜欢还是一点折扣也不会打。 　　一金一红的瞳孔里不同的数据在跳动，紫原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连自己还在生气都忘记了，本来抿起来的唇就露出浅浅的笑意。 　　把商业计划书存档，赤司退出程序合上了电脑，双手抱胸俯视着地上的人。 　　“你来了。” 　　对着赤司紫原多少有点怕，但是一想起前天的电话心里的不快又勾了起来，扭头气道：“怎么还是你，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要跟阿赤仔说话！” 　　赤司冷哼了一声，眯起眼，“你说什么？” 　　“我不要跟你说话！”紫原重申自己的要求，“我要跟阿赤仔说话！” 　　“再说一次？” 　　“我、我要跟阿赤仔说话！” 　　赤司就这么坐着没有说话，异色的双瞳微微眯着，对带着浓浓黑眼圈的紫目对视。 　　“……”紫原本来还梗着脖子和赤司对视，但很快就发现这个动作太累了。 　　本身蹲着就已经不太舒服，加上抬头看人的姿势——更不用说他的脖子在过去一小时已经仰得够久了。 　　但是倔强的紫原小朋友为了能见到赤司，依然努力用认真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上方的人。 　　“想跟他说话，先给我把人分清楚了。” 　　眼看紫原快撑不住了，赤司伸出右手食指戳上了他的额头。 　　“我是谁？” 　　紫原cos了一早上金鱼，眼睛早就瞪得干了，这下还是硬撑着看赤司，“我要跟阿赤仔说话。” 　　“听清楚我的话。” 　　赤司食指往前一送，蹲得麻了腿的人马上就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你……你也是阿赤仔，但是我更想和里面的阿赤仔说话……”两米高的大孩子就这么坐在地上，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地仰头看面前的人，“你知不知道阿赤仔都没有回邮件，我……我好担心他……” 　　赤司微微一愣。 　　“你真的很讨厌我和阿赤仔玩吗？不然为什么阿赤仔要睡那么久？”紫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眼睛太难受还是已经开始哭了，“他饿了吗？受伤了吗？不想我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不难受吗？” 　　“他——” 　　“他住的地方会很黑吗？有空调吗？有将棋玩吗？你都给他吃什么？他最讨厌海藻了你不要让他吃那个好不好……” 　　紫原抓住白色的裤腿，紫色的双眸已经泪眼汪汪： 　　“征十郎，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真的好想跟阿赤仔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求嫁 　　和赤司征十郎在一起的日子，紫原一向连眉头都很少皱。 　　虽然一军训练量超乎常人的大，虽然赤司很忙有时候还很凶，虽然朋友只有奇迹队员这么小猫两三只，但是紫原每天都觉得很安心。 　　只要跟着这个人，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一定是对的。 　　百战百胜的阿赤仔，无限量敞开供应零食的阿赤仔，可爱又强大，温柔又霸气，聪明又笨拙的阿赤仔…… 　　无论哪一面都让人移不开目光，相处的每一刻都过得太快。 　　所以升入高中后短短四个月里，紫原已经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全中会获胜，帝光毕业礼什么的，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且心情经常比输掉比赛还要糟糕，这样的日子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 　　“征十郎我不和阿赤仔说话会死的……”紫原低下头看着地面，“真的……” 　　“哭什么哭，”修长的手指往前探去，准确地捏住了紫原右边脸颊开始蹂躏，赤司微微皱眉，“真是的几岁了你。” 　　“七、七岁……”被扯着脸发音有点含糊，紫原没有挡开脸上的手只是努力止住了眼泪，“征十郎……” 　　“行了，坐好。”赤司惩罚似的又掐了两把才放手，“你其实能分清的吧。” 　　“是……”紫原揉着脸点点头，屈起膝盖坐好。 　　“所以你怎么样不关我的事，要担心你的人不是我。”赤司往后靠在椅背上，“搞清楚再说话。” 　　“知道了征十郎……” 　　“嗯。”赤司这才点点头，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解释，“他真的在睡。” 　　“真的吗？”紫原用怀疑的眼光看过去，被发现后马上收敛了表情，“不是因为征十郎讨厌我所以不让阿赤仔出来玩吗？” 　　“我没空讨厌你。” 　　“可是你都不让阿赤仔出来跟我玩，”紫原想起来还是有点生气，但又不敢表露出来，“阿赤仔只有我一个朋友，这样就没人跟他玩了，好过分……” 　　“没有不让你们玩，”赤司一记手刀劈到紫原脑袋上，“再说他也没空理你。” 　　高中的学业本来就比较重，家族安排的课程也提高了难度，篮球部虽然阵容强大但是该有的训练和管理一点也不能松懈，还有学生会的各项事情，周末还要到旗下公司实习，除了这些，赤司本人还要自己的计划和兴趣，各种费心费时，纵使有两个赤司，应付起来也有点吃不消。 　　头顶上的手心柔软而温暖，紫原忍不住蹭了蹭才说：“阿赤仔和征十郎都好辛苦。” 　　紫色的发丝柔软而顺滑，赤司用食指绕起一撮扯了扯，“嗯。” 　　“为什么……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呢？”紫原抬头，目光澄澈而清明，“我会心疼的。” 　　“……你心疼？”赤司一愣，继而失笑，“小孩子懂什么。” 　　对于生活里基本是吃睡玩的人来说，压力，责任，未来抱负什么的都是渣。 　　他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紫原看着对方难得的笑，本来气鼓鼓的脸颊就消下去了，再说本来也是不怎么敢反驳的。 　　虽然最近交流的次数多了，但是上一次在赤司主宅门差点被剪刀刺中的经历还是让紫原有点怵，所以在这个赤司面前就不太放得开。 　　“那……那我可以和阿赤仔说话吗？”紫原重申自己的请求，“就一下下。” 　　“他不会嫁给你的，”赤司觉得童年什么的和自己的距离已经是以光年计算了，但为了和紫原沟通还是决定努力一下，“紫原敦他是男的不会嫁——不会和你结婚的你知道吗？” 　　紫原想了想，“那……那我嫁好不好？” 　　那有区别吗—— 　　赤司无语，深觉养宠物是件比理解公司的年度会计报表还要困难的事。 　　紫原敦，大型犬类，爱好吃和睡，思维跳跃逻辑脱线对主人极度依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擅长邮件轰炸一哭二闹三撒娇—— 　　这样的幼崽，一般人养不来。 　　赤司自认不是一般人，可是面对“自己”的宠物也有点没辙。 　　“……你等着，我叫醒他。” 　　“等等征十郎，”紫原举手喊停，然后站起来拍拍裤子坐到赤司身边张开了手，点头，“可以了。” 　　“可以什么？”赤司莫名。 　　“阿赤仔在睡觉啊，来，让他睡过来~~~~”快乐一瞬间就取代了低落，紫原兴奋又期待地看着赤司。 　　赤司抽抽嘴角，毫不客气地拒绝，“我拒绝。” 　　“诶~~~~”紫原有点失望，但没有放下双臂，“征十郎~~~~” 　　“看清楚人再撒娇——”赤司用力扯了一把紫色短发，“放下手，坐好别动。” 　　“……”紫原收回手臂坐好，“拜拜征十郎，我会想你的。” 　　“不用了。”赤司闭上眼睛随口应道。 　　“征十郎我也很喜欢你。” 　　“别喜欢我。” 　　“征十郎你可以和阿赤仔一起嫁给我吗？这样我们就能——” 　　“紫原敦！” 　　漂亮的异色双瞳瞪过来，紫原乖乖止住了话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赤司再次闭上眼，然后慢慢的，一脸不快的神色变得平静，然后渐渐放松下来。 　　“敦，早——” 　　几乎是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的刹那，紫原就把人揽进了怀里： 　　“阿赤仔我们现在去结婚吧！！！” 　　“……哈？”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队长你快答应啊——（中剪刀倒地身亡————— 　　赛场。 　　“哔——阳泉，Time Out！” 　　随着裁判的哨声，球场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下，马上又被戒备和战意取代。 　　“哦呀，要换人吗？”今井推了推眼镜，“奇迹的世代吗？好期待呢。” 　　“怎么可能。”大刺刺地躺在后面长凳上的人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老子不出紫原怎么会出场。” 　　“哦？这是因为奇迹的惺惺相惜吗？” 　　“不，队长，我觉得是因为那个紫原敦迷路了。”诹访佳典指了指不远处大堆零食，“第二小节之后人就不见了。” 　　奇迹中锋的路痴属性在桐皇里无人不知，在情报专家桃井五月的帮助下，他们甚至对各个高校的对手都知之甚详。 　　“桃井你怎么看？”监督原泽克德问。 　　“小紫不会出场，”桃井抱着浅绿色的文件夹，语气肯定道，“因为小赤是这么吩咐的。” 　　“喂，对面是阳泉不是洛山啊，凭什么赤司征十郎说不出就不出？”若松孝辅翻了个白眼。 　　“白痴，”青峰交叉着双手枕在脑后勺，冷笑了一声道，“不出赛算得了什么。” 　　“赤司就是叫紫原去死，他也一样会去。” 　　—————阿大你好阿大再见，话说第二季你这么蠢是因为没有给疼卷塞钱咩————— 　　小阳台上，话题中心人物打了个呵欠。 　　“结婚？” 　　“嗯嗯！”紫原热切地点点头，“现在就去！” 　　“等一下再说那个，”赤司清了清嗓子，“先放开我。” 　　“……”紫原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人一眼，果断改变了主意，“阿赤仔我们等一下再去吧，我要好好抱抱你。” 　　“……敦。”赤司哭笑不得，“怎么了？” 　　“因为我好想好想你，”紫原收紧了手臂蹭了蹭赤司的脸，“阿赤仔可以继续睡。” 　　“不用了，”赤司揉揉眼睛，稍一用力挣脱开来，“你们还在吵架？” 　　“没有，”紫原遗憾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征十郎是好人，虽然他欺负我还不肯嫁给我。” 　　“嫁给你？”赤司失笑，伸手顺了顺紫原的头发，“敦这么说他会生气的。” 　　“他已经生气了，”紫原半眯着眼享受着头上指尖的温柔，“然后我想跟阿赤仔说话他不让我也生气了，但是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又原谅他了。” 　　“真复杂。”赤司拍拍紫色的脑袋，“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因为妈妈说阿赤仔要谈恋爱了，然后很快就会结婚，我很害怕阿赤仔结婚了就不要我了，然后室仔问我想不想阿赤仔嫁给我所以我就决定要跟阿赤仔求婚了。” 　　紫原抓着赤司收回去的手重新放到自己头上，“但是征十郎拒绝了我，阿赤仔我好伤心。” 　　“那是当然——” 　　“所以阿赤仔要好好安慰我。” 　　赤司看着一脸委屈得理所当然的人，轻笑道，“我没有要谈恋爱。” 　　“可是——” 　　“而且恋不恋爱有什么关系呢，”少年的声音很轻柔，带着和亲密的人相处特有的放松，“难道敦谈恋爱了就会忘记我吗？” 　　“当然不会！” 　　“难道敦结婚了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不会不会不会！”紫原拼命摇头，刚刚才被梳理好的头发又甩乱了。 　　“那不就结了。”赤司摊手，“那些东西根本一点都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啊敦。” 　　“是呢~~~”紫原点点头，“不过阿赤仔。” 　　“嗯？” 　　“你还是嫁给我好不好？不然我嫁给你也可以。”紫原认真看进异色的双瞳里，“我想让他们知道阿赤仔是我的，他们不能跟我抢。” 　　“他们？” 　　“洛山那些家伙，”紫原补充，“我讨厌那个长头发的站在我的位置上。” 　　“什么啊，只是随便站站而已。”赤司继续拍拍紫色的脑袋以示安抚，对于紫原小朋友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再说男孩子都会和女孩子结婚的，敦是女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论性转的必要与实操 　　“这个……”紫原看着面前漂亮的脸，想了一下，“阿赤仔是女孩子吗？” 　　“不，”赤司一点也没有生气，微笑着纠正，“是男孩子。” 　　“那我也是？” 　　“嗯，当然。” 　　“那——”紫原皱起了眉，“不可以结婚？” 　　“对。”赤司肯定地点了点头。 　　“诶——”紫原不高兴了，“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要跟喜欢的人结婚吗？为什么要是女孩子？” 　　“男孩子和女孩子因为喜欢对方而结婚，”赤司举例说明，“就像敦的爸爸和妈妈一样。” 　　“……”紫原似乎在消化这个新的认知，把玩着洛山蓝白相间的外套袖口没有说话。 　　赤司也没有说话，拨了拨刘海抬头看天。 　　晴空万里，细长的航迹云拖着长长的尾巴，一路延伸到云层深处。 　　许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场馆内部看准决赛，周围连脚步声都没怎么听到，只隐隐约约传来观众的欢呼声。 　　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赤司正想问紫原赛况如何，突然就被扯了一把袖子。 　　转头就是紫原那张比平时认真了一百倍的脸。 　　“我觉得阿赤仔也可以做妈妈的。” 　　“……敦？” 　　“我说，”紫原凑近了一字一顿道，“阿赤仔也可以做妈妈。” 　　“为什么？”面对紫原天马行空的跳脱思维，赤司很淡定地提问。 　　“因为阿赤仔很漂亮，”紫原肯定地说，“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可是我不是女孩子啊，”赤司摊手解释，“我不会生小孩哦。” 　　“没关系的阿赤仔，”紫原很有信心地拍了拍赤司的肩膀，“我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啊敦，”赤司失笑，“可是其他人会介意的。” 　　“我才不管他们介不介意，”被反驳了的人一扭头，“我只要和阿赤仔在一起就好。” 　　“在一起跟结婚没关系。”赤司想了想，觉得紫原是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家所以不适应，于是温言安抚，“敦想家的话也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回去，让你哥哥他们陪你玩。” 　　“可是我害怕阿赤仔会忘记我，”紫原闷闷地说，“征十郎也好凶。” 　　“乱想什么呢。”赤司弹了一下紫原的额头，“敦是这样想我的？” 　　“没有，可是——”紫原摸摸被弹中的地方，向赤司那边挪了挪，“可是室仔说只有结婚才可以保证阿赤仔是我的，不然很容易被人家抢走。” 　　“……”赤司沉默了一下，“敦的朋友姓黑子吗？” 　　“不，姓冰室。” 　　“是吗……”赤司眨眨眼。 　　“嗯，室仔每天都收到很多情书，”紫原用力点头，“所以听他的没错。” 　　“是这样吗？”赤司双手抱胸靠坐在椅背上，似笑非笑道，“敦难道不是应该听我的？” 　　“是！阿赤仔的命令是绝对的！”紫原条件反射地回答。 　　“所以结婚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诶——” 　　“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哦……”紫原失望地扁起了嘴，“可是我还没有说到以后呢。” 　　“以后怎么样？” 　　“以后我们要养一个很可爱的，小小的阿赤仔啊，他有跟阿赤仔一样的眼睛，圆嘟嘟的脸，会张开手冲过来要抱抱，阿赤仔没事做的时候教他下棋，征十郎会带他出去玩，然后我会把零食分给他，然后晚上我们一起睡觉——”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赤司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说明接下来有人要倒霉了。 　　“唔唔唔唔……”阿赤仔我什么都没说。 　　紫原捂着自己的嘴用无辜的眼神回望。 　　“嗯，这才乖。”赤司满意地摸摸紫原的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诶——”紫原马上拉住赤司的手，“我们才聊了三分钟不到啊阿赤仔，不要走啦——” 　　“什么三分钟不到，”赤司掏出手机，“比赛都要结束了，敦，再不回去队伍里面你想迷路到明天吗？” 　　“那我跟阿赤仔回去——” 　　“嗯？”赤司微笑，“敦说什么呢？” 　　“没……没有什么，拜拜阿赤仔，我会乖乖回去的。”紫原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 　　“知道怎么走吧？” 　　“嗯，阿赤仔的短信是一路向右，所以回去是全部左转。” 　　“好，很聪明。”赤司拿着电脑站起来，“那再见。” 　　“阿赤仔我好舍不得你……”紫原跟着穿过了玻璃门。 　　“说再见。” 　　“再见。”紫原乖乖说道，“比赛结束可以去找你玩吗？” 　　“暑假会很忙，”赤司想想还是不放心，拉着紫原向阳泉的休息室走去，“敦给我发邮件吧，我会在京都。” 　　“这样啊……”紫原难掩失望。 　　“就是这样。” 　　小阳台离休息室很近，赤司在门前停下，拍了拍紫原的肩，“好了，进去吧。” 　　“阿赤仔……”紫原依依不舍地拉住了赤司的衣角。 　　“说再见。” 　　“再见。” 　　“放手。” 　　紫原挣扎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放开。 　　赤司点点头，挥挥手转身离去。 　　蔷薇色的短发，白底蓝边的运动外套，沉稳而自信的步伐——除了背后的字样变成了“洛山”，其他的和初中世代完全一样。 　　不，不一样的。 　　紫原郁闷地盯着赤司的背影，就像从前在新干线上隔着玻璃和赤司分别的时候一样，一目不瞬地看着。 　　以前追逐着这个人的背影和他同行，现在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阿赤仔……” 　　紫原看着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正想追上去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敦。”冰室手里拿着紫蓝色的零食袋，笑眯眯地道，“我们输了哦，要不要去找赤司君安慰一下？” 　　“诶？” 　　————队长其实你是因为洛山和帝光的校服像才去的吧一定是吧———— 　　循环赛输了一场，虽然后面赢了回来，但积分到底是比不上连胜的桐皇和洛山，最终阳泉无缘InterHigh决赛，在选手观众席上度过了大赛的最后一天。 　　没有奇迹世代的InterHigh让很多观众都觉得不够味，赛后有记者向洛山队长采访问及不出场的问题，结果得到淡淡一句“那样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回答。 　　采访刊登后褒贬不一，但洛山的强大和自信，在一年级新生赤司征十郎，奇迹世代队长这句话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赤司君说这句话真的很帅气呢，”冰室的视线从杂志上转到旁边的人身上，“口水要流出来了哦敦。” 　　紫原连忙伸手擦过嘴边，然后发现被骗，不满地看过去，“室仔你说谎。” 　　“没有吗？”冰室笑眯眯，“感觉敦就要对着赤司君的照片流口水了呢。” 　　暑假，阳泉首发和替补留校进行封闭式特训，为了更方便监督某人，荒木雅子直接安排冰室住进了5号宿舍。 　　“才没有~~~~”紫原挖起一大勺樱桃味冰淇淋，鲜艳的红色和照片上某人的眼睛的颜色一样，“虽然阿赤仔很漂亮，但是流口水会被骂的。” 　　这么说你真的对着人家流过口水？ 　　冰室头上滑下一滴冷汗。 　　“以前我们也特训，”紫原从另一桶冰淇淋上挖了一勺，这次是浅黄色的香草味，“就在阿赤仔家里。” 　　“哦？像现在这样？”冰室往后靠在懒人凳脚边。 　　“怎么可能？”紫原慢吞吞地摇头，“在山上，每天都觉得要死了，阿赤仔训练的时候很恐怖的。” 　　“是吗？”冰室换了个姿势，“怎么恐怖法？” 　　“比如说在山上玩捉迷藏，”紫原说着说着打了个哆嗦，“连续三个小时，跑啊跑，跑啊跑……跑到我饿死了。” 　　“这样很恐怖吗？” 　　“嗯，”紫原认真地点点头，咬着勺子道，“阿赤仔在山顶的大树上看着我们，谁停下就射谁——你知道阿赤仔的弓道很好很好吗？我偷偷拿出来的美味棒被射成了两半，峰仔想偷偷去抓蝉阿赤仔就把蝉射死了，黄仔接电话的时候电话就废了，所以我们都不敢偷懒，拼命跑拼命跑。” 　　感觉有点凶残呢。 　　冰室想，“那实在没力气怎么办？” 　　“黑仔每天都在吐啊，”紫原继续吃冰淇淋，“我们也是，其他训练也好累，所以大家训练完阿赤仔的手下就会来把我们拖回去。” 　　感觉好像非常凶残呢…… 　　冰室默默擦了把冷汗。 　　“虽然很辛苦，”紫原低头看着两桶不同颜色的冰淇淋突然就叹了口气，“可是我好想回去。” 　　“回去哪里？” 　　“以前。”紫原闷闷地戳了戳漂亮的红色冰淇淋，匙羹上半勺香草味的冰淇淋软化，交融处染出了暧昧的颜色来。 　　“为什么？” 　　“就算阿赤仔很凶，就算很辛苦，可是，”紫原抿了抿唇，“可是以前我们是一国的。” 　　再说阿赤仔平时都很温柔的，晚上还可以偷偷爬过去和他一起睡…… 　　“可是现在我们隔得好远好远，”紫原丢下匙羹摸着心口，“我那天看着阿赤仔走，心里好难过。” 　　“那天？” 　　“和峰仔比赛那天，室仔你出来的时候阿赤仔刚走。”紫原郁闷地拨弄着融化的冰淇淋，“室仔，阿赤仔说只有男孩子和女孩子才能结婚。” 　　“所以——这是拒绝？” 　　“我不知道……”紫原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冰淇淋，“室亲，要怎么样才能变成女孩子？” 　　“敦……”冰室瞬间脑补面前的人穿着蓬蓬裙留着长发的样子然后黑线，“其实同性之间也可以结婚，不过一般都是很慎重地考虑过才会决定的。” 　　“我已经很慎重地考虑过了！”紫原连忙举手示意，“然后呢？” 　　“然后你需要征求对方同意。” 　　“诶——”紫原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征十郎不同意，阿赤仔要女孩子，室仔你还是说怎么变成女孩子好了。” 　　“……” 　　“快点说吧，对了室仔我是不是应该去买裙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冰室尼桑今天也很辛苦的养育紫原敦小朋友中╮(╯▽╰)╭ 　　还有队长你每次都走得那么干脆不会回个头咩，不知道自家忠犬眼巴巴地看着伊人远去很桑心咩~~~~ 　　☆、别和小孩子较真 　　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特训，阳泉篮球部众人终于可以在开学之前三天回家喘口气。 　　纠结于“恋爱还是结婚”，“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阿赤仔还是征十郎”这些重大命题中的紫原敦十二分热情中拿出了足足六分来邀请阳泉新一任校草冰室辰也回家担任技术支援，然而这个请求被后者干脆地拒绝了。 　　“很抱歉我稍微有些事情呢，敦去请教其他人好了。” 　　“诶——”校门口留在原地的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冰室一挥手，黑色的轿车马上加速到学校区域能达到的最大限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紫原的视线范围。 　　紫原歪着头看烟远去的小轿车，举起手挥了挥顺便把话说完：“拜拜室仔~~~” 　　然后紫原坐上另一辆出租车到机场，经历过一个半小时候的航程后，在夜色降临下被等候多时的司机接回家。 　　“我回来了——” 　　紫原随手把手边的行李扔在玄关，踢掉鞋子直奔客厅。 　　“敦少爷欢迎回——” 　　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管家话犹未了，就看见两米多高的人影一阵风似的掠过自己往前走去，然后发出了“嗯？”的疑问。 　　“敦少爷，那是杂物房，客厅在右边。” 　　见怪不怪的渡边保志一边收拾小少爷的衣服行李一边喊道。 　　“诶？为什么又换了——” 　　渐远的声线懒洋洋的发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笨蛋敦！从来就没换过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紫原家三少。 　　“这么多年都没记住敦你的脑子里面装的是美味棒吗——哎哟！” 　　紫原二少加入战场，不过很明显被反击了。 　　“说人家是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笨蛋直！笨蛋川！” 　　“喂你自己还不是在骂我们是笨蛋！” 　　“你们本来就是——” 　　“那是说你自己吧——” 　　“就是就是！” 　　…… 　　渡边保志淡定地无视了客厅乒乒乓乓的可疑声响，收拾好小少爷的物件直接往洗衣房走去。 　　嗯嗯，小孩子就该是这么天真活泼啊。 　　真是太好了。 　　—————你们三个都是小学生吗——啊不对，你们三个是幼稚园都没有毕业吗————— 　　晚饭后，紫原家浴室。 　　“去买裙子？为什么？” 　　紫原司抹了把脸语气平常地反问，似乎没有看见门口低着头路过的仆人。 　　“学校有什么特别活动吗？要演话剧？” 　　“因为阿赤仔说我是男孩子。” 　　紫原敦已经换上了紫色的棉质便服，此刻正低着头，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慢吞吞地拆开了美味棒的包装盒，撕开一条咔擦就是一口。 　　“敦，你是本来就是男孩子。” 　　紫原家大哥拿起毛巾擦擦眼睛，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掉头上的泡沫，“还有下次进来记得要先关门。” 　　若无其事地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浴室不关门就开始聊天什么的—— 　　他对敦的教育是不是欠了点什么？ 　　紫原家五个孩子，最小的紫原敦和最大的紫原司差了12年，和双胞胎哥哥差了5年，和姐姐紫原舞差1年，因为紫原夫妇工作繁忙，所以打小就很粘人的紫原敦小朋友基本上是在保姆的陪伴下成大的，后来紫原司主动献身，长兄如母承担起照顾和教育幺弟的责任。 　　“哦。” 　　紫原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转身关门去了。 　　“敦下次要进来记得要关门——不对，下次不要在这种时候找我——找别人也不好。”紫原司擦着头发坐进乳白色的浴缸中，盘腿坐下对自家弟弟点点头，“坐到边上来吧。” 　　“为什么？”紫原坐在KingSize的按摩浴缸边缘，歪着头语带不解，“我在阿赤仔家都是这样的，阿赤仔也没叫过我关门。” 　　紫原司抽抽嘴角，“敦你在人家洗澡的时候进去干嘛？！” 　　“没干嘛啊~~~”紫原舔了舔手指，把空掉的美味棒包装盒放到一边，在零食袋里挑挑拣拣最后拿了袋软糖，“去找阿赤仔聊天~~我想帮阿赤仔按摩的，不过他都说不用。” 　　“……听着敦，下次不准这样了。”紫原司扶额道，“怎么赤司家的人由着你这样胡来？” 　　“为什么是胡来？因为阿赤仔没有穿衣服吗？”紫原啊呜一声把红色的软糖吞进嘴里，“看一下又不会怀孕。” 　　不，敦的教育大概真的有什么问题…… 　　紫原司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弟弟，叹了口气道，“敦你这样进来不仅没礼貌还很容易吓人家一跳，而且也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你知道吗？” 　　“唔……”紫原进食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自己大哥，“真的吗？” 　　“嗯嗯，就是这样。”看见弟弟似乎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紫原司甚感安慰，“敦你明白就好。” 　　“我不明白，”紫原很不给面子地摇摇头，“阿赤仔没有说过这个。” 　　征十郎没说过…… 　　紫原司黑线，但还是尝试继续引导弟弟走向正轨，“敦，这是常识。” 　　“阿赤仔没说过这个常识。”紫原继续摇头，站了起来向门边走去。 　　“等等，敦你去哪里？” 　　“房间。”紫原回过头，揉揉眼睛慢吞吞道：“虽然阿赤仔没有说不能在人家洗澡的时候进来，但是阿赤仔有说过要听哥哥的话。” 　　“所以？” 　　“所以司不喜欢这样我就先出去好了。” 　　所以说你的重点是这个吗？还有为什么征十郎没说过就不算？ 　　紫原司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打开门，转过身来打手搭在门把上看着自己：“快点洗干净出来找我，我好困。” 　　“等等，敦你进来是——” 　　然而未等紫原司说完这句话，那边“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 　　—————吃货紫谜の世界第一定律：阿赤仔说过的才是存在的————— 　　十分钟后紫原家大哥顶着半干的头发来到住宅最南边的房间时，某个闯进浴室的人已经睡熟了。 　　“司，如果我睡着了一定要叫醒我。” 　　小小的白色纸条贴在紫原光洁的额头上，随着呼吸飘起落下，飘起落下。 　　“……”一定是育儿手册的打开方式不对—— 　　紫原司无声叹息，蹲下来撕掉纸条，找到弟弟的手机开始按闹钟。 　　“起来了，敦。” 　　赤司宗家征十郎少爷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 　　被吵醒的人连一句怨言也没有，在地上滚了两圈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坐了起来。 　　和平时被走路声说话声小提琴声吵醒然后黑化乱砸东西拆门揍人的行为相比，紫原敦被赤司的录音叫醒的时候简直就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天然无公害。 　　“呼啊——” 　　小奶猫，啊不，紫原敦小朋友揉了半天眼睛，总算看清了面前的人。 　　“司……吃饭了吗？” 　　“还是晚上呢敦，”紫原司伸手顺了顺弟弟的头发，“刚才找我什么事？是因为学园祭要买服装吗？” 　　“不是……”紫原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因为过去一个月训练量大睡眠质量也不好，估计未来三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在睡觉中补充体力所以要抓紧时间说正经事。 　　“阿赤仔说，男孩子都会和女孩子结婚……” 　　“所以？”紫原司扶住弟弟的肩，顺手拿起枕头塞到他怀里。 　　左摇右晃的人抱紧了枕头，挨着哥哥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坐稳了，不过头还是一点一点的，徘徊在半醒半睡的迷糊状态里。 　　“所以我要去买裙子……” 　　“为什么？”紫原司已经开始盘算自己是给弟弟请家教好还是亲自出马教他好了，要知道国文和逻辑对于日常生活都很重要。 　　“只有女孩子才能嫁给阿赤仔……”说着说着紫原终于支持不住了，抱着枕头往床上倒。 　　“所以买到裙子之后就可以再阿赤仔求婚了……” 　　“……哈？！” 　　————裙子什么的小紫原你装备起来完全无压力吧，帝光祭缘日不是穿过了吗——— 　　同一时间。 　　京都，赤司分宅。 　　“哈啾！” 　　赤司揉揉鼻子，保存好数据和文本关上电脑，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 　　八月末的京都山上已经没有了夏日的闷热，分宅里的温度素来比山脚要地上一到两度，越到夜深就越凉。 　　【策划写完了？】 　　轻微的恍惚过后，心里就“听”到了“自己”说话。 　　“嗯。”赤司轻轻应了一声，“你明天看看还有什么要改动。” 　　两个人格私事分得清，公事上却合作得很顺利。 　　【盂兰盆节照旧。】 　　“好。” 　　赤司本身对于谁去参加祭祖并不是很在意，既然“自己”这么主动，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 　　【不要跟着紫原敦胡闹。】 　　“没关系的。”赤司有点被这两个认真过头的人逗笑了，一个反复叮嘱他不要胡闹以正事为重，一个天天发邮件里说要去变性来求婚—— 　　这是闹哪样啊。 　　“敦只是在不习惯而已。”少年的嗓音流淌在夜色里，温柔如水：“再过一段时间适应了就好。” 　　【……算了，早点休息。】 　　“嗯？你说什么？” 　　脑海里传来的意识很含糊，赤司出言追问，无果。 　　“真是的。” 　　一袭深蓝色和服的少年轻笑，捧着热茶踱到回廊抬头仰望，漫天的繁星缀着幽蓝的苍穹，映得异色的瞳孔星光点点。 　　“跟敦较什么真啊，你也是小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通知：赤司征十郎【温柔版】，您的恋爱智商已从零转负，请及时充值。 　　☆、迟钝 　　午后的赤司分宅，沉浸在宁静的阳光里。 　　InterHigh结束的暑假，赤司安排洛山众人轮番留校集训，自己在早上训练结束后到分公司进行实习，晚上则是家族安排的精英课程，或者参加社交宴会，代表赤司家应酬不同的人等。 　　如是循环，因为日程太紧凑，赤司几乎还有感受到暑假来临的实质感，开学已经在即。 　　对于赤司来说，放假的概念淡薄得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赤司家内部年轻一代的竞争比外人想象的更加激烈——在传承和发展了四百多年的家族里，天才也许不多但精英绝对不少，身为家主唯一的儿子赤司面对着来自全家族的审视和挑战，每一天都充满了不同的学习和训练项目。 　　所以赤司的字典里没有假期——但他总能很明显很直接地感受到寒暑假的存在，因为自从进入初中第一天起，他认识了紫原敦。 　　帝光的训练整个学年从不间断，放假也会有特训和合宿，所以一军成员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紫原见到赤司之后会直接进入“自动跟随”的状态，训练结束还非得跟着坐三站新干线才肯回家——两个人的家在相反方向。而寒暑假里，哪怕赤司忙得根本从头到尾没空跟他说一句话，紫原也一样雷打不动地赖在主宅里，完全就把自己当成了赤司家的一份子每天好吃好喝地混着。 　　这样循环了三年后，哪怕赤司自己没有自觉，他也确实习惯了“每天都能看到紫原敦在身边”是日常，“连续很多天都看到紫原在家里”是放假这个规律。虽然赤司告诉紫原不要在暑假里过来，但实际上这是句废话，每年都会被某人华丽丽的无视然后天天来报道甚至直接就住下来不走，因此赤司依然预计着今年也会在分宅里看见某只大型宠物躺在零食堆里吃吃睡睡，零食也和往日一样备下了，不过没想到阳泉输了之后整个暑假都在闭关特训，某人也随之缺席他高中第一个暑假。 　　【敦还真的乖乖去训练了。】 　　赤司回过神来，看到实习报告的文档里出现了这么一行字，伸手按下后退键，看着光标跳动道： 　　“你会习惯的。” 　　虽然次人格的征十郎也和紫原相处了很长的时间，但对于宠物不在并没有什么不习惯，他的目光从来不为其他人停留，对自身的要求比“自己”，比家族长辈还要严格，对族内局势和市场都很关注，但他做的一切却又不像是仅仅为了能成功继任赤司家——很多时候次人格所注视的东西，连赤司“自己”也看不透。 　　【嗯……也是呢。】 　　温柔的声音沉吟了一下，小小的遗憾就透了出来。 　　赤司没有接话，滑动鼠标把排好版的文档保存，然后拉入编辑好的邮件里发送了出去。 　　明天开学，赤司在完成了实习总结，家庭作业，训练计划，和主宅联络，听过父亲的训话和指导，再把分宅里需要他裁决的事情安顿下来，终于把该做的事情完成了。 　　然后才是自己的私人时间，嗯，也许这私人时间还要打个半折。 　　“我稍微修改了一下，现在就打印。” 　　白色的鼠标按下“打印”键，赤司拿出新的活页本和打孔机准备装订新学期给宠物敦的行动纲领。 　　这本来是“自己”要做的事，不过昨晚A4纸刚好用完了，所以留到了今天。赤司稍微看了几页，很主动地把要求提高了“一点点”，不多，比自己那份差了两个等级，大概是完成后能基本保证上东大的水平。 　　同时也是保证能让紫原敦忙到没空来打扰自己的水平。 　　【没有改到很难吧？】 　　意识里的声音是赤司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声带能发出来的温柔，偶尔在交出身体掌控权的间隙里听到他哄紫原敦的时候会在心里起鸡皮疙瘩。 　　“做不死他，”赤司冷哼了一声，“谁让他成绩那么烂。” 　　电脑旁边就是紫原的成绩单，可以看到总成绩全年级第九，化学第三物理第一英语第十，相对于帝光时期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特别是英语，鉴于赤司的特别要求，紫原一步一个脚印跟着行动纲领做练习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漏掉，期末考试以“考不到前十阿赤仔就不要我了”为由绑架了冰室给自己做辅导，看得阳泉众人一个劲地感叹—— 　　这年头，成绩不好连宠物都做不了！ 　　最终成绩算是不错，在奇迹中甩青峰黄濑十二条街绰绰有余，但和赤司清一色的“第一”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敦的成绩还行吧。】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纵容他。”赤司装订好行动纲领塞进快递文件袋里，“别跟着他胡闹。” 　　【只是有点任性而已，敦本来就还是小孩子。】 　　“两米高的小孩子，”赤司关上电脑拿出了看到一半的《公司法》，顺着金色的书签翻开来摊在桌面上，“哪里小？小学没毕业的小？” 　　【敦进帝光前都在特殊教育机构，他——】 　　“停，”赤司打开了黄色的LED荧光笔，“我没兴趣。” 　　【……】 　　意识里的声音很识趣地打住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解决的问题是，”粗头的荧光笔尖在书面点了点，赤司坐直了道，“他说他喜欢你。” 　　【这个有什么问题？】 　　“……”这次顿住的是赤司，他微微挑眉，“这个没问题？” 　　【在敦心里我就是哥哥一样的存在啊。】 　　“喔，哥哥。” 　　那他怎么不回家整天粘着他大哥，怎么不缠着他二哥要抱抱，怎么不跟他三哥说要和结婚？ 　　【怎么了？】 　　“……没。” 　　赤司默默把“他不明白更好”在心里重复了十遍，然后才说：“很好，保持这个心态。” 　　然后把紫原敦隔离就可以了，虽然这个很有难度，因为某人是属胶水的。 　　【你还在想结婚的问题？别傻了，敦只是单纯在撒娇而已。】 　　这次赤司停顿的时间更长了，最后他收起荧光笔，重新把书签放好，然后拿出了消遣用的智力精选题合集。 　　【怎么了？】 　　“别管我，你自己下棋去。”赤司拧开了黑色的签字笔，“鉴于我们用的是同一副身体，我需要确认一下我的智商没有被你拉低。” 　　【……哈？】 　　——————队长你真是迟钝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扶额———— 　　在赤司为“自己”定位为紫原敦哥哥而烦恼的同时，紫原家兄长们也在为自家熊孩子烦恼。 　　因为打从学校回来把家里的零食存库消耗了八成然后睡下之后，三天以来紫原敦就从来没醒过，连对赤司的声音都没有反应，可见是真的睡死了。 　　其实短短的65小时算不了什么，离最高纪录92小时还远，紫原哥哥 　　们并不是担心弟弟的身体，在紫原入睡48小时后佣人已经自动地给他吊上了营养点滴，哪怕直接睡成植物人也不怕。 　　只是明天就要开学了。 　　哪怕紫原家再宠溺这个孩子，学还是要上的，万一他一天不上以后都不肯去了怎么办？阳泉可没有第二个赤司征十郎像盒永远吃不完的美味棒一样吸引着他每天乖乖去报道。 　　“笨蛋敦——” 　　“幼稚敦——” 　　“吃货敦——” 　　“紫原敦——” 　　“起——床——了——” 　　紫原双子一左一右坐在弟弟身边轮流大叫。 　　可惜地上躺着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平时一点响动就会醒来的人，一旦睡死反而特别难叫醒。 　　“怎么样？”紫原司走了进来。 　　“如果以后他死了我还活着的话，我一定要解剖他大脑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紫原川戳了戳弟弟的脸道，“友情允许你们前来观看。” 　　“有没有试过换个叫法？”紫原司提议。 　　“最狠的‘征十郎抛弃你了’都没反应。”紫原川摊手。 　　“……” 　　三个人一起默默看着地上熟睡的人。 　　紫原司想了想，然后蹲下来凑近幺弟耳朵低声说： 　　“敦，征十郎要结婚了哦。” 　　“司你说这么小声他会当成蚊子叫的啦。”紫原川也凑近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弟弟的脸，“还是算了吧，随便他睡到死算——” 　　“笨蛋川才睡到死。” 　　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抓住脸上的手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嘶——紫原敦！”紫原川吃痛赶紧抽回来，另一只手不忘掐了一把弟弟的脸，“咬你妹啊！” 　　“我好饿，”紫原一把推开紫原川，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爬了起来晃荡进了浴室，“我要吃饭。” 　　“吃饱睡睡饱吃，紫原敦你是猪啊。”紫原川吐槽。 　　“那你是猪的哥哥——”紫原敦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了，你几岁啊？还跟敦抬杠。”紫原直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弟弟的头，“司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征十郎的事情。”紫原司若有所思地看着浴室的门口，然后转头望向紫原直： 　　“舞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宠物敦的姐姐紫原舞。 　　以及队长，队长你这么迟钝征十郎都发现了你自己知道吗？ 　　☆、成长的烦恼 　　深夜，紫原宅。 　　“司，我的裙子呢？” 　　紫原坐在满满的一堆零食旁边，周围还放着各种各样的未拆封的纸箱，某些还贴着国际快递公司的标签。 　　这是紫原专属的零食隔间，和卧室相连，偶尔在房门打开的情况下，紫原会不自觉地从床上一路滚进来，然后早上就会在一大堆美味棒中幸福地醒过来。 　　当然前提是叫醒他的是奇迹队长的闹钟录音，否则房门又得重新换了。 　　“敦……”紫原司看着已经指向凌晨一点的挂钟，长叹一声，“你们不会结婚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要白色那种，长长的，有手套和头纱——不要花和高跟鞋。”紫原完全无视了哥哥的发言，一边咔擦咔擦地消灭着梅干口味的美味棒一边提要求。 　　“敦那是婚纱。” 　　“是啊，”紫原歪着头看过来，“我听说结婚都穿那个。” 　　“你和征十郎都是男的。” 　　“所以现在我要变成女孩子啊。” 　　“女孩子不是穿裙子就能变的。” 　　“那你说啊。”紫原把吃完的包装纸塞进垃圾桶，正想舔手指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把纸巾递了过来。 　　紫原司看着弟弟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宠弟弟了所以说的话没什么威慑力，“我真希望她们能早点回来。” 　　“谁？” 　　“妈妈和舞。” 　　“谁？” 　　“……你姐姐。” 　　“不要，”紫原皱眉，“我讨厌她。” 　　“再说吧。”紫原司抹了把脸，想找点什么理由把弟弟哄去睡觉，“学校明天还有训练吧敦？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知道你还睡得着。” 　　“嗯……”紫原看着面前的软糖认真思考了三秒，“不要。” 　　“……” 　　小孩子的意图总是很直接的。 　　“司你觉得婚礼定在哪里好？” 　　而且专注目标锲而不舍。 　　“……敦。”紫原司真的没辙了，周一通常是最忙的时候，但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明天早会上直接睡过去。 　　“嗯？” 　　“征十郎说过，晚上不可以吃糖。” 　　“呃……”紫原的动作僵住了，看着递到嘴边的软糖纠结在吃与不吃中。 　　“所以现在，放下糖果，去刷牙。” 　　“可是——”现在阿赤仔不在，而且他很饿—— 　　“再不去我就要打电话了。” 　　“诶——”紫原眼看哥哥真的拿出了电话，赶紧把软糖塞回袋子里举手投降，“我不吃了我马上去！——不可以告诉阿赤仔！” 　　紫原司看着马上跑向浴室的人，长叹一声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零食。 　　养了15年的弟弟居然要抬出别人的名字才能让他就范，这真是…… 　　三分钟后紫原从浴室里跑回来，身上棉质便服换成了紫色的龙猫睡衣。 　　那是奇迹成员黑子哲也送的生日礼物，顺带一提那年赤司也收到了同款的红色睡衣，当然没人见过他穿就是了——也有可能见过的人和胆敢说那是情侣睡衣的笨蛋一样，都已经丧命于剪刀之下。 　　“不要告诉阿赤仔，”紫原扯了扯衣服然后把帽子套好，软哒哒的耳朵半折着搭在头上，“你看我都换好衣服了，我会乖乖的睡觉的。” 　　“……”紫原司抽抽嘴角，“去床上，躺着。” 　　“哦……”巨大的龙猫慢吞吞地走过来，“但是我们不是真的睡觉对不对？我们还要继续——” 　　“敦我觉得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太早了，”紫原司把零食放进纸箱，湿了湿抹布把地上的渣滓沾起，“你还这么小。” 　　“可是妈妈和爸爸六岁就订婚了。”天花板的灯光有点刺眼，紫原把帽檐往下拉遮住了眼睛。 　　“可是他们17岁才结婚，”紫原司把垃圾袋抽起来扎好放到门外，“敦你才几岁？” 　　“可是阿赤仔那么受欢迎，被抢走是分分钟的事情啊，”紫原闷闷不乐，“而且万一阿赤仔不愿意等我十年怎么办？” 　　“那你就快点长大啊。”紫原司熄掉白炽灯，转而把台灯打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填满填满了房间。 　　“长大？”紫原拉下帽子，“我不可以长大啊。” 　　“不，你可以的。” 　　“不可以的。” 　　“如果征十郎让你长大呢？” 　　“嗯……”紫原认真地思考了一阵，“不行。” 　　“为什么？” 　　“我长大就不是我了啊，这样阿赤仔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好可怜。” 　　“敦你就是你啊。” 　　“可是阿赤仔长大之后就变成了征十郎啊。” 　　“那是双重人格，一般人不会那样的。” 　　“我和一般人是一样的吗？” 　　“敦……”紫原司顿了一下，伸手顺了顺弟弟的头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特别的地方的。” 　　“诶……” 　　紫原司看着白色龙猫肚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阵才说： 　　“好了，明天还要训练呢你，早点睡吧。” 　　“可是——” 　　“征十郎不喜欢你翘训练吧，起晚了迟到了的话——” 　　“晚安司，明天记得叫我起床。”紫原马上拉高了被子，“我会给你发邮件的。” 　　“好，”紫原司撑着榻榻米站起来，“晚安。” 　　————果然只有队长才是对付紫原小朋友最有效的武器╮(╯▽╰)╭———— 　　清晨，京都赤司分宅。 　　【早。】 　　赤司的动作一顿，然后才把洛山白色的训练T恤穿上。 　　“早。” 　　【专业选好了？】 　　“嗯。”赤司把换下的运动服放到洗衣篮然后拎到门外放好，在非清洁日没有任何人能进入他的房间——某只大型宠物除外。 　　“别带紫原敦去。” 　　【就算我不带，敦也会跟着来。】 　　意识里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结果有区别吗？】 　　没有。 　　赤司真的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知道自己去美国却不带上他的结果是紫原敦会从阳泉飞过来抱着他的大腿不放直到他改变主意为止。 　　他有办法阻止紫原敦去，但问题是小征想带上紫原敦。 　　“没有紫原敦你不会死。” 　　【可是敦不可以没有我啊。】 　　“你不是他哥，”赤司面无表情地收拾书包，“不是他妈，更不是他的零食。” 　　这种粘嗒嗒的关系真是够了。 　　“你应该留点空间给他自己成长，等他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再说。” 　　【说什么？】 　　“说抛弃他。” 　　【我没有要说那个啊。】 　　赤司扣上书包，站起来看着自己的眼睛道： 　　“他不是你的责任，你没必要陪着他胡闹，那只会让你软弱小征。” 　　【……】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没有人能永远单纯又快乐地生活下去。” 　　“连你也不能。” 　　【这个我知道啊。】 　　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赤司征十郎要肩负的责任从来都不轻。 　　“所以说——” 　　【所以才想让敦快乐一点啊，你不觉得看着敦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好吗？】 　　“完全不觉得。”他只觉得那样很幼稚和愚蠢。 　　【征十郎的想法完全跟爸爸一样啊，这样会很快变成老头子的。】 　　“我本来就比你大。”赤司没好气地反驳。 　　再说责任什么的，总要有一个人背负起来。 　　赤司家需要的是商人，而不是棋士。 　　【你表现得再好，他们也不会满意，只会对你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你不累吗？】 　　“你不要太天真了——”赤司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有点失神。 　　【嗯？】 　　赤司回过神来，拿起了书包：“行了，不要说了，我会带上他的，就这样吧。” 　　既然是你的愿望…… 　　那就勉为其难地带上他好了。 　　———————（对手指）征十郎不要嫌弃小紫原嘛———————— 　　阳泉，体育馆篮球场。 　　“哔——”荒木雅子放下口哨，手上木刀用力一挥，“到此为止，解散——” 　　“谢谢指导！” 　　篮球部众人齐声应道，然后各自散去。 　　“好累……”紫原慢吞吞地喝完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饿……” 　　“……”附近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然后转头看角落里空掉的零食箱。 　　都吃那么多了还喊饿美味棒会哭的真的要哭了…… 　　“一起去吃饭吧敦。”冰室微笑着走过来，他已经习惯了给紫原带路的任务。 　　“哦……”紫原点点头，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呼啊——” 　　“从家里回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啊，”冰室领着紫原走进部活室换衣服，“怎么最近眼圈又黑起来了？” 　　“学习。”紫原把球衣换下来随意塞进挎包里，跟着冰室出了门，“好难。” 　　“赤司君的？” 　　“嗯，阿赤仔今年好严格好严格。”紫原似乎很沮丧，“不及格就不能找阿赤仔玩了，室仔我好想哭。” 　　“为什么要哭呢？”冰室微笑着把早上收到的情书丢到垃圾桶，“这说明赤司君对敦很有信心啊。” 　　“是这样吗？” 　　“嗯。”冰室微笑，“所以敦明天也要参与进攻哦，看到敦进步赤司君也会很高兴的。” 　　“哦……”紫原抓了抓头发，换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室仔，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暂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怎么了？” 　　“司说太早了，”紫原苦恼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他说我还小。” 　　“然后呢？” 　　“然后他说让我快点长大，可是我已经很高了，再高阿赤仔就要讨厌我了。” 　　“敦长大的意思不是长高——你的确也够高了。” 　　“我知道啊，”紫原拆开了另一支哈密瓜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可是我长大就一定可以和阿赤仔结婚了吗？ 　　“这个没人可以保证哦敦。” 　　“是吧是吧，”紫原看着彩色的糖果深深地叹了口气： 　　“万一长大之后阿赤仔不要我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大哭）：阿赤仔不要丢下我—— 　　☆、紫原敦是阿赤仔的紫原敦 　　夜幕之下，紫原敦宅灯火通明。 　　“所以敦以为穿上裙子就可以变成女的跟征十郎结婚？”紫原直戳起一小块牛排，一脸囧然，“他没事吧？”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不过最近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紫原司放下红酒杯，“我试着哄他快点长大。” 　　“结果？” 　　“拒绝了。” 　　“果然。”紫原川耸耸肩接上话题：“重申一次，我真的很想解剖他，司你可以让他签捐献遗体的同意书吗？” 　　“别闹了。”紫原司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兆头，再说——” 　　轻微的手机震动声响了起来。 　　“笨蛋打来了。”紫原川凑过去看着手机屏幕，很顺手地接通了电话，“哟，敦。” 　　“诶——” 　　紫原敦特有的懒散嗓音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响起，“打错了。” 　　“嘟嘟嘟。” 　　电话随即被挂断。 　　“……”紫原司和紫原直默默和僵在原位嘴里还嚼着半口小牛排的弟弟，然后三个人一起低头看断线转黑的手机屏幕。 　　“嗡嗡嗡……” 　　三秒后，平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敦，是我——”紫原司话犹未了，就被弟弟的发言的打断。 　　“川是笨蛋，连电话都认错。”那边咔擦咔擦的声音传过来，大概是紫原在吃带过去的pocky。 　　“我才没有！你还以为自己打错电话呢！自己哥哥的电话都不清楚还好意思说！” 　　紫原川没好气地反驳。 　　“谁管你！我只要记得阿赤仔的电话就好了！”另一边紫原不服气地嚷起来， 　　“紫原敦你说什么？！凭什么征十郎要排在我前面？！我可是你哥哥啊！” 　　“那关我屁事！”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笨蛋笨蛋！” 　　…… 　　紫原直翻了个白眼，索性低头继续用餐，旁边的紫原司也懒得理会两个人没有营养的口水仗，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道： 　　“好了，电话给我。” 　　“哼！懒得跟你说！”紫原川佯装不屑地丢下一句，埋头继续切小牛排去了。 　　“那是我要说的笨蛋川！”紫原马上不服气地反击。 　　“我吃完了你们慢用。”紫原司拎起电话走出饭厅，“敦？怎么样？吃饭了吗？” 　　“吃了，呐，司，我说——” 　　“不行。” 　　“诶——我都还没有开始。”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敦，要结婚先长大再说吧。” 　　“可是……” 　　—————紫原（泪奔）：呜呜阿赤仔哥哥不让结婚我们还是私奔好了————— 　　阳泉，男生宿舍。 　　“扣扣。”穿着黑色短T牛仔短裤的泪痣少年不紧不慢地敲了敲5号宿舍的门，“敦。” 　　“是——”模糊的应答传来，很快紫原那张供应商欠他一年份美味棒的脸就出现在冰室面前，“室仔进来吧。” 　　“怎么了？”冰室转身关好门，走到书桌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喜欢的零食吃完了？” 　　“还没……”紫原没什么精神地捡起地上龙猫毛毯的手机插上充电底座，“刚才打电话了。” 　　“哦——”冰室了然。 　　过去一个月里，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小孩子有各种各样的特权，同样也有各种各样的限制。 　　哪怕紫原表现得再认真，谁又会把这些话当真呢？退一万步哪怕说这份感情是真的，也没有人会站到他那边。 　　不说这份感情本身有多艰难，在赤司和紫原这些大家族里，利益和体面永远比个人意愿来得重要。 　　而且紫原哥哥说“不”的理由很充分，敦还是个小孩子呢，悠着来，别说结婚，恋爱也要先找到合适的对象吧。什么？征十郎？今天天气真好啊敦你的美味棒吃玩了吗—— 　　看着紫原哥哥被某人这么痴缠，冰室很好奇到底奇迹队长是怎么对付过去的。别说电话轰炸，紫原能手机邮件也被限量为一天一封——而紫原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赤司征十郎的话像是有魔力，让面前这个任性的大孩子乖乖服从。 　　“为什么敦不长大呢？”冰室看着徒手把纸箱撕坏的人，不能达成愿望的小孩子总是格外暴躁。 　　“长大就不一样了，阿赤仔会讨厌我的。”紫原拿出一盒棉花糖“唰”的撕开，独立包装的白色糖果散了一点。 　　“嘛，小孩子的敦很可爱，但成熟的敦更适合谈恋爱吧？”冰室趴在椅背上微笑说道，“再说长大了才有自主权啊。” 　　紫原抓了一把糖果，又拽上一箱美味棒，这才走过来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阿赤仔喜欢的就是我啊，如果他喜欢成熟的人，他就会和绿仔玩了，虽然他很傲娇。” 　　“哦？”冰室很感兴趣地挨过来。 　　“小黑子和阿赤仔的感情也很好，”这个话题紫原很重视，甚至先把美味棒放开了转过椅子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人，抬起手一把排在自己胸口上，“但我才是阿赤仔心里最特别的人，我们是一国的。” 　　“你们感情的确很好。”这一点冰室承认。 　　“如果我长大了，和你们就没有区别了，阿赤仔为什么还要喜欢我？”紫原看起来认真而苦恼，虽然还带着孩子气，给人感觉却很不一样。 　　“紫原敦是阿赤仔的紫原敦，”紫原接着道，“如果我不是了，别人就要把我的位置抢走了——所以很危险。” 　　这年头的小孩子都这么有哲学思想吗？ 　　冰室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敦不想长大是因为赤司君喜欢——”冰室上下扫视着紫原，“这样的你？” 　　“嗯！”紫原重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以前不可以长大，现在也不可以~~~” 　　“喔……”冰室也跟着点点头。 　　之前他觉得敦很天真，现在发现，原来天真的人是他们才对。 　　敦感受到的，比他们看到的更深刻。 　　“所以好烦~~~”紫原像模像样地长叹了一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书桌上的白色棉花糖，“长大了阿赤仔就不要我了，不长大又不可以和阿赤仔结婚，怎么办？” 　　————少年紫原敦的烦恼：长大or不长大，这是个问题———— 　　进入十月的日本，天气很快转冷。 　　赤司晨跑的运动服也换成了长袖，山间林荫小道上，白色的身影很有节奏地拾级而上。 　　虽然分宅里有跑步机，但赤司依然选择了跑山道，毕竟有坡度的路径锻炼效果更好，而且风景也赏心悦目，能很好地放松心情。 　　更重要的是这一带基本属于赤司家，早上晨跑的只有他一个，就算自言自语也不会被人听到。 　　“你一天不放手，他就永远不会长大。”有着蔷薇发色的少年感受着上坡特有的地心引力，漫不经心道： 　　“你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小孩子早点断奶比较好。” 　　【敦不长大是有原因的——】 　　“停，不管以前是什么原因，现在也变成是你了。” 　　【这样说对我可不公平哦。】 　　意识里的声音很温和地提出异议。 　　“谁要跟你谈公平，”赤司调整着呼吸，“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是，我把敦当朋友，可是有人把他当宠物。】 　　宠物是拿来干什么的？ 　　赤司没有否认自己虽然不怎么待见紫原，却也很少拒绝他的要求——合理的要求。 　　只要不过分亲近自己，所有其他要求都是合理的，包括供应零食，包括默许紫原可以在赤司主宅里进出自己的房间，包括容忍紫原孩子气的言行——比如说紫原提出“阿赤仔穿套帽衫最可爱了多买一点好不好”的意见也没有发火，只是把自己所有连帽的衣服打包丢给他而已。 　　“我以为这是你希望的。” 　　次人格偶尔代班照顾一下宠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比起“自己”任由某人抱着午睡来说，赤司觉得自己的行为当不起“宠”这个字。 　　【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喔。】 　　“你想太多了。”赤司放慢速度跑了一阵，然后开始慢走放松。 　　金色的阳光斑驳了一路的树影，林间小鸟正叽叽咋咋叫得热闹，偶尔传来破空的振翅声，很快又消融在鸟儿的大合唱中。 　　早晨山间的草木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赤司走到凉亭长凳上坐下，闭上眼睛感受大自然的宁静。 　　【为什么你最近这么在意敦？】 　　估摸着“自己”休息够了，意识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以前从来不管他说什么。】 　　“他很烦。”赤司直接了当道。 　　以前他很少面对紫原敦，现在也不大想理他。 　　初二之后，次人格虽然出现，但日常生活学习中，占主导地位的还是主人格，而升入高中之后，两个人格的位置就调转了过来——不管是压制洛山篮球部，还是学生会的交际，又或者是面对公司实习的人和事，次人格的策略和手段要比主人格的凌厉得多，也更直接有效。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温和体贴是拉拢人心的工具，却没有强势的进攻和实力展示来得霸气。 　　赤司睁开眼，摸着已经有些年头的木凳没有说话。 　　虽然也可以让小征出来面对紫原敦，但鉴于目前的情况，他并不希望他们接触太多。 　　小孩子的执念是可怕的，宠物也一样。 　　【我已经把他调/教得很乖了啊。】 　　听着脑海里理所当然的话，赤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调/教…… 　　到底是谁把谁当宠物？ 　　“最近不乖行了吧，”赤司站起来，“我会处理好，你去睡吧。” 　　【别太过火了。】 　　“玩不死他。” 　　赤司没好气地说，然后强行把“自己”的意识隔开，转身向山下走去。 　　快点长大吧，你们两个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队长真是辛苦你了—— 　　☆、恶梦 　　赤司宗家人丁并不兴旺，在家主那一代尚有两兄弟，到了赤司这一辈，只剩下他独苗一支。赤司母亲在他六岁的时候已经去世，赤司又反对父亲再娶，这么多年来相互间关系有些冷淡，两人在主宅各占一方，连一起进餐的时间也不多。 　　而自从赤司升上高中搬到京都后，两人见面的次数更是直线下降，上一次用餐，还是在分公司会后的聚餐上碰到的。 　　所以赤司从山上下来，听到千鹤说父亲要过来分宅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讶异。 　　“父亲要过来？” 　　“是，赤司少爷，”赤司千鹤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没有直起腰，“家主大人说午后4点15分会到达，请少爷下午和晚上不要安排其他的活动。” 　　“嗯，我知道了。” 　　赤司拉下头上的白色毛巾，然后向浴室走去。 　　父亲这个名词，对于两个赤司来说都没什么存在感。赤司慎一郎对待儿子的态度也是严格要求多于温情脉脉——也许对这个庞大家族的两位掌权人来说，那些家里长短，父慈子爱太过矫情而多余。这半年来两人见面最多的是在公司会议上，谈论的不是公司的发展项目就是市场形势，或者赤司的培训计划，除了这些，他们之间可以交流的内容也所剩无几。 　　洗漱过后赤司先完成了洛山的训练计划，12月的Winter Cup已经近在眼前，诸项事宜都需要安排下来，然后是家族的内部课程，除了从初中延续下来的帝王学，商业管理也正式加入课表，过后就是午餐时间。 　　这一顿赤司吃得不多，没多久就放下了筷子回书房午睡去了。 　　典雅的和室里，榻榻米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 　　修长的手指搁在米白色的被单上，蜷缩的五指不若平时那样放松，看起来有点僵硬。被蔷薇色刘海掩盖的额头也微微渗出了汗，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小征！” 　　一声断喝不知道从梦里还是现实里响起，生生把赤司从梦中惊醒。 　　床上的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罩三秒，毫不犹豫地掀被下床，径直走进浴室拧开了莲蓬头。 　　密集的水流洒下，带走了身上因惊蛰而泛起的燥热。 　　十月下旬里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山腰上的主宅温度不比平地高，身上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赤司等呼吸平稳下来，用力关上了水龙头，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征，你梦见什么了？” 　　【忘记了。】 　　另一个赤司的声音里之前的惊惶已经消失无踪，回复了平日的温和。 　　“嗯。” 　　赤司解开腰带把身上湿透的浴衣脱掉，“你睡吧，我要出见你父亲。” 　　【好……刚才的梦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少年异色的双瞳里目光冰冷，擦干身体套上浴衣就向外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意识里的人沉默了下来，而后渐渐退出了赤司的感知。 　　—————咳咳咳队长你走光了（中剪刀_(:з」∠)————— 　　初秋里骤然被冷水浇上一通，加上某人恶梦的影响，赤司在房间缓了一阵，才离开房间向书房走去。 　　意识可以随时转换，留下的痕迹却不会马上随之消失，“自己”恶梦之后的不安神色已经被赤司的沉稳冷静所取代，但脸色多少还是有点苍白。 　　“没睡好？”赤司慎一郎待得儿子把茶泡好了端过来才开口发问。 　　这位现任赤司家主说话不疾不徐，目光清湛而坚定，在岁月的淬炼下气度沉稳而内敛，穿着深蓝色和服品茶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学者而不是一个商人。 　　“没有。”赤司动作利落地把茶具一一安置好，又给水壶添上了井水，这才正身坐好，“不用担心。” 　　“嗯，”赤司慎一郎微微颔首，“那就好，学校怎么样？” 　　“不错。”赤司表情淡淡的，“学生会的活动酌情参加了一部分，其他家族的二代也有不少人在。” 　　接到对面男人的眼神示意，赤司有条不紊地说了下去：“实习第一阶段已经结束，对公司的基本运行和流程已经熟悉，从下周开始会转到会计部……” 　　和赤司慎一郎的慢条斯理不同，赤司说话间也带着自己干脆果断的风格，倒是主人格的小征从来一派温和，说话间多少有几分父亲的味道。 　　少年的声音响了几分钟，然后停了下来。 　　“我很久没看到小征了，他怎么样？” 　　“还不错。” 　　“是吗，”赤司慎一郎微笑审视自己的儿子，“征十郎，你做得很不错。” 　　“是。”赤司坦然地应了声是。 　　“不过，”赤司慎一郎微笑不变，“还不够。” 　　“哦？”赤司表情淡然。 　　“鉴于你的特殊情况，有人建议放宽继承人的选择范围，或者收养养子以备‘不时之需’。”赤司慎一郎食指在矮桌上有节奏地敲动，“继承人，有一个就够了。” 　　赤司静静听着，抬手执起紫砂茶壶给两人续茶水。 　　“当然，这只是私底下的建议。”赤司慎一郎的微笑从头到尾没有变过，“你和小征的表现都很优秀，但是双重人格这种不确定因素并不受欢迎。” 　　赤司安静地等着下文。 　　“征十郎，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现在说这句话为时尚早。”赤司放下茶杯，终于开口。 　　“是吗，我觉得你比他更适合。” 　　赤司的眉头终于皱起来，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有点冷： 　　“您现在的态度——我很意外。” 　　小学六年级他出现之后，可是马上被面前这个男人下令抹杀掉的。 　　“这几年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 　　“小征的成长你不期待吗？他多少有点像你。”赤司的语气微带讽刺。 　　“哦？你觉得小征能做得比你更好？”赤司慎一郎看着儿子笑得有点玩味。 　　“你小看他了。” 　　“既然人格无法融合，那么还是选择最适合的人比较好。”赤司慎一郎不可置否，“征十郎，权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最放心，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赤司家的继承人只有一个，是他，还是你自己？” 　　——————队长大大你们不要自相残杀啊QAQ—————— 　　这个问题来得比预料中早。 　　赤司看着父亲把手上的礼金放到托盘上，跟着他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中。 　　赤司慎一郎没有追问那个问题的答案，而是直接带着赤司坐直升飞机回到东京参加真田家老爷子的寿宴。 　　真田家比赤司家势力略逊一筹，却也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财阀，数年前传出两家要联姻的消息，牵动着无数家族的心——要是这两个庞然大物成功合作，那么日本上流社会的格局可就要动荡一番了。 　　赤司慎一郎领着儿子向真田龙井道过贺，又见过了不少家族的长辈，而后就放任赤司自由活动了。这样的大型宴会，正是各家族联络感情，拉拢关系的绝佳场所，不少人会带着后辈过来，向其他家族有分量的人物介绍，也鼓励他们同辈之间多交流，为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 　　赤司站在角落，淡然看着面前觥筹交错的场景。 　　“好久不见了，赤司君。” 　　紫原司端着酒杯，微笑着走了过来。 　　“晚上好，紫原桑。”赤司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没怎么松动。 　　寡言淡定，霸气倨傲，能力超群——赤司这时的表现，很符合传闻中“赤司宗家大少爷”的形象。 　　“晚上好。”紫原司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并没有在意赤司的冷淡，直奔主题道： 　　“最近有和敦联系吗？” 　　“偶尔。”赤司收回思绪，转头看身边和自己宠物有三分像，只是没有那么高的人，“他还没闹完？” 　　“我想是的。”紫原司苦笑了一下，脸上隐隐可以看见黑眼圈的痕迹，“敦对某些事情总是很执着。” 　　比如零食，比如睡觉，比如面前这个人。 　　想起某只宠物赤司也有点头痛，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你们有什么办法？” 　　“我们想等他长大了就好了。”紫原司把空酒杯放到路过侍者的托盘里，“征十郎，敦还小，胡言乱语惯了请别在意。” 　　“没关系，”赤司的眼神里写着了然，紫原敦的任性他也深有体会，“他一直是这样——他在哪里？” 　　“在家——到现在还缠着要……呃，你知道的。”紫原司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在幺弟的教育上却没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 　　因为所有的理由分析劝告都会被一句“阿赤仔说……”挡回去。 　　“过些时候我们会让他接受心理治疗，”紫原司叹了口气，“希望有效。” 　　“嗯，我也希望。”赤司表示赞同，如果紫原稍微长大一点的话，那么沟通会顺利很多。 　　虽然那样小征可能会觉得少了点乐趣，但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时候开始？” 　　“等明年母亲从英国回来吧。”紫原司回忆了一下才搭，继而摊手给了赤司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比起那个，现在更麻烦的问题是……” 　　赤司了然点头：“我会跟他说这件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九点过半，宴会结束。 　　赤司和父亲和真田老爷子道别，其后和比较重要的人物打过招呼，一前一后离开了真田府邸。 　　出门后赤司收起了微笑，和父亲并坐在后座，沿路一句话也没有说。 　　司机在本宅门前停了下来，赤司见身边的人没有离座的意思，打了招呼后单独下了车。 　　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调了个头，红色的后尾灯在夜色中渐渐变成小小的圆点，最后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赤司少爷。”大管家早已知道赤司要回来的消息，站在门口微微欠身恭声道：“欢迎回来。” 　　“嗯，”赤司神色淡淡，“进去吧。” 　　“是。” 　　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赤司回到了自己房间，轻轻合上房门。这还是四月出发前往京都后，第一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少年看着面前的黑暗，轻叹了一口气。 　　“嗯……阿赤仔？” 　　衣物垂落地面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带着睡意的慵懒嗓音。 　　赤司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灯。 　　身上搭着洛山运动外套的人坐起来，揉着眼睛抬起了头，“欢迎回来~~~~” 　　“紫原敦。” 　　“是？” 　　“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赤仔回来了，我就来了啊。”紫原适应了光亮，仰头露出了大大笑容：“欢迎回家~~~” 　　“你应该说‘打扰了’。”赤司走过去在紫色的脑袋上敲了个爆栗，“这是我家。” 　　“哦，”紫原捂着脑袋乖乖应下，“知道了征十郎。” 　　紫原在这个人面前没有半点脾气，既然赤司说要分清，就真的彻底分清了——现在紫原每天邮件都发两次，内容都不带重样的。 　　赤司没有理会地上被某人当被子盖的校服外套，走到衣柜前随手拿了件浴衣。 　　“我去放热水~~~”紫原用手心蹭蹭被敲到的地方，从地上爬起来蹬蹬蹬地跑向浴室，没三秒又蹬蹬蹬地跑回来一脸沮丧：“已经放好了。” 　　服侍主人的工作当然轮不上紫原家的小少爷，不过紫原乐此不疲——在他的坚持下，赤司已经报废了四套私服，三个茶壶，两个水龙头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而今后的日子，赤司敦，啊不，紫原敦也将彻底贯彻为阿赤仔和征十郎服务的精神——虽然赤司本人一点都不需要。 　　“我看到你哥哥了。”热气蒸腾中赤司靠在浴缸里，从水里伸出手虚虚撑着脑袋望过去：“他说你最近很烦。” 　　离浴缸两步之遥的人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面前的少年：“我没有，征十郎你——我好饿。” 　　“嗯？”赤司微微侧过了脸，细小的水珠指尖到下巴，一滴一滴地坠落，在水面上泛起浅浅的涟漪。 　　“我不饿了。”被异色的双瞳这样眯着眼一扫，紫原马上坐直了连连摇头。 　　征十郎你泡在水里的样子特别好看——紫原想这么说，但总觉得某人听了会生气。 　　嗯，大概是生气到晚上不准在房间睡觉的程度。 　　不过肚子是真的饿了，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紫原摸摸肚子，希望它可以配合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而且见到征十郎之后更饿了。 　　“紫原敦，”赤司屈起左手支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紫原，“听着。” 　　知道赤司要说正经事紫原正经起来，乖乖坐好了手还搭上了膝盖——他本身坐在小矮凳上正好和赤司平视，这下坐直了身体就比赤司高了。 　　赤司挑起了眉。 　　紫原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一声，然后弓起腰下巴枕在膝盖上，无辜地和赤司对视。 　　长得高真的不是他的错啊。 　　“结婚的事不要再提了，”赤司放下手搭在浴缸边缘，“那是不可能的。” 　　“诶——” 　　“闭嘴。” 　　“……” 　　”不要为他惹麻烦。”赤司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紫原一眼，“他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可是我很喜欢阿赤仔……” 　　“再喜欢也没有用，”午睡起来后应酬了整个下午和晚上，赤司也懒得找什么委婉说辞，揉了揉眉心直截了当道：“离开和闭嘴，自己选一样。” 　　“征十郎……” 　　“有意见的话，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 　　“……” 　　—————队、队长，不要这样无情有事好商量啊————— 　　赤司说话一言九鼎，昨晚之后周末整整一天，紫原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连吃美味棒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分别的时候很快到了，下午三点，紫原家的司机已经来到赤司主宅门前。 　　紫原轻手轻脚来到书桌前，亮出了一张纸板。 　　“我要走了征十郎。” 　　“嗯。”赤司放开鼠标揉揉脖子，“去吧——你可以说话，不要再提那些事情就可以了。” 　　做完他语气有点重，被小征知道了又要说他了。 　　“我、我——”紫原一开口眼眶就红了。 　　赤司在心里默默叹气，转过头来看要哭不哭的人，“干嘛？” 　　“我……”紫原抽抽噎噎地说着，“我想跟阿赤仔说拜拜……” 　　赤司下意识就想把小征叫出来，但想想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 　　“……坐下说话。” 　　昨晚他刚说完那句话，紫原就跑了出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钻进被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没肿，看来是忍住了没哭。 　　“呜呜……” 　　紫原抽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没有讨厌你。”赤司把一整抽纸巾塞了过去。 　　“呜呜呜……” 　　“没有要赶你走。” 　　“呜呜呜……” 　　“没有要和别人结婚——起码不是现在。” 　　“呜呜呜——” 　　“……”这一句连赤司都听不懂了，只能沉默。 　　“老是提起这个问题，对‘他’不好。”赤司忍住了没有叹气。 　　之前父亲说的“注意交友”指的并不是他。 　　比起还在高中，行事稚气的紫原敦，他前面三个哥哥才是值得结交的对象——而且对于赤司家主这样的人来说，15岁心理状态还停留在7岁的人基本上和白痴没有区别。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理所当然也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这、这样吗？”紫原的眨眨眼忍住没有流泪，“那我再也不说了。” 　　“嗯。”赤司点点头，抬起下巴对紫原示意：“去洗把脸再说话。” 　　“哦……”紫原抱着怀里的纸巾盒，慢吞吞地出了房间，在转角的浴室里洗漱了一番慢吞吞踱回来。 　　征十郎越来越凶，阿赤仔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坐。” 　　“嗯。” 　　紫原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好想和阿赤仔说话，阿赤仔才不会这么凶…… 　　“在想什么？” 　　“没。”紫原没什么精神地看着地面，昨晚的话对他来说打击很大。 　　在一起什么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室亲也说可以结婚的啊，难道他和阿赤仔感情好也有错吗？ 　　征十郎好过分…… 　　“我在想，”赤司揉揉眉心，“你要是这么不情愿看见我，明年的留学也不用带上你了。” 　　“？！”紫原沮丧的表情马上刷新了。 　　虽然话题跳跃有点大，但赤司的意思很明显，他准备带他一起出国留学！ 　　阿赤仔果然没有抛弃他！ 　　“反正你的成绩也很烂，考不上我们读的学校。”赤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这么任性你哥哥也不会让你跟我去。” 　　“我很乖的征十郎！” 　　紫原还举起了手表示自己确实是个乖孩子。 　　“而且我都有努力念书，真的！比以前用功很多很多了！” 　　“可是你一直吵着要结婚——” 　　“我不要结婚，我只要和阿赤仔在一起就好！”紫原举起的手马上变成发誓的手势。 　　反正结婚是没有希望了，但是只要他在阿赤仔身边，谁都不能够把阿赤仔娶走！ 　　谁动阿赤仔他就碾爆谁！ 　　“真的？”赤司挑眉。 　　“嗯嗯！”紫原脸色紧绷重重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有大人样。 　　“那行了，你可以走了。”赤司放下茶杯，挥了挥手，“我会安排。” 　　“诶？” 　　“怎么？” 　　“阿赤仔呢？”紫原严肃的神色不见了，放下手变回平时的样子有点小心地看着赤司。 　　不，应该说比平时更小心。 　　大概是怕自己一个表现不好又再次被抛弃了。 　　赤司看着面前的人没有说话。 　　沉默令紫原有点不安，他看着地面语气有点委屈，“可、可是每次我走阿赤仔都会送我的……” 　　“……”赤司还是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紫原。 　　“征十郎……”紫原眼神飘啊飘，嘴里叫着赤司的名字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行了走吧。”赤司干脆地站了起来，率先向门外走去。 　　“他最近都在睡，我送你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机 　　“呐，征十郎。”走廊里，紫原伸手拉住前面黑色的和服衣袖。 　　赤司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露出半边脸的样子，瞬间让紫原想起另一个赤司。 　　紫原的思绪转到了某一年祭奠迷路了很久之后，那个人有着明亮赤目的人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对他伸出手的那一刻。 　　要好好跟着我啊敦…… 　　“干嘛？”赤司看着面前发起呆来的人直皱眉。 　　“阿赤——”紫原回过神来，看着赤司犹豫了一下，“征十郎，你不会娶她对不对？” 　　“谁？” 　　“真田家那个大小姐……”紫原低着头看木地板上两人模糊的倒影，“我有听到消息的说。” 　　“谁说的？”赤司挑眉。 　　“司。” 　　“她只是人选之一，”赤司想抽回手袖却没有成功，“我相信你们家也一样。” 　　联姻从来都是联合利益和扩张势力的重要手段，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族内也差不多会圈定适婚同辈的名单，细细掂量不同人选的性价比。 　　让人意外的是紫原没有松手，低着头没有出声。 　　他不能反抗赤司，却也不想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被这样一言带过。 　　赤司加重了力度，拿那小小的黑色衣角依然被攒在某人手里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在玄关前，紫原家的车就在一门之外等候。 　　“你不需要管这些事情……”少年的声线沉了几分，“不过这个人你不用担心，她不敢嫁。” 　　在他一入学就转学回东京，真田绯雪现在大概怕得要命。 　　紫原怔忪了一下，轻轻松开手——他知道面前的人不高兴了。 　　征十郎和阿赤仔都不喜欢别人不听话。 　　“走吧。” 　　赤司理了理衣服，伸手拉开了纸门。 　　两米高的少年沉默跟上，拉开车门，坐下，扣好安全带，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看一米之外的人。 　　少年穿着鲜红的里衣，衬着深黑的外罩，双手抱胸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是一国的对不对？”紫原有点不安地问。 　　“嗯？”赤司的视线转过来。 　　“我们还是一国的对不对？”紫原的手按在心口上，不知道是要强调自己的存在还是觉得心痛，“我们。” 　　“大概吧。”赤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紫原的话。 　　紫原抿了一下唇，“换了个问题：那……征十郎和阿赤仔是一国的对不对？” 　　“嗯。” 　　“那就好。”紫原点点头，扯扯嘴角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 　　很浅很浅。 　　“……”赤司看着某人还有点红的眼睛，“你哥哥说之后会给你做心理治疗。” 　　“我不想去。”紫原摇摇头。 　　“你不可能一辈子这样。”赤司不以为然道。 　　“长大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没死就行，反正你不长大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赤司最近也发现紫原对上自己都没什么好事，觉得有必要代表小征安慰一下受惊的宠物。 　　只是安慰人的话是产生效果还是反效果，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紫原移开了视线，没有接话。 　　算起来他三年下来都很少和征十郎有接触——球场上不算。只是高中之后阿赤仔出来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两人打照面的机会才多起来。 　　征十郎和阿赤仔真的很不一样呢。 　　阿赤仔多温柔啊，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生气。 　　征十郎总是酷酷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没有人会一直照顾你。”赤司看到紫原的脸色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时间不早了，他也要准备回洛山，晚上学生会还有个会议。 　　“等等，征十郎。”紫原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小征，“阿赤仔为什么总是在睡觉，他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赤司想了想，“上个月好像入手了一本新棋谱，大概在研究中吧。” 　　“真的吗？” 　　“谁允许你怀疑我了？” 　　“我没有……” 　　“紫原敦，”赤司后退一步，“不乖的话就不带你去了。” 　　“我没有！”紫原马上摇头。 　　“那现在就给我回去，敢说这样的话是想死吗？” 　　少年的语气转冷。 　　“征十郎我没有……”紫原喏喏道，“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我知道阿赤仔很厉害的，我只是一点点，一点点担心而已。” 　　“那就把你的担心用在念书上，”赤司后退一步，“别以为他说带上你就一定能去了。” 　　“嗯嗯，我知道。” 　　“好了，回去吧。”赤司敲敲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黑色的轿车缓缓向前驶去。 　　紫原转过身，隔着后车厢的玻璃看赤司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赤司立在原地看汽车渐渐驶远，最终带着那双眼睛拐过街角，离开了他的视线。 　　“赤司少爷。”大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微微欠身恭声道，“直升机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嗯。”赤司用眼角扫了来人一眼，一甩衣袖转身进门。 　　“那就走吧。” 　　————QWQ小紫你当初真的应该打死也要和队长一间学校才对啊————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11月。 　　在忙碌的训练和学习中，紫原依然没有被允许和赤司见面，发来的邮件里难掩低落。 　　征十郎似乎彻底无视了这一点，倒是小征为两人的又一次吵架抱怨了几句。 　　【敦最近很低落呢，你又说他什么了？】 　　“没什么。”赤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以为我们要和真田家联姻，稍微紧张了一下。” 　　【谁？】 　　“真田绯雪。” 　　真田家宗家大小姐，身份上倒是门当户对，当然更重要的是利益结合。 　　【然后呢？】 　　“然后还是老问题，他说要嫁给你，我说不要提了。”说到这里赤司都有点无语。 　　这两个人的互动，经常让他有种破坏别人谈恋爱的错觉。 　　【就这样？】 　　“不然就滚。” 　　【征十郎，那样绝对会把敦吓到的。】小征在意识里很肯定地下了结论。 　　“随便。”赤司不甚在意地说。 　　“不要老是提紫原敦，你很闲吗？那样的话就出来应付那帮老头子好了，我乐得不去那些无聊至极的董事会。” 　　【呃……】 　　“我不是你，别拿你那一套要求我。”赤司表明了态度，“再说紫原敦要是连听话也做不到——” 　　这句话没来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嘛，总而言之，敦还是个小孩子而已征十郎，就这样吧我先去休息了——】 　　赤司感觉到意识里某人的闪退，随手抖开了一张试卷开始复习。 　　哼，紫原敦什么的，能吓跑最好。 　　——————其实小紫原也没有那么没用的啊真的看我真诚的眼睛(⊙-⊙)—————— 　　同样是周末，紫原这边也一样在备考中。 　　和洛山队长安排了部员集中复习和辅导自己却待在家专心学习不同，阳泉指定了首发阵容和替补必须一起复习，地点就在部活室。 　　“咔擦咔擦……”紫原左手拿着笔在物理试卷上写着公式，右手在怀里的零食袋里掏出一根美味棒窸窸窣窣地啃。 　　足足有40公分高的零食袋，满满的堆着拆开了包装，金灿灿的美味棒。 　　旁边的箱子里还有一袋袋的饼干，薯片，软糖，仙贝等等等等——全都是拆好了包装，拿到就可以吃的那种。 　　在吃的方面，紫原总有着特别的认真和执着。 　　“敦最近食量增大了呢。”冰室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在长身体吗？” 　　“……”阳泉众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一顿。 　　整天吃零食还能长身体，冰室你这是要逼死营养学家的节奏吗？ 　　“不是，”紫原迅速写上答案，然后转到下一题，“心情不好。” 　　“是吗。”冰室轻轻巧巧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和最后一道选择题奋斗。 　　紫原把做好的试卷放到一边，唰的一声从紫色的文件夹里抽了套化学试卷出来。 　　为了能和某人一起留学，紫原从赤司家回来之后，学习积极性明显提高了不少。 　　“啊，紫原君已经做好物理了吗？”同班的黑田秀赖瞠目结舌地看着填的满满的试卷，再看看自己才解到一半的第一道大题。 　　为什么明明每天上课睡觉的人成绩那么好，奇迹的世代连脑子都这么好真是太作弊了…… 　　“吵死了，”紫原头也没抬，“闭嘴。” 　　“紫原最近很用功啊阿鲁，”对面的刘伟丢下笔，“今年成绩应该也很好吧。 　　“比你好倒是真的。”福井健介的笔尖敲了作业本两下，然后拿起直尺作辅助线。 　　“认真是好事。”队长冈村建一满脸严肃，“通过考试才能出赛。” 　　“省省吧队长。”福井健介毫不客气地吐槽，“我们成绩都比你好，濒危动物只有你一个。”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咳咳，”冈村建一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Winter Cup紫原你会出赛的吧？” 　　紫原低着头看着试卷没有回答。 　　“赤司君这次也不希望你出赛吗敦？”收到队长的求救眼神冰室笑眯眯地接棒提问。 　　“不知道，”紫原叼着半根美味棒含糊地应道，“我要问问阿赤仔，但是征十郎说如果成绩太烂了不能找他所以要好好念书。” 　　“成绩？” 　　“要和阿赤仔一样。” 　　“全部第一？”冰室了然，“但赤司君春节很忙吧。” 　　即使成绩达标，春假里也很难见面了。 　　“嗯，”紫原点点头，“虽然不能去找阿赤仔，但是我还是要好好学习。” 　　“为什么？” 　　“因为我要做物理学家。” 　　阳泉众人无不惊讶地看过来。 　　物理学家？紫原敦？ 　　“为什么呢阿鲁？”刘伟代表提问。 　　“我要发明时光机。”咀嚼的声音大了一点，笔尖滑过纸张的痕迹也深了起来。 　　紫原一扫平时的懒散，语气认真地表示。 　　也不知道要表示给谁看。 　　“时光机……敦想玩穿越吗？”冰室笑容不变，单手撑着脸颊看身边一脸苦大仇深的大孩子。 　　“嗯，”紫原点点头，看在冰室的面子上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要回到初中去找阿赤仔，然后一直一直呆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JJ在惩罚我不更新所以传了半个小时新章节都死活勾搭不上系统君QAQ…… 　　☆、特别冷的冬天 　　残月如勾。 　　阳泉校道上，暖黄的灯光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想着宿舍的方向移动。 　　“敦最近很用功呢，”冰室边走边看着手机，“学习到这么晚不怕早上起不来吗？” 　　“……” 　　缩在风衣中的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过下周Winter Cup就开始了，监督应该会减轻训练量。”冰室把玩着手机道，“很期待呢。” 　　高大的人影依然沉默，但厚厚的围巾下隐隐传出了牙齿打架的声音。 　　一阵夜风刮过，树上最后几片叶子也被无情扫下，打着旋飘落在黑色的风衣连衣帽上。 　　“……敦。”冰室停下脚步，回头看身后的人。 　　“干、干嘛？”围巾下传来的声音模糊而僵硬。 　　“快要下雨了哦。”泪痣少年转过身，用力扯了扯手里的针织围巾。 　　紫色的棉线毛绒绒的，舒适温暖而且很长——足够把某人的头裹成粽子还能留出条尾巴让冰室牵在手里在前面带着走。 　　“可、可是好、好冷啊……” 　　紫原意义不明地呜咽了一声，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是你这样停在半路也很冷啊。”冰室的微笑温暖如春。 　　可是融化不了某人怕冷的心。 　　“再、再一会就好……”紫原一个劲地把手往怀里塞，“我冷得走不动了……” 　　“敦——哈啾！”冰室揉揉鼻子，“快点走吧，还有五分钟不到就可以回到宿舍了。” 　　他只穿着一件运动外套好吗？毛衣风衣围巾全副武装的人说冷不要太大声好吗？ 　　再说又不是停在原地不走就不冷，春天也不是这么等来的好吗？ 　　“诶……” 　　紫原不情不愿地拉长了声音。 　　“不是诶，是快点。”冰室再次用力扯了扯围巾，“要下雨了，感冒了就不能比赛了。” 　　“比赛什么的无所谓啦……”紫原模糊地反驳了一声，却被脖子上越缠越紧的围巾逼得站了起来，不得不跟着冰室向前走去。 　　“室仔慢一点……” 　　刚回到宿舍，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紫原蹬掉鞋子，连灯也不开就躲进了被窝里。 　　“敦……”冰室打开暖气，有点无奈地看着紫色棉被下探出来的一截围巾，“有这么怕冷吗？” 　　“今年特别冷……”紫原扒拉下头上的帽子，探出头来说道。 　　“听说日本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暖啊。”冰室倒了两杯热水低了一杯过去。 　　“嗯……”紫原接过来捧在手里想了想，找出了答案：“但是阿赤仔不在啊。” 　　“哈？” 　　“阿赤仔在的地方都有暖气，”紫原很认真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没有的话，抱着阿赤仔就不冷了。” 　　“那训练呢？”冰室想象威风凛凛的奇迹队长被人熊抱入怀里的情景，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训练的时候不会担心冷不冷的问题。”紫原咕噜咕噜地喝完了热水，“我们比较担心能不能活下去。” 　　“……” 　　喝水身上暖了起来，在空调的热风中紫原踢开被子开始解围巾。 　　“唔……这个长了好多。”紫原揪着将近两米的围巾晃了晃，“以前阿赤仔帮我戴的时候绕4圈，今天我绕了7圈——室仔你太大力了啦。” 　　这个指控很合理，鉴于紫原时不时就因为太冷而停下不动，冰室扯围巾是越来越顺手了。 　　总不能从背后踹着他向前走吧。 　　“说到阿赤仔，”紫原把围巾扔开，转身在床上拿起一本习题，“我还有题目没有做完。” 　　“敦最近真的很用功啊。”冰室挑眉，“那不是考试内容吧？” 　　“不是，”紫原拖了一箱美味棒到脚边，趴在龙猫地毯上开始拆包装，“是智商练习题。” 　　“智商？”冰室凑过去一看，果然是智商图形题，一连串给出图形找规律的题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近征十郎有心事，”紫原看着黑色原子笔表情有点低落，“但是我都猜不出来。” 　　“敦……” 　　“一定是因为我太笨了，”紫原抿了抿唇，“所以要努力学习才行，阿赤仔可是天才。” 　　情商和智商是不一样的敦…… 　　冰室扶额。 　　“而且我要跟阿赤仔他们一起出国留学。”紫原扁扁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冰室，“如果征十郎觉得我很笨的话他就更有可能丢下我了。” 　　“留学？”冰室有点惊讶，“什么时候？” 　　“明年。”紫原想了想，“高二结束，征十郎说成绩好可以提前毕业，然后……然后不知道，反正挺他的就可以了。” 　　“是吗，”冰室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可是你妈妈也有问过我喔。” 　　“什么？” 　　冰室侧躺在龙猫地毯上支着脑袋，微笑着看过来： 　　“问我可不可以带你去法国留学啊，敦喜欢点心是吧？法国有很好的学校可以推荐给你哦。” 　　“诶……”紫原愣愣地看着冰室，“室仔要去法国吗？” 　　“我妈妈在法国，”冰室笑眯眯，“一般我待在拉斯维加斯比较多。” 　　“哦……”紫原点点头，“可是我要跟阿赤仔在一起啊，我不可以跟你去法国。” 　　“嗯，没关系。” 　　冰室随意地挥挥手，站起来拿起衣服进了浴室，“敦跟家里打声招呼就好。” 　　“……”紫原低头看了看题目，然后看看浴室白色的大门，思考三秒果断拿起了电话。 　　“敦晚上——” 　　“我不会离开阿赤仔的！”紫原郑重地开口，“我要跟阿赤仔去美国，一长大就嫁给他！” 　　紫原司手一抖红酒越过杯口，血色顿时染红了餐桌，香气弥漫。 　　“老哥你在干嘛！那是老爸30年的珍藏啊——” 　　“快点放好啊司——” 　　“川你别动要掉下去了喂——” 　　背景吵吵嚷嚷的，水晶酒杯碎起来的声音很好听。 　　一阵忙乱过后，紫原司抿了口红酒定了定神，“敦？你还在吗？” 　　“嗯，还在。”紫原打了个呵欠，“我在做智商题。” 　　“哈？” 　　“因为我怕阿赤仔嫌我笨。” 　　“……” 　　“还有我不要跟室仔去法国，我要跟阿赤仔去美国留学。” 　　“等——” 　　“就这样，拜拜。” 　　“敦——” 　　紫原司连忙出声阻止，但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已经响起。 　　“怎么了？”紫原直晃着高脚杯走了过来。 　　“没什么。”紫原司摇摇头，握着电话站了起来。 　　“我出去给妈妈打个电话。” 　　————尼桑你家养了小老虎就不要跟队长抢孩子了喂———— 　　迷蒙的雨夜里，赤司分宅灯火分明。 　　“今年好像有点冷呢。”赤司把玩着手里紫檀木做的棋子，侧耳听庭院里的水滴声。 　　【平均温度比去年高一度。】意识里征十郎平静地反驳。 　　“是吗，总感觉往年要稍微暖一点。”安静的和室里有着蔷薇发色的少年皱起了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在这里赤司把主宅里的规矩也带了过来，主卧室周围没有特殊情况都不允许下人靠近，是以和另一个自己交谈也没有什么顾忌。 　　【……】 　　暖和的原因是某人在身边挡风还凑过来取暖什么的，征十郎决定还是不说出来了。 　　“算了，”赤司拢了拢和服外罩，把围炉的被子拉高了少许，“该你了。” 　　这样的天气，敦一定很早就睡觉了吧。 　　【不下了。】 　　意识里的声音淡淡的，放弃了棋局： 　　【下午他跟你说什么了？】 　　“问我最近怎么都不出来。”赤司似乎也不在意对手弃棋，把手里的步兵放到敌方阵营，“还有说‘赤司家只要最优秀的人’什么的，老生常谈了。” 　　那个脸上微笑却带着审视的眼光的人出现在脑海里，低沉的嗓音铿锵有力。 　　小赤，你才是赤司征十郎。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你怎么回答？】 　　少年执子落棋，语气安然闲适，“我说，我知道。” 　　【虽然说你不感兴趣，但也不要太悠哉了。】 　　这样的回答，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答案。 　　“怎么了？”赤司把敌方的棋子吃下，“有事？” 　　即使在赤司家以严格出名的培养体系里，他的进度和标准也已经超过标准线。 　　征十郎更不用说，他甚至将留学计划提前了一年。 　　【有点意外情况，】征十郎含糊地带了过去，没有说出父亲提出的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以后你会知道的。】 　　“随你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征十郎对权力这么在意，但赤司唯一着迷的，只有棋局。 　　也许对征十郎来说那是乐趣，但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责任而已。 　　【嗯。】 　　征十郎对另一个自己的性子清楚得很，语气淡然地回应。 　　【你不用管这些。】 　　赤司闻言顿了一下，敲了敲棋盘笑了，“敦说有哥哥的感觉，大概跟现在差不多吧。” 　　【我要是你哥哥，早就把你扫出家门了。还有，不要提那个只会撒娇的小鬼。】 　　赤司失笑。 　　征十郎和敦的关系，还是一点没改善。 　　“说起来我们认识五年了呢。”少年倒了杯热茶捂在手里，突然想起了五年级里突然出现的纸条，“最初的时候真的吃了一惊。” 　　【你很迟钝。】 　　“是你出现得很莫名其妙。”赤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不要狡辩，我要写报告，你回去下棋吧。】征十郎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那样的情况，正常人都会觉得难以置信吧。再说双重人格什么的，也不是随便就会发生的事啊……”赤司放下茶杯开始收拾好棋子，闭上眼睛慢慢沉入了意识之中。 　　赤司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体里另一道意识渐渐消失在意识深处。 　　“你真的很迟钝。” 　　“我认识你已经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VS队长，耶？自攻自——（中剪刀_(:з」∠)_ 　　 　　☆、距离 　　阳泉，学生宿舍二幢五号。 　　“不知不觉间，敦都长大了呢。”紫原司穿着白色的棉质毛衣，一件一件把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放进洗衣机。 　　“我可不可以长小一点？”叼着棒棒糖的紫原敦小朋友伏案在书桌前含糊地应道，“阿赤仔不喜欢抬头看别人的。” 　　紫原司设定洗涤程序的动作一顿，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地探头说，“敦，那是不可能的。” 　　“征十郎说可以剪腿。”紫原按了三下自动铅笔的顶端却没有笔芯送出，果断扔开从抽屉里拿了一支新的出来。 　　“但是我觉得会很痛哎。” 　　难道不痛你就让他剪吗？ 　　紫原司抽抽嘴角，走出来关上浴室的门。 　　洗衣机运转的声音被隔开，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都半年多了呢，敦在学校交到了新朋友吗？” 　　紫原依然趴着桌上专心看着题目，好一阵才丢了两个字出来：“唔……没有。” 　　“为什么呢？”紫原家大哥拉了张凳子过来，顺手把东一支西一支的笔放回笔筒。 　　“只有阿赤仔和征十郎才叫朋友。”紫原在剥好的棒棒糖堆里随手捉了两支塞进嘴里，喀拉喀拉地嚼了起来。 　　“其他人都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连辰也也是？”紫原司挑眉，“还有以前的队友呢？不是说感情很好？” 　　“嗯……”紫原从密密麻麻的英语题目中抬起头来，思考三秒得出结论：“阿赤仔大于小黑子大于绿仔大于室仔大于黄仔大于峰仔——其他人不记得了。” 　　“敦，还有我们。”紫原司一手拿起矿泉水一手指着自己，“还有直他们呢？” 　　“司大于室仔。”紫原干脆地表示，然后再次低头做题。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喝矿泉水的人明显噎了一下。 　　结果他们所有人都比不上一个赤司征十郎吗…… 　　“阿赤仔永远是第一位，”紫原一脸认真严肃地看着题目没有抬头，“永远。” 　　“……不说这个了，”紫原司决定这辈子再也不问这个问题免得自己伤心，“明天就要比赛了不用早点休息？” 　　“我睡不着。”紫原摇摇头，把铅笔拿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紫原司黑线，然后默默递了一支青苹果味的棒棒糖给弟弟。 　　就是这样才永远觉得敦还是个小孩子啊。 　　永远长不大。 　　“明天只是预赛而已，不用紧张。” 　　“不是因为比赛。”紫原把被咬坏的笔扔垃圾桶，拉开抽屉又拿了一支新的出来。 　　“明天能看见阿赤仔，我好高兴。” 　　“然后就睡不着了？” 　　“嗯。”紫原特别坦率地扭头看哥哥，紫眸里赤果果地写着“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点都不正常好吗敦…… 　　紫原司心下叹气。 　　三天前晚上接到弟弟说要跟着赤司征十郎到美国留学的电话，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本来打算让安排敦去法国，虽然他拒绝过但谁也没想到征十郎已经在准备两个人的留学事宜了。 　　“征十郎有自己的生活喔敦，”紫原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循循善诱道：“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整天粘着人家啦。” 　　“我很乖的，”紫原很有自信地说，“阿赤仔说的我有好好遵守~~” 　　唔，他才没有在晚上吃糖果呢，他只是把白天的糖果留到晚上吃而已。 　　阿赤仔不会生气的，嗯，不会的。 　　紫原司觉得自己可以看见弟弟脑袋上的耳朵和身后摇摆的尾巴。 　　嗯……是狗。 　　“虽然期末考试没有得第一，但是阿赤仔给我的习题都有好好做的，你看，这已经是最后一套了。”紫原得意地扬了扬GRE练习题，骄傲地抬起了下巴，“连征十郎都说我有进步呢~~~~” 　　“敦你不困吗？”紫原司拿开习题，有点担心地碰了碰弟弟愈加严重的黑眼圈，“还要比赛，身体吃得消吗？” 　　“我白天都有好好睡觉的。”紫原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白天？那晚上呢？” 　　“晚上要学习啊~~~”紫原揉揉眼睛，“还有给阿赤仔发邮件。” 　　“他回你吗？”紫原司不动声色地问。 　　“……有时候。”紫原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回道，收拾好习题和纲领放进袋子里准备明天邮寄，“我知道他们都很忙啦。” 　　紫原司没有接话，看着沮丧的同时努力打起精神安慰自己的人。 　　“征十郎今年开始要实习了……而且听说篮球部有人不听话，而且还要补习——征十郎说有人挑衅他，唔，不知道那个人死了没有……我当然很想他啊，可是……” 　　紫原司默默地听着。 　　敦的脾气不好。 　　看过赤司和自己弟弟相处的他，其实一直很担心赤司有朝一日因为惹怒自己弟弟而受伤。 　　看起来懒懒散散总是不愿意动，实际上有相当程度的暴力倾向，人也没耐心，独占欲强，讨厌改变，讨厌出门，讨厌一切和自己相关或不相关的事情。 　　而那个人，骄傲，控制欲强，随着年岁增长日益冷漠和强势，对敦也是一口一个命令，不接受任何理由。 　　紫原司知道帝光篮球部的事情，很难想象自己弟弟能适应，不，是喜欢那样的生活。赤司征十郎完全就是个独裁者，说一不二，不近人情，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地训练和控制整支队伍——温柔只是表象，大家族系统培训出来的继承人，冷酷才是真实本性。 　　换了任何一个人用征十郎的态度对待敦，基本上可以用“找死”来总结下场。但是很奇怪的，任性地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就是心甘情愿做赤司征十郎一个人的乖小孩。千方百计地去追逐，把所有的耐心，感情都注入这段关系中，满心满眼地注视着那个人而对全世界置若罔闻——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也许长大了就好了吧，长大了的话就不会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了。 　　敦会有自己的主见，有正常的社交，慢慢的也会明白人情世故…… 　　紫原奇怪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哥哥，伸手挥了召回他的注意力：“说起来司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零食。”紫原司还没有回过神来，随口搪塞道。 　　“哦，那你可以走了。” 　　“……”紫原司瞬间被打败了。 　　“你要留下来睡吗？”紫原随手拨开桌面上的零零碎碎，腾出空间放上笔记本电脑，“那你去睡吧，我要给阿赤仔和征十郎发邮件。” 　　“敦，征十郎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明明都安排在不同的学校了，也根本没怎么见面，可是一晚上下来，他觉得那个人简直无处不在。 　　这样发展下去……不太妙。 　　“有啊。”紫原点点头，专心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可是赤司今年都没怎么理你吧。” 　　“是啊。” 　　“你不生气？” 　　“征十郎不生我的气就可以了。” 　　“……” 　　“说不定他不理你是因为生气呢？”紫原司摊手，“会不会他已经讨厌你了？他那么忙，一定没什么时间和耐心照顾小孩子吧。” 　　“才不会！”本来一脸微笑的人猛地一拍桌子，狠狠皱起了眉，“说了没有很讨厌我的！” 　　“不讨厌大概也没有空理你，”紫原司耸耸肩，“笨笨的小孩没有利用价值哦敦——你知道征十郎需要什么样的朋友的。” 　　“我知道……”紫原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所以他才害怕。 　　不过是一点点，一点点害怕而已。 　　才没有很多。 　　“不像敦哦，赤司一定有很多朋友，”紫原司惋惜地说，“所以才没空理敦吧？有很多聪明的同学朋友，以前感情再好也会慢慢变淡的。” 　　“才不会呢……”紫原扁着嘴，执拗地看着屏幕里的少年，“阿赤仔才不会呢。” 　　但是征十郎会啊。 　　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小小地响起。 　　无法抹去。 　　“这时候再粘着人家其实会让人很讨厌吧？毕竟赤司那么忙，应付小孩子一点都不容易呢。”紫原司叹气，“敦知道自己很任性吧？” 　　“才没有，我都很乖很乖的。”紫原弱弱地反驳，“阿赤仔知道我很乖的。” 　　可是阿赤仔都不在，征十郎又很凶。 　　还不让他打电话找。 　　呜呜阿赤仔我好想你…… 　　“真的吗？”紫原司的口吻充满了怀疑的味道，“敦和人家是完全不同的人呢，你看人家以后可以要继承整个赤司家喔，要忙的要做的，嗯，想想都很累。” 　　“可是我都很乖很乖了……” 　　“哦，敦觉得很乖就够了吗？” 　　紫原抬起头来，看着不可置否的大哥有点不安，“司？” 　　没有人会照顾你一辈子——难道征十郎是这个意思吗？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紫原司站起来摸摸弟弟的头，“明天还要开会。” 　　“诶——”紫原赶紧站了起来。 　　“敦也早点睡吧。” 　　“那阿赤仔的事情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敦自己决定就好。”紫原司拿起西装外套走到门边，“比赛加油哦。” 　　“可是我要怎么办？”紫原跟着过去，揪着白色的衣袖不放手。 　　“没关系的，就算征十郎讨厌你我们也随时欢迎你回家哦。”紫原司拉开门，转身想把袖子从弟弟手里抽出来。 　　“司——”紫原攒紧了不放，“怎么办？” 　　“敦——” 　　“怎么办！” 　　两人在门口拉扯了一阵，最终紫原司一脸无奈地宣告投降，“好啦你先放手。” 　　“怎么办！”紫原抓得更紧了，扒在门框的指节发白。 　　“敦，担心是没有用的。”紫原司安抚地揉揉紫色的脑袋，后者慢慢地放松下来。 　　“我只是有一点点担心而已。”紫原扁着嘴扭头，“阿赤仔才不会丢下我。” 　　“……”紫原司顿了顿，语气轻柔，“如果真的担心的话，敦还是早点长大吧。你要知道，再这样下去，赤司就要离你越来越远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所以，早点长大，才可以追上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系 　　Winter Cup决赛会场。 　　“……那么我宣布，全国高中篮球选拔锦标赛正式开幕！” 　　铿锵有力的致辞结束，在现场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来自全国各地的篮球队伍有秩序地离开球场，为半小时后的比赛进行最后的整顿。 　　阳泉中学控制室。 　　“还以为InterHigh才是最大规模的，没想到WinterCup也不赖嘛阿鲁。” 　　“也是最近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吧，前几年来看的人还没有初中全中会多。” 　　“是这样吗。”刘洋拿了支矿泉水向长凳走去，“为什么？” 　　“因为‘奇迹的世代’，”福井健介淡淡道，“帝光百战百胜的传说从未被打破，学校也有意把他们树立成宣传典型，当时风头很劲。” 　　“到现在也还有不少人关注呢，”冈村建一手上的塑料瓶发出可怜的哀嚎，“就是因为有他们那样的人我们才把不到妹子的啊可恶——” 　　“不管有没有他们你也一样把不到妹的队长，”福井健介毫不客气地吐槽，然后左右看了一下，“紫原呢？” 　　阳泉众人面面相觑。 　　迷路了？ 　　不是吧，场馆可不小…… 　　而且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赛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等等，冰室也不在阿鲁。”刘洋掏出手机，“说不定是他带紫原去厕所了。”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懈下来。 　　“说的也是，说不定是紫原想吃零食了。” 　　“那孩子一向是冰室负责，一定没事的。” 　　“哈哈哈，就是嘛……” 　　“嗯？你们找我吗？”控制室的门被推开，有着泪痣的少年微笑着扬了扬手机。 　　“紫原敦呢？！”众人合奏。 　　“嘛嘛，放心，他在西门广场那边，”冰室很轻松地挥挥手，“有人会把他送回来的，放心吧。” 　　可惜，被敦赶回来了。 　　真想看看奇迹的世代在一起的样子呢。 　　——————尼桑你还是关心你家小老虎吧，熊孩子是队长的！—————— 　　同一时间，西门广场的走廊上，一紫一白的人影前后走着。 　　“征十郎这样剪头发，阿赤仔知道吗？”紫原把吃空的薯片袋扔进垃圾桶，跟着赤司穿过玻璃门。 　　在刚刚结束的奇迹聚会上，赤司用绿间的幸运剪刀划破了火神的脸，然后把自己的刘海给剪了。 　　“不关你的事。”赤司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跟着我干什么？” 　　紫原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东南角的小卖部收回来，一个大步追上了前面的人：“因为我好想你们。” 　　“那不关我的事，”赤司并不领情，“知道怎么回去吗？” 　　“不知道~~~”紫原用新奇的眼光看着换了发型的少年，伸出手想拨弄短短的刘海，马上被某人瞪回去了。 　　没有刘海遮挡，异色的双瞳更加慑人。 　　可惜吓不退紫原敦。 　　“征十郎我好想摸一摸~~~”半宿没睡的人虽然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精神却很亢奋，“头发，好可爱~~~~” 　　“不行。” 　　“征十郎~~~~” 　　“闭嘴。” 　　“哦。”紫原扁扁嘴，低头默默跟着赤司向前走。 　　阳泉的休息室很快到了。 　　“好了，回去。”赤司头也不回，伸手格挡开紫原探向自己头上的手。 　　“征十郎我真的不可以摸一下吗？”紫原祈求地望过去。 　　“嗯？”赤司斜睨。 　　“没什么，”紫原失望地垂下头，“春节阿赤仔会有空回我邮件吗？我好想他。” 　　“大概。” 　　“我知道你们很忙很忙，不过我有事情想问阿赤仔。”紫原耙了耙头发，“征十郎可不可以让阿赤仔出来？” 　　“什么事？”赤司挑眉。 　　在他面前，紫原很少这么坚持。 　　“嗯……”紫原看着异色的眼眸顿了一下，别开了眼睛，“嗯……阿赤仔最近好吗？” 　　赤司表情不变。 　　“嗯……”紫原抿抿唇，“那个——” 　　“说。”少年平淡的声音响起。 　　“我、我想知道，阿赤仔现在有几个朋友。”紫原马上站直了回答道。 　　“原因。”赤司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还有30秒。” 　　“哥哥说征十郎要跟其他的朋友玩，”紫原嘟囔着说，“所以没有空理我。” 　　“重点。” 　　“说不定征十郎已经讨厌我了。” 　　“重点。” 　　“我……我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紫原没什么底气地继续。 　　“还有10秒。” 　　“所、所以我想知道阿赤仔我还算朋友吗？”紫原的声音已经低得快听不见了，“是不是连阿赤仔都嫌我笨所以不跟我玩了……” 　　“时间到。”赤司的口吻依然淡淡的，“第一，你们是朋友；第二，你一向很笨；第三，没有讨厌你。” 　　“诶？” 　　“我要回去了。” 　　紫原愣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讨厌啊…… 　　——————队长，别这么玄，宠物要宠啊啊啊啊——（中剪刀—————— 　　WinterCup的比赛采取淘汰制，全国50支高中球队分成两个大组对战，最后胜出的两支队伍决一高下。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洛山一路全胜不说，阳泉这边，有着三个海拔超过2米的球员在，防守方面简直可以说是铜墙铁壁，甚至创下了连续两轮比赛零失分的纪录。 　　住友酒店。 　　“敦，到你了。”冰室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嗯？”席地而坐的紫原捧着Ipad在一大堆零食中抬起头来，“哦~~~” 　　“哦也，心情很好呢，”冰室微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阿赤仔回我邮件了~~~”紫原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他让我比赛加油~~~~” 　　“是吗。”冰室笑容不变，“这次赤司君让你参赛真是太好了呢。” 　　“嗯嗯，征十郎都说让我好好比赛，”紫原一脸认同地点着头，“他还说阿赤仔和我是朋友，而且他不讨厌我~~~~~” 　　“你们本来就是朋友吧，”冰室的声音从白色的毛巾后传出来，“赤司君怎么会讨厌你呢？” 　　“因为哥哥说阿赤仔不理我可能是因为讨厌我，”紫原低头看着来自某人的邮件，“他说我对阿赤仔没有利用价值。” 　　“真过分呢。”冰室边擦头发边回答。 　　虽然是事实。 　　“嗯。”紫原拆开一盒美味棒咔擦咔擦地咬起来，“他说我要快点长大，不然阿赤仔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样啊……”冰室了然。 　　要哄敦长大的话，说这种话并不出奇。 　　或者说，总要扯出赤司征十郎这面大旗，敦才会乖乖听话吧。 　　“所以最近都很担心呢，”紫原把包装袋扔进身边的垃圾桶，“而且征十郎又不让阿赤仔出来跟我说话。” 　　“之前不是说因为他们很忙吗？” 　　“不是的。”紫原摇摇头，很认真地否定了这个答案，“是征十郎很忙，最近阿赤仔都只能一个人下棋或者睡觉。” 　　冰室开始想象两个意识挤在一个身体里是什么情况，而被迫退居二线的人格在意识里又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完全无果。 　　“所以很奇怪，”紫原说着说着忍不住把手边的梅干味的紫色美味棒碾成了渣渣，“我好担心征十郎是不是在谈恋爱，结果他罚我抄了一整套英语试卷……果然还是要快点长大。” 　　紫原边说边气鼓鼓地拨弄着剩下的各色美味棒。 　　“说的也是呢，敦你能这么想真是——” 　　“虽然我不想长大，但是那样就可以早点嫁给阿赤仔了……好纠结。” 　　“……” 　　——————小紫原你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要嫁给队长大人啊╮(╯▽╰)╭—————— 　　经过了暑假的地狱特训，WinterCup比赛总算不用像Interhigh那时坐飞机赶场。赤司家早就在离场馆最近最方便的酒店里腾出了足够多的房间来招待自家少爷的队伍，顺便安排专车接送，务必让少爷得到最满意最贴心的服务。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少年在浴缸里静静沉思。 　　临近年末，要忙的事情更多了。比赛结束后第一件事就要回京都参加由长辈们组织的考核——并不是针对赤司，而是赤司家针对下一代设立的培训体系的一个环节。然后安顿好分宅里的事宜，赤司就要飞回东京，忙碌于新年里的各项人事往来，在诸多社交场合里代表赤司家周旋其中了。 　　【明天敦对哲也呢。】 　　轻微的恍惚过后，意识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五五之数。”赤司伸起手带起一连串水滴，懒懒地搁在浴缸边缘撑着侧脸。 　　今天是WinterCup第四天，第三轮比赛结束后，洛山、阳泉、城凛以及秀德四间学校进入四分之一决赛，而明天第一场，就是阳泉对城凛。 　　【希望不会输掉，哲也今年有了很大的进步。】 　　意识里的语气很轻快，赤司可以感受到“自己”轻松的情绪。 　　紫原敦。 　　说起来不是这个人，他的力量大概不会被激发得这么彻底——在国中二年级前，他只是偶尔能掌控身体而已。而两年前青峰大辉的才能开花之后拒绝参加训练，素来听话的紫原也跟着叛逆了一把，以五球为赌约希望得到自由参加训练的特权。小征在快要输掉的时候，他接手了身体赢了紫原敦。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少年的眉目突然皱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场很普通的比赛，为什么当时会被那种危险的感觉惊醒？ 　　小征当时的不安，到底是因为他害怕失败失去队长的威信，还是因为害怕失去紫原敦？ 　　【怎么了？】 　　没有感受到征十郎的回应，意识里的小征觉得有点奇怪。 　　“没。” 　　赤司掬起一捧水拍了拍脸，站起来擦身穿衣。 　　“我还有事，你去睡吧。” 　　他们的关系，他需要重新审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失败 　　Winter Cup第五天，淘汰其余八成高校留下来的四支队伍，在今天的两场比赛里，唯有胜利的一方才能参与最后的角逐。 　　洛山对秀德，阳泉对城凛，奇迹世代的约战，最终由这四方进行。 　　比赛分两场，率先进入对决的，是创下三场零失分纪录的阳泉，对本次大会强攻第一的城凛。 　　掌声呼声之中，两支队伍各自凑在一起，进行最后的动员。 　　“第一球是关键！这决定了比赛的节奏，城凛这种擅长快攻的对手，他们一定会……” 　　竹刀支着木地板，荒木雅子一脸严肃地提点着队员，阳泉众人表情认真，不时点头或举手发问。 　　全国级的赛事，足以让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热血沸腾——嗯，是某些少年。 　　队伍里最高大的人虽然就站在监督身边，紫色的眼眸却在观众席上扫来扫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抓住任何时机打断他们的配合，但不需要过分注意黑子哲也，Misdirection的时限无法突破，overflow多使用一次，效果就越小——紫、原、敦！” 　　荒木雅子面无表情地挥动木刀，刀锋带起气流在紫原脖颈一公分前骤停，“你去哪里？零食还没有吃饱？还是你喜欢在比赛前10分钟上厕所？” 　　大战在即，无心战略就算了，反正紫原不参加进攻，在三分线内保证绝对防御就足够，但开会开到一半还要跑掉是闹哪样？ 　　“都不是，”紫原敦抓了抓头发，“我要去打电话。” 　　“干嘛？”荒木雅子语气温度开始下降。 　　“灯太亮了，我没看到阿赤仔。” 　　“……”果然。 　　阳泉集体黑线。 　　如果不是紫原敦实力过人，三分线内零失分的记录摆在那里，保不准阳泉这些人会主动把这个大孩子打包送到洛山门口去了。 　　身为阳泉的王牌，每天想的念的都是人家洛山的主将，这都叫什么事！你是要做卧底，还是想玩无间道？ 　　“洛山的比赛在下午，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荒木雅子收起木刀。 　　“可是我想早点看到他。” 　　“你早上不是看到过他了吗阿鲁。”刘洋提醒道。 　　“所以才更想看到他啊。”紫原理所当然地答道，顺便举起手搭在额前，挡住灯光继续在观众席上巡视。 　　阳泉的人继续黑线，显然是无法理解紫原这份理所当然了。 　　“城凛很强哦敦。”冰室上前一步，笑眯眯地拍拍紫原的手臂。 　　“嗯嗯……”紫原嘴里虚应，听不听得进去就没人知道了。 　　“听说这是奇迹世代的约战，那么赢了的话，赤司队长会不会有奖励？” 　　“嗯嗯——嗯？”紫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阿赤仔一定会赢。” 　　所以自己奖励自己的事情，就没什么意义了。 　　其他队员为紫原默认己方输给洛山不忿，冰室却道：“敦期末不是年级第一，今年不能去找赤司君玩吧？如果我们输给黑子君，那赤司君就更不会理敦了哦。” 　　紫原放下手瞪了过来。 　　“所以我们要赢哦，”冰室微笑，“赢得越漂亮，赤司君就越重视敦，而且说不定真的会有奖励呢？” 　　紫原眯起了眼，转过身来走近了队伍。 　　“好，我们一起碾爆他们！” 　　——————尼桑你想太多了不过你哄孩子的技能真心满点—————— 　　哨响的同时，东南方的大门被推开，有着蔷薇发色的少年表情淡然地走了进来。 　　观众席最后方，离赛场最远，也是最高的地方。 　　赤司没有寻找自己的队员，在最后一排座位随意坐下。 　　随着两道身影跃起，高空被重力拉扯的篮球猛地飞向一方队伍。 　　阳泉持球。 　　“哔——” 　　裁判举手，“白色九号，犯规！” 　　【又来了啊。】 　　赤司一把赛场发生的事告诉意识里的小征，后者马上就笑了。 　　【敦总是这样，选他跳球倒像是给别人送分。】 　　虽然两个人格不能同时观赛，但不代表意识里的人“看”不到外界。 　　身处同一副身体里，两个人格的交流比其他人想象的多，也简单得多——用想的就可以了，意识可以传达语言，也可以传达图像，声音，甚至味道。 　　实际上就是用回忆的形式来传达信息。 　　赤司看着场上两支队伍的攻防往来没有说话。 　　虽然“自己”和紫原敦比其他人要亲昵，但他从来没有担心过两个人的关系又什么问题。 　　绝对服从的紫原敦做宠物可以，做朋友可以，甚至敌人也无所谓，但是恋人？ 　　心智只有七岁的孩子能做什么？玩过家家？ 　　赤司皱起了眉。 　　小征和紫原敦关系一直都很密切，但爱情和友情比起来，尽管两者界限可以模糊，性质却截然不同。 　　这个变数很麻烦。 　　【怎么了？】没有等到现场转播的小征发出了疑问。 　　“……没什么。”赤司压下心里所想，目光重新投向赛场，却只看见工作人员支着拖把来回跑动，“第一小节结束了。” 　　【有事？】小征的语气带上了关心，能让征十郎这么全神贯注思考的问题，绝对不是小问题。 　　“没有。”赤司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私人问题。” 　　【嗯，我知道了。】 　　既然说了是私人问题，小征也没有追问。 　　双方都是独立的，不论是谁占主导地位，对彼此的意思都保留足够的尊重。 　　“你出来吧，”赤司对比赛没有兴趣，“我需要思考一些事情。” 　　异色的双瞳轻阖掩去了眼中一瞬的恍惚，再睁开眼时，少年的表情柔和了一点，站起来四下张望，重新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让出身体控制权的征十郎，完全没有多说一句的意思，直接就沉入了意识深处。 　　黑暗之中，一片光幕弹出，是赤司陷入沉思之前阳泉和城凛比赛的景象。短短的两分钟，画面上都是紫色的人影。 　　跳球时志在必得的表情，犯规后无辜的辩解，然后是和队友打过招呼，慢吞吞地走到三分线内的侧影。 　　画面定格在紫原敦站定，然后渐渐模糊消散。 　　意识的深处广阔无垠，却只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唯一的存在就是思考时产生的影像，有图像，也有声音，就像看电影一样，近在眼前但永远触碰不到。 　　紫原敦。 　　虚空里随着这个闪念，瞬间弹出了光幕，密密麻麻的全是某个有着紫色头发的人影。 　　其中有些是主人格的回忆，有些则是次人格和紫原敦的相处场景，光幕不断地跳动，有些画面迅速消失，有些片段却反复重播，然后被其他的回忆取代。 　　赤司“看”着破碎的画面，心里平静无波。 　　他和紫原敦相处的时间不多，也就是最初觉醒和最近交流得多一点。 　　这下搜肠刮肚把所有有关紫原敦的回忆想了一遍，也没发现有这家伙有什么值得小征喜欢的地方。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紫原敦不长大，完全就是累赘，但如果他长大了，却是个麻烦，对所有人来说都是。 　　他也许可以赶走紫原敦，却不能无视小征的意愿。 　　再看看吧。 　　————队长乃想干神马？打扰人谈恋爱走在路上会被草泥马踢的_(:з」∠)_———— 　　在征十郎深入思考的同时，比赛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但座位上小征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洛山专属休息室里，蔷薇发色的少年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墙上的时钟。 　　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5分钟。 　　滴滴答答的圆盘时钟是房间里唯一的声源，赤司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看着跳动的秒针。 　　比赛很精彩，但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敦会输。 　　他知道，但是他不想看到那一幕。 　　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而已。 　　电话响起，赤司滑屏解锁。 　　“赤司君。”接通的瞬间，少年特有的清冷声线传了出来。 　　“恭喜，哲也。” 　　对他来说，最终决战的对手无论是紫原敦还是黑子哲也，结果都是一样的。 　　奇迹这场约战，胜者只会是他。 　　“那个，赤司君……” 　　“嗯，怎么了？”赤司拉回思绪。 　　“紫原君哭得很厉害，可以的话，赤司君可以过来赛场吗？” 　　“诶？” 作者有话要说：　　 　　☆、安慰 　　赤司来到球场的时候，观众场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倒是洛山的主力队员还在座位上，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等着看热闹。 　　“小征~~~”实渕玲央眼尖，马上挥起了手，“这边这边~~~~” 　　赤司点头示意，目光转向球场边上围在一起的人群。 　　“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 　　“没关系哦，”实渕玲央看着赤司的背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们会等小征一起哦~~等着小征开饭呢~~~” 　　“玲央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叶山小太郎凑了过来，“队长今天心情不好的说。” 　　“笨蛋。”实渕玲央好笑地拍了拍对方的肩，“那是‘小征’啊~~~” 　　“诶？”叶山小太郎疑惑地看着阶梯上的人影，“我怎么没看出来？” 　　“是气质啦气质，”实渕玲央笑眯眯，“你没发现现在的队长可爱了很多吗？” 　　“……” 　　—————口胡！我们家队长不管哪个人格都很可爱（中剪刀_(:з」∠)_————— 　　球场上。 　　“呜呜……呜呜呜……”被围在中心的人头上搭着毛巾，两米零八的大个子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身边是一脸无可奈何的队友，以及好整以暇地喝水的前队友。 　　“紫原君请不要这样，”黑子坐在长凳上，抿了一口运动饮料，“米娜都被吓到了。” 　　“……”喂，他这样好像是因为输给你吧？ 　　阳泉众人抽抽嘴角，默默低头看地上的一团。 　　见过输球痛哭的，没见过哭的这么厉害的——紫原从双方列队行礼一路流着泪回到座位，一抽一抽的怎么也停不住，然后黑子哲也走过来一坐下，好嘛，抽泣马上变成大哭，连带的人也蹲到了地上。 　　“走、走开……”紫原呜咽着推推黑子，“我、我才不要和你坐在一起，我最讨厌小、小黑子了……” 　　“可是我刚才打电话给赤司君了。”黑子微笑地拍拍紫原的头，“赤司君答应要过来哦。” 　　“真、真的？”紫原在哭泣中挤出声音来，“那我、我少讨厌一点……” 　　“谢谢。”黑子用旁人看起来很严肃的表情道谢，看的阳泉众人又是一阵黑线。 　　“不、不准得意，只有一、一点点而已！”紫原佯装凶狠道，然后抹了抹眼泪瞪了黑子一眼，“阿赤仔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是，我知道了。”黑子点点头。 　　“我、我还是很讨厌小、小黑子，”紫原看来哭累了，扯下毛巾擦脸，不情不愿地道，“我好想碾、碾爆你……” 　　“想打球的话欢迎紫原君来城凛，”黑子淡定地拧上水瓶，“如果紫原君没有迷路到神奈川的话，我会考虑去接紫原君的。” 　　“……”众人沉默。 　　“我、我才不是路痴呢……”紫原抗议，爬上凳子上坐好，一把抢过了黑子手中的运动饮料——啊不对，那本来就是他的。 　　“阿赤仔在我就不会迷路！”紫原坚定地发言，然后咕噜噜一口气把饮料喝光了。 　　感情你认的是人不是路啊？！ 　　众人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是赤司君不在紫原君身边了。” 　　“你不也被峰仔抛弃了！”紫原气呼呼地反驳。 　　“所以青峰君输给我们了。”黑子微微勾起了嘴角，“紫原君也是。” 　　“……”紫原一瞪眼，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打断。 　　“敦。”少年温润的声线响起。 　　“赤司君。”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站了起来，“既然赤司君来了——” 　　“阿赤仔！！！！” 　　周围众人感觉平地一阵风刮起，然后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呜呜呜阿赤仔小黑子欺负我他欺负我——” 　　“……”这算什么？告状吗？ 　　阳泉众人觉得今天过下来，嘴角已经抽得不能再抽了。 　　赤司很有经验地后退了一步，缓冲来迎面而来的冲击，语气无奈：“敦……” 　　“呜呜呜阿赤仔，明明是峰仔抛弃他为什么要打败我，阿赤仔你要帮我碾爆他，一分也不要留给他……” 　　带着哭腔的人抱着怀里的少年就这么嚷了起来。 　　“敦这是比赛……”赤司根本不能动，苦笑着给了黑子一个眼神。 　　紫原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揽着赤司气鼓鼓道，“可是我又没有抛弃小黑子，我还送过情人节巧克力给他……小黑子太过分了！巧克力还来！” 　　“……”阳泉的人石化。 　　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来？跟着城凛的人一起退场就好了，紫原敦这家伙一点都不值得人家担心…… 　　“青峰君吃掉了。”黑子居然没有否认，指了指后方看戏的某人，老实说皮肤太黑不仔细看真的不能发现。 　　“喂！哲那不是你做的吗！”暴露了的某人跳脚大叫。 　　“诶？！所以说那不是小黑子送给小青峰的了？！” 　　然后是黄濑带着惊喜的声音冒了出来。 　　“其实那是紫原君给赤司君准备巧克力剩下的，”黑子一脸我是乖宝宝的表情回答了青峰和黄濑，然后转过来看紫原，“刚好青峰君饿了就拿来喂他了。” 　　“哼！”紫原还是抱着某人不肯放手，“要不是我牙痛才不要给你吃！” 　　“好了敦，”赤司稍一用力挣开了紫原的怀抱，“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阿赤仔！”紫原赶紧凑上前，“对不起我不和他们说话了！” 　　“说什么呢，”赤司拍拍他的手臂，语气温和，“我是说你的队友等你很久了。” 　　“可是我要和你在一起，”紫原又往前一小步，“反正我都输了，我要看你碾爆小黑子。” 　　“可是你明天还有比赛。”赤司歉意地对阳泉众人笑笑，“抱歉，敦就是这样。” 　　“啊没什么，监督说了让我们等他。”冈村建一下意识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等等，阳泉的人闹脾气，为什么要洛山的人出面道歉？！ 　　福井健介和刘伟恨铁不成钢地瞪向自家队长。 　　冈村建一想想也是，顿时讪讪。 　　“那我跟你走，”紫原不依不饶地捉住赤司的手，“明天你带我去比赛。” 　　“敦，这样不行哦，我不是说了要服从纪律吗？” 　　“我知道阿赤仔就是纪律，可是我好想你。” 　　“敦——”赤司还想说什么，却停了下来，眼睛半阖。 　　紫原赶紧松了手靠近黑子。 　　黑子眨眨眼，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 　　远处看戏的青峰看着黑子的动作，拉起黄濑迅速跑向逃生通道。 　　观众看台上，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实渕玲央站了起来，“哎呀，队长回来了，我们快跑吧。” 　　洛山众人狂点头，一溜烟往门口冲，眨眼就没了踪影。 　　这时，异色的双瞳睁开，环视了周围一圈微微眯了起来。 　　“征十郎我我我我没有哭——不，我不故意哭的！不对我——都是小黑子的错！”紫原伸手一指黑子。 　　“赤司君，”黑子点头致意，“日安。” 　　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阳泉冈村建一几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长登上，打定主意把面前的场景当魔幻电影看了。 　　近距离接触奇迹世代，他们的世界观被稍微颠覆了那么一下下，需要时间适应。 　　说来守在这里的应该是冰室，但他和火神叙旧去了，荒木雅子吩咐他们砸晕紫原然后扛走他，于是他们三个就这么被留下来了。 　　说来都是泪啊…… 　　“哲也，”赤司没有看紫原，反而朝黑子点点头，“干的不错。” 　　“谢谢。”黑子微微欠身道。 　　“嗯。”赤司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一脸不服气的人，“紫原敦，怎么？输了就哭？” 　　“汪呜……”紫原马上低下头。 　　“看哲也干什么？”赤司双手抱胸，慑人的气势一点一点升起来，“不服气就去赢回来。” 　　“征十郎……”紫原想说他不是因为输赢而瞪黑子，又怕实话说出来要挨骂，于是乖乖点头，“是，我知道了。” 　　“哲也天分不及你，但球感和大局观比你强多了，”赤司分析道，“在配合当然也——” 　　紫原别过脸去抽抽鼻子。 　　“紫原敦。”赤司皱眉。 　　“汪呜……”紫原红着眼睛呜咽了一声，没精打采地看回来。 　　“……算了。”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紫眸赤司也不想多说什么，“回去吧。” 　　“汪呜……”紫原扁扁嘴，没有说话但往赤司身边靠了靠。 　　“我下午有比赛，你明天也是。”赤司表情不变，“赢了再跟我说话。” 　　紫原这下彻底不出声了，抽抽鼻子走向冈村建一，哽咽着开口：“走、走吧。” 　　“可是——”冈村建一看看紫原，又看看停在原地的赤司。 　　“走了，”紫原语气强硬，推着队长往前走，仿佛刚才小动物一样求安慰的人不是他：“征十郎说赢了才能说话。” 　　阳泉一行人离开了，紫原拉着冈村建一的书包肩带，垂头丧气地跟着走，意料之外的没有回头看赤司一眼。 　　“这样真的好吗？”黑子走了过来，和赤司一起看消失在门后的高大背影，”紫原君需要安慰。” 　　“输了就哭，成什么样子。”赤司语气平淡，细听之下却带出了不满，“走了。” 　　“是，赤司君。”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小紫被你安慰到哭了技术好差哦——（中剪刀 　　☆、想见你 　　夜色弥漫。 　　冰室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三位首发队员正聚在书桌前看比赛录像。 　　屏幕里被抛高的球体划出流畅的弧线向篮筐飞去，在重力的牵引下飞向篮筐，空心而落。 　　欢呼声随即响遍整个房间。 　　“秀德的三分，确实棘手。”冈村建一摸摸自己凹凸不平的下巴评价道。 　　“准确率100%——他到底是吃什么大的阿鲁？” 　　“秀德的战术围绕他展开，一旦打顺了就是拉分大战。”福井健介仔细看着屏幕上人员分布，微微皱起了眉头。 　　“米娜在看什么呢？”冰室关上门脱下了外套挂好，微笑着问道：“敦呢？” 　　“那边。”三人有志一同地指向了落地窗。 　　半透明的纱帘款款垂下，而后是质感厚重的鹅黄色窗帘，把三米见方的落地窗盖得严严实实。 　　等等，人呢？ 　　冰室不解地回望，阳泉三位首发却已经收拾好东西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 　　“那个，敦呢？” 　　“在窗帘后面阿鲁，”刘伟指指落地窗下方，“监督让我们来看着免得他落跑，不过他好像不想见到我们，一直躲着没出来。” 　　冰室顺着同色系的地毯巡视了一遍，走到最右边拉起了窗帘。 　　两米高的紫原敦盘腿而坐，双手趴在玻璃上怔怔地着窗外错落的灯光，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响动。 　　“啊对了，他还没吃饭。”福井健介关门的动作一顿，探了个头进来，“冰室你有空喂一下吧。” 　　大门砰地关上了。 　　冰室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跟着蹲了下来：“敦想吃什么？” 　　“阿赤仔……” 　　哭过的声音还带着沙哑，紫原没有抬头，目光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喃喃道。 　　“……敦，”冰室伸手探上紫原的额头，“没发烧啊。” 　　“阿赤仔的眼睛，”紫原终于有反应了，侧头看过来，“很漂亮。” 　　冰室不明所以。 　　“灯光也很漂亮，”紫原指指窗外，“一样的。” 　　很漂亮，所以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 　　“下午发生什么事了？”紫原敦小朋友思维太跳跃，冰室放弃追究夜灯和赤司征十郎的辩证关系，拆开一条美味棒塞进紫原手里，“黑子君没有照顾你吗？” 　　“阿赤仔来了，”紫原咔擦咔擦地吃起了零食，“然后征十郎也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最后半句话是低声嘟囔着说出来的。 　　冰室把剩下的美味棒递过去，然后拆了包薯片。 　　“小黑子也在——我应该把他赶走的，有他在征十郎都不看我。”紫原迅速消灭冰室递过来的各种零食。 　　不吃饱都没有力气声小黑子的气了。 　　“黑子君把赤司君叫来了？”冰室用了陈述语气。 　　“嗯……”紫原含糊地应了一声，“我喜欢小黑子，但是我讨厌比我矮，比我白，还跟我抢阿赤仔的小黑子。” 　　“吃醋了啊。”冰室轻笑，“看来敦真的很喜欢赤司君。” 　　“阿赤仔是我的，”紫原瞪了冰室一眼，说出的话却没什么底气，“征十郎——征十郎就……” 　　“与其说赤司君是敦的，不如说刚好相反吧。”冰室微笑着掏出了手帕地给过去。 　　“我们是一国的，”紫原接过来擦擦嘴角，一脸认真地看着夜景，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们是一国的，阿赤仔也说过的。” 　　“那另一个赤司君呢？” 　　“……”紫原沉默了一阵，然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浴室走去，“征十郎说赢了才能跟他说话。” 　　“敦？” 　　“征十郎说赢了才能跟他说话，”紫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似乎有点难过，“我要打赢绿仔才能去问他。” 　　“……” 　　————队长你这样养小孩是不行的，宠物是要宠的知道吗_(:з」∠)_———— 　　翌日，赛场。 　　紫原小朋友的情绪很低落，阳泉众人虽然不知其然，但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了。 　　不说话，不闹脾气，不嚷嚷着说“碾爆你”，甚至也吵着要去买零食——就像回到了刚开学那种神游状态。 　　虽然孩子乖一点好带，但真的大丈夫？ 　　几乎每一个阳泉队员都用这样的眼神向冰室示意。 　　能搞定阳泉ACE的人只有另外一个ACE，而作为后者，冰室觉得很无奈。 　　“敦，我们去热身吧——敦？” 　　情绪低落的紫原敦小朋友没有吃零食也没有睡觉，而是从挎包里掏出个望远镜巡视着观众席，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我找人。”少年的声音依然慢吞吞，却少了平时那种闲散的惬意，看起来意外的让人有种长大了的感觉。 　　“别找了，”冰室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紫原的肩，“赢了才能说话不是吗？比赛就要开始了，快热身。” 　　“可是，可是能看看也是好的啊……”紫原嘟囔着反驳，却依言放下了望远镜，脱下外套跟着上了球场，随意活动了一下后停地在原地运球。 　　“不尽人事，天命是不会给你好结果的。”修长的手指推推眼镜，绿间捧着篮球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紫原，你就是太松懈了才会输给黑子。” 　　“绿仔，”紫原看着他走过来，停下动作把篮球抱进怀里，“带我去找阿赤仔吧，等我赢了就去。” 　　“……”周围注意着两人动向的选手动作一滞，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 　　“我拒绝。”绿间对于前队友的神逻辑倒是见怪不怪，推了推眼镜道，“赢的是我。” 　　“是我，”紫原不满地反驳，“阿赤仔说赢了才能跟他说话，所以赢的是我。” 　　“是我。”红色的十字路口冒出，绿间再次推了推眼镜，“人事已尽，我和你们这些松懈的家伙不一样。” 　　“阿赤仔是对的，”和绿间这么一堆话，紫原气呼呼的样子看起来多了分精神，“所以我一定会赢。” 　　“不，是我。” 　　“是我！” 　　…… 　　围观群众集体黑线，然后摆出“吵这种没营养的架的人才不是我们家ACE”的表情走开，默默安慰自己，幸亏观众都离得挺远…… 　　热身很快时间结束，比赛开始。 　　情绪低落的紫原敦小朋友吵完架战意明显增长不少，虽然还挂着浓浓黑眼圈，防守却滴水不漏，还很难得的主动参与进攻中去——Winter Cup结束就是寒假，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场赢不下来就就真的没机会见到赤司了。 　　另一方面，昨天输给洛山的秀德众人憋了口气要挽回一局，拿下全国第三的名次，双方都有不能输的理由，比赛很快进入了拉锯战。阳泉防守堪称铁壁，秀德的三分球却无视防御，然三分线内绝对防守的紫原敦神出鬼没，随时盖球，但秀德很快反击，由绿间凌空接球转投，阳泉针对这种新投篮展开了贴身防守断球…… 　　48分钟后，赛果揭晓。 　　40:37，阳泉胜出。 　　双方列队，行礼，离开。 　　阳泉向东，秀德向西，绿间领着紫原向南——那是洛山休息室的方向。 　　愿赌服输，特别是当你面对紫原敦小朋友的时候，不管赢没赢，还是直接认输的好。 　　可惜有时候光认输还不够。 　　站在洛山专属休息室面前，紫原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确定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藏下赤司，然后转头看绿间，语气肯定：“阿赤仔不在。” 　　尽了人事却还是输掉的绿间倍觉不爽，语气降了半个八度：“我知道。” 　　“……” 　　“……” 　　两人相对无言。 　　然后紫原打破了沉默，“然后呢？” 　　绿间默默拿出了手机。 　　“不行，不可以打给阿赤仔。”紫原一把抢过套着绿色青蛙手机外壳的翻盖手机，“征十郎一定不准我去找阿赤仔的，不可以打电话。” 　　“你说赢了就能说话。” 　　“可是说话不等于见面。” 　　两人再次相对无言。 　　三十分钟后，绿间顶着更多的十字路口，把人从Winter Cup比赛场馆领到了洛山高中下榻的酒店，跟经理打过招呼，然后一起来到赤司的房门前。 　　“就是这里。”绿间推了推眼镜。 　　“哦……”紫原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看着门把沉思。 　　“这是赤司家的产业。”绿间跟着看了一眼门把，了然，“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会报告给赤司。” 　　“是喔。”紫原顿悟，然后放弃了破门而入藏起来赖死不走的计划。 　　“我走了。”接到仆人板车就位的短信，绿间恶劣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去。 　　“哦，拜拜绿仔~”到达目标地点的紫原随意挥挥手，然后转身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门把。 　　征十郎很快就会回来了。 　　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他赶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秋田犬 　　“叮”的一声，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少年从电梯里鱼贯而出。 　　“明天比赛结束之后我们直接回学校吗？”叶山小太郎仔细看促销券的价格，“可不可以自行解散？我真的很想试试这个，啊，还有这个……” 　　“如果是小征的话，可以跟他说你想在这里开庆功宴啊。”实渕玲央调整着耳机的位置，微笑着提议。 　　“诶？我说？不要吧玲央姐——” 　　少年说说笑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然而刚一转角—— 　　巨大的紫色身影趴在巨大的行李箱上，硬生生把米半见宽的通道给堵住了。 　　拜队长强大的家庭背景所赐，洛山下榻的是离Winter Cup赛场最近最好的酒店，入住的房间则选择了一个安静的拐角，方便队员休息。 　　安静是安静了，但被这么一堵，拐角就变成了死角。 　　“呼……”绵长的呼吸声在众人的沉默里轻轻响起。 　　“……” 　　洛山众人黑线。 　　“这不是队长的宠物吗？”实渕玲央饶有兴致地拉下耳机，蹲下来拨开紫色的头发，“一结束比赛就来了？真可爱。” 　　“怎么办？”叶山小太郎看看自己的房门，又看看地上的障碍物，“总不能跨过去……吧？” 　　至于打电话给队长大人认领宠物的选项，被众人一致排除了。 　　“试试叫醒他？”不知道谁出言提议。 　　“好像睡得很沉。”根武谷永吉拍了拍紫原的手臂，实渕玲央跟着戳戳脸颊，后者毫无反应。 　　“咕噜噜……” 　　肚子倒是有了回音。 　　众人想起阳泉ACE路人皆知的吃货属性，一致同意： 　　“睡得真熟。” 　　既然睡死了，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众人一下子都凑近了过去。 　　对于阳泉三分线内的绝对防御，奇迹世代的传奇中锋，队长的神秘好友，洛山众人说不好奇，那绝对是被队长吓的。 　　“好大的黑眼圈……” 　　“三分线内绝对防御，如果我们遇到了要怎么办？” 　　“这手，啧啧，真长啊。” 　　“搞不懂这么大的个字灵活性怎么这么高？他是属猴子的吗？” 　　“切，是大猩猩吧？” 　　“他们的队长才是大猩猩吧？叫冈什么来着？” 　　“冈村健一。” 　　少年清冷的声音和实渕玲央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一时间还有人没听出来。 　　“玲央姐你的声音好像——”叶山小太郎一顿，猛地跳了起来，幸亏本来围聚在一起的众人都散开才没撞到人。 　　“啊队长！” 　　“晚、晚上好！” 　　“对不起吵到您了！” 　　“我们马上离开！” 　　在场的少年忙不迭地开口，一时间场面喧闹起来。 　　“安静。”赤司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披着同款的外套，站在门口双目微眯。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某人绵长的呼吸声继续响起。 　　“呼……” 　　“……”洛山众人继续沉默，然后有人推了推拨弄头发的实渕玲央，后者耸耸肩，没有理，然后又有人开始拍他的肩，有人戳他后背…… 　　实渕玲央一头黑线，一个白眼丢给身后一串人。 　　你们这群胆小鬼！ 　　然后转身，微笑： 　　“小征~你看紫原君这样，我们都过不去耶~~” 　　“……”赤司从门边踏出一步，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箱没说话。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洛山众人不着痕迹地往后挪步子，本身站在队伍最后的人早已见势不对溜到转角去了，引得在赤司视线范围内的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唔……”地上的人动了动，拢拢外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洛山众人不敢和某人异色的双瞳对视，全体一致盯着地上的人。 　　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如果意念真的可以影响人的话，那紫原从今往后一个星期都不用睡了。但很明显不能，所以地上的人依然呼呼大睡。 　　“……”洛山不少人冷汗都下来了。 　　下午阳泉对秀德的季军争夺赛，球队里几乎全部人都去了——之说以说几乎，那是因为队长都没有去，据说是因为家族考核在即的缘故，所以留在了酒店。 　　既然留在酒店，为什么宠物——啊不对，为什么紫原敦会在外面？ 　　洛山众人苦苦思索。 　　难不成是帮着看门，免得闲人打扰？ 　　“紫原敦，进来。”赤司看够了，转身迈步，黑色的外套衣尾一晃，人就消失在门后。 　　队长你这么小声大丈夫？他睡的很死啊…… 　　洛山众人有点蠢蠢欲动，大概是想上前采取暴力手段助队长一臂之力，早点解决地上的麻烦回房间躲着，咳咳，回房间养精蓄锐。 　　不过—— 　　“哦，知道了。”刚才被各种上下其手也醒不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砰。” 　　还不忘把门关上，挡住了身后众多好奇的目光。 　　“……” 　　紫原敦你是装的吧？！只是装睡而已吧？！绝对是装的吧—— 　　————紫原敦饲养原则：能叫醒我的人只有我的主人—————— 　　赤司走进房间，回到书桌前坐下，噼里啪啦地继续做自己的案例分析。 　　赤司家的实习不是单纯的工作，还包含了丰富的案例学习，同辈之间还有小组讨论和研究，并且是家族考核的重点项目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商学参考书目，大部分都是原文书籍，想要通过考核，第一件事就是英语要过关。 　　紫原抱着有半米高的行李箱，跌跌撞撞地到赤司脚边，箱子打横一放，趴在赤司凳子旁边，还不忘拉住某人的衣角，然后又呼呼地睡了起来。 　　昨晚和冰室谈完一夜没睡好，今天也没什么心思休息，下午又进行了高强度的比赛，这一觉，正常情况下没二十来个小时是醒不来了。 　　不过，赤司征十郎对紫原敦而言，从来都是超常的存在，所以—— 　　“走开。” 　　“不要……”紫原马上哼哼唧唧地应答，“我很安静的征十郎……” 　　“现在。” 　　“真的……” 　　“紫原敦。”手指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断断续续，少年的声音平淡无比。 　　“呜呜……”紫原呜咽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委委屈屈地扯扯黑色的衣角，“征十郎……” 　　“说。” 　　“我赢了的……” 　　所以不要赶我走—— 　　这一句，紫原还在努力酝酿着勇气。 　　“嗯。”少年不咸不淡地答道。 　　“我……我……”紫原仰着脸看少年白皙的下巴，期期艾艾地发出请求，“不要——不要赶我走……” 　　少年微微侧头，金色的瞳孔往下扫了一眼。 　　“汪呜……”紫原迅速低头，抱起行李箱不情不愿地往外挪，“我、我去门口，我不会走的——打死我也不走。” 　　赤司的视线重新转回到电脑面前，淡淡地丢了一个字出来： 　　“停。” 　　身后刚站起来的人就停住了。 　　“去床上躺着。” 　　紫原丢下行李箱，一溜烟跑到了床上。 　　“睡觉。” 　　紫色的眼睛马上闭上了，连呼吸也随之放轻。 　　赤司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淡定地转过来，继续自己的动作： 　　“还有盖被子。” 　　——————赤司妈妈你好，赤司妈妈再见（中剪刀_(:з」∠)_—————— 　　紫原这一觉睡得很熟，大概是因为心情放松的关系，脑海里飘过的，全都是彩色缤纷的好梦。 　　开学典礼上只到他手臂高的小不点代表发言的场景，看起来谦和有礼，但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清冷眼神带着聛睨一切的高傲，像屋檐上把一切踩在脚下的猫咪，神气得不得了。 　　还有社团招新那天，回头的一瞬间，毫无防备的神色和漂亮的异色双瞳，可爱得让他想用他所有的零食去交换。 　　这么可爱的阿赤仔，为什么不是他一个人的？ 　　紫原一边往嘴里塞美味棒，一边气鼓鼓地想着。 　　他们才是一国的啊。 　　赤司敦什么的，多好听啊，绝对比赤司哲也好听一千倍一百倍。 　　嗯嗯，阿赤仔也一定会这么觉得的，对吧？ 　　紫原认真地点点头，彷佛某人已经表示赞同。 　　不过征十郎的话…… 　　想到第二个赤司紫原零食也没心情吃了，看着手上金灿灿的美味棒包装纸叹了口气。 　　征十郎好凶…… 　　“敦……” 　　想起赤司，耳边就好像响起他的叫唤。 　　征十郎我没有说你的坏话！ 　　紫原赶紧分辩。 　　虽然征十郎真的很凶，但是被他听到的话，绝对会被骂的，说不定还不准他跟阿赤仔玩，呜呜，他好久没有见到阿赤仔了…… 　　“敦？” 　　赤司奇怪地看着床上拼命摇头摆手的人，把喂到一半的美味棒拿开，摸了摸紫原的额头。 　　没发烧啊？ 　　“呜呜，不要啊——” 　　紫原惨叫一声，猛地爬起来抓住赤司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 　　“征十郎我会很乖很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同眠 　　“敦……是我。”赤司有点无奈。 　　紫原一觉睡下去入夜都没有醒，不仅错过了饭点又叫不醒，赤司拆了包美味棒正想逗他起床，没想到紫原东西都吃一半了却没醒，反而坐起恶梦来了。 　　而这恶梦的根源，看来是征十郎。 　　赤司看着惊魂未定的紫原，苦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敦一直很乖。” 　　“呼呼……”紫原喘着气，心神未定之下紧紧抓着赤司的手没有说话。他从梦里赤司冷冽的眼光里挣扎出来，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恶梦？”赤司没有挣脱，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紫原的头。 　　紫原的头发长得快，没有赤司的提醒，紫原完全没有打理的自觉，只有比赛的时候会扎起来。 　　赤司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在比赛结束之后先带紫原去弄个清爽一点的发型。 　　头发长了人看着特别没精神。 　　紫原从梦里挣扎出来，看清面前的人后脸色一白，赶紧放手往后挪了挪。 　　赤司莞尔。 　　紫原顿时停住，然后惊喜地往前扑：“阿赤仔！” 　　“敦。”被环抱在怀里的人很淡定地腾出手拍拍紫原的背心，像在安抚一只迷路归家的宠物，“你怎么来了？” 　　“征十郎说赢了才能说话，”紫原亲昵地往前凑了凑，声音回复了往日的慵懒，“我赢了绿仔就来了~~~不过怕被征十郎赶回去，所以没有打电话给你们，然后就一直等啊等，然后……” 　　在赤司面前，紫原一扫平时的懒散和沉默，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征十郎的题目好难，而且好多，我差点都做不完……” 　　“今年那么冷，阿赤仔你都不在更冷了，可是我们还要训练，阿赤仔我好讨厌训练……” 　　说到训练，紫原扁扁嘴停了一下，“可是我输给小黑子了，所以要很多很多训练。” 　　赤司静静听着没有说话，虽然时候不早了，但听出紫原话里的低落，他并没有提出休息。 　　“阿赤仔……”紫原的头靠在赤司的肩膀上蹭了蹭，“我输了……” 　　“嗯。”赤司应了一句，正想说点什么来鼓励他的时候，紫原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 　　“阿赤仔你们……你们会讨厌我吗？” 　　“嗯？”赤司奇怪地转过身，看着紫原小心翼翼的样子。 　　“征十郎很讨厌很讨厌失败的……”两米高的大孩子坐在床上抓抓头发，扯扯床单，低着头小声道：“我其实都不敢来，好怕你们不理我。” 　　“不会的，敦。”赤司好笑地拍拍紫原的头，“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大辉他们不也输了？” 　　“哦……”紫原摸摸被赤司拍过的地方，想了想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然后摸摸肚子，“饿了。” 　　从下午一点睡到晚上十一点，紫原这下只能用饥肠辘辘来形容。 　　“去洗漱，然后吃点东西就睡吧。”赤司站起来把指指桌上给紫原预留的寿司，打了个呵欠。 　　紫原很听话地下床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捣鼓完回来开始吃东西。 　　赤司看看时间，换上睡衣开了台灯盘腿在床上看书。 　　“好了阿赤仔。”紫原换上酒店配套的睡衣，关了吊灯爬上床。 　　“嗯。”赤司很自然地应了一声，放下书本关灯躺下。 　　黑暗里，紫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过来。 　　“怎么了？” 　　“我舍不得睡。”紫原裹着被子往赤司身边靠了靠。 　　赤司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拢了拢自己的棉被，“睡了敦，明天要比赛。” 　　“我不用比赛，”紫原吃饱喝足心情很好，“所以我不睡，我看着阿赤仔就好~~” 　　“敦……”赤司再次打了个呵欠，除了Winter Cup的比赛要操心，临近的的家族考核也颇费心神，他这时是真的困了。 　　不过，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聊天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多了另一个人格，还是那么霸道的“自己”，赤司除了对身体的掌控被减弱外，对时间的感觉似乎也变得迟钝了。 　　“阿赤仔的味道很好闻~~”紫原的声音里满满的惬意。 　　“这是沐浴露的味道啊……”赤司闭着眼睛轻声反驳。 　　“不一样的，”紫原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阿赤仔的味道很不一样的，我闻得出来~~” 　　“真是的，敦是狗狗吗……” 　　紫原没有搭话，趴在枕头上专心看身边的少年。 　　“呐，阿赤仔，”紫原轻轻开口。 　　“嗯。” 　　“不可以喜欢小黑子。” 　　“嗯？” 　　“阿赤仔不可以喜欢小黑子。” 　　“敦？” 　　“就算小黑子是阿赤仔的作品也不可以喜欢他。” 　　赤司睁开眼睛，看着一脸认真地凑过来的人，摇摇头一手把他按回被窝，“睡了。” 　　“阿赤仔……”紫原不依不饶地爬了起来。 　　“征十郎知道了会生气哦。”赤司重新闭上眼睛。 　　紫原动作一僵，乖乖钻回被窝。 　　“阿赤仔。” 　　“嗯？” 　　“阿赤仔有两个。”紫原也看出赤司的劳累，说话声小了很多。 　　“所以？” 　　“所以我是不是也要有两个？” 　　“嗯？” 　　“不然没有人陪征十郎玩啊……”紫原解释，然后弱弱补了一句，“他那么凶……” 　　“敦。”赤司叹了口气，另一个自己和敦的相处似乎总是有那么一点点问题，“乖乖的就好——睡了哦。” 　　“哦。”紫原欲言又止，想想还是闭上了嘴。 　　乖乖的…… 　　——————（摸摸头）乖孩子才有肉吃哦（才怪————— 　　赤司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重压，让他无法动弹，连呼吸都格外费力。 　　赤司皱起了眉，被压制的感觉很不舒服——虽然可以将就着睡去，但一向把一切掌控在手的某人很不爽，很快和身上诡异的重力较起了劲。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很快又被缠上，连四肢都被禁锢，如是反复。 　　阴魂不散的家伙…… 　　赤司在自己的挣扎中转醒过来。 　　入目是白色的棉被，很正常。 　　不过他连人带被被裹在另一层棉被，另一个人怀里，这一点就很不正常了。 　　把人当粽子包起来的紫原完全没有感受到危险，咂咂嘴收紧手背抱得更紧。 　　“……”少年表情平静，深呼吸。 　　一息，两息，三息…… 　　“紫、原、敦！！！” 　　——————小紫原记得多买几份保险，放心，你绝对不会亏的╮(╯▽╰)╭—————— 　　酒店餐厅。 　　靠近窗口的圆桌上，来自洛山高校的少年们安静地用着早餐。 　　很安静，明明吃的是西餐，用的是刀叉，却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洛山的人低着头，默默地，默默地扫了一眼窗外。 　　从三楼往下去，穿着紫色校服的身影有气无力地跑过。 　　真狠…… 　　叶山小太郎小心翼翼地抿了口牛奶，对着旁边的队友悄悄竖起了食指。 　　根武谷永吉大口咬着面包，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叶山小太郎挑眉，然后默默低头放下了杯子。 　　虽然不知道队长的宠物干了什么，但是大冬天早上被踢出门罚跑一跑一个小时什么的…… 　　好狠…… 　　“半小时后出发。”赤司放下餐巾，表情淡然地扫了一眼众人。 　　洛山大部分队员都忙不迭地点头，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开玩笑，看队长脸色差的，万一开口有什么不对被罚去跑步，那今天的决赛也不用打了。 　　“松田，”赤司站起来，“让他回来。” 　　“是。” 　　等到一身黑衣的少年离开餐厅，叶山小太郎几个人才凑到窗前，看楼下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影，摇头感叹： 　　“真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的豆腐，不是那么好吃的加油小紫原（中剪刀_(:з」∠)_ 　　☆、梦与现实 　　洛山高中下榻的酒店，距离Winter Cup会场有十分钟车程。 　　汽车车厢里，洛山高校的少年们各自安坐，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比赛。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车厢前方，司机后座的位置上，赤发的少年一手撑在窗框上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翻着膝盖上的杂志，时不时停下来，在身边的平板电脑上敲敲点点。 　　座位平行的另一边，是倒在双人座上，手臂随着车辆行驶而无力晃动的紫原敦。 　　看起来已经晕过去了。 　　轻轻的“吱”一声，白色的汽车安安稳稳地停在了Winter Cup会场门口。 　　“啊，到了。” 　　“糟糕，该不会要下雨吧？” 　　“还不快点，走啦走啦。” 　　…… 　　少年单手拎着双肩挎包，目光凌厉地看着面前迅速列好的队伍，余光在藏在队伍后的巨大黑影上停留了0.5秒，然后转身。 　　“走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装死是没有用的，要对队长负责人啊小紫原（咦哪里不对————— 　　决赛会场。 　　“砰！” 　　篮球撞击篮筐的声音错落响起，偌大的球场上一黑一白，全国最顶尖的两支队伍各占半边，抓紧了最后的二十分钟进行热身。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对面一蹦一跳移动过来的篮球，很顺手地捞过来接住，“赤司君。” 　　“嗯。”血色的眼瞳颜色似乎比平时要鲜艳一点，赤司理了理护腕，径直朝对方走去。 　　黑子低头看看篮球，又转头看了看洛山候补的方向，最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不可一世的少年。 　　“赤司君。” 　　“嗯？”赤司接过篮球，随意地应了一句。 　　“那个——”黑子指了指三米开外的黑色不明物体，“紫原君没事吧？” 　　洛山候补第一排的座位上，黑色挎包后的紫色脑袋“唰”地躲了下去。 　　不过强光灯下那个显眼的体型和黑色的风衣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 　　“……” 　　站在场中的少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赤司收回视线，微笑，“嗯，还没玩死呢。” 　　也才跑了一个小时。 　　外加没收零食。 　　外加比赛完必须回家。 　　外加寒假学习任务翻倍，没做完不能打电话而已。 　　“……是吗，”黑子看着散发着杀气的少年眨眨眼，以平白的口吻陈述，“昨天紫原君去找赤司君了。” 　　“嗯。” 　　“辛苦你了赤司君，”黑子弯腰欠身道，“紫原君睡相太差了。” 　　“比不上你，哲也。”异色的双瞳眯了起来，赤司微微抬起了下巴。 　　两人淡定对视，微笑。 　　三米之外，蹲在凳子后的黑色不明物体呼啦又冒出了头来，咬牙切齿地盯着场上的两人，黑紫色的怨气在周身流转。 　　周围洛山的队员抽抽嘴角，默默后退了一米。 　　“喂，这个不是我们队伍的吧？” 　　“是队长的朋友啦，奇迹世代什么的。” 　　“他和队长有仇吗？” 　　“怎么可能，是跟城凛的人有仇吧？他们不是打败了阳泉吗？” 　　“是吗？看这样子怎么像黑子哲也砍了他全家啊……” 　　“那种事情比较像是队长做的吧……请人做的。” 　　“……说的也是。” 　　这边嘀咕完，那边少年也结束闲聊归队。赤司解开外套纽扣，随手扔在紫色的脑袋上。 　　“紫原敦。” 　　“汪呜……”黑紫色的怨气瞬间消失无踪，紫原蹭蹭白色外套，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坐好。”赤司抿了一口水，看也不看道。 　　“嗯嗯。”紫原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坐上了板凳，还不忘把赤司的衣服和挎包揽进怀里，腾出空位给身边的人。 　　“征、征十郎……”瞬间从怨灵状态转变成小白兔的紫原敦弱弱开口。 　　“嗯？”赤司示意首发队员上场，漫不经心地扫了某人一眼，连眼神都没有对上就转移了视线。 　　“没……”没胆子说我好饿的紫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转身而去的背影，摸摸肚子泪流满面。 　　呜呜，征十郎好恐怖…… 　　阿赤仔你快点醒来，他会杀了我的…… 　　还有小黑子好讨厌，你不可以这样看着他啦…… 　　等我吃饱了我要碾爆小黑子…… 　　然后跟着你回家再也不走了呜呜呜…… 　　——————诶，小紫你胆子这么小队长会被抢走啊╮(╯▽╰)╭—————— 　　冬雨飘摇中，万众瞩目的Winter Cup决赛开始了。 　　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中，双方首发队员逐一登场，裁判发球，开赛。 　　紫原怀里还抱着赤司的挎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上迅速转换的攻防双方。 　　“咕噜噜……”好饿…… 　　紫原眼神发直地看着场上晃动的人影。 　　一大早起床什么也没有吃，反而跑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步，然后空着肚子上了车来到会场，没有早餐的人生对紫原敦来说真心不科学——但没办法，这场比赛是他硬跟来的，在揍晕了三个赤司叫来送他回家的司机之后。 　　要不是眼看着时间要赶不上了，濒临发飙边缘的某人估计会叫保安把人绑回去。 　　所以肚子饿什么的，又冷又困什么的，不准和黑子说话什么的，紫原没有胆子说，也没有胆子自己出去买吃的。 　　零食被没收了之后去买东西吃，不说他自己回不回得来，被征十郎看到了绝对会觉得他不听话的。 　　然后会更生气呜呜…… 　　“呼啊……”好困…… 　　紫原放下赤司的矿泉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阿勒，小黑子为什么有两个？阿赤仔也出来了吗？啊，还有两个篮球，不对，是三个…… 　　渐渐垂落的黑暗中，意识慢慢飘远…… 　　“敦，敦——”温柔的声线轻轻的，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 　　“唔……”紫原睁开眼。 　　赤司放开手上一缕紫发，轻笑着伸出手：“虽然不用上场，敦也不能睡着啊。” 　　“诶？”紫原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 　　一样的强光灯，一样的球场，一样座无虚席的观众。 　　“阿赤仔？”紫原握着赤司的手坐起来，旁边是一脸淡定喝水的黑子。 　　“早上好紫原君。” 　　“早小黑子……” 　　“不早了哦，”赤司笑着递了瓶水过去，帮着顺了顺睡乱了的紫色头发，“比赛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比赛……”紫原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和赤司一样穿着洛山的队员服。 　　“切，对手弱爆了。”穿着白色队员服的青峰看起来更黑了，“快点回去吧。” 　　“呐呐小青峰，回去跟我one on one吧！”擦着头发的黄濑马上借口。 　　“不行，巨蟹座需要去东北方向，学校在南面——喂听我说！”绿间从洛山专用的运动包里拿出了绷带，不满地抗议。 　　“嗯，回去吧。”黑子站起来。 　　“小黑子不是在城凛吗？”紫原歪着头看少年湛蓝的眼眸。 　　“紫原君睡糊涂了吗？”黑子把护腕拆下放好，“我们的学校是洛山，这是赤司君的决定不是吗？” 　　“怎么了敦？”赤司有点担心地摸上紫原的额头，“困的话快点吃完饭回去睡觉好了。” 　　“……哦。”紫原呆呆地看着赤司，“阿赤仔我们是同校哦？” 　　“当然啊。”拥有异色双瞳的少年笑眯眯，“我们是一国的啊敦。” 　　“真的吗？” 　　“是啊。” 　　“那大学也要一起？” 　　“好。” 　　“以后也是？一直一直都是哦？” 　　“是是。” 　　“那结婚也要一起哦，我们以后……” 　　紫原抱着黑色的挎包喃喃自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洛山众人噤若寒蝉。 　　队长的宠物，好像，说出了一些很了不得的话呢…… 　　那个，他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梦话的主角赤司重新穿上了外套，一脸平静地站在紫原身边拿起了矿泉水。 　　比赛已经完结，洛山毫无悬念地取得了优胜。 　　死命跟着过来观赛的某人从头睡到尾，颁奖结束都没有醒，而且还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 　　“那、那个，队长，”离两人最近的叶山小太郎鼓起十二分勇气，“我——我，我想去厕所……” 　　“嗯。”赤司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少年优雅的微笑，洛山众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队、队长！我先把东西带回车上！” 　　“小太郎带我去厕所吧，我，我会迷路！” 　　“这里好冷啊，队长我去车上等你！” 　　“我也是！” 　　“我也去！” 　　“嗯。”赤司维持着微笑，拧开瓶盖动作不紧不慢地倾斜瓶身，“去吧。” 　　以赤司为中心三米范围内瞬间清场，身穿白色运动服的洛山队员们忙不迭地冲向了逃生门。 　　透明的瓶身成45°角，晶莹的水流汩汩流出。 　　“唔！咳、咳咳——”喃喃自语的某人呛得咳了起来，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楚身边的人后马上一个哆嗦。 　　“醒了？”赤司微微歪着头，看着躺在横凳上湿漉漉的少年，手一松把瓶子扔了下去。 　　“睡得好吗？紫、原、敦？”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 　　洛山众人在酒店大堂列队。 　　“今天米娜的表现很好，接下来就是回学校了。”监督白金永治拍拍手掌，微笑着望向赤司：“赤司君有事留下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是，”赤司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过去，“这是寒假的训练计划。” 　　“嗯，辛苦了。”白金永治接过，“我会发给他们的。” 　　“是。”赤司转过身，对着整齐的两排队伍淡淡开口：“今天的训练就免了，但是从明天开始整个寒假都不能松懈。” 　　“是！”一二年级的队员泪流满面，三年级的队员喊得反而比较大声——Winter Cup已经结束，他们的生活重心就是高中联考了，训练两个字从获胜那一刻起就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 　　“失礼了，”赤司微微欠身，“我先上去了，监督。” 　　“啊，再见赤司君。” 　　“队长再见！” 　　“嗯。”赤司转身向电梯走去。 　　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某人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上，湿头湿身的惨状让旁观的洛山队员忍不住拢了拢外套。 　　会感冒的吧，绝对会感冒的…… 　　“征十郎等我——哈啾！” 　　“你给我走楼梯上去。” 　　“呜呜不要啊征十郎，我会迷路的——哈啾！” 　　“滚。” 　　“真可怜……”不知道谁小声感叹着说了一声。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队长的宠物，真是不好当啊。 　　——————小紫原感冒了就让小征负责照顾你吧8＜_(:з」∠)_—————— 　　“叮——” 　　赤司脸色不善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抽出房卡头也不回道： 　　“马上换衣服，然后打电话给你哥哥。” 　　“哦……”紫原无精打采地跟着赤司拐过走廊，“哪一个？” 　　“嗯？”赤司刷卡进门。 　　“哪一个哥哥——哈啾！” 　　“随便，”赤司自顾自开始收拾东西，“能带你回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想回去……”紫原扁着嘴走到床边，然后才想起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在早上被送走了。 　　“征十郎，没有衣服……” 　　“身上的脱掉吹干。” 　　“哦……”紫原慢吞吞地进了浴室。 　　电吹风的运转声很快响起，被矿泉水淋湿的地方不多，紫原磨磨蹭蹭地吹干衣服，慢吞吞地从浴室出来：“吹好了。” 　　赤司收拾衣物的动作没停：“出来打电话。” 　　“可是……”紫原耙耙头发，拎着手机绳亮出手机晃啊晃，“手机掉进厕所了，不能打电话，真的。” 　　“是吗，”赤司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无辜的人，“那为什么手机绳是干的？” 　　“呃……”紫原坐看右看，就是不敢对上赤司的眼睛。 　　漂亮的异色眼瞳微眯，赤司拿起行李箱，“算了，我打。” 　　“我不要回去。” 　　“轮不到你说话，”修长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我说回去就回去。” 　　“可是征十郎说赢了就能说话的……” 　　“话说过了，现在我让你回去。” 　　“我，我……”紫原期期艾艾，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早上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赤司斜睨一眼，“需要我把账单寄到你家吗？” 　　“汪呜……”因为不想回家而打伤司机什么的，紫原理亏地低下了头。 　　“刚才在会场乱说话，”赤司双手抱胸挨在写字台边上，“是想死一死吗紫原敦？” 　　“呜……”紫原默默地，默默地蹲下画圈圈。 　　“还有昨晚——”赤司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把玩，圆润的笔尖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下次在这样的话，杀了你。” 　　“征征征征征十郎我不是故意的……”紫原退到床边身体抖成了筛子。 　　赤司嗯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吧。” 　　“可是我不想回家。”紫原抱着床腿狂摇头，“我不要哥哥，我要阿赤仔。” 　　“他在睡觉。”赤司想也不想道。 　　老实说他宁愿回京都训练，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紫原敦，在涉及到小征的事情上，紫原敦能坚持和他耗到天荒地老。 　　“为什么又是睡觉，你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吗？”紫原皱眉抗议。 　　赤司皱起了眉，“不关你的事。” 　　“那我要去找阿赤仔，这也不关征十郎的事。”紫原扭头，不看赤司那双慑人的眼瞳。123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让步。 　　“明天总公司考核完我要回京都，”赤司看着手上的签字笔，淡淡地开口，“他最近精神不太好，我不会让他留在这里太久。” 　　“阿赤仔生病了吗？”紫原紧张地问。 　　“算了，你来也好，”赤司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没有回答紫原的问题，“跟上。” 　　“啊？哦哦！”紫原赶紧站起来，抓起赤司的行李箱和挎包跟上，“阿赤仔生病了吗？” 　　“应该没有。” 　　“那晚上没有睡好吗？” 　　“不知道，反正我准时睡觉。” 　　“诶？那为什么精神不好？要不要去我家看医生？” 　　“不去，闭嘴。” 　　“哦……” 　　——————小紫原下次把手机直接冲走吧，这样队长就没话说了╮(╯_╰)╭—————— 　　赤司拒绝了酒店经理的接送，领着紫原向新干线车站走去。 　　“为什么不坐车回去？”紫原奇怪地回头看了看，秃顶的经理还站在酒店门口维持着鞠躬的姿势。 　　“有意见？”赤司在红绿灯前停下。 　　“没，”紫原摇摇头，“可是我……” 　　“没有可是，走了。”赤司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紫原敦？” 　　“这里……” 　　紫白相间的袖子无力地挥动起来，赤司这才注意到蹲在交通灯柱旁边的人。 　　“干嘛？” 　　“我饿得走不动了……” 　　“……” 　　——————一天两餐都不投喂，队长你这样虐待宠物小征知道吗？—————— 　　文字烧店。 　　“这里到这里，”赤司从菜单开头一路滑到最底，“各一份。” 　　“全部啊……是。”服务员头上滑下一滴冷汗，“那么饮料呢？” 　　“绿茶。”赤司放下菜单，“紫原敦起来，别装死。” 　　“我没有装死……”整个人趴在桌上的紫原敦有气无力地开口，“我只是快饿死了……” 　　赤司抿了一口热茶没有说话。 　　“昨天打完比赛就来了，然后没有吃饭睡着了，然后又睡着了，然后吃了一点寿司，然后睡着了，然后早上跑步，然后又睡着了……”紫原摸摸肚子，“好饿……” 　　肚子很配合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一整天都害怕赤司发飙的神经放松下来，空荡荡的胃袋马上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那就快吃。”赤司靠坐在椅背上，方便服务员把满满当当的文字烧材料放下。 　　“哦……”紫原爬起来，随手捞过一个碗搅拌起来，然后倒在热气腾腾的铁板上。 　　“征十郎不吃吗？” 　　“嗯。”赤司看着手机没有说话。 　　“哦……”紫原拿起铲子，把糊状的材料修成圆形煎了一阵，然后手腕一动，整片文字烧被漂亮地翻了过来。 　　紫原敦在烹饪上的技艺，大概是除了智商之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他在乎的紧的人不怎么看得上眼就是了。 　　说到底，身为家族未来继承人的赤司征十郎，和懒懒散散混日子的紫原敦，要不是因为篮球的关系，大概会成为上流社会最普通的点头之交，在某某宴会上认识，计算对方能为自己带来的好处，然后决定要展现出来的友好程度，精心设计好一言一行，为自己和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 　　又或者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紫原对家族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不是读同一间学校的话，赤司征十郎对于他来说，大概只是一个传说中很完美的“赤司家的接班人”而已。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 　　赤司看着面前制作第二份文字烧的人，突然觉得面前的场景有点不真实。 　　“征十郎，这个。”紫原把两面都烧得金黄香脆的文字烧切成两半，小心推了一般到赤司面前，“干脆面味的哦。” 　　“你先吃吧。”赤司听着对面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有点无语。 　　说实话，他的确忘记紫原敦没有吃早餐，零食也被没收的事情了。 　　难怪今天特别安静，原来是饿到没力气了。 　　“诶？我有在吃啊。”紫原一口咬掉四分之一的文字烧，然后把第三份材料倒了下去，脸上是单纯的笑。 　　小孩子。 　　赤司拿起小铲子刮了一口送进嘴里。 　　“好吃吗？”紫原把火调小，然后把第二份海鲜乳酪文字烧也切了一半推过去。 　　“阿赤仔喜欢这个哦。” 　　小征啊…… 　　赤司单手撑着头，看着被热油烧得香喷喷的海鲜文字烧，隐约可以看到半只虾仁。 　　“以前也有和阿赤仔吃文字烧，不过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口味，啊啊，征十郎你喜欢哪一种？我帮你烧……” 作者有话要说：　　饿了那么久还是要把口粮先分给队长，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着绝逼是真爱啊队长你就嫁了吧——对不起我错了_(:з」∠)_ 　　☆、担心 　　阵雨过后，黑压压的云层渐渐散开，金色的阳光从间隙中投射下来，天空随之亮堂了几分。 　　光滑的钢轨上，白色的新干线列车快速而平稳地穿越而过。 　　“呐，征十郎。”紫原整个人趴在窗玻璃上，指着远方的白色建筑，“学校还在那边喔。” 　　“那是当然的，”赤司视线停留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帝光不是你。” 　　不会迷路到天南地北去。 　　“好想回去上初中……”紫眸有点哀怨地看了旁边专心回复邮件的人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阿赤仔最好了，还有征十郎明明都有用邮箱，为什么都不回复我……” 　　“因为你发来的东西很没营养，”赤司头也不抬，“坐好，你以为没人就可以胡闹了吗。” 　　“是……”紫原扁扁嘴，乖乖转过身，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好。 　　这是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的身影——没办法，所有进来的人都被某双睡眠不足的熊猫眼瞪走了。 　　所以现在，除了列车运行特有的节奏声，和轻巧的键盘敲击声外，车厢里就剩下了两道沉稳绵长的呼吸声。 　　从帝光到赤司家，7站，24分17秒，从市体育馆到赤司家，12站，37分03秒，从全中会赛场到赤司家，9站，24分52秒，从…… 　　紫原沉默地看着对面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致，心里默数着以前常坐的路线，没一会就犯起困来。 　　“口水流下来了。”赤司抽空瞅了一眼难得安静的某人。 　　“哦……”紫原的头猛地抬了起来，闻言擦擦嘴角，“诶？没有啊……” 　　“我的意思是，别睡着了。”赤司收起电脑拿出了英语原文书，“还有，别往我这边挤。” 　　“可是征十郎很暖……”紫原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点，“很舒服……” 　　而且不说话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和阿赤仔在一起啊，嗯，阿赤仔的话就可以抱上去了，反正也没人…… 　　“啪。” 　　白皙的手腕一动，厚重的原文书就砸在了紫色头发上。 　　“汪呜……”紫原抱着脑袋，灰溜溜地往反方向移动。 　　这下彻底清醒了。 　　“再闹就给我到别的车厢去。” 　　“是……” 　　紫原摸摸头，有点哀怨地开口：“征十郎你都不会累吗？” 　　昨晚睡觉的时候都快凌晨，睡得不好醒得又早，还和小黑子打比赛，还要学习准备考核，为什么还能这么精神…… 　　就不能去休息让阿赤仔出来吗…… 　　“还行。”赤司挨靠在座位上，完全没有分一个眼神过去的意愿。 　　“为什么出来的是征十郎，精神不好的却是阿赤仔，”紫原郁闷地看着身边的人，“这不公平……” 　　如果反过来那该多好啊。 　　赤司翻页的动作停了一下。 　　“可不可以轮流啊，”紫原左右竖起了两只食指，“一人一天，周末猜拳好不好？” 　　“不好。”赤司合上书本放进挎包。 　　“那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两个？”紫原趁着赤司低头悄悄地往他靠近了一点点。 　　“什么？” 　　“就是怎么样像你们一样变成两个人啊，”紫原苦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我就可以陪阿赤仔睡觉，另外一个就可以陪征十郎玩了啊……反正征十郎也不喜欢我。” 　　“啪。”刚收起的原文书又砸在了紫色的脑袋上。 　　“你以为人格分裂是很好玩的事？”赤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有点阴沉。 　　“我只是觉得阿赤仔好可怜……”被砸痛了的紫原泪眼汪汪。 　　“我也可以让你很可怜，”赤司的语气有点冷，“如果你再不闭嘴的话。” 　　“……”紫原默默捂住了嘴巴。 　　气氛有点僵。 　　赤司没有再拿出电脑，也没有看书，双手抱胸挨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复习刚刚学习过的内容。 　　紫原没敢再往赤司那边挪，这时候靠过去绝对会挨揍。 　　征十郎心情不好征十郎变坏了征十郎好凶征十郎说不定在欺负阿赤仔…… 　　种种念头在脑子里转啊转，然后回忆的阀门打开，紫原从两人相识一路想到现在，最后无比后悔初中二年级挑衅赤司的事。 　　要不是那场比赛，征十郎就会一直睡着不会出来了。 　　等、等等。 　　紫原看着闭目养神的人悚然一惊。 　　难难难难难难道阿赤仔也要一直睡下去不醒来吗？！ 　　“征、征十郎……”紫原抖着声音开口，“那个——” 　　回应他的是赤司轻轻的呼吸声。 　　紫原眨眨眼。 　　诶？睡着了？ 　　———咦，难得的机会啊小紫快扑上去吃豆腐吧等等我开玩笑的8＜_(:з」∠)_——— 　　列车缓缓进站，稀稀落落的乘客从从车上走下来，向着各自的方向离去。 　　紫原肩上挂着挎包和行李袋，小心护着怀里的人侧身钻出了车厢。 　　凌厉的双目合上之后，赤司似乎整个人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放松的关系，还是人格已经转换的关系。 　　“……”紫原歪着头站在车站角落的地图前，花花绿绿的标签和街道图让他很困扰。 　　赤司家在哪个方向他是知道的，附近有什么景色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具体怎么从车站走过去…… 　　那就只有赤司才知道了。 　　紫原的眼睛随着指引箭头转啊转，转啊转，很快转成了蚊香眼。 　　转着蚊香眼的人迷迷糊糊地转在车站转了几圈，然后被好心的乘务员带出了站口。 　　出来的时候还被清洁大妈拉住，认真地指引了去医院的方向。 　　于是紫原要思考的重点从“怎么才能回到阿赤仔家”被转移到了“征十郎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要不要去医院”这个重大命题上。 　　“……”只是睡着了吧？ 　　紫原坐在车站旁边的公园长凳上，认真打量怀里的人。 　　少年的呼吸绵长悠远，神色平和自然，完全就是一副熟睡的样子。 　　嗯…… 　　紫原凑近了认真地在赤司脸上巡视，然后得出结论—— 　　阿赤仔果然很可爱~~~~~ 　　约莫是觉得冷了，赤司微微皱起了眉，往紫原怀里缩了缩。 　　“……”紫原稍微收紧了双臂，想了一下从赤司的书包里拿出了手机，找到了赤司家里的电话拨通，小声说道：“那个，我和阿赤仔在车站，你们快来啊……” 　　这时，公园对面的马路边，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 　　“社长，”司机没有多看对面的情景，低下头请示，“需要送少爷一程吗？” 　　“不用，”沉稳的男声响起，赤司慎一郎的视线从被环抱的人身上收回，“让博臣出来接他们。” 　　“是。” 　　——————小紫，千万不要被队长知道这件事，不然你就惨了_(:з」∠)_—————— 　　夜，赤司宅。 　　米半见方的暖桌上，用中火保温的锅里飘散着热气腾腾的香味。 　　“所以说，我从车站一路睡到了刚才？”赤司身上披着深蓝色的和服外袍，懒懒地看着紫原拿着认真调酱油的侧脸。 　　“嗯嗯，征十郎看了一下书，”紫原用筷子蘸起尝了一小口，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睡着了。” 　　“这样啊……” 　　“这个可以吃了。”紫原把凉得差不多的食物和调好的酱油推过去，然后继续捞起赤司喜欢吃的食物，摆在一边放凉。 　　“谢谢。” 　　“阿赤仔我好担心你，”紫原捧着饭碗挨了过来，“征十郎说你精神不好。” 　　“我没事啊，”赤司赤司小口地抿着紫原单独放凉的汤，“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 　　“可是我都没有看见你出来，”紫原皱着眉头表示不满，“都是征十郎啊。” 　　“怎么？”赤司轻笑，“又吵架了？” 　　“呃——”紫原心虚地左看右看，“征十郎有一点点不高兴——但是我保证我都有乖乖听话的，真的。” 　　“那就继续乖乖听话啊。”赤司夹起豆腐沾上酱油。 　　紫原一脸苦相：“可是听话见不到阿赤仔了，但是不听话征十郎好凶……” 　　“敦……”赤司有点好笑地看着紫原碗里快被戳烂的白菜。 　　“阿赤仔征十郎是不是在欺负你？”紫原闷闷地把碗里的食物捣成了渣渣，“是不是他不让你出来？” 　　“没有，”赤司摇摇头，“只是现在的情况，他出面比较适合而已。” 　　“诶……” 　　小征，只有最出色的人才是赤司家下一任主人……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压下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碎言片语，赤司捧起汤碗一饮而尽。 　　身边的紫原没有说话，伸手给赤司加了一勺汤暖食物，然后开始低头吃东西。 　　滴滴答答的，窗外又下起了雨。 　　汤锅里温火烹调着的食物翻滚，翻出了咕噜噜的声响，应和着雨声，衬得房间越发安静。 　　“敦？”赤司回过神来，有点奇怪地看着身边埋头苦吃的人。 　　虽然说要乖乖的，但一句话也不说也太…… 　　“阿赤仔……”紫原抬起头来，声音还是闷闷的，“很久很久之前，征十郎一直在睡觉对不对？” 　　“啊？是啊。” 　　“那现在他不睡了，”紫原看着赤司，把他担心了一整天的疑问提出来： 　　“是不是阿赤仔就要去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 　　蓝色的火焰在便携式燃气炉底部静静地燃烧，小小的气泡从乳白色的汤底中心冒出，又轻轻巧巧地破碎，如是反复。 　　“不会的，”赤司看着锅里微微晃动的豆腐，“敦，现在我们都醒了。”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征十郎会睡觉？”紫原放下筷子往赤司身边凑。 　　赤司抽出餐巾帮紫原擦了擦嘴，想了想回答，“征十郎的事情，敦还是自己问吧。” 　　“我哪敢……”紫原结果餐巾嘟囔道，“征十郎对我好凶。”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赤司伸向茶杯，紫原却已经先一步把自己的推了过来。 　　“喝着个，凉了。” 　　“嗯……”赤司抿了一口温水，轻轻摩挲着杯口道：“怎么说呢？就像是……明明有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阿赤仔有问征十郎吗？” 　　“问了，但是他没有回答。” 　　“诶？那为什么不继续问？”紫原剥着虾壳看过来。 　　“敦，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一定——” 　　“一定有阴谋！”紫原把沾上酱油的虾子递到赤司嘴边，一脸严肃地说。 　　赤司失笑，低头叼走温热的河虾慢慢咀嚼咽下，才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人说：“有什么阴谋呢敦？” 　　“嗯……惊天动地的阴谋。”紫原认真地给出答案，“征十郎一看就是反派大Boss，很厉害很厉害那一种。” 　　“那我呢？” 　　“小猫咪——”紫原脱口而出。 　　“嗯？”赤司似笑非笑地侧头看过去。 　　“小猫咪很可爱的阿赤仔……”紫原赶紧解释，“你看我都没有夸过小黑子是小猫咪，虽然他比较白——他最多是小白兔，真的，阿赤仔最可爱了。” 　　“你在说什么啊，”赤司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紫色脑袋，“快吃吧。” 　　“我在吃啦，”紫原乖乖拿起了筷子，“征十郎的阴谋怎么办？” 　　“哪来的阴谋啊，”赤司摇摇头，“我们是一个人。” 　　“可是他都不让你出来。”紫眸里满满的指控和委屈。 　　“最近比较忙。”不以为意地换了个坐姿，赤司往碗里加了点汤底热热食物继续吃。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啊……”紫原继续一脸的不满，“征十郎想把全日本的钱都赚光吗？” 　　“怎么会，”赤司低头用筷子把豆腐夹成两半，“现在他比较适合出面，而且他好像也比较喜欢这样的生活——他比我更适合。” 　　“可是这样阿赤仔只能去睡觉。” 　　“我有出来，也有时间是清醒的啊，”赤司笑笑，“不是说了吗？我会跟自己下棋啊。” 　　“哦……”紫原听了，想了想问，“漂亮吗？” 　　“什么？” 　　“那里——”紫原有点困惑地看看赤司的额头，又看看他心脏的部位，“阿赤仔你到底住在哪里？” 　　“怎么说呢，意识产生于大脑，”赤司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擦嘴，“感觉就像是晚上还没有睡着一样，一个人躺在床上，非常安静，就像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样。” 　　“说起来还真的不记得‘他’是出现的了，”赤司关了燃气炉，“小时候的时候被他吓了一大跳呢，5、6年级的时候出现过，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又陆陆续续地出现，真正醒来的话，应该是高中和你one on one之后。” 　　“这样啊。”紫原很自然地跟着赤司转移话题，“如果我要住到阿赤仔心里，一定会好好打招呼的。” 　　“敦太大只了，”赤司微笑，“一定会被他踢出来的。” 　　“……哼。”紫原气鼓鼓地搅了搅火锅，捞出食材放在自己碗里，“我知道我抢不过征十郎——那阿赤仔住过来好不好？我这边很大，阿赤仔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我都听你的。” 　　“那是不可能的敦。” 　　“可是这样下去，我觉得他一定会欺负你的，”紫原捧着碗一脸不满，“而且现在已经在欺负了。” 　　“没有的事。” 　　“没有啦。” 　　“一定有的。” 　　“敦……” 　　一顿饭在闲扯中拖拖拉拉地吃了大半个小时，当下人把碗筷收拾干净，在暖桌铺上茶色桌布后，已经将近九点了。 　　“好舒服……”吃饱喝足的紫原半眯着眼趴在桌上，旁边是刚从浴室出来，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赤司。 　　“考试之前要放松啦阿赤仔……” 　　“没事，我随便看看。” 　　“哼，反正征十郎喜欢出来，不及格就让他去补考好了。”紫原鼓起脸颊以示不满。 　　“没有补考。”赤司没有解释家族考核对于他们的意义，“考完就算了。” 　　只是考核结果会影响他们在下一年在公司能得到的资源，信息和参与权而已。 　　“考完以后呢？”紫原一听眼睛亮了，“征十郎会放假吗？我可以留下来吗？我藏在哪里比较好？” 　　“敦……”赤司无奈地敲敲紫色的脑袋，“你好像答应了谁什么条件吧。” 　　“是啦，我没有得第一啦……”紫原焉焉地低下头，“可是我舍不得回去。” 　　“回去不是很好吗？敦家里那么热闹。”赤司知道紫原不受父亲喜爱，但和妈妈以及哥哥们的感情很好。 　　“可是阿赤仔你又不在……”紫原戳了戳桌上的蜜柑，“以前我们都能一起守岁的，去年都有好好一起的，前年也是……我们认识之后都是一起的。” 　　明明认识才三年多，被紫原这么一抱怨，赤司有种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的感觉。 　　也许小孩子的一年比一般人要长很多吧。 　　赤司看着身边的人打了个呵欠，然后磨磨蹭蹭地挨了过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的样子，像极了困觉的大猫。 　　“困了就去睡吧，反正下午都已经泡过澡了。” 　　“可是阿赤仔没有睡……”紫原凑近了，用脑袋拱了拱赤司的手臂。 　　“去吧。”赤司伸手理了理紫原翘起来的头发，轻轻地拍拍他的肩。 　　“哦……晚安阿赤仔。” 　　“嗯，晚安。” 　　紫原没有挣扎，这两天他确实折腾得够累了，于是很顺从地爬出暖桌开始铺床，然后摇摇晃晃地去浴室洗漱完，慢吞吞地爬进了床铺。 　　窗外的细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赤司披着暗红色和服外套，坐在暖桌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笔记本上的触控板，没有用鼠标，也没有敲键盘。 　　安静从雨声朦胧的室外一路蔓延进来。 　　赤司看了一眼床铺的方向，隆起的被窝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隐约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 　　然后就没有了。 　　偌大的赤司宅悄无声息，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连拿动物件，开门关门的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很快就只剩下他了。 　　赤司看着电脑亮起的电源键失神地想。 　　啊，不对。 　　是“他们”。 　　说起来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这个家里，基本上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人…… 　　一直以来都是。 　　一直都…… 　　“阿赤仔。”身后气流窜动，然后暖暖的怀抱贴了过来。 　　“……敦。”赤司的没有回头，“怎么了？” 　　“睡不着。”紫原张开双手让身上的被子也罩上赤司，“一起睡吧，我暖好床了。” 　　“刚才不是很困了？” 　　“阿赤仔不在睡不着。”紫原眯着眼解释，“在家里就算了，可是阿赤仔在面前。” 　　所以一定要一起睡才行。 　　“敦……”赤司无奈，“我还没有很困啦。” 　　“嗯……”紫原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趴在赤司背上，“那我等你。” 　　“敦，地上冷……” 　　赤司坐在电热毯上很暖和，紫原虽然身上披着被子，膝盖却直接跪在了冰冷的木地板上。 　　“没关系……”紫色的大猫在身后喃喃应付了一句，然后拢拢被子放缓呼吸，听来快要睡着了。 　　“……”赤司伸了伸手想拍紫原，却被身上的重量压得死死的，末了只能投降，“好了好了，我也睡了，快起来。” 　　“好~~~~”紫原揉揉眼睛乖乖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赤司，“快一点，冷。” 　　“……”赤司摇摇头，随手关闭程序准备关机。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房间也随着“啪嗒”一声陷入了黑暗。 　　“快一点。” 　　“是是。”赤司笑着叹了口气，爬出暖炉钻进了被窝。 　　才一躺下身边的人已经挨了过来。 　　“嗯……好舒服。” 　　“需要加被子吗？好像很冷的样子。” 　　“不用了，”紫原侧过身来挨得更近了，“阿赤仔很暖。” 　　“那睡吧。” 　　“好。” 　　呼吸声重新平缓下来，赤司听了一阵，然后抬眼看还残留着轻微光亮的吊灯。 　　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赤司宅似乎陷入了沉寂当中，只有偶尔能听到风的声音。 　　“阿赤仔。”黑暗里紫原突然开口。 　　“嗯？”赤司随口应了一声。 　　“如果阿赤仔要消失的话，记得要带上我。”紫原侧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赤司，“我们是一国的哦。” 　　“不会的。”赤司看着面前煞有介事的人，轻笑着拉了拉被子。 　　“阿赤仔，”紫原一脸不认同，“快点说好，不然我睡不着。” 　　“敦……”赤司忍不住笑了。 　　“快——点——” 　　“好好好。” 　　“嗯，可以了。”紫原放心地恢复平躺的睡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晚安阿赤仔。” 　　“晚安敦。” 　　赤司听着自己的声音消散在黑暗的和室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要睡了，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 　　一夜安眠，早上起来天已放晴。 　　但紫原敦的心情并没有跟着阴转晴。 　　“阿赤仔……”叼着新口味棒棒糖的紫原敦趴在暖桌上，期盼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我跟你说，你可以把我藏起来……” 　　“然后再把你赶回去？”赤司动作娴熟地泡好茶推到紫原面前，“我听说本来只是一顿晚饭吧，现在早餐都吃完了哦。” 　　“呜……”紫色的脑袋低了下去，“可是，可是……” 　　“赤司少爷，紫原少爷，”一身黑色西装的管家在门口微微躬身，“车备好了。” 　　“好了，走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赤司拿起手边的公文包站起来，“我送你到车站，不要乱跑知道吗？到家给我信息。” 　　“阿赤仔……”紫原仰着头看微笑的少年，“我不要走……” 　　“这边考核结束我会回京都哦。”赤司弯腰摸摸紫色的头发。 　　“我也去……”紫原微微侧头，感受到修长的手指顺着发丝掠过脸颊，然后停了下来。 　　“可是我想敦乖乖回家呢。”少年蹲下来，眉眼弯弯地捏了捏紫原的脸颊。 　　“嗯……”紫原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人挣扎良久，“那……那我现在就回家。” 　　“好，先起来吧。”赤司虚握着紫原的手把人带了起来，“够暖吗？我记得还有一件黑色的外套在衣柜……” 　　“够了……” 　　直到站在车站入闸口前面，紫原才醒悟自己答应了什么。 　　“阿赤仔，不要丢下我……” 　　“不可以反悔哟，”赤司把自己的乘车卡放到紫原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进站，“天冷，快点回去。” 　　“可是……”紫原被推着刷卡进了站口，隔着闸口捉住了赤司黑色的西装外套，“阿赤仔……” 　　“我知道。”赤司安抚地拍拍紫原的手臂，“会给你回信息的。” 　　“还有……” 　　“知道，好好休息嘛。” 　　“征十郎……” 　　“放心，他没有欺负我。” 　　“那……” 　　“最近忙，新学期之后再找我玩吧。” 　　赤司微笑着推推紫原，“好了，挡到别人了哦。” 　　“嗯……”紫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松开手绕过闸口走到旁边的玻璃围栏，低低地开口，“那我回去了。” 　　“嗯，”赤司抬眼看看时间，笑容不变，“再见敦。” 　　“再见阿赤仔。”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没有放开不知道时候重新攅在手心的衣角。 　　“要乖喔。” 　　“嗯。”紫原挣扎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看着赤司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转身离去。 　　人来人往的站台闸口边，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趴在玻璃围栏上静静地看着熟悉的背影快步走向黑色轿车，然后一如既往的消失在视线里。 　　——————队长总是把宠物到处丢这是不好的8＜_(:з」∠)_——————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赤司拎着公文包，拐过转角向考核的教室走去。 　　赤司家的考核制度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以本家对继承人的培育为雏形，渐渐完善并推广到整个家族，年满15岁的家族成员有权参加考核，根据成绩和表现决定在集团里的职务和权限等级，包括董事会的组建和人事调动。 　　但家主之位只会在本家内传承，并且在集团里享有各种特殊待遇，对于这种从父辈沿袭下来的规定，年轻一代里时不时能听见反对的声音。 　　“征十郎。”主考官尾田建一对进门的人微微点头，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眼神去柔和了不少。 　　这是赤司家重金聘请的MBA导师，除了在人力资源部门担任要职外，还负责对继承者们的培训和考核，并且是赤司征十郎的专人辅导教师之一。 　　赤司家代代都涌现出不少精英，得益于家族合理的竞争和奖励机制和强大的师资，但最好的资源首先要向本家倾斜，对于其他人来说只能定时安排训练才能见到的老师和专家，却还要再次淘汰选出团队成为某人的专属指导老师，对这一点让不少人感到怨念。 　　“来得比老师还晚啊……”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因为生在本家吗……” 　　“明年就出国了吧，怎么还过来跟我们抢……” 　　“他也来啊？怎么不是单人考试吗？” 　　碎言碎语被抛在身后，赤司一脸平静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和身边相熟的亲戚点头示意，然后坐下等待考试。 　　远远的角落依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不过被大部分人很干脆地无视了。 　　赤司征十郎不好惹，这一点越是聪明的人越清楚。至于不够聪明的，很快也会清楚了。 　　考核持续了一天，回到京都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有客人？”赤司看着玄关多出来的木屐。 　　“是，”赤司千鹤恭声回答，“是真田家的大小姐。” 　　“哦？”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赤司和千鹤一起向走廊望去。 　　“啊，赤司少爷回来了。”赤司信一停下脚步，微笑着回头，“真田小姐要不要留饭？刚好和赤司少爷叙叙旧。” 　　“不、不用了。”真田绯雪催着头，优美的脖颈从天蓝色的和服里露出，小声婉拒，“那个，稍微还有个地方要去……” 　　“难得来一趟，不吃完饭再走？”赤司淡淡地开口，“这不符合我们赤司家的待客之道。” 　　“真、真的不用了。”真田绯雪局促地扯了扯和服，五官藏在长长的刘海后看不清楚，“非常感谢，我先走了。” 　　“哦？”赤司稍微拉长了尾音。 　　真田小姐要迈出的脚步马上就停了下来。 　　赤司信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站在一边，身后是躬身行礼还没有直起腰的赤司千鹤。 　　玄关门边是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的赤司征十郎。 　　场面突然就冷了下来。 　　“谢……谢款待，”最终还是和服少女打破了沉寂，对着赤司微微欠身，“但、但是真的有事，我先走了赤司君。” 　　话虽出口，人却没有动。 　　“嗯，”赤司转开视线，淡淡地应允，“慢走。” 　　“打扰了。”真田绯雪深深鞠躬，然后迅速穿上木屐离去。 　　门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黑色的轿车驶上主干道，以道路限制的最大速度离开了。 　　“真可惜，真田小姐好几年没有来玩了。”赤司信一语气平静，“这次还是来去匆匆呢。” 　　“嗯。”赤司换好鞋向房间走去，“有事？” 　　“送来了两瓶酒。” 　　“是吗。”赤司扯下领带，“选个时间去还礼吧。” 　　“是。” 　　关上房门换好衣服，赤司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没有？ 　　从头到尾查看收件箱，却没有看到来自某人到家的信息。 　　忘记了——赤司迅速否定这个可能，然后查看了一遍邮箱。 　　来自紫原敦的新邮件，0封。 　　赤司挑眉，然后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嘟嘟嘟响了一阵，电话接通。 　　“喂……”没精打采的声音响起。 　　“在哪里？” 　　“车站……” 　　“迷路了？” 　　“没……” 　　赤司莫名地拿下手机看通话人名称，确认是“紫原敦”三个字之后重新开口：“怎么？” 　　“难受……” 　　“生病了？” 　　“不知道……” 　　“额头热吗？” 　　“不热。” 　　“咳嗽？” 　　“没有。” 　　“鼻涕？” 　　“没有。” 　　“哪里不舒服？” 　　“心里难受……” 　　“……”赤司想了想，然后指示，“先回家再说。” 　　“哦……”紫原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赤司还想说点什么，然后发现电话已经断线了。 　　这家伙，怎么了？ 　　再一个电话拨过去，新干线特有的呼啸声传了过来。 　　“喂……”依然是闷闷的，没精打采的声音。 　　“找人去接你。”赤司果断指示。 　　“诶，可是我已经上车了……”紫原左看右看，找了个座位坐下，头一歪挨上了扶手。 　　“生病了？”赤司再问。 　　“不知道……” 　　赤司扶额，面对紫原敦特有的无奈感油然而生。 　　这是一个，连自己有没有生病都闹不清楚的小鬼…… 　　两人都沉默良久，赤司试着感应了一下小征，却发现意识里毫无回应。 　　好吧，烫手山芋丢不出去了。 　　出于责任心，赤司决定浪费一点时间陪紫原敦聊回家。 　　指不定这家伙真的病起来了自己却没发现，最后晕倒在街头——那就麻烦了。 　　小征绝对会生气的。 　　“睡着了？”赤司开口。 　　“没……”紫原虽然没精神，回话倒是挺快的。 　　“他睡着了。” 　　“哦……” 　　“但是你别睡。”赤司想了想，“数数吧。” 　　“嗯，”紫原点点头，“1,2,3,4……” 　　“很好，”赤司在这边也点点头，戴上蓝牙耳机出了房门往客厅走去。 　　晚餐就在紫原慢吞吞的数数声中度过。 　　“3145,3146,3247——”紫原的声音低低的，“到站了征十郎……” 　　“嗯，很好。”赤司正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快上车。” 　　“上车了……”又是闷闷的回答。 　　“好，可以挂电话了。”赤司干脆地说。 　　电话那边没有回音，耳机里传来和缓的呼吸声，那是紫原敦心情低落的时候特有的节奏。 　　赤司也不以为意，认真看软件推导出来的数据模型，顺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是让他出来陪你了？还是说你们吵架了？真难得。” 　　“征十郎……” 　　“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是。” 　　紫原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点，听着像是呼吸不畅抽了抽鼻子：“你说，阿赤仔会不会也这样觉得，所以不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 　　“你问错人了，”电话那边问得犹豫，赤司却回答得很干脆，“还有他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耳机里的呼吸声瞬间停了。 　　“嗯……”闷闷的一声响过，电话断线了。 　　“嗯？”赤司拿起手机，“通话结束”四个大字闪烁了几下消失不见，画面停顿在默认的蓝色壁纸。 　　等了好一阵手机都没有再响起，赤司才确认自己再一次被挂了电话。 　　一天两次。 　　“……叛逆期？”赤司喃喃，把电话放到一边继续噼里啪啦打键盘。 　　嘛，算了。 　　蓝色的屏幕上，紫原敦大大的笑脸亮了几秒，然后默默了黯淡下来，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警告】赤司大大，您的宠物亲密度大幅下降，请及时充值……8＜_(:з」∠)_——— 　　紫原宅，玄关。 　　“回来了啊敦，”紫原司走过来，“快起来，地上凉。”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紫原却感觉寒意从四面八方向周身涌来。 　　“怎么这么晚？” 　　“嗯……”紫原模糊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客厅走。 　　“咔哒”一下，紫色的手机从半空摔落到地上，滚了两下，不动了。 　　“敦？”紫原司皱眉，伸手拉住幺弟，“怎么了？” 　　“困……”没有理会身边人的担心，也没有衣袖上的手，紫原拖着哥哥一路踱回房间，在黑暗中抖开被子钻了进去。 　　“征十郎说什么了？”紫原司叹气。 　　“他说我没有用……”被子后的声音很模糊。 　　他不要我了。 　　紫原用力瞪着眼前被子朦胧的纹路，彷佛这样能把某人的话瞪回喉咙。 　　“敦还小……”紫原司尝试安慰自家弟弟。 　　“我不想长大……”紫原缩成一团，“阿赤仔会不喜欢的……” 　　“敦你听我说——” 　　“可是这样的话，征十郎会不要我的……” 　　“……”紫原司放弃发言。 　　反正就算说了，面前的人也听不进去。 　　认识赤司征十郎之后，他的弟弟就魔障了。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一定要有用才可以在一起吗？”大手从被窝里摸出来，轻轻地扯了扯紫原司军绿色的外套。 　　“敦一定要和赤司君在一起吗？”紫原司反问。 　　“当然了。”虽然伤心，但这个问题紫原敦的回答是一如既往的一定确定和肯定：“我们是一国的啊……” 　　“喜欢赤司君？” 　　“喜欢。” 　　“想和他结婚？” 　　“嗯。” 　　“那不可能。” 　　“……滚。” 　　紫原毫不客气地推了哥哥一把，转身面壁去了。 　　黑暗里，紫原司看着弟弟的背影苦笑。 　　“敦昨天和赤司君在车站？” 　　“不关你的事。”紫原不郁闷了，气呼呼地呛了一句。 　　“有人看到你们抱在一起呢。”紫原司斟酌着词语，“赤司君不舒服吗？” 　　“阿赤仔睡着了。” 　　“那他睡得真熟啊。”紫原司感叹了一句，“应该很忙吧？” 　　“他们都不理我……”顺着话头想起了某人，紫原又郁闷起来。 　　“因为敦还小，”紫原司说得很慢很慢，“和赤司君有代沟。” 　　“诶……” 　　“而且他还在成长喔，敦。”紫原司放轻了语气，“可是敦一直都只有七岁呢。” 　　紫原没有说话，拉下被子坐了起来。 　　“日本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呢，敦什么时候能长到十八岁呢？” 　　“到敦十八岁的时候，征十郎会是几岁呢？” 　　“小孩子对征十郎来说，确实没什么用，他是要继承赤司家的人呢。” 　　紫原司一句接一句，紫原敦放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 　　“那是整个日本最上层的圈子，敦进不去的——”破风声自下而上掠过，尽管紫原司已经做好了格挡的准备，却还是没有躲过这一拳。 　　“吵死了。”床上的人站了起来，在黑暗里看不清脸色，“他们是我的。” 　　紫原司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平静地看着浑身低气压的弟弟。 　　“说起来赤司家和真田家联姻的消息赤司君告诉你了吗？” 　　磨牙声在黑暗中隐隐响起。 　　紫原司慢慢站了起来走向门口，转身看房间内巨大的黑影。 　　“快点长大吧敦。” 　　轻轻关上房间门，紫原司长长地舒了口气。 　　“哥……”紫原直看着大哥脸上的伤口皱眉。 　　“三天内别让人靠近这里，”紫原司走向客厅，“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四。” 　　“让医院那边准备一下。” 　　走到转角的时候，硬物撞破玻璃的声音蓦地从后方传了出来。 　　紫原家两兄弟面面相觑。 　　“哥……敦会去吗？” 　　“他一定会去的，”紫原司平静地听着房间内陆续传来的巨响和愤怒的低吼。 　　“一定会。” 　　———敦敦你别这样，我好担心以后你家暴队长大大啊QAQ（等等好像被家暴可能性更大——— 　　一周后。 　　京都，赤司分宅茶室。 　　“真田家的孩子你见过了。”赤司慎一郎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 　　“啪嗒。”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赤司没什么表情地下子。 　　“够资格联姻的，她家也算一份，可惜你高中入学之后就转学走了，不然刚好可以在一起培养感情。” 　　“想让她转回来？”赤司语气很淡，“整个高三都请病假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毕业？” 　　“征十郎，”赤司慎一郎拿起棋子在手里把玩，“大局为重，再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当然。” 　　赤司慎一郎看了儿子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小征最近觉得怎么样？偶尔也出来透透气啊。” 　　“他挺好的。”赤司看着棋局，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不过这样也好，”赤司慎一郎微笑，“紫原家的孩子还是很黏小征呢，前两天是他抱着你回来吧，身体不舒服？” 　　“没事。”赤司微微眯起了眼。 　　抱着回来？ 　　紫原敦那个蠢货，为什么不叫醒他？ 　　“要注意啊征十郎，”赤司慎一郎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没有特指注意什么，“有什么不对的话，让医生来看看好了。” 　　赤司跟着站了起来。 　　“离你出发去美国还有一年，好好努力。可别输给其他人。”亲切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赤司慎一郎微笑，“不管是其他人，还是你自己。” 　　“是吗，”赤司表情淡然，“似乎小征觉得这些没什么意思呢。” 　　“哦？那正好，”赤司慎一郎笑容不变，抬脚向门外走去，“反正赤司家的继承人，一个就够了。” 　　赤司沉默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转身坐到棋局面前，慢慢地啜饮着已经冷掉的茶水。 　　天色渐渐暗下，茶室里没有亮灯，少年单薄的身影倚在窗边，看着庭院里摇曳的树叶神游太虚。 　　【发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是你的风格呢。】 　　脑海里另一道意识响了起来。 　　【在想什么？】 　　“你。”赤司没有动，“我问了医生，他说你的精神状态被我影响了。” 　　【那是因为最近你消耗太厉害了。】 　　“嗯，我知道。”赤司微微皱眉。 　　但是以前不会这样的。 　　【敦有找我吗？】 　　没有发现对方的心不在焉，小征把话题转到自己关心的事情上。 　　不能见面的寒假，敦一定很寂寞吧。 　　“不知道。” 　　【嗯？】 　　“没联系。”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赤司随口应道。 　　【电话？邮件？短信？】 　　“都没有。” 　　【没有？！】 　　主人格的语气里的惊讶终于引起了赤司的注意。 　　说起来，紫原敦这么安静确实很不正常…… 　　【吵架了。】 　　主人格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没有。”赤司用更加肯定的语气回答。 　　【你不是惹敦生气，就是惹他伤心了。】 　　“那又怎样？”赤司挑眉。 　　【不怎么样，我明天去找敦，你好好休息。】 　　“不，”赤司拒绝，“明天我约了医生。” 　　【你不是很讨厌心理医生吗？】 　　“你的状态很奇怪。”赤司想起下午父亲说的话，“还有，暂时别找紫原敦。” 　　【怎么了？】 　　“没时间，还有要去看医生。” 　　【不，暂时别去，最近的梦……有点奇怪。】 　　“怎么？恶梦？”赤司不动声色地问，搭在窗沿的手指却紧了紧。 　　【忘记了，也许吧。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更要去看医生了。”赤司站起来，“就这决定了，我还有事，再说吧——紫原敦的事也是。” 　　【好。】 　　感觉到主人格的意识已经退去，赤司拢拢衣襟挡住随窗而入的夜风。 　　忘了吧，别想起来，小征。 作者有话要说：　　 　　☆、冬眠 　　夜色里，积雪松树柔软的枝条上滑落坠地，声音沉闷而清晰。 　　庭院一片黑暗，走廊上布置的灯火不知道被谁熄灭了，只剩下尽头一盏发出柔弱的光线。 　　这是紫原宅最偏僻，最安静的角落。 　　脚步声自远而近，柔和的黄色灯光下，一身墨绿色和服的高大人影渐渐走近。 　　“敦，我们要出发了哦。”紫原司站在崭新的拉门前，没有打开门。 　　这一个月来，所以未经主人同意就开门的人，下场都是被狠狠砸回去。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知道你醒着，”紫原司叹口气，“爸爸他们等着呢，你快点起来吧。” 　　“……不去。”暗哑的声音传出来，疲惫又困顿。 　　从赤司家回来之后，紫原敦整个春假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不再和赤司同校的紫原敦，这个新年特别安静，众人都觉得很省心，年末事忙，除了准备春节各项事宜，各家族的宴会礼节往来也让人颇费心思，而今年不用听他喋喋不休地说着阿赤仔如何如何，也不用在忙翻天的宴会抽出人手安顿他或者送他出门，这个新年过得比往年轻松多了，是以也没有什么人关顾这个小小的角落。 　　等紫原家大哥发觉自己弟弟安静过了头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已经消沉到连沟通也难以进行了。 　　“敦我可以进来吗？”紫原司知道弟弟的反常和自己之前说的话有关，直接点说是和某个姓赤司名征十郎的人有莫大的关系。 　　但现在不是谈心的时候。 　　紫原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就在今晚，再不出发的话，就赶不上本家的宴会了。 　　“不可以。”紫原敦的声音闷闷的，“我在冬眠。” 　　“敦……”紫原司扶额，“你总不能永远不出来吧，可别闷出什么病来。” 　　“开学我就出来，”紫原敦回答，声音还是闷闷的，却带了一丝期待，“阿赤仔说新学期之后就可以找他了。” 　　“为什么不现在出来呢？”紫原司诱哄道，“聚会结束后哥哥可以带你去找他。” 　　“不用了……”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才传出了回答，“征十郎讨厌我。” 　　“敦你听我说——” 　　“我要睡觉了。” 　　“敦——” 　　“我要睡觉了。” 　　“敦……” 　　“我要睡觉了！” 　　“……” 　　紫原司瞪着依然紧闭的拉门，伸手搭上门把准备开门。 　　“大少爷，”站在走廊尽头等了好一会的管家出言提醒，“时间差不多了。“……”紫原司动作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说完转身离去。 　　稳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缩在被窝里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浓浓的黑眼圈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依然醒目。 　　“不会来的……” 　　低低呢喃了一声，紫目重新阖上。 　　阿赤仔…… 　　熟悉的黑暗袭来。 　　然后照例是形形色色的破碎的梦境，不知道什么人说着意义不明的话，一幕一幕不知道是电影还是生活的回忆，篮球撞击木地板的声音，帝光上下课的音乐铃声，间或夹杂着小孩子尖锐的哭声，狗吠声…… 　　意识从梦境里渐渐抽离，紫原感觉到眼前明亮的光线和微弱的暖意。 　　天亮了。 　　趴在被窝里的人没有动。 　　和喧嚣的梦境不同，现实很安静，很清楚地听见从窗外传来的鸟鸣，和微风掠过枝叶的沙沙声，以及从客厅方向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紫原没来由的一阵不悦，跳起来拿点什么砸出去的冲动油然而生。 　　简单一点说，是起床气。因为这个毛病，紫原已经无数次砸坏了自己的房间门，连带走廊的玻璃墙也跟着遭殃了很多次。 　　在紫原真的跳起来之前，房间门已经被毫不客气地打开。 　　正当紫原动手拉下被子扔过去的时候，腰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脚。 　　“嘶——”毫无防备的人马上倒抽了一口冷气，结果引来了身上的人更用力的回应。 　　“装什么死，”梦里响起无数次的声音冷冷地从上方传来，“给你5分钟，马上滚到客厅见我。” 　　“汪呜……” 　　—————紫原（挣扎）：呜呜知道了征十郎别踩了好不好QAQ———— 　　紫原家新年里第一次登门的赤司征十郎，在踹醒了唯一的主人后，一脸平静地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脑。 　　哪怕是新年，赤司家未来家主的任务也不会减轻半分。 　　“赤司少爷能来真是太好了。”管家早就备好了点心，微笑着为赤司斟上茶水，“敦少爷终于肯出房间了。” 　　“嗯。”赤司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原本准备开学前过来一趟，不过被“他”催的次数多了，也就提前过来了。 　　让赤司意外的，是昨天晚上紫原司的电话。 　　“敦因为不明原因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可以的话，很希望征十郎能来看看他。” 　　没有指名道姓，但赤司知道紫原司嘴里说的“不明原因”就是指自己。 　　莫名的有点不爽呢。 　　赤司抿了口茶水，抬头看了看一阵风地跑进客厅的人。 　　“我去准备午餐，两位少爷有什么请随时吩咐。”管家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出了客厅。 　　“征、征十郎……”紫原跑进来，却不敢坐到赤司面前，站在1米开外等指示。 　　“坐。”赤司放下茶杯。 　　“哦。”紫原乖乖坐到和赤司成直角相倚的单人沙发上，抓了个抱枕缩成一团看着赤司。 　　因为出来得急，紫原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脚上也光着，虽然室内开着暖气，但气息一稳定下来，马上就感觉到了寒意。 　　赤司正想说什么，那边管家已经派人送来了衣服和鞋子。 　　紫原接过，慢吞吞地穿戴起来。 　　“躲起来干嘛？”赤司把视线调回电脑上。 　　“……”紫原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嗯？” 　　“冬、冬眠啊……” 　　“然后？” 　　“然后春天到了……”紫原干巴巴地说，“就开学了。” 　　开学了做什么，赤司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他”说了什么开学了可以见面之类的话。 　　“怎么不跟着你哥哥去本家？”紫原家聚会的日子赤司是知道的，往年虽然是打酱油，但紫原总算还会到场。 　　赤司家也有这样的聚会，不过是在新年开始的时候就进行，然后才会各自回家庆祝新年，和紫原家刚好相反。 　　“不去……”紫原说话很慢，他特别高兴或者特别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用这种语速，“他们不喜欢我。” 　　赤司微微眯起了眼。 　　紫原敦这个假期乖得不像样，没有狂轰滥炸的短信和邮件，也没有缠着要打电话聊天，从头到尾，只有规规矩矩的一条信息“新年快乐”，乖得不止“他”，连他自己都觉得出了问题。 　　“有人嘲笑你？”和双重人格这种隐晦的心理问题不同，紫原敦这种心智和年龄明显不符的病情，在大家族里很容易受人侧目。 　　赤司知道紫原家为了这个孩子专门进军医疗界，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太大起色，不论是投资回报率，还是紫原敦的情况。 　　“没有听到。”紫原老实地摇摇头，“因为都没有见面嘛。” 　　赤司捧着茶杯等着下文，但是紫原却没有继续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聪明如赤司，也没有办法从目光交接中透视到紫原敦小朋友的脑回路。 　　“阿赤仔说要我乖一点。”紫原乖乖地说。 　　这也乖得太厉害了。 　　赤司盯着面前乖乖坐着，没有哭着喊着要阿赤仔，也没有赖过来要抱抱的人，好半天开口：“你也是第二人格？” 　　“不是。”紫原摇摇头。 　　“你吃错什么药了？”赤司直接问道。 　　安静乖巧的紫原敦…… 　　想想就浑身不对劲。 　　“我怕阿赤仔也不要我了。”紫原抱着抱枕语气低落。 　　“……”赤司抽抽嘴角。 　　开玩笑呢这是。 　　“我知道征十郎讨厌我，所以阿赤仔把我丢在车站。”紫原的声音在怎么听怎么委屈，“所以要乖乖的。” 　　“乖到死宅在房间里不出来？” 　　“要睡觉，”紫原抬起头看着赤司的眼睛回答，“早点睡到开学就可以见到阿赤仔了——醒着会难受。” 　　赤司看着紫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安抚 　　赤司要求过很多次紫原敦乖一点，也警告过某人很多次管好自己的宠物，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显著的效果。 　　半个月不见，本来就不胖的脸看起来少了一点肉，听说是每天都没有出门，看起来精神却差劲得可以，黑眼圈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浓。 　　紫色的双眼依然澄澈。 　　那是只有小孩子才能拥有的眼神。 　　单纯的，依恋的，妥协却又带着委屈的眼神。 　　【敦只有7岁呢。】 　　小征这么说过，而且紫原敦本人也确认过。 　　7岁的小孩子，对于征十郎来说，完全就是其他次元的生物。 　　他们在一起总是相处得不好。 　　最理想的状态，也只是命令与服从。他说一，紫原敦不敢说二，他说来，紫原敦就冲上来，他说走，紫原敦就不情不愿地离开。 　　他懒得理会紫原敦，可以的话，他直接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了。 　　可是不行。 　　因为小征会不高兴。 　　赤司心下叹息。 　　小征最近精神不济，挂心的却还是这个人。 　　这两个人，感情好到暧昧。 　　这真的是对朋友的态度？他甚至都不能保证以后在对待自己孩子的时候能拿出一半的耐性和心思来。 　　紫原乖乖地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赤司抿了抿唇，神色说不上是不愉快，但也不能定义为高兴。 　　小孩子很难养。明明上一次见面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吃文字烧的时候眼睛还在笑，在新干线上还唧唧歪歪地说了很多话。现在却小心翼翼地坐在他面前，眼睛看着自己，眼神却不在他身上。 　　赤司知道，紫原在找另一个自己。 　　只有那个温柔的赤司，才能给他安全感，让他这么顾忌，只因为被独自留在了车站，就害怕得变成乖宝宝。 　　但也只有这个紫原敦，才会让视所有人于无物的小征挂心。 　　难以想象，两个极其自我的人，怎么能够在对方的世界里写下这么重的一笔。 　　“征十郎？”很少被这么盯着的人有点忐忑，很怕对面的人下一句就是一句冷冷的“滚”。 　　虽然这是他的家。 　　“冷吗？”赤司问。 　　“诶？”紫原茫然地看着赤司，“没有……” 　　“走得动吗？”赤司看了一眼时间。 　　上次紫原饿到半路走停在路边的事情他还记得。 　　“嗯。”紫原继续茫然地点点头。 　　“那走吧，”赤司收起电脑站起来，“去我家。” 　　“……诶？” 　　——————征十郎啊其实你就是180瓦超大功率电灯泡好咩8＜_(:з」∠)_—————— 　　从紫原宅到赤司宅，路程32分钟，从赤司宅到新干线车站，18分钟，从东京站到京都站，2小时11分。 　　3个半小时后，已经睡迷糊的紫原敦被赤司拉出车站，上了赤司家等候多时的私家车，冒着雪一路向半山腰的赤司分宅驶去。 　　和“征十郎”在一起，紫原是不敢睡的，但是路上填饱肚子后睡意不住地袭来，身边的人又下达了“好好休息”的命令，所以勉强支持了几分钟，然后直接坠入了梦乡。 　　这一觉紫原睡得很沉，一路进屋还是半醒半睡的犯着迷糊，最后感受到毛巾温和的暖意后才慢慢醒过来。 　　“先把上次订的零食拿一半过来，然后随便下两碗面吧。”赤司微笑着看身边的人就着自己的手在热毛巾上蹭来蹭去的动作。 　　房间里的超大size的暖桌早在赤司回来之前就热好，窝进去是让人完全不想离开的舒服。 　　“是，赤司少爷。”赤司千鹤把盛放热毛巾的托盘放下，鞠躬转身出了房间。 　　“阿赤仔？”紫原终于清醒了，但神色却很迷茫，犹豫了一下才扯扯赤司的衣袖，用很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嗯。”赤司微笑，拿过紫原手上的毛巾叠好放在托盘上，“是我啊。” 　　“……”紫原歪着头看着赤司，好半天才道，“我好像睡了很久……开学了吗？” 　　“没有。”赤司伸手理了理紫原垂下来的刘海，“但是征十郎说要放假。” 　　“哦……”紫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真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不知道这件好事是怎么发生的。 　　“先去洗漱吧。”赤司拍拍紫原的肩。 　　于是紫原站起来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茶点和零食已经铺满了暖桌。 　　赤司看起来心情不错，随手剥了一个蜜柑，“先吃点东西吧。” 　　一路从东京过来，两人只在赤司家带了些点心在新干线上对付了一下，以紫原的食量，赤司估摸着他已经饿得厉害了。 　　“嗯……”紫原看起来还是有点状况外，坐到赤司身边拆了包软糖慢慢吃，吃了一半转头看看赤司，然后往旁边靠近了一点，继续吃。 　　零食很多，全都是紫原喜欢吃的牌子，赤司除了不能吃太热的东西之余并不挑食，给紫原买的什么自己也跟着吃什么。 　　没有人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挨着吃零食。 　　很快乌冬面上桌，赤司把筷子递给紫原，紫原帮着赤司把面捞出来放凉，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地一起吃完了这顿饭。 　　“呼啊……”吃饱喝足，紫原伸了了懒腰，感觉全身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阿赤仔~~~~~”懒洋洋地趴上了桌面，紫原侧头专心看身边泡茶的人。 　　“嗯？” 　　“阿赤仔~~~~~~”紫原挨近了一点。 　　“怎么了？” 　　“阿赤仔~~~~~~~~”紫原凑得更近了，然后感受赤司手指在在自己头上拨弄，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如果这是一只猫，大概已经开始“呼噜噜”地叫起来了。 　　赤司笑笑，“和征十郎吵架了？” 　　不是因为吵架的话，很难想象征十郎为什么要让他出来陪敦。 　　“没有，”紫原摇摇头，不过头搁在桌上摇动幅度有限，“他说‘去我家’，然后我就到这里了。” 　　“瘦了哦，”赤司撩开垂落的紫色刘海，又捏捏紫原的脸，“没睡好？” 　　“嗯……”点头的动作就很明显了，“我想快点到开学，但是都睡不着。” 　　睡不着，也睡不好，因为很不安。 　　“没事的。”赤司安抚地拍拍紫原的肩，“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不在……”紫原慢吞吞地说道，然后又说了一句，“因为你不在啊。” 　　对于小孩子来说，能触碰到的，能看在眼里的比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真实得多。 　　哪怕承诺的是他最信任的人。 　　或者说，正是因为看不见的人是赤司，才会这样惶惶不安。 　　“我在找一些东西。”赤司觉得他有必要安慰一下眼前的人否则这样下去，紫原不是因为惹恼“他”而情绪低落，就会因为看不见联络太少而郁郁寡欢。 　　没办法，敦还是小孩子啊。 　　“在哪里？我帮你找。” 　　“在回忆里，”赤司微笑，“不过不能告诉征十郎喔，这是我们的秘密。” 　　“秘密？”紫原眼睛一亮，坐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所以不能和敦见面……” 　　“没关系没关系！”紫色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秘密！” 　　“不担心了吧？”虽然不知道紫原具体在不安什么，但是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赤司也知道没事了。 　　一句话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有时候赤司自己都觉得惊讶。 　　“嗯嗯！”紫原冲赤司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就差没比个“V”的手势。 　　“那就好。”赤司打了个呵欠，然后躺下，拉高了被子，“睡午觉吧。” 　　紫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紧紧挨着赤司，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赤司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臂被身边的人紧紧抱住，伸出另一只手探到桌上拿电话。 　　7:21PM。 　　身边的人睡得很熟，胸膛起伏的节奏很慢，心跳也很稳定，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得出表情也很安详。 　　只是紧紧圈紧的手臂泄露了主人已经清醒的事实。 　　“起来了哦敦。” 　　“不要。”没有睁开眼睛，紫原嘟囔着拒绝了。 　　“要吃饭哦。”赤司挣脱开来，把手机放回桌上，顺着这个动作透过窗户看见了天空。 　　雪后的天空特别澄澈，没有看见下弦月，只有漫天的繁星闪耀着。 　　“不吃……”紫原摇摇头，跟着赤司向天空望去，“和阿赤仔在一起就好，不吃了。” 　　“敦，你不吃了？”赤司失笑。 　　貌似和他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吃东西的吧。 　　“饭天天吃，阿赤仔又不是天天能见到。”紫原转过头来看赤司，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征十郎放几天假？” 　　“三天。”赤司好笑地发现紫原的眼睛又亮了几瓦。 　　“好高兴~~~~~~”紫原傻呵呵地笑起来。 　　“这么不喜欢他吗？”赤司斜睨，“他也是我啊。” 　　“才不是~~~~”紫原气鼓鼓地反驳，“不一样的，阿赤仔和征十郎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吧，”赤司戏谑道，“敦以前不是分不清吗，今年才开始分开叫不是吗？” 　　“才不是，”紫原不服气了，“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 　　“这样就可以把征十郎当成是阿赤仔了啊，”紫原苦恼地抓抓头发，“不然都不敢说话了。” 　　“……”这也行？ 　　“而且我多叫几声说不定你就听到了啊。”紫原眼巴巴地看着赤司，“阿赤仔你会听到的吧？” 　　“呃，一般不会啦。” 　　“诶~~~~~好失望。” 　　“……”赤司无语。 　　和现在经过两个赤司的调//教不同，帝光时期的紫原敦，性情要比现在更孩子气更粘人。 　　这么看来，征十郎从一开始就不爽敦，说不定是有原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咦？这么说来，被迫帮别人养小孩的征十郎真是辛苦了，一定各种神烦吧哈哈哈8＜_(:з」∠)_ 　　☆、纠结 　　京都，赤司分宅。 　　宽大的暖桌边，一袭黑色和服外套的少年用食指与中指夹着将棋，轻轻扣在紫檀木棋盘上。 　　“啪嗒”一声随着风声消散着空中，几不可闻。钟形的棋子立于方格内，在光阳的照耀下反射出沉稳的光泽。 　　少年轻揭茶盖，热气袅袅升起，玉露茶特有的香味随即飘散开来。 　　暖桌稍远处的床铺上，白色的被包动了动，里面的人翻了个身，然后停了下来。 　　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往前方扫过，然后低头继续看棋盘的走势。 　　五、四、三、二…… 　　“阿赤仔，饿了……” 　　慵懒的男声在最后一秒响起，紫色的脑袋从白色的棉被下冒出，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呼啊……” 　　“早安，敦。”赤司微笑着道。 　　“早……”紫原揉揉眼睛，裹着被子走向暖桌窝了进去，挨着赤司满足地蹭了蹭。 　　赤司放下棋子，伸手理了理睡得凌乱的紫色头发。 　　“可以吃午饭了喔，想吃什么？” 　　“嗯……汤豆腐。”紫原舒服地眯起了眼，然后熟练地抖开被子把赤司整个人包了进去。 　　“敦可以点自己喜欢吃的，不用将就我。” 　　“不用~~~~我最喜欢和阿赤仔吃汤豆腐了~~~~” 　　对紫原敦来说，冬天最大的幸福，就是抱着可爱的阿赤仔赖床，然后和阿赤仔一起吃好吃的，吃完之后赖在阿赤仔身边一觉睡到自然醒~~~~ 　　吃，睡，阿赤仔，是紫原敦幸福生活的三大支柱，缺一不可，缺了最后一个尤其不可，绝对不可，万万不可。 　　身为重要支柱的饲主，啊不，赤司耐心地等身边的人彻底清醒，磨磨蹭蹭地拖着被子离开换衣洗漱，这才叫来下人上点心，顺便交代了午餐的内容。 　　汤豆腐作为少主人最喜欢的菜式，在赤司家里材料一向是备下的，很快就被端了上桌。 　　“好香~~~~”紫原揭开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点心。”赤司把天妇罗往紫原面前推。 　　“好~~~~” 　　赤司看着紫原兴致勃勃地调酱油的动作：“敦你真的喜欢吃这个？” 　　“嗯嗯~~~~”紫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因为阿赤仔喜欢吃啊。” 　　“敦，我喜欢不代表你喜欢。”赤司轻轻摇头。 　　“因为这个很热，可以和阿赤仔一起吃很久啊。”紫原舀起乳白色的豆腐，继续解释道。 　　“敦，你不用陪我吃啊。” 　　“而且阿赤仔吃这个的时候很可爱啊，”紫原把酱油和放凉的豆腐推到赤司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像仓鼠一样，好可爱~~~~” 　　“仓鼠……”赤司拿起筷子抽抽嘴角，虽然不知道对方灵感从何而来，不过…… 　　敦你这个比喻，征十郎知道吗？ 　　——从紫原敦尚在人间这个事实看来，大概是不知道的。 　　“不过我不敢对征十郎这么说，”赤司没有说出口的疑问那厢紫原却回答了，“他知道了一定不高兴的。” 　　然后他就要倒霉了，所以绝对不以在他面前说，嗯，就是这样。 　　“不过征十郎一般都不高兴，”紫原想想有点泄气，“如果我也有第二个人格就好了。” 　　“如果他惹征十郎生气了然后躲起来——”赤司拖长了声音。 　　“不会的不会的，”紫原摇摇头，很认真地对赤司说，“我一定会换个聪明的脑袋的，征十郎总是说我笨死了，我变聪明的话他就会喜欢我了，这样我就可以见到阿赤仔了。” 　　“敦不笨。”赤司微笑着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可是征十郎不喜欢我，”紫原咬着炸虾含糊说道，“他说‘我要你干什么’，然后哥哥说征十郎不需要我这种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阿赤仔你不会这样对不对？” 　　话到最后，本来有点愤愤的语气变成了可怜兮兮。 　　“嗯，不会。”赤司淡定地吃豆腐，“别乱担心，敦。” 　　“那阿赤仔不要丢下我好不好？”紫原抓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赤司。 　　“好。”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开学也要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阿赤仔等我长大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赤司似笑非笑地看了紫原一眼，“说过别提的，嗯？” 　　“汪呜……”紫原低头，默默扒拉着豆腐。 　　赤司摇摇头，也捧起了碗开始喝汤。 　　紫原咽下嘴里的食物，戳戳碗里的香菇，转过头认真提问： 　　“阿赤仔我们的孩子叫赤司敦好不好？” 　　“噗——咳、咳咳……”鲜美的酱汁呛在喉间，赤司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紫原赶紧放下碗筷递过餐巾，一边给赤司顺气一边送上茶水。 　　“阿赤仔？我说错什么了吗？” 　　赤司擦着咳出来的眼泪连连摇头。 　　“我只是觉得孩子跟我姓的话，征十郎会不高兴嘛……”紫原无辜地递上另一张餐巾，“而且阿赤仔的姓比较好听~~~~” 　　“敦……”赤司好容易平顺了呼吸，“你的孩子会随你姓，我的孩子也是一样。” 　　“哦~~~~”紫原很顺从地点点头。 　　“……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会姓赤司。”一看紫原的表情，赤司就知道他误会了。 　　“诶？那我的为什么要姓紫原？”紫原不满，“这不公平。” 　　“敦，因为我们不是一家人。” 　　“只要结婚就——”意识到这是赤司刚才说“不能再提”的话题，紫原后半句自动消音，只哼哼了几下表示不甘心。 　　“小孩子很可爱呢。”不想陷入无穷无尽“为什么不能和阿赤仔结婚”的问题中，赤司转移了话题。 　　“嗯嗯。”紫原为脑海里出现的小孩子形象自动带入了赤司的脸，“阿赤仔好可爱。” 　　“敦也是小孩子，”赤司意有所指，“小孩子很需要照顾喔敦，我只能照顾其中一个——” 　　“阿赤仔我不要小孩子了。”紫原马上丢开幻想，抓起汤勺给赤司加菜。 　　“嗯，很好。”赤司微笑地点头以示赞赏。 　　“可是我还是想要和阿赤仔，嗯……”紫原有点苦恼地咬着筷子，“不然阿赤仔会被抢走。” 　　“没有的事。” 　　“可是阿赤仔很忙，都不理我。” 　　“去年刚进入公司事情比较多。” 　　“可是征十郎不让我见你……阿赤仔他欺负我。” 　　“我让他不要欺负你。” 　　“可是征十郎好厉害，”紫原更加苦恼了，“他很聪明。” 　　“嗯，我知道。” 　　“而且天天和阿赤仔在一起。” 　　“这是当然的。”他们就是想分，也分不开。 　　“万一他把阿赤仔抢走怎么办？” 　　“……”这次赤司很有被呛到，而是放下筷子看紫原，微笑：“呐，敦。” 　　“嗯？”陷入烦恼中的紫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征十郎有可能听到你说话？” 　　“……”紫原浑身一僵，直直地看着赤司，然后默默地，默默地伸出手，捂住了嘴巴。 　　世界清静了。 　　————（扶额）队长大大，不带这样欺负我们家小敦敦的———— 　　撇开“征十郎听到了我说他坏话”的担心，紫原敦这三天是升入高中以来前所未有的高兴。 　　最后一天上午还和赤司一起去了马场玩，美中不足是赤司的爱驹似乎很不喜欢他，总是趁着赤司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咬他的头发，还对他吐舌头。 　　紫原的反击是趁着赤司不注意，把赤司带来喂马的胡萝卜藏到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然后控诉自己的头发受到了非人待遇，早早催促赤司回到了分宅。 　　于是临别前的骑马活动又变成了暖桌旁的零食茶话会，不过紫原坚持，赤司也由他去，只是给他安排好了来年的口腔检查计划。 　　“就算是害怕也不可以不去哦。”赤司把网络预约的表格打印下来放到桌上。 　　照顾像小孩子一样让人放心不下的紫原敦，已经成为赤司生活的一部分。 　　“诶……”紫原拖长了声调，慢吞吞地把纸张扒拉到自己面前。 　　因为讨厌口腔科的钻头声而临阵逃脱什么的，紫原干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嗯……”紫原盯着表格上的日期看了又看，“嗯……” 　　“不许找借口。”赤司敲敲桌子以示警告，“医生签字要给我看。” 　　小孩子没来由的害怕是哄不住的，只能把话说硬一点。 　　“那……”紫原耙耙头发，想了好半天才说，“那阿赤仔和我一起去？” 　　“敦想和征十郎去？”赤司微笑喝茶。 　　“……”紫原愣愣地看着少年好看的眉眼，然后趴下装死，“不要征十郎……阿赤仔你欺负我。” 　　“敦要和征十郎好好相处啊。”赤司放下茶杯，“不可以总是闹脾气。” 　　“征十郎好凶……他说他讨厌小孩子。”紫原继续装死，“阿赤仔我什么时候会长大？” 　　“人慢慢就会长大了啊。”赤司把玩着紫原的头发答道，“敦很想长大吗？” 　　“嗯……”长大才可以结婚——不过这句话，紫原没有说出口。 　　可是长大就不是小孩子了，阿赤仔会不会不喜欢？万一他不习惯怎么办？ 　　可是长大就不可以耍赖了，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做，不可以天天睡觉…… 　　而且征十郎一定会更凶的…… 　　可是哥哥说长大才可以结婚，他不要阿赤仔嫁给别人…… 　　拥有16岁身体，7岁心理年龄的紫原敦小朋友，深深地，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愿望 　　直到分别的前一刻，紫原还沉浸在纠结中。 　　“在想什么呢敦？”赤司拎着热可可和小蛋糕走回来，把其中一杯放到紫原手心，“路上要小心哦。” 　　“嗯……”紫原心不在焉地捧住了热可可，然后维持着无比纠结的表情看赤司：“阿赤仔……” 　　“怎么？”赤司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手上的列车班次表，白皙的脖颈从深蓝色的和服中露出来，让人看着特别想咬一口。 　　紫原咂咂嘴一口咬在了杯盖上，然后低头看，鼻子跟着动了动：“可可？” 　　什么时候在手上的？ 　　“是啊，”赤司闻言侧过身来，伸手撩开紫原垂下来的刘海，“敦牙痛吗？” 　　“诶？”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脸颊的温度很舒服，让紫原的本来想说的话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然为什么一下午都这个表情？”赤司戳戳紫原微微泛红的脸颊，估摸着是风太大了吹红，于是转身打开行李袋拿围巾。 　　黑色的行李袋发出了塑料包摩挲特有的声响，原本的衣物行李都被留在了分宅备用，现在满满的都是赤司之前买下的零食。 　　“冷的话要说哦，”赤司站起来抖开红色的围巾绕在紫原脖子上，松松地打了个结，“不要感冒。” 　　“阿赤仔……”紫原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呢喃着说话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呆。 　　“嗯？” 　　“我……” 　　“？”赤司不解地低头。 　　“我不要长大啦——”紫原猛地站起来把人抱进怀里，拼命摇头，“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褐色的热可可从杯口溢出，沿着杯身缓慢下滑，滴落在上好的衣料里消融不见。 　　“敦，”这种情况也不是发生第一次了，赤司驾轻就熟地拍拍紫原的背心，“冷静一点。” 　　磨磨蹭蹭地抱了好久，紫原松开手，然后用凶狠的目光挨个把周围瞠目结舌的人瞪走。 　　“敦。”赤司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扯扯紫原黑色的风衣示意他坐好。 　　紫原这才坐下来。 　　“喝东西啊，不喜欢吗？” 　　紫原看看手上的饮料，一仰头把整杯喝光了。 　　“还有蛋糕。” 　　紫原看看赤司微笑的脸，风卷残云地把盒子里四件小蛋糕吃完，然后迅速收拾好垃圾，乖乖坐回赤司身边。 　　“吃饱喝足了喔，”赤司看看手机，继续微笑，“还有时间，敦去运动一下吧，要不就跑回家好了。” 　　“呜……”紫原缩了缩脖子，“我错了阿赤仔。” 　　“嗯。”赤司微笑点头。 　　“我不应该突然跳起来，不应该抱着你，不应该把你的衣服弄脏。”紫原认真检讨了自己的错误，然后表示，“我下次不会了。” 　　“很好。”赤司满意了，“刚才想说什么？” 　　“果然，果然还是长大比较好……”紫原回复了纠结的表情，“可是，可是——呜呜怎么办我不知道啊阿赤仔……”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赤司摸摸紫原脑袋。 　　“嗯嗯！” 　　“七岁的敦和十七岁的敦有区别吗？” 　　“嗯……”紫原偏头想了想，“十七岁可以结婚……” 　　“结婚也可以离啊。” 　　“我不会答应的！”紫原瞪眼，“绝对！” 　　“……对于我来说，敦开心就好。”赤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不和紫原纠缠结婚的话题，“年龄不是问题，敦这样也很好啊。” 　　“阿赤仔不觉得我很笨吗？” 　　“不觉得啊。” 　　“阿赤仔不会嫌弃我吗？” 　　“完全没有。” 　　“阿赤仔会不喜欢照顾我吗？” 　　“已经习惯了。” 　　“……”紫原看了赤司很久，然后说，“那如果我长大了呢？” 　　“只要敦开心就好。”赤司耸耸肩。 　　“……”紫原想了想，用很慎重的表情看着赤司，“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丢下我？” 　　“敦——”赤司莫名地揪揪紫色的头发，“为什么总是这么问？” 　　“因为很多很多原因，”紫原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要未雨绸缪。” 　　新干线进站的呼啸声由远而近，赤司摇摇头，决定结束话题，“车来了，走吧。” 　　“答案呢？”紫原拉住深蓝色的衣角。 　　“不会啦。”赤司无奈。 　　“阿赤仔说的哦。” 　　“是啦。” 　　“那我知道了，”紫原这才松手，拿过行李袋站起来，“我会好好长大的。” 　　“不是说不长大吗……”赤司扶额。 　　小孩子的心思真是，连他都猜不懂了。 　　“虽然阿赤仔和我都不想长大，但是还是长大比较保险。”紫原自顾自点点头，“我要快点回家找哥哥。” 　　“我什么时候——”赤司正想反驳，腰上一紧再次被抱住。 　　“所以阿赤仔要等我长大哦~~~~~”蔷薇发色下的脖颈更显白皙，紫原很想咬一口，但想想某人“可能”会看见还是作罢，松开手进了车厢。 　　“拜拜阿赤仔~~~~~” 　　赤司下意识地挥手，然后看着车门关闭，紫原大大的笑脸随着列车启动渐渐远去。 　　脖子上似乎哪里凉凉的，赤司抬头看天。 　　奇怪，没有下雨啊？ 　　——————不敢咬，所以亲了一口的紫原，你这样吃豆腐征十郎知道吗8＜—————— 　　回到赤司分宅的时候天色已暗，赤司随意吩咐了晚餐，收拾了衣物进了浴室。 　　“总觉得敦最近怪怪的。”赤司拧干毛巾搭在头上，整个人往下沉了沉，“也许当初应该让他来洛山？” 　　热水漫过肩膀，整个人都暖上了几分。 　　【别管他，你又不是他妈。】 　　“说什么呢？”赤司觉得好笑，“难道你觉得你像爸爸？” 　　【……】 　　赤司爸爸啊不，征十郎沉默了。 　　“还是身边没朋友不习惯吧，”赤司自顾自说着，“听说只和一个叫冰室的比较要好，而且是前辈——稍微有点不放心呢。” 　　【……】 　　“征十郎你的要求就放低一点吧，”赤司低头看水里自己的倒影，“敦很怕你。” 　　【那你自己应付他。】 　　“我很困啊，”赤司无辜地摊手，带起的水流让倒影模糊起来，“再说这终究是你们的问题。” 　　嗯，不可以直接说“是你太凶的问题”呢，因为是征十郎啊。 　　【在身体的问题查出来之前，我允许你多见见他。】 　　“没有问题啊，最多只是睡着的时间多一点而已。”赤司轻松地支着下巴拨弄着水面，“休息一下也很好。” 　　【这很不好。】 　　“哪里不好？” 　　【紫原敦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的事。”赤司没有多做解释，轻笑着道：“是你太累所以我也没精神而已，毕竟身体需要休息。” 　　【我不这样认为，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我觉得还是敦的问题比较严重吧，”赤司打断，“如果你还是这样，他很快就会哭着来找你了哦。” 　　【管他去死。】 　　“不要这样啊，我很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呢。”赤司笑眯眯，“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不过敦倒是在吃你的醋呢。” 　　【……你今天有点奇怪。】 　　征十郎感受着对方的情绪。 　　似乎有点过于活泼了。 　　“嘛，因为放假嘛。”赤司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敦也很开心，你不觉得小孩子的笑很具有传染性吗？” 　　【不觉得，我觉得他很白痴。】 　　“你们啊……”赤司摇摇头，“这样我很担心啊。” 　　【担心就醒着。】 　　“好好和敦相处吧，他说想长大，你可以教教他啊……”赤司打了个呵欠，“我先休息了，晚餐是你喜欢吃的菜，不要太晚睡了……” 　　异色的双瞳合上几秒，然后缓慢睁开。 　　慵懒的气质不见了，少年眼神锋利如刀，哗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穿上衣服出门。 　　“少爷。”赤司千鹤正好向这边走来，温顺行礼，“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给我接通藤田医生——”不知道想到什么征十郎眼睛微眯了一下，改口道，“算了。” 　　“是。” 　　赤司没有多说，直接向餐厅走去。经过千鹤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棋室的棋子有点旧了，去拿一副新的来吧。” 　　“是，少爷。”少女维持着鞠躬的姿态，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自己爷爷的声音响起之后才直起腰来，仔细抚平了和服袖口的皱褶，无声无息地向棋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换了杀毒软件，然后Window自动升了一下级，然后就黑屏了…… 　　然后听说硬盘烧坏了…… 　　然后什么都没了…… 　　目前还在返厂维修中，最后的文档备份是今年2月，呵呵好想死队长大大给个痛快吧8＜_(:з」∠)_ 　　☆、被忘记的人 　　春假结束得很快，新学期转瞬即至。 　　紫原宅角落里的房间里照例被主人弄得乱成一团，各种口味的美味棒，打开了包装的特惠装激辣薯片，色彩鲜艳的软糖，零食的海洋里，紫色的校服胡乱地叠起来堆放在一起，歪歪斜斜的垒出了一个要倒不倒的弧度。 　　“嗯……果然还是阿赤仔的买的比较好吃……”紫原叼着葡萄味的美味棒，懒懒地踩着零食堆的空隙走到行李箱旁边坐下来，打开了手里的活页文件。 　　“敦，是一样的牌子哦。”紫原妈妈端坐暖桌边，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清茶。 　　“阿赤仔的比较好吃。”紫原含糊地反驳了一声，低头认真地把写满了字的试卷订进文件夹，“真的，我没有骗你。” 　　那是赤司的寒假作业。 　　“敦，这是在同一家店买的……” 　　“算了，妈妈，”半蹲着紫原司“刷啦”一声扯出了胶带，隔着透明的塑料看母亲，“他不会听你的。” 　　“才不会，阿赤仔说要听妈妈的话。”紫原把试卷的折角翻过来压平，然后转过身认真地对紫原结衣说，“但是我还是觉得阿赤仔的零食比较好吃。” 　　“……算了。”紫原结衣看着小儿子严肃的表情决定投降，“敦喜欢就好。” 　　“本来就是啊~”紫原嘀咕着拆开了另一盒美味棒，咔擦咔擦地继续消灭零食。 　　比起一年前的各种任性，正式升上二年级的紫原敦，看起来似乎稍微乖巧了一点。 　　看起来。 　　“说起来，”紫原司继续打包零食，“敦你觉得医院那边怎么样？” 　　虽然弟弟愿意接受治疗的原因是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但紫原司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敦终于要长大了啊。”紫原结衣微笑地摸摸幺子的头，“真是太好了。” 　　“嗯嗯~~~”最后一遍检查过试卷，紫原合上文件夹放进书包，“阿赤仔说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长大也没关系……”慢吞吞地拉上拉链，紫原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舒了口气，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所以没问题。” 　　“敦，我一直以为你不愿意长大是因为舞？”紫原结衣扫视了一眼房间四周，最后停留在对面的角落。 　　明亮的阳光穿过敞开的拉门，把房间隔成了两半，少女戴着耳机倚在书柜边，神色漠然地看着手机屏幕。 　　“谁？”紫原随手把美味棒的包装纸扔开。 　　“就是姐姐啊。”紫原结衣收回视线，爱怜地摇摇头，“别老是忘记啊。” 　　“哦。”紫原转头看了看衣橱旁边席地而坐的人，然后继续专心吃零食。 　　咔擦咔擦，一根又一根的美味棒被消灭。 　　“这次的医生是国外的专家，敦一定要好好配合。”紫原司终于给所有的箱子封好口，放下透明胶纸走过来。 　　“嗯……” 　　“不要老是进行到一半就睡着了。”紫原结衣抽了张纸巾递给儿子擦手，“不可以哦。” 　　“好麻烦……阿赤仔都没有说不能睡觉。”紫原皱眉，“阿赤仔都说让我想睡就睡。” 　　“敦，不是什么事都是赤司说了才算的。” 　　“诶？怎么会？” 　　“敦——” 　　正当紫原司为怎么说服弟弟而苦恼时，少女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开口： 　　“赤司——征十郎。” 　　简单的一个名字，让正在聊天的三个人都看了过来。 　　“舞？”紫原结衣微微挑眉，“不过来一起？” 　　“不用了，”少女依然看着手机屏幕，随手摘下耳机，“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回英国了吗？” 　　喧闹重金属打击乐清晰地传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今年——” 　　“没有必要，”从角落走到阳光下，少女紫色的波浪长发随着走动微微晃动，“完全。” 　　“有没有必要需要医生来鉴定。”紫原司也站起来，“在那之前，你还是待在日本比较好。” 　　“何必浪费时间呢？”紫原舞低垂眼帘瞟了地上的人一眼，“赤司征十郎的作用，比我大多了。” 　　“敦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所以你要负起责任。” 　　“你们已经把我赶走了，”紫原舞耸耸肩，“还不够？” 　　“是你自己要走的。” 　　“那是因为这里容不下我。” 　　“紫原舞——”紫原司皱起了眉，不赞同地看着妹妹。 　　这个唯一的妹妹，是一个很难沟通的存在。 　　不，别说沟通，连理解都很难。 　　作为他们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紫原舞在家族内相当受宠，受宠到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不会被当成是一个过错。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紫原舞微微侧身挡住阳光，然后再次低头看手机，“他怎么样也无所谓，反正你们愿意哄他一辈子，我们家也不缺这个钱。” 　　这下不止紫原司，连紫原结衣也皱起了眉。 　　话题中心的紫原敦倒是淡定依然，看着自己姐姐咔擦咔擦地继续消灭着新口味的美味棒。 　　“他现在只想着赤司家那个小鬼，就让他来哄他好了，反正他总像只狗一样跟着他……真恶心。” 　　逆光的阴影挡住了少女脸上的表情，但没有挡住嘲讽的语气。 　　“不管你说什么，答应了就要做到。”紫原结衣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却没有再看女儿一眼，“休学手续也办好了，这半年就好好待在家里。” 　　“如果我说不呢？”紫原舞挑衅地抬起了下巴。 　　“那你今年都不用出门了。”紫原结衣心平气和地抿了一口茶，“好好在家学礼仪，女孩子太骄纵不是好事。” 　　“……”这次皱眉的人变成了紫原舞，但却没有出言反驳，拎着耳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敦……”紫原司拍拍弟弟的肩，“不要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紫原把空掉的零食盒丢开，慢吞吞地喝下了一杯茶，“我没有很困，她也没有很吵。” 　　“呃——”紫原司一时接不上话。 　　“不过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关于阿赤仔的事要说呢，”紫原不满地看了门口一眼，“结果全部都是废话。” 　　“是啊，全部都是废话呢，”紫原结衣拢拢衣袖站起来，“都准备好了吧？司，你安排送敦去学校吧，我叫人来收拾一下。” 　　“好。” 　　“小时候的事情，敦还记得多少？”紫原司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转头问弟弟。 　　“不记得了。”紫原抽出纸巾擦嘴，“很重要吗？” 　　“不，还好。” 　　“那就算了。” 　　“可是不想起来敦就不会长大……” 　　“那我还是想起来吧。”紫原把丢开纸巾，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哥哥：“说吧。” 　　紫原司欲言又止，最后叹气，“说了你还是会忘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阿赤仔呢？”紫原奇怪地看着纠结的哥哥，“阿赤仔说的话我会一直记得的。” 　　“……” 　　“司？” 　　“算了，我们去学校吧。” 　　“哦……” 　　——————紫原司：弟弟被外人勾搭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不管哥哥的心里有多纠结，紫原敦依然带着寒假赤司家遗留下来的好心情，快快乐乐地开始了新学期。 　　“每个周末都回东京？”冰室放下筷子收拾好便当盒，“训练呢？” 　　“没关系，阿赤仔他们知道的。”紫原戳了颗肉丸塞进嘴里。 　　“这个跟赤司君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征十郎把行动纲领改了。”紫原理所当然地反驳，“而且如果阿赤仔也回去的话我可以去找他玩，征十郎也答应了的。” 　　“等等，敦，重点好像错了？”冰室有点好笑地听着紫原一连串话。 　　“嗯——”紫原很配合地想了想，然后抬头，“没错啊。” 　　“好吧，我知道赤司君很重要，但我想说的重点是，周末缺席训练的话，监督同意了吗？” 　　“不知道，”紫原摇摇头，“那很重要吗？” 　　“队员的请假都需要监督批准——” 　　“我们只要阿赤仔的批准就可以了。”紫原咬着炸虾含糊地反驳，“不过司应该会请假，而且比起这个，我有别的事情要担心。” 　　“赤司君又生气了吗？” 　　“不是，”紫原叼着筷子，从身边的零食袋里拿出了皱巴巴的一张纸，“这个。” 　　“身体检查？” 　　“嗯。” 　　“敦不是很健康吗？” 　　“可是我长高了。”紫原指指身高栏，表情苦恼，“我想变矮一点。” 　　“因为赤司君比较矮吗？”冰室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想笑。 　　好吧，身高差的问题…… 　　“嘘——”紫原连忙转身伸手捂住冰室的嘴，“不可以这样说的。” 　　“敦，赤司君不在……”冰室想说话，声音却模糊不清。 　　“你们在干什么啊阿鲁？”刘伟放下牛奶盒坐到两人对面，“大家都在看你们，哦，还有个女孩子哭着跑出去了阿鲁。” 　　“没什么。”紫原摇摇头认真地否认，像是赤司本人坐到他面前似的坐直了身体一再摇头，“今天天气真好。” 　　刘伟看了一眼窗外的倾盆大雨，默默地把习惯戳进牛奶盒，开始补充钙质。 　　另一边冰室终于把紫原的手掰开，无奈地摇摇头重复了一遍，“敦，赤司君不在。” 　　“那也不可以乱说话。”紫原换了个严肃的表情，“就算是室仔不行。”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阿鲁？” 　　“天气真好。”紫原维持着严肃的表情说道，顺便瞪向周围看热闹的同学。 　　本来对着这一桌看个没停的视线瞬间转移了，嗡嗡嗡的说话声也降低很多。 　　紫原这才收回视线，拿起筷子重新吃饭。 　　“……”刘伟嚼了两下吸管，视线在对面两位队友身上来回巡视。 　　冰室则淡定地开始喝水，顺便挂上了微笑：“敦想知道，怎么才能变矮一点。” 　　“哦，”刘伟释然，“是因为洛山队长比较矮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本依然漂泊在不知名的远方还没有回来_(:з」∠)_ 　　紫原姐姐出场卡死了QAQ 　　☆、信心 　　“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坐一起了阿鲁。”休息室里，刘伟摸摸脑后肿起的包，悻悻地对冰室道。 　　“我也是……”因为赶着阻止刘伟说话而打翻了便当的紫原也怨念非常，“害我都没有饭吃，饿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前辈？”有活泼的后辈加入了话题。 　　“今天天气真好。”原本赖在桌面上的紫原马上弹起，赶在刘伟回答之前迅速开口，“嗯，就是这样。” 　　“……”尚且留在休息室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看窗外黑压压的云层和下个没停的滂沱大雨。 　　还真是好天气，好到他们都不能好好地从休息室走回宿舍了。 　　“真难得呢，”这种时候能完美地无视一切自然接过话题的永远只有冰室，“听说日本春天很少下雨。” 　　“快五月了嘛。”刘伟看看天色也是觉得没劲，抱着篮球趴在了长桌上，“吶冰室，志愿书你填了吗？” 　　升入高三才一个月，大学志愿书已经发了下来，虽说算不得真，但很多学生也会开始认真考虑志愿的事宜了。 　　“现在的话，稍微有点早呢，”冰室从紫原的零食袋里抽了根棒棒糖，“敦呢？” 　　“我不用填，”紫原咔擦咔擦地咬着美味棒，慢吞吞地回答，“才高二。” 　　“高二也可以想想啊，早点准备嘛阿鲁。”刘伟也拿了支棒棒糖，得到零食主人白眼一枚，“我都不知道是回中国还是留下来呢。” 　　“阿赤仔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紫原趁着拆零食的空档鄙视前辈，“才不像你没目标。” 　　“这算什么目标啊阿鲁……”刘伟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不算？” 　　“为什么算？” 　　“阿赤仔就是我的目标。”紫原坚定道，“刷拉”一声把软糖撕开，“我跟着阿赤仔就好。” 　　“……算了。”刘伟抽抽嘴角，把青苹果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离开了座位。 　　“所以赤司君都安排好了吗？”冰室微笑着把玩着手里的糖果，“我想敦的成绩应该没问题。” 　　“明年五月份出发。”说起这个话题紫原心情明显好转，还主动抓了一把软糖放到冰室面前，“征十郎会安排好。” 　　“赤司君一向考虑周到……周末的治疗也是他安排的？”冰室继续中午未了的话题。 　　“嗯……征十郎希望我长大，阿赤仔不希望。”紫原把剩下的零食都倒出来，“所以我就跟哥哥说我要长大了。” 　　“为什么？”冰室哭笑不得，“这很矛盾吧？” 　　“因为不长大就不可以谈恋爱，不谈恋爱就不可以结婚，不结婚就不可以在一起。” 　　紫原像绕口令一样把话说出来，末了加上一句，“室仔美国可以结婚吧？” 　　“是啊。”冰室知道紫原在问什么，微笑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紫原松了口气，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继续吃软糖。 　　冰室玩味地戳戳红色的糖果，“敦不怕赤司君不肯嫁给你吗？” 　　“没关系，我可以嫁~~~” 　　“如果赤司君不肯娶呢？” 　　“怎么会？”紫原很顺口地反驳，“不可能的啦~~~” 　　“敦很有信心呢，”冰室看看身边心情愉悦的人，“不过说的也是……好了，走吧。” 　　“诶？还在下雨。” 　　“短时间不会停了，再不走晚上不够时间做赤司君的试卷了哦。” 　　“是哦！要快点了！” 　　“敦，先收拾好垃圾啊……” 　　——————小紫原你好有信心啊哈哈哈看了下面你会哭的↓—————— 　　雨势渐收，随着暮色融入了夜幕中。 　　淅沥沥的雨点碰撞着屋檐上的瓦片，飞散的水珠垂坠而下，在玻璃外墙上留下细细的水痕。 　　少年坐在矮桌边上，风轻云淡地看着对手落子，抬起眼眸平静开口：“我输了，多谢指教。” 　　“换了新棋子呢，”赤司慎一郎换了坐姿，随手拈起一只步兵，“小征不喜欢？” 　　“我不喜欢。”征十郎淡淡答道，“味道太重。” 　　“是吗。”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赤司千鹤无声上前收拾棋局，然后把一干茶具放下，躬身碎步离去。 　　征十郎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把水壶放上炭炉开始泡茶。 　　“我说呢，他只要能下棋就好，不会管这些小事。”赤司慎一郎也拉开暗格，把己方的棋子放好，“你上次关于核能开发的提案很不错。” 　　“只是资金缺口大，董事会却不接受外资。” 　　在经济上坚持“自我革新”的日本，一直是引进外资最少的发达工业国家。 　　征十郎的视线从蓝色的火焰转移到对面，“我会解决。” 　　“拭目以待。”赤司慎一郎看着儿子，黑色的眼眸静如深潭。 　　红色的竹炭无声地释放着热量，安静的棋室中，水流倾注在茶盏上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相应和。 　　“真田家的孩子你见过了。” 　　“胆子小了一点。”征十郎端茶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稳稳地把茶盏放到了父亲面前，“请用茶。” 　　“面对其他人，她还是挺勇敢的。”赤司慎一郎看着碧绿的茶水，“相信她能和小征相处得不错。” 　　“哦？” 　　“你把她吓得够呛。”赤司慎一郎看儿子，看见赤司家独一份的异色双瞳里尽是不以为然，“让小征和她见个面吧，时间不要拖太久。” 　　征十郎微微挑眉。 　　“离开日本之前，先把婚事定下来。”赤司慎一郎执起茶盏一饮而尽，“还有，注意交友。” 　　“咯嗒”一声，陶瓷茶盏被放到征十郎面前，赤司慎一郎随即站起，整整衣服走出门口，黑色的和服在拉门的和纸上投下阴影，很快消失不见。 　　“……”征十郎单手执起茶盏，平静的茶水泛起了涟漪，模糊了少年脸上的表情。 　　细细的雨点打在屋檐上，玻璃上，打在庭院的乔木上，水塘上，整个赤司分宅就这么静静地沉浸在这场漫长的春雨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三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半小时，桌边的白色智能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新的手机邮件显示出主题—— 　　“给阿赤仔，征十郎不要看(>_<)——From紫原敦” 　　征十郎放下茶盏，拿起手机滑屏解锁。 　　“阿赤仔要记得好好吃饭，多吃鱼和晒太阳，还有喝骨头汤，还要喝牛奶喔，还有早点睡觉，还有没有美味棒了——啊，还有不要告诉征十郎哦~~” 　　“……”征十郎看着邮件内容三秒，拿着手机站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狭长的走廊里，淅沥淅沥的声音隔着玻璃外墙清晰地传入少年耳中。 　　雨还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 　　同为日本四大家族中的成员，赤司家和真田家上层一直都有联姻的意向。自从5年前洽谈失败之后，在赤司16岁的这一年再次提了出来。 　　“所以说……是约会？” 　　东京现代美术馆门前，赤司一边和“自己”交流一边戴上了蓝牙耳机。 　　【嗯。】 　　“为什么？”本来计划好要在篮球部特训的周末，被征十郎一句“有事”而支使回东京的赤司叹了口气。 　　幸亏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和服，不然一身运动服来约会真是…… 　　【你父亲要求，随便应付一下就好。】 　　征十郎淡淡地回道。 　　【我相信很快就会结束了。】 　　脑海里的声音渐渐低了，这是次人格退回意识深处的迹象。 　　“等等——”赤司还想问点什么，识海里却毫无回应。 　　真是的，好歹告诉我约会对象的名字吧。 　　赤司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钟，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有时间啊征十郎。 　　时值午后，正是阳光肆虐的时候，站在美术馆前，远方行人和建筑的影像都隐隐有些扭曲。赤司把和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没几分钟额上已经隐隐见了汗。 　　虽然三米后的场馆里有冷气，但为了表示对约会对象的尊重，赤司还是安静地等在门口，没有率先进去。 　　约莫十五分钟后，黑色的轿车在场馆边上停下，一袭蓝色振袖的人影下了车。 　　司机体贴地关上车门，然后打开了蓝色的遮阳伞。 　　少女伸手接过了伞，转身优雅地轻提下摆迈上了阶梯，一步一步地向美术馆走来。 　　赤司静静地看着蓝色的遮阳伞向着自己移动。 　　像是察觉到什么，走到一半的人停了下来，仰起头望向美术馆门口。 　　两米开外的门口，少年穿着红色的里衣，黑色的外套搭在手里，异色的双瞳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视线对上，少女脚步一顿，然后收起伞快步向前走去，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和服的下摆，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小心。”赤司赶紧伸手扶住。 　　“对不起对不起！”真田绯雪就着赤司的手站好，马上弯腰道歉，“赤司君久等了！” 　　“不，我刚到不久。”赤司微笑，“日安，真田桑。” 　　“对不起赤司君我不是故意的！”真田绯雪却还在道歉，粉色的珍珠耳环不住地摇晃，“没想到赤司君这么早……” 　　“不，真的没什么。”赤司有点莫名，但还是温言安抚，“太阳很大呢，我们先进去吧。” 　　“是。” 　　赤司在售票处拿了一份参观小册子，和真田绯雪一起进了展馆。 　　“真田桑有什么想先参观的吗？” 　　“啊？都、都可以的……” 　　“说起来，真田桑一直在京都上学呢，”看出少女的局促，赤司聊起了日常话题，“转到东京后还习惯吗？” 　　双方作为家族的代表，理论上应该经常在圈子里的宴会上会面的，但赤司却对这位真田家大小姐没什么印象，转学的事情也是刚刚等人的时候从征十郎留下的资料上知道的。 　　“还挺好的……”真田绯雪把刘海顺到耳后小声回答，“离家比较近。” 　　“还以为能和真田桑做同学呢——啊不对，”赤司微笑，“好像我应该称呼真田桑做学姐吧。” 　　因为小学跳了一级的关系，真田绯雪现在已经是高中三年级。 　　“哪里，赤司君比我聪明多了……”真田绯雪露出浅笑，“赤司君明年会去美国留学吧？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呢。” 　　“是呢，听说真田桑之前也准备去美国学习美术吧？计划取消了吗？” 　　“诶？啊，是。”真田绯雪似乎没有想到赤司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个，那个是因为是觉得先在国内打好基础比较好……” 　　“是吗。”赤司微笑。 　　在美术馆安静祥和的气氛里，两人走走停停，沿着展馆小册子推荐的参观路线把一楼逛了起来。 　　尽管东京土地成本很高，但现代美术馆在政府的支持之下建造，总面积高达三万三千平方公尺，光是逛完一楼已经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稍微休息一下吧？”赤司提议道，伸手比了比前方的咖啡厅。 　　“好。” 　　“真田桑觉得冷吗？脸色不是很好。” 　　“诶？没有的说……”真田绯雪正说着话，悠扬的古典音乐从蓝色的手袋里传出来。“对不起赤司君，电话……” 　　“没关系，”赤司微笑，礼貌地后退了几步。 　　“喂，我是真田……嗯嗯……”真田绯雪的声音似乎很为难，“现在就去吗？这个……” 　　赤司环视周围的装潢。 　　这是赤司第二次来现代美术馆，上一次是初中的时候和奇迹世代一起来的。但也没怎么逛，基本上全程都陪着紫原吃东西，最后青峰在和黄濑打闹的过程中不知道弄坏了什么东西惹出了好大的动静，差点没被保安撵出门去。 　　说起来，今天敦好像会在医院…… 　　“那，那个赤司君……”真田绯雪很快结束了通话，一脸歉然地上前。 　　“我送真田桑回去吧。”赤司体贴地先开口，“本来想着稍微休息就回去的，毕竟真田桑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馆内的空调很好地维持在24℃到26℃之间，少女的脸色却一直都有点白。 　　“我……” 　　“和真田桑聊天很愉快呢，下次再想来的时候，随时给我电话。”赤司微笑着虚引了一下门口的方向。 　　“是……”真田绯雪边走边打电话给司机，两人来到美术馆门口的时候，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了楼梯下。 　　“谢、谢谢赤司君。” 　　“再见，一路小心。” 　　“是，再见。” 　　车子很快离开了视线，赤司看了看手机，扣除等待的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果然很快就结束了。 　　没多久赤司家的私人轿车也来到，赤司上了车，温言交代： 　　“去东京综合医院。” 　　—————啊啊，这么温柔体贴的队长大大给我打包带走等等开玩笑的8＜_(:з」∠)_————— 　　赤司在医院门口下了车，直接上了三楼的心理科室。 　　紫原妈妈对儿子的情况很是重视，特意在医院里留出了特别的咨询室，而紫原去了一次之后，特意把具体位置电邮给了赤司。 　　“扣扣。” 　　“是~~~~”门里传出了紫原特有的懒懒的声音。 　　赤司拧开了门。 　　草绿色的墙纸配着暖黄灯光，还有粉绿色的组合沙发，在东南角还有看起来很舒服的懒人凳和沙发床，看来是专门为紫原准备的，尺寸比寻常的凳子大上一号。 　　房间是很典型的咨询室摆设，只是那一地的零食是怎么回事？ 　　“阿赤仔！”紫原正挨着沙发脚拆着美味棒，看见赤司后马上丢下了手边的零食跑过来，“你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吗？”赤司莞尔，“征十郎告诉你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紫原很有自信地说，“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天。” 　　“是吗。”赤司顺手带上门。 　　紫原亦步亦趋地跟着赤司回到沙发边，“阿赤仔喝茶吗？” 　　“嗯？” 　　“冰箱里有饮料。” 　　“……敦，”赤司看着将近和紫原同高的冰箱，“你是来度假的吗？” 　　“如果我说是，阿赤仔会跟我一起度假吗？”紫原满怀希望地看着赤司。 　　“不会。” 　　“哦……”紫原顿时焉了，“不是。” 　　“医生呢？” 　　“让我答了一大堆试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紫原坐到赤司身边，用很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 　　“很久没见到阿赤仔了，我要好好看一下。”紫原严肃地回答。 　　“……” 　　“外面很热吗？”三秒之后紫原伸手摸摸赤司的脸颊，“有点红。” 　　“之前晒了一下。”赤司用手背感应了一下脸上的温度，“有看出红吗？没有很热啊？” 　　“嗯，因为阿赤仔很白啊。”紫原边说边靠近赤司把自己的脸贴上去，“我的脸很凉快哦，我下午都在这里吹空调没出去过。” 　　“的确很凉快。”赤司对两人这样亲密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 　　说起来雪丸撒娇的时候也喜欢这样蹭他的脸呢。 　　“为什么要去晒太阳？”紫原蹭蹭赤司的脸，“阿赤仔的脸好软。” 　　“因为等人。” 　　紫原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问：“女生？” 　　“你怎么知道？”赤司伸手绕过紫原的背心拍了拍，示意他坐好。 　　紫原没有退后，反而把脸埋进了赤司的颈窝间。 　　“味道……” 　　赤司身上除了平常用的熏香之外，还有另一种极淡的香气。 　　“哼，果然是女生。”紫原放开了赤司，气呼呼地撇开了脸。 　　“是啊，约会嘛。” 　　“约会！”紫原更不高兴了，“阿赤仔约会都不带上我……好过分。” 　　“因为是征十郎安排的啊，我也是临时才知道哦。”赤司很从容地回道，“而且还等了十五分钟呢。” 　　“我就知道征十郎是坏人！”紫原的仇恨马上转移，“是谁！” 　　“真……”赤司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抢白。 　　“真田绯雪！我讨厌她！”紫原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赤司，“阿赤仔为什么要去和她约会？她都没有你漂亮！” 　　没有浪费口舌去反驳紫原对自己的评价，赤司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去问征十郎啊。” 　　紫原顿时语塞，质问某人的勇气他自然没有，末了只能愤愤表示：“征十郎眼光好差！” 　　紫原此言差矣，真田家大小姐被公认为洛山的校花，她的转学至今仍是无数男生心中的遗憾。但鉴于赤司在紫原心目中的特殊性，那么不管是谁都是配不上他的阿赤仔的。 　　“阿赤仔你不喜欢她对不对？她一定没有我听话对不对？”抨击完某人的眼光，紫原觉得自己应该刷一下存在感。 　　“嗯……”赤司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还好吧，看起来挺乖巧的样子。” 　　“但是一定没有我乖对不对？”紫原寻求主人的肯定。 　　“敦……”赤司失笑。 　　“阿赤仔和我在一起比较开心对不对？” 　　“那是不一样的敦……” 　　“哪里不一样？”紫原紧接着问。 　　赤司不明白为什么紫原非要揪着真田绯雪要较个高下，下意识地回答：“那是约会啊……” 　　会面是父亲的授意，他是当着任务来完成的，再说那完全就是陌生人，和敦完全没得比吧…… 　　紫原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被真田绯雪比下去了。 　　不，不仅是比下去，而且完全被打败了。 　　因为他还没有和阿赤仔约会过啊—— 　　想到这里紫原的心情马上跌倒谷底。 　　“敦？”赤司不明白紫原突如其来的低落，拆了包美味棒递过去，“不吃东西？” 　　“阿赤仔，”紫原也不管零食了，抓着赤司的手语气认真，“我们也去吧，我不会输的。” 　　“嗯？”赤司不解，“去哪里？” 　　“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好久不见……_(:з」∠)_（自动躺平等待剪刀飞来 　　 　　☆、过去 　　“约会？” 　　“嗯嗯！”紫原认真地点头。 　　“敦想去哪里约会呢？” 　　“呃……”从来没有约会经验的人卡壳了。 　　“呐敦，”赤司微笑着挣开紫原的手，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稍微有点渴呢。” 　　“啊，饮料饮料！”紫原跳起来冲向冰箱，抓起一瓶绿茶跑回来，拧开瓶盖递到赤司嘴边，“阿赤仔喝这个——” 　　“敦。”赤司微笑着看了紫原一眼，后者挣扎了一下，然后把饮料移开放在赤司手里，嘟囔，“那个，偶尔也想喂一下阿赤仔啊……” 　　“那样的话会洒出来。”赤司喝了几口，俯身向前拿起瓶盖拧好。 　　“那我们再来一次？”紫原马上转过头来，伸手要拿绿茶。 　　“不用了。”赤司微笑，把饮料放到茶几上，“约会也是。” 　　“……”紫原停下了动作，用“这究竟是阿赤仔还是征十郎可是征十郎怎么可能笑得这么温柔但是阿赤仔不可能会这样欺负我”的纠结眼神看着赤司。 　　“怎么了？”赤司好整以暇地拆开了一条美味棒，咔擦咔擦吃了起来。 　　“阿赤仔被征十郎带坏了。”会吃他的零食的只有阿赤仔，紫原鉴定完毕，闷闷不乐地指控。 　　“征十郎的话，大概会把整瓶饮料倒在你头上呢。”赤司用特别温柔的语气说着，然后拍了拍紫原的头，“会感冒的。” 　　“他已经倒过了，”紫原往赤司身边挨近，拆开软糖往嘴里塞，“Winter Cup的时候。” 　　“是呢。” 　　“所以我们去约会吧。”紫原用无比自然的语气接道。 　　“不行呢。”赤司也无比自然地拒绝了。 　　“诶——为什么？” 　　“因为敦还要看医生啊。”赤司笑着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摸摸紫原的头，新剪短的发尾有点扎手，“我可不能为了跟敦玩耽误了正经事啊。”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紫原抓着赤司和服的衣袖，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我会乖乖长大的，不看医生也可以。” 　　“敦没有好好休息吗？”赤司看着某人的黑眼圈，“这可不行。” 　　“可是阿赤仔这样也不行的啊。”紫原收回手抓起了一只抱枕。 　　“嗯？” 　　“这样的话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想今天阿赤仔又跟谁约会了，这样肯定会睡不着的。”紫原用马上就要打Inter High的严肃表情看着赤司。 　　“为什么敦老是纠结这个啊，这么热的天气出去玩很累啊，”赤司笑着捏了捏紫原的脸，“而且答应了征十郎早点回去——我是偷偷来的哦。” 　　“诶？” 　　“实际上今天被征十郎突然带过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赤司露出了微微苦恼的表情，“明天学生会还要开会，新的训练菜单也没有做，还有练习……” 　　“诶——那阿赤仔要回去了吗？” 　　“没有啊，”赤司摊手，“那是征十郎的责任哦，我才不管呢。” 　　“呵呵，征十郎活该。”紫原乐呵呵地拧开桌上的绿茶。 　　大门“咿呀”一声被打开，然后是冷淡的女声：“紫原敦，海堂医生叫你。” 　　“初次见面，”赤司看着来人紫色的波浪长发，站起来，“我是赤司征十郎，多多指教。” 　　“紫原舞。”少女扯下黑色的耳机，也不看沙发上自顾自吃零食的弟弟一眼，“你就是赤司啊。” 　　“是。” 　　“那快点把他带走吧，长不大什么的，真恶心。” 　　赤司微微眯起了眼，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紫原家大哥的声音： 　　“舞！你又在对敦胡说什么！” 　　“实话实说而已，我回去了。” 　　“舞！过来和敦道歉！”紫原司的声音随着高跟鞋越来越远。 　　“敦的姐姐说了很过分的话呢。”赤司的视线从大门收回，坐下来摸摸紫原的头，后者正低头研究着新口味的Pocky，慢吞吞地回应： 　　“放心吧，要是她敢说阿赤仔的坏话我会打她的。” 　　“……不是这个问题吧。” 　　“那有什么问题？”紫原拆开Pocky，抽了一支递到赤司嘴边：“阿赤仔吃这个——” 　　赤司估摸着自己应该教会紫原小朋友一些反击的手段，总是被这样嫌弃的话…… 　　想想就觉得不爽呢。 　　“不喜欢吗？嘛，这个口味确实有点奇怪……” 　　“赤司君。”去而复返的紫原司走了进来，“刚才真是失礼了。” 　　“不，”赤司微笑，“这句话应该对敦说。” 　　“……是呢。”紫原司有点尴尬地关上门，“敦，去一趟四楼好吗？海堂医生找你。” 　　“诶？不要，难得阿赤仔来了。”紫原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样可不行啊敦，约定好的吧。” 　　“不要。”紫原摇头，“我要和阿赤仔在一起。” 　　“嗯？”赤司侧头看紫原。 　　“那，那阿赤仔和我一起去……”紫原马上改了口风。 　　“敦——” 　　“好吧，我现在就去。”紫原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乖乖投降，胡乱收拾了一袋零食站起来，“但是阿赤仔不可以那么快走，要等我回来。” 　　“嗯，我尽量。” 　　“我会快点回来的——”紫原拎着零食大步离开，末了还不忘回身叮嘱：“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快去吧。” 　　“是~~~~” 　　“咿呀”一声大门被关上，随后是紫原司略带无奈的声音：“还是老样子啊。” 　　“嗯？” 　　“只听赤司君的话啊。” 　　“哪里，”赤司轻笑，“他也很听紫原桑的话。” 　　“那是因为赤司君说过‘要听哥哥的话’吧。”紫原司松松领带。 　　“说清楚的话，敦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赤司把沙发上的美味棒放到茶几，“情况怎么样？” 　　“现在只是一般的聊天，”紫原司蹲下来收拾自己弟弟摆在地上的零食，“敦说的话十有八九都和赤司君有关呢，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啊。” 　　赤司保持着微笑没有回应这句话，转移了话题：“敦的姐姐回来了。” 　　“嗯，母亲让舞回来配合敦的治疗，毕竟事情因她而起。”紫原司的把散落的软糖放回包装袋，“要不是她把敦丢在森林里，现在敦一定很正常吧。” 　　“理由是？” 　　“……”紫原司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才开口，“因为敦比较特别。” 　　赤司轻靠在沙发上，静静等着下文。 　　敦的事情他知道个大概，可是具体是怎么回事，似乎敦自己也记不清了。 　　不知道是时间久远，还是不想记起。 　　“敦大脑的发育比一般的小孩子慢，所以显得比较笨，”紫原司把满怀的零食放到茶几，“而舞从小就很聪明，自尊心也高，她不喜欢和敦一起玩，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去上学——大概是觉得，那样的弟弟有点丢脸。” 　　“敦的智商是134，”赤司淡淡开口，“超智商的儿童和一般人不同，他们的大脑一般在6岁之后才开始快速发育。” 　　“嗯，但是当时……”紫原司苦笑了一下，“当时的敦可没有表现出什么天才的特征，整天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不然就是吃东西，大家都觉得，他一辈子……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嗯。” 　　“5岁那年，母亲把敦送到了特殊儿童护理中心，当时对敦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但是没想到入学后发现，敦的智商很高，虽然不爱动但是运动和肢体协调都没问题，虽然社交方面发展还是滞后，但儿童的成长本身就有不同步性的特征，所以护理中心的人把敦送了回来。母亲考虑了敦的情况，把他安排到舞的班级，希望有个照应。” 　　5岁的敦…… 　　赤司想象了一下5岁的紫原敦。 　　敦比他高很多，在学校里大概是一群幼儿园小朋友突然混进了初中生的感觉？ 　　说起来5岁的事情，好像都不怎么记得了呢…… 　　“我们这一辈女生少，舞被家里大人宠上了天，所以不管我们怎么说，她也不愿意理敦。说起来也是我们疏忽，医生说舞应该对敦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说远了，总之如你所说，敦在快六岁的时候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各方面都有了极好的表现，甚至比大他一年的舞还要好所以……” 　　“被嫉妒了。” 　　“是的，”紫原司点头，“她的自尊心很高，所以更加讨厌敦。升小学的时候，她说不希望和敦同一间学校。但母亲还是把他们安排进了同一间学校，在开学前一个星期，舞瞒着我们把敦带到了那间学校的后山，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说到这里，紫原司露出了自嘲的笑，“我想，敦这么粘赤司君，大概因为潜意识里已经不再相信我们了吧。当时舞说他吃过东西回了房间，我们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发现人不见了才开始找，最初以为敦只是像平常一样在附近迷路了，后来学校的门卫把敦送了回来才知道……那时候敦已经被吓坏了，将近三个月说不出一句话，心理年龄也一直停留在那一年。” 　　听到这里，赤司微微眯起了眼。 　　紫原司还在继续，“之后敦不肯去上学，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后来好容易哄着他去了初中，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赤司君。之后的事情，赤司君比我更加清楚吧。” 　　但是说真的，敦遇到赤司征十郎，真的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啊。 　　“是这样啊，但既然敦现在愿意上学了，为什么突然……” 　　“不，我们一直都希望敦能拥有正常的人生，”紫原司摊手解释道，“但敦不喜欢心理治疗，他打伤过好几个医生，当时他去帝光的条件就是我们停止所有的治疗。说实话我们当时已经没辙了，小时候太过忽略，后来又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我们都担心他的性格会扭曲。” 　　“没有啊，”赤司轻笑否认，“敦其实很乖的。” 　　紫原司想起家里时不时报废的门窗和家具，默默汗了一下。 　　“嘛，总之现在敦愿意回来看医生就好了，可以的话希望赤司君也配合一下。不过因为敦的心防很重，治疗周期会有点长——赤司君明年要出发去美国了呢，不知道敦能不能赶上。” 　　“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那样的话最好了。”紫原司笑了笑站起来，“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谢谢紫原桑告诉我这些。” 　　“不，这些事，赤司君知道也好。”紫原司整理了一下领带，“那么，失礼了。” 　　“嗯，”赤司站了起来，“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等敦了？” 　　“不了，还有些事情要做，再说……”赤司微笑地四下打量，最后定格在墙上的装饰画上，“这种被人监视的环境和敦的姐姐一样让人愉快不起来呢，虽然敦不在乎，但是我会生气的哦。” 　　与此同时，心理测量室里，一身看着镜头里的少年，低和异色双瞳对视： 　　“真是个敏锐的人啊，赤司君。” 　　“但是也很温柔呢……”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国的 　　东京综合医院，5楼。 　　“敦君和赤司君很要好，”海堂鸣之把紫原的测试结果放到桌面，双手交叠在腿上看着面前的人，“可以的话，请赤司君一起来做心理咨询会比较有效。” 　　“不行，”紫原司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敦一个人就好。” 　　“紫原桑，敦君说是因为赤司君希望他长大才决定长大的，这种情况下——” 　　“不，”紫原司拿起测试结果一张一张看过去，“这是敦和舞的问题，赤司君只是个外人，我相信即使没有他，海堂医生也可以顺利解决敦的问题的。” 　　“嘛，也是呢。”海堂鸣之也不再坚持，“话说回来，请问8年前对他采取了什么治疗方针呢？” 　　“治疗……几乎可以说没有，”紫原司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纸张，视线停在弟弟的名字上：“敦当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外界没有反应，我们轮流陪着他，后来慢慢的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把舞的存在忘记了。” 　　“失忆是大脑自动保护机制的被动反应，”海堂鸣之点点头，“后来也一直不记得吗？” 　　“因为这件事舞受到了很重的惩罚，搬到分宅去住了，后来小学未读完就去了英国，敦更加不可能记起了。” 　　“哦？这可不是个好决定。” 　　“……是的。”紫原司揉了揉额角，不得不表示认同，“糟透了。” 　　如果当时处理得好的话，说不定敦可以从阴影里走出来，舞也不会对家里心生怨恨，关系也不会这么僵。 　　“海堂医生，如果让敦回到当时的场景——” 　　紫原司话犹未了，办公室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了。 　　“阿赤仔~~~~” 　　话题中心的紫原敦抱着大包的零食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两人皱起了眉，嘴里半根美味棒一动一动，很快被消灭干净。 　　“赤司君啊，”紫原司微笑地斟酌着词句，“他有事回去了，听说最近很忙呢，说起来敦也差不多该回学校了，稍等一下，哥哥很快就送你回去。” 　　“诶——” 　　“我也该办公室了，下次再详细谈吧。”海堂鸣之见状，站起来和两人道别，“再见紫原桑，再见敦君。” 　　“哦，拜拜~~~~”紫原胡乱挥了挥手应付了事，然后走到哥哥面前抗议，“阿赤仔不是说会等我吗？” 　　“敦也知道吧，赤司君可是要继承整个赤司家的人呢，很忙很忙的哦，所以——” 　　“那司为什么不叫我？” 　　“这个……” 　　“走的时候是阿赤仔还是征十郎？” 　　“是赤司君吧……大概。” 　　“是不是司惹阿赤仔不高兴了？”紫原接着质问，“阿赤仔再忙也不会这样丢下我的。” 　　“怎么会——” 　　“那是谁？有谁和阿赤仔见面了？” 　　“谁也没有——” 　　“不可能，”紫原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自己哥哥的话，愤愤地亮出了屏幕，“你看，都没有电邮，阿赤仔肯定是生气了！” 　　“敦，赤司君只是走得比较匆忙而已。”紫原司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不相信的话，敦打个电话过去不就好了？” 　　“不行！”紫原断然拒绝，“如果是征十郎接的话怎么办？他会生气的，说不定下次就不准阿赤仔来了！” 　　紫原气呼呼地收起手机转身就走：“难得阿赤仔来了……难得阿赤仔来了，难得不是征十郎的……” 　　“等等，敦你去哪里？”紫原司连忙跟上。 　　“我要回去了！阿赤仔生气了，我也生气了！” 　　“敦——” 　　——————唉，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啊紫原哥哥（咦，哪里不对_(:з」∠)_—————— 　　翌日。 　　阳泉篮球部休息室。 　　“……好大的黑眼圈啊敦，”冰室看着不住地打呵欠的紫原，“昨晚没睡好？” 　　“嗯……”紫原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软糖，“阿赤仔昨天来看我了。” 　　“然后？” 　　“然后生气地走了。” 　　“为什么？” 　　“不知道……”紫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说好了要等我的，可是阿赤仔先走了，都没有跟我说。” 　　“然后敦就失眠了？” 　　“嗯……还有征十郎昨天让阿赤仔去约会了。”紫原闷闷地拆开了薯片。 　　“不打电话给赤司君问清楚吗？”冰室放下筷子开始收拾便当盒，“马上就是Inter High了，这样会影响比赛状态的。” 　　“我已经发过邮件了，”紫原没精打采地望向冰室，“再说万一打过去是征十郎怎么办？” 　　“第二个赤司君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有。”紫原更加没精神了，“征十郎说了要乖一点，不准乱打电话，不准乱发邮件，不准再提结婚的事情，不然就不要我了。” 　　“好严厉，”冰室摸摸紫原的头，“这样敦会很寂寞呢。” 　　“嗯嗯，”紫原赞同地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但是征十郎后来有来安慰我，也让阿赤仔来陪我了，所以还好啦，征十郎也不是坏人。” 　　“是吗。”冰室温和地笑了，“加油啊敦。” 　　“嗯~~~~”紫原也跟着笑了起来，“征十郎布置的练习有好好的做，平时也有好好的训练和学习，一定没问题的。” 　　“为了喜欢的人而努力，敦很了不起呢。”冰室拆了支棒棒糖，“赤司君他们一定能感受到敦的心意的。” 　　“嗯，等长大了一定可以结婚的。”紫原也跟着笑了。 　　“那我先回去了哦，敦呢？” 　　“我吃完这些然后睡觉~~~~” 　　——————（虎摸）敦敦果然是乖宝宝队长调/教得真好8＜_(:з」∠)_—————— 　　与此同时，洛山学生会。 　　“紫原敦问你是不是在生气，”征十郎看着手机邮件，闭上眼睛问：“昨天发生什么了？” 　　意识里很快传来回应： 　　【没什么啊，和敦的哥哥聊了一下就回来了，那时候敦被医生叫走了。】 　　“你生气了？” 　　【稍微有点，敦的姐姐对他很不客气，而且他们在敦休息的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机。】 　　“紫原敦什么反应？” 　　【就是因为敦完全没反应才生气啊。】主人格语带无奈,【被欺负了都没有反应，真是的。】 　　“嗯，我知道了。”征十郎看了看时间，拿出了手机，“你去休息吧，我打个电话。” 　　另一边的阳泉很快响起了电话铃声。 　　“喂？”紫原拨开乱七八糟的零食找到了电话。 　　“是我。” 　　“哦……啊，啊？！”紫原马上弹了起来坐直，“征十郎！” 　　“小征在生气。”征十郎开门见山。 　　“诶？”紫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为、为什么？” 　　“因为你被欺负了。” 　　“被谁？”紫原疑惑地反问。 　　“你自己不知道吗？” 　　听着电话那边顿时冷下来的语气，紫原紧张得把手里的巧克力都捏变形了。 　　“你的姐姐。” 　　“呃……”紫原默默把“是你吗”三个字咽了回去。 　　还好没说出来。 　　“嗯？” 　　“没，没什么。”紫原松了一口气，“要我碾爆她吗？” 　　“哦？你很闲吗？” 　　“不不不！征十郎我很忙的！” 　　“那就不要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 　　“是！”紫原下意识地回答，然后才犹豫，“可是……可是阿赤仔不希望我长大啊。” 　　“我知道，”征十郎似乎并不意外紫原的顾虑，“但是这样的你，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 　　“怎么？我说错了？” 　　“没……”紫原低低地应道，“征十郎都是对的，哥哥也是这样说的，哥哥也说让我快点长大，可是……可是如果我长大了，阿赤仔讨厌我怎么办？” 　　“你想太多了。”征十郎揉了揉额头，很不情愿地说，“虽然你现在只是宠物，但是，你们是一国的。” 　　“一国的……” 　　“所以快点成长起来，不要让小征担心。” 　　“哦……”紫原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然后一身黑色西装的荒木雅子开门走了进来。 　　“紫原？这个时间还不回去，上课要迟到了。” 　　“小、小雅子……”紫原颤抖着回过身来，眼神湿漉漉的。 　　“嗯？” 　　“刚才，刚才……”紫原拿电话的手在抖。 　　“出什么事了？” 　　“刚才征十郎说我和阿赤仔是一国的！”紫原猛地站起来，桌上的纸袋被带倒，色彩缤纷的零食散了一地。 　　“啊？”荒木雅子还在状况外。 　　“我们是一国的~~~~~”紫原冲过去抱起了荒木雅子开始转圈圈。 　　“喂你在干什么！——冷静点紫原！别转了！” 　　“一国的~~~~” 　　“紫原敦！快点放我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稳重一点 　　尽管紫原因为对监督抱起来转圈圈的不当行为被罚训练加倍，尽管阳泉在这一次Inter High里输给桐皇再次止步于全国四强，尽管赤司新出炉的行动纲领依然很难，但紫原的好心情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连去医院也乐呵呵的。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海堂鸣之在咨询记录上签上名字，“敦你下两次咨询都来不了吧？” 　　“嗯，篮球部要集训，”紫原咬着美味棒笑眯眯的，“因为又输了啊。” 　　这次Inter High桐皇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冲进了决赛，但最终胜出的，还是以赤司为代表的洛山。 　　“我都说阿赤仔是最厉害的啦~~~室仔他们还不信~~~” 　　决赛中桐皇前期超犀利的进攻一举拿下来很大的比分，阳泉篮球部讨论觉得这次洛山但很有可能挡不住桐皇的攻击被拿下，结果紫原丢下一句“怎么可能，阿赤仔才不会被峰仔那个篮球笨蛋打败。”，然后华丽丽地睡着了。 　　结果如他所言，洛山下半场发力，华丽丽地把比分打了下去赢了比赛。 　　海堂鸣之不知道其中原因，但这些天来已经习惯了紫原跳跃的思维和说话方式，“哦？是篮球赛吗？赤司君赢了？” 　　“是啊~~~”紫原点点头。 　　“听说上次因为我叫你错过了和赤司君道别吧，真对不起呢，赤司君什么时候会再来？” 　　“不知道啊，”紫原叹了口气，“我也好想阿赤仔过来~~~~~” 　　“提起赤司君敦特别有精神呢，”海堂鸣之笑了，然后确认下一次的时间：“那之后的咨询就在开学后第一个星期天，敦没问题吧？” 　　“嗯嗯，没问题。” 　　“ 　　“那今天就到这里——啊，这里还有一些零食，敦要不要拿去吃？” 　　“要~~~~~”紫原毫不客气地把桌上一大袋零食收入怀中，咔擦咔擦咬着美味棒离开了咨询室。 　　紫原司正好从电梯走出来，迎面看见了弟弟：“敦，结束了？” 　　“嗯~~~~” 　　“那么走吧，集合的时间是下午3点，”紫原司看看手表，“现在出发刚好。” 　　“是~~~” 　　两人进了电梯，紫原司看着跳动的层数，又转身看看心情明显很好的人： 　　“怎么了？最近心情这么好？” 　　“嗯嗯，很高兴。”紫原点点头，“因为征十郎说我和阿赤仔是一国的。” 　　“你们不是一直都是一国的吗？”紫原司郁闷。 　　“但是征十郎不承认啊。”紫原呵呵地笑了，“现在他承认啦。” 　　这很重要吗？ 　　紫原司颇为郁闷地走出电梯，掏出车钥匙。 　　他费尽心思地哄敦，还丢下公事接送他，结果连人家一句话都比不上。 　　他家的弟弟，怎么胳膊一个劲儿地往外拐啊…… 　　——————哥哥你不要郁闷了，偏心什么的，习惯就好╮(╯▽╰)╭—————— 　　8月的秋田暑气蒸腾，哪怕阳泉依山而建而挡不住太阳肆意四射的热量。 　　紫原怀里抱着零食和冷饮来到部活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大好的暑假要训练，众人都觉得有点没劲——当然训练什么的都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的地点在学校，而是暑假的宿舍是没有冷气的…… 　　训练的场馆有单独的中央空调系统，因为集训的原因向学校申请了开放所以没问题，但是学生宿舍才那么小猫几只是肯定不会开的。住得近的人想回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完成训练之后还有没有力气。 　　想到Inter High的成绩，再想想荒木雅子的心情指数，再想想接下来的魔鬼训练，众人相互对视，都觉得这个暑假有点难熬。 　　“敦，”坐在窗边的人挥了挥手，“这边。” 　　“是~~~~”紫原照例拎着一大堆零食慢吞吞地晃过去，然后看见桌上的快件，“诶？这个？” 　　“这个吗？”冰室拍拍文件袋，“敦回家之后有人送到宿舍的，好像是值班老师收下了让人送到这里来了，是赤司君。” 　　“哦~~~”紫原叼着棒棒糖三下五除二地拆开，然后发现是比上一个学期更厚的行动纲领。 　　“前辈额外参加了辅导班吗？”不远的后辈瞅了瞅紫原手里疑似辅导材料的文件，“难怪成绩那么好。” 　　“嗯嗯，阿赤仔很厉害的~~~~”紫原心情甚好地回了一句。 　　“啊？”后辈莫名其妙。 　　紫原没有理后辈的疑问，低头翻看着文件，发现里面不止有高中课程的资料，还有一些大学不同专业的基础知识。 　　“都是商业类的专业呢，《组织行为学》，《市场营销》，《调研设计》……”冰室也看了看，“赤司君希望敦和他同一个专业吗？” 　　“嗯，可能吧。”紫原摸摸头发，把资料放到了储物柜，“忘了问阿赤仔了。” 　　“本来敦的妈妈想让我带你去法国学点心，听说你很有天赋呢。” 　　“嗯，那个很有趣~~~~~”紫原走回来坐下，拧开一瓶可乐，“可是没什么用~~~~” 　　喜欢吃零食的紫原敦，很早就对点心感兴趣，没有上学在家里蹲的时候，家里还专门请了师傅上门教学，后来进了初中专注于篮球才放了下来。到现在，紫原敦的家政烹饪课，只要是西点烘焙都一定是全班最高分。 　　“可是敦感兴趣不是吗？” 　　“唉，”紫原闻言居然叹了口气，“要长大了没办法啊~~~~” 　　“……噗。”冰室看着一副严肃样子的紫原忍不住笑了。 　　“诶，怎么了？” 　　“不不，想不到敦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冰室笑着道歉，“抱歉，稍微有点惊讶。” 　　“医生有讲很多故事啦，哥哥也有告诉我长大应该怎么做，”紫原想了想过去几个月的事情，然后指出重点，“然后征十郎说了‘既然长大了，就给我稳重点’这样的话。” 　　结果还是因为赤司啊。 　　冰室听到后面，了然地点点头。 　　“但是怎样才算‘稳重点’呢？”紫原咕噜噜地喝完可乐扔掉瓶子，“像室亲这样？” 　　“稳重的话……”冰室想了想，“敦现在还比较孩子气，不要那么像小孩子就好了吧。” 　　“可是怎么样才算是不孩子气呢？”紫原想了一下，对自己平时的表现考量了一番，“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客观地说，把紫原初中时期的行为表现和高中对比一下就会发现，这是一句大实话。 　　“不过，征十郎还是不满意啊。”紫原郁闷了。 　　“也就是说，这个‘稳重’是以赤司君的标准为前提的吧。”冰室很快明白紫原的意思，“那敦还是先弄明白赤司君的期待比较好哦。” 　　“诶？那室仔知道吗？” 　　“怎么可能？我只和赤司君见过几次面啊，”冰室失笑，“敦不如问一下赤司君本人吧。” 　　“不行！”紫原断然反对。 　　“为什么？” 　　“……总感觉会被征十郎骂。” 　　“是吗？”冰室换了个建议，“那问一下熟悉赤司君的人？” 　　“我就很熟悉啊。”紫原马上表示，“阿赤仔说了要乖一点，我一直都很乖的。” 　　“敦，‘乖’不等于‘稳重’哦。”冰室摊手。 　　“对哦，”紫原继续思考，“那……小黑子？黄仔？峰仔？绿仔？小桃子？应该问谁呢……” 　　这是，门口“扣扣”地响了两声，随即一个一年级生探头进来：“米娜，监督说到篮球场集合。” 　　众人闻言纷纷站了起来出门。 　　“敦，”冰室也站了起来，“走了。” 　　“哦……”紫原抱起零食袋和行动纲领，跟着冰室向前走。 　　问谁好呢…… 　　——————果断小黑子吧不过小心不要被黑掉了哟~—————— 　　直到训练结束回到宿舍，紫原依然在纠结。 　　“嗯……果然还是要问小黑子。”紫原抹了一把汗，然后拨通了电话。 　　要说奇迹里谁和赤司最像的话，那就只有小黑子了。 　　“晚安，紫原君。”电话那天的人一开口就问了好。 　　“小黑子~~~~” 　　“是。” 　　“你知道征十郎觉得怎么样才是稳重一点吗？”紫原直奔主题。 　　“紫原君惹赤司君生气了吗？” 　　“现在暂时没有，”紫原老实地摇摇头，“但是征十郎说了让我稳重一点。” 　　“那紫原君直接问赤司君就可以了。” 　　“诶~~~就是不下想问征十郎才找你的啊。” 　　“这样啊……”黑子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 　　“……”紫原静静地等着。 　　“紫原君不要太孩子气就可以了，”黑子给出了答案，“稳重对于紫原君来说太遥远。” 　　“诶……”紫原想起下午冰室的话，“小黑子和室仔说的一样，可是具体要怎么做？该不会不可以吃零食吧？” 　　“不会，”黑子想了想，给出了具体的建议：“只是紫原君说话的语气和行为要稍微修饰一下，比如说，紫原君平时的语气懒懒的很像在撒娇，特别是对着赤司君的时候。” 　　“诶~~~~~” 　　“就是这样，”黑子马上指出，“请不要卖萌，说话干脆一点。” 　　“那要怎么说话呢？”紫原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时说话的语气，“可是黄仔也是这么说话的啊，‘诶’什么的，‘雅蠛蝶’什么的，还会用奇怪的称呼叫人，那不是撒娇吗？” 　　“不，”黑子否定，“黄濑君是蠢萌，和紫原君是不一样的类型。” 　　“哦……”紫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黑子想了一下，觉得一项一项说很麻烦，“我建议紫原君找一个人稳重的人来模仿，这样会比较有效。” 　　“哦~~好主意，找谁呢？”紫原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始数，“哥哥的话，太无聊了阿赤仔不会喜欢，室仔的话，每天都收到情书好麻烦，刘伟说‘阿鲁阿鲁’的蠢死了，绿仔的话……不行，幸运物什么的也好麻烦，峰仔和黄仔也不行……” 　　“那赤司君呢？”黑子淡定地无视了紫原一大堆不靠谱的分析。 　　“阿赤仔那么温柔我学不来啦~~~~” 　　“这样啊。”黑子想象了一下紫原用温和的语气说话的场景也觉得接受不能。 　　“但是我可以学征十郎凶一点，”紫原想起了第二人格的赤司，“他们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凶——可是凶不是稳重……” 　　“没关系，”黑子反而赞同了这个做法，“那样看起来也不会孩子气，然后紫原君再努力变得稳重好了。” 　　“可以这样的啊~~”紫原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谢谢小黑子！” 　　“不用客气紫原君，那么再见。” 　　“嗯嗯，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到访 　　翌日早上。 　　冰室站在三分线上，干脆利落地入了一球，转身跟紫原打招呼：“早上好，敦。” 　　“嗯。”紫原简单地点点头，弯腰把零食放到长凳上。 　　没有听到平时拖长了尾音的回应，冰室有点讶异地走过来，“心情不好？”。 　　“没有。”紫原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冰室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小黑子让我模仿征十郎，”收起平时慵懒的语调，紫原看着比平时认真了不少，“现在正在努力。” 　　“哈？” 　　这时，球队经理拿着文件夹向走过来：“紫原前辈，新球服的预订你还没签名……” 　　紫原转过看经理开始想这种情况下征十郎的反应。 　　被沉默的紫原敦俯视，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停下了。 　　不是说前辈的心情很好吗，为什么今天就变差了啊…… 　　紫原眯着眼盯着经理，低气压开始蔓延。 　　“冰、冰室前辈……”经理抬头看了一眼紫原，怯生生地往冰室这边挪。 　　“敦。”冰室好心地接过文件夹递到紫原面前。 　　紫原抿着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手甩到经理面前：“行了。” 　　“对不起打扰了——”经理抓起文件夹飞也似的逃走，连笔也忘记了拿回来。 　　好、好可怕—— 　　“紫原，今天怎么这么严肃啊阿鲁。”刘伟打着呵欠晃了过来。 　　紫原把笔往后一丢扔，正中零食袋，视线转到刘伟身上，微微扬起了下巴，“闭嘴。” 　　“哈？”刘伟单手撑腰，伸出另一只手在紫原面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 　　“哼。”紫原扭头冷冷地回道。 　　周围做着热身运动的队员们看到这边的情景，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外移动。 　　这是开启魔王模式的节奏啊。 　　“……”刘伟黑线，转头对冰室道：“喂冰室，你也不管管。” 　　“吵死了，”紫原往前一步，紧盯着刘伟：“碾爆你哦。” 　　“哈？”刘伟看看紫原，又看看冰室。 　　冰室默默和刘伟对视三秒，然后拍拍他的肩：“嘛，不用在意，开始训练吧。” 　　“哦……”刘伟不解地耙了耙头发，抓起一个篮球到了球场的另一边开始热身。 　　“看什么看？”紫原双手抱胸，冷冷地环视四周：“你们，很闲吗？” 　　“不不不！” 　　“我、我在训练呢前辈！” 　　“完全没有！” 　　“对不起！” 　　本来看着紫原的人纷纷转移视线，手忙脚乱地开始训练。 　　众人按照荒木雅子的菜单开始训练，但都有意无意地远离了紫原敦。 　　“前辈怎么了？监督不在都不吃零食……” 　　“看起来好凶，心情不好吗？” 　　“嘘——他看过来了！” 　　众人迅速作鸟兽散。 　　“喂，小组对抗的人，快点出来。”紫原走到篮筐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是！” 　　“裁判呢？” 　　“诶——” 　　“快点站出来！” 　　“是！对不起——” 　　“那家伙到底怎么了？”刘伟抱着篮球走向冰室，指指前方在打训练赛的人，“又被欺负了还是怎的？” 　　因为洛山队长的存在，紫原的状态总是起伏不定，刘伟也习惯了。 　　但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冰室跟着看了看在三分线里灵活移动的人，虽然还是只管防守，但今天的紫原明显比平时主动。 　　“嘛，这个……都是因为爱啊。” 　　“啊？”刘伟皱眉。 　　“嗯，因为爱情。”冰室微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愧是最接近奇迹世代的人…… 　　刘伟抽抽嘴角，默默转身练习投篮去了。 　　一点都不正常。 　　于是这天，一心模仿征十郎的紫原顶着面无表情的脸把阳泉众人虐了个遍。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为期两周的集训圆满结束的时候，荒木雅子表示，这是两年以来完成质量和效果最佳的训练，希望大家特别是某人继续保持云云。 　　请千万不要保持啊，我们要以前的紫原前辈啊—— 　　我们都不想被碾爆啊—— 　　大家流泪满面，拖着疲惫的身躯，绕开了持续低气压的紫原，默默地回家安抚自己脆弱的神经去了。 　　呜呜，奇迹的世代都是神经病…… 　　“走吧，敦。”队伍里唯一能保持正常的只有冰室，这让三年级的他在部里的威望又上了一层楼。 　　紫原点点头，抱起零食袋跟着离开了球场。 　　“呼——”紫原一回到宿舍，马上扑到风扇面前吹风，“好累啊——” 　　模仿毫无死角的赤司还是很累的，没有外人，紫原一下子恢复了原型。 　　“真难得敦能坚持下来呢。”冰室冲了个战斗澡从浴室出来，“辛苦了。” 　　“嘿嘿。”紫原笑了两声，拆了盒美味棒开始补充能量：“室仔觉得怎么样？” 　　“嘛……说不上稳重，不过很有气势喔。”冰室笑问：“接下来敦要回家吗？” 　　“不回，”紫原摇摇头，指指桌上摊开的练习册，“要做题目。” 　　“真用功呢。” 　　“这是当然啦~”紫原得意，为了阿赤仔他可以做任何事，“室仔呢？” 　　“我有些事情要出去呢。”冰室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因为紫原的关系荒木雅子特地出了批条让他们住在一起。“晚上要带饭给你吗？” 　　“嗯嗯！” 　　“没问题，拜把敦。” 　　“拜拜~~” 　　大门开了又关上，外面知了的叫声瞬间拔高，然后又安静下来，剩下风扇嗡嗡嗡地吹着。 　　还有三天开学，到时候就会有空调了。 　　紫原擦了擦汗，爬起来洗澡，出来后吃了一大堆零食混过了午饭，然后坐到了书桌前。 　　吃饱喝足，天气又热，紫原抓着笔开始犯困，坚持了十来分钟终于放弃，趴在练习册上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霞从窗外照进来，房间里一片暧昧的橙红色。 　　树上的知了叫得更大声了。 　　“嗯……”紫原眨眨眼，慢慢坐直了身体，自动铅笔的压痕印在脸颊，头发也胡乱地搭了下来，看起来呆呆的。 　　呆呆的紫原站起来晃进了厕所，洗漱之后又晃出来。 　　“……”为什么地上的零食都不见了？ 　　紫原转身向左看。 　　“……”地上那几箱是什么？ 　　紫原转身向右看。 　　“……”衣服什么时候晾出去的？ 　　“室仔……”紫原揉揉眼睛，下意识认为是冰室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 　　“室仔？”紫原左看右看，最后被自己床上隆起的物体吸引了视线。 　　白衣黑裤的少年侧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紫原歪着头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 　　阿赤仔怎么会在这里？ 　　歪着头想了想，紫原恍然大悟。 　　是梦啊…… 　　紫原慢慢趴在床沿上，伸手戳戳赤司的脸。 　　好软…… 　　既然是梦的话，这一定是阿赤仔。 　　赤司没有察觉到紫原的动作，继续安静地睡着。 　　阿赤仔好可爱。 　　紫原想着，忍不住又捏了一把赤司的脸。 　　赤司皱起了眉，呼吸也重了一点。 　　诶，要醒了吗…… 　　紫原有点不舍地松开了手。 　　床上的人又放松下来，蹭了蹭枕头安安稳稳地继续睡了下去。 　　“……” 　　紫原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又摸上赤司的脸，然后在赤司又皱起眉的时候松手，等到赤司的表情再次放松下来，紫原又伸出了手—— 　　这时，赤司猛地睁开眼睛：“紫原敦，玩得很开心？” 　　“呜哇——”2幢5号的男生宿舍传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惊起倦鸟无数。 　　然后是重重的一声“啪”响起。 　　世界清静了。 　　——————吃个豆腐还要玩花样小紫原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咩╮(╯_╰)╭—————— 　　被参考书一把抽飞的紫原敦缩在角落捂着脸：“呜呜，脸都被拍扁了征十郎……” 　　“嗯？”浴室里传来某人带着升调的单音节。 　　“……”紫原马上低头划圈圈。 　　单方面以为是做梦而且梦见的是阿赤仔的紫原敦小朋友被现实无情地打击了心灵和肉体。 　　洗漱好的赤司走出来，把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征、征征征十郎你你你你怎么来了？”紫原期期艾艾地开口。 　　“怎么？”赤司眼一眯，“我不能来？” 　　“怎、怎、怎么可能，”紫原泪流满面，再次往墙角缩了缩，“我太高兴了征十郎。” 　　呜呜，阿赤仔你快点出来啊征十郎要杀人了…… 　　“说起来上次你也是这样，”赤司提起开学前一天某人趁他睡觉凑过来的行为，“胆子，很大嘛。” 　　紫原忙不迭伸手捂住了脖子。 　　上一次高中开学前他在赤司睡着的时候扑了过去结果差点被剪刀了结的事情他当然也记得。 　　赤司双手抱胸站在紫原面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人：“还以为你有点长进，结果……啧。” 　　紫原这一段时间努力cos征十郎，连带发的邮件也显得正经了不少。 　　“汪呜……”紫原被这样注视着，觉得脖子有点凉。 　　果、果然他还差得远呢，征十郎比他有、有气势多了—— 　　“刚好视察的公司在附近，小征就过来了。”赤司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房间乱七八糟还要他帮你收拾。” 　　“那阿、阿赤仔呢？”紫原小意问道。 　　“没睡醒。” 　　“……” 　　赤司没有理会对面一脸失望的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睡了一个多小时。 　　“要回去了吗？”紫原的语气又期望又不舍。 　　“护照有吗？”赤司无视了紫原的问题，打开手机邮箱查看新邮件。 　　“有。”紫原乖乖举手回答问题。 　　“回去把签证办一下，Winter Cup结束之后，我们要去美国熟悉一下环境。” 　　“诶？” 　　“不想去？”赤司冷冷看过来。 　　“不不不不不！我很想去！”紫原赶紧摇头，生怕赤司改变主意。 　　“时间暂定12月10号，到时候……到时候你过来我家吧。”赤司本来想让紫原自己过去，想想还是算了。 　　一个人的话，这家伙可能迷路，小征也不放心，反正都是要带着去，就一起出发好了。 　　“嗯嗯！我知道了！” 紫原点点头，想了想道：“有什么要准备吗？” 　　“哦？”赤司抬头看紫原，“知道要准备——不错。” 　　看来紫原家四个月的心理咨询也不是完全没用。 　　“嘿嘿。”紫原摸摸脑袋傻傻地笑了。 　　“我会安排好。”赤司收起手机站起来，“你只要不要犯蠢就行了。” 　　“哦……” 　　“走了。”赤司向门外走去。 　　“我送你~~~”紫原跟着出门，目送赤司上了车，用力挥手：“拜拜~~~~” 　　直到赤司家的私人轿车消失在校道上，紫原才放下手转身准备上楼。 　　“敦。”从拐角走出来的冰室叫住了紫原，扬了扬手上的外卖盒，“吃饭了喔。” 　　“我不吃了。” 　　“？” 　　“我要回家。”紫原大咧咧地笑了：“办签证！” 　　“诶？” 作者有话要说：　　 　　☆、理由 　　“敦，你在找什么？”紫原司站在弟弟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地狼藉的房间。 　　离开学还有四天，紫原本来说好要留在学校学习，连零食也全部打包好送过去了，结果下午突然回来，而且一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 　　“暑假作业——不，赤司君的练习册丢了？” 　　对于赤司设计的行动纲领了解不深，紫原司只以为那是参考书之类的东西。 　　“不是。”紫原认真地抖开书本查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值得找吗？ 　　紫原司不解地想。 　　“是护照啦护照。”紫原拉开抽屉，“放心吧，我会收拾的，征十郎下午才说我房间太乱了。” 　　好吧，是赤司。 　　紫原司这下觉得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然后开口： 　　“你的护照在我那里。” 　　“什么啊，你怎么不早说。”紫原不满地回过头。 　　“你没问啊。”紫原司无辜，除了钱包之外谁会把其他东西交给敦保管，据他所知在帝光的时候敦连身份证都长期在赤司手里，“要护照干什么？” 　　紫原露出了得意的笑，开始把东西胡乱塞进抽屉：“办签证，征十郎要带我去美国玩。” 　　“美国？什么时候？” 　　“嗯，”紫原点点头，把散落一地的书本拾起来：“Winter Cup结束之后，征十郎说要去看一下环境。” 　　“那就是说12月？”紫原司有点惊讶。 　　年末可是赤司家族考核的日子，赤司应该很忙才对。 　　“是啊，去看学校什么的。” 　　“学校……”紫原司这才想起紫原提及过的留学事情，“说起来，敦你的申请准备好了吗？” 　　“放心放心，征十郎会搞定的。”紫原挥挥手，表示这件事完全不需要担心，“快点拿护照给我啦。” 　　敦你姓的紫原不是赤司啊…… 　　紫原司无奈地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拿到护照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了泰半——东西不是被扔进了抽屉，就是丢进了衣柜。 　　“敦……你还不如别收拾。” 　　这样只会增加人家重新收拾的难度好吗。 　　“没关系的，反正征十郎不会来检查。”紫原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把最后一件衣服扔回衣柜，“砰”地关上了门。“我的护照呢？” 　　“这里。”紫原司扬了扬手上的小本本。 　　“哦。”紫原上前拿过护照塞进口袋，然后向房门走去。 　　“等等，你去哪？” 　　“回学校啊。”紫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哥哥，“晚上还有练习要做。” 　　“……不吃饭？”紫原司看看墙上的挂钟，“而且已经九点了。” 　　“室仔有给我带外卖。”紫原跨出房门。 　　“等等！” 　　“嗯？”紫原不明所以地转身。 　　“回到学校已经12点了吧。”紫原司扶额，对自己弟弟的人生前景再一次感到忧心。 　　“没关系，室仔没有那么早睡。”紫原给了哥哥一个放心的眼神。 　　“敦你不懂我在说什么吗？”紫原司无力地揉揉额头，“第一，你还没吃饭，这对身体不好；第二，现在很晚了，没有人带你回去。所以——” 　　“我自己回去啊。”紫原理所当然地打断了哥哥的话，“要成长起来的话，应该要学会独立吧？” 　　紫原司愣了一下，突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然后很快被现实扑灭：“敦，你根本就不认得路！” 　　何止不认得，简直是路痴，在学校待久了回到家里都得经常绕路才能找到客厅。 　　“什么啊，我这次又没让你接！”紫原不满了。 　　“那是辰也把你送到机场然后让松田先生把你接回来的！”紫原司走到弟弟身边，扯起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往前走，“总而言之，你现在给我去吃饭，然后明天我给你办签证，然后你再回学校！” 　　“诶——” 　　“快、一、点！” 　　——————紫原哥哥我总觉得你高兴得太早了真的╮(╯_╰)╭—————— 　　最终紫原还是留在家里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紫原家的早餐桌难得的齐人，一家七口全到了。 　　可惜人齐不代表热闹，反而比往常人少的时候更冷清。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紫原照例坐在餐桌末座，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早饭。 　　紫原父亲长年在英国出差，但只要回来，就得遵守他的规矩，比如说用早餐的时间在早上七点。 　　这个点比帝光晨练的时间都早，某人能醒来才怪。 　　“哼。”紫原久义扫了小儿子一眼，发出一个鼻音“啪”地放下了筷子。 　　餐桌上的人都停了筷子，只有紫原舞还大刺刺地把天妇罗往碗里夹。 　　“难得一家人都在，”紫原结衣端起碗喝汤，“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好了。” 　　“是啊。”紫原司微笑着打圆场。 　　紫原直和紫原川跟着点点头。 　　“我吃完了。”紫原放下筷子站起来，碗里的饭还剩大半，“我要回去睡觉。” 　　“站住！”紫原久义一拍餐桌，紫原座位前满满的味增汤洒了几滴出来，“没用的东西，谁说你可以走了？！” 　　“什么啊……”紫原揉揉眼睛，嘟囔着坐下。 　　场面就有点冷。 　　“医生怎么说？小舞什么时候能回去？”紫原久义看也不看小儿子，转头问紫原司。 　　“医生说——” 　　“不用说了，”紫原久义懒得听下去，大手一挥，“英国学业紧张，小舞下个月跟我回去。” 　　“休学期限还没过。”紫原结衣放下了碗筷。 　　“浪费时间！” 　　“是不是浪费时间，要问医生才知道。” 　　“我也觉得是浪费时间。”紫原舞耸耸肩。 　　“小舞！”紫原结衣皱眉。 　　“不要说了！小舞下个月跟我回去！” 　　“紫原久义！你不要太偏心了！” 　　…… 　　紫原抬头看看针锋相对的父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餐厅。 　　紫原舞从小聪慧，是极受父亲喜爱的。 　　而紫原敦…… 　　家里出了一个不怎么正常的孩子，紫原久义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丢脸，即使后来证实紫原敦智力其实超乎常人，紫原久义对小儿子也很冷淡。而紫原敦被丢在学校后山之后，更是因为一心护着女儿而和妻子吵架，之后长居英国分公司，很少回到日本。 　　发现紫原敦长不大后，原本相敬如宾的紫原夫妇之间感情更冷淡了。 　　一个更加心疼，一个更加嫌弃，各种看不顺眼。 　　“……对不起呢敦。”紫原司跟在弟弟身后一路向角落的房间走去。 　　“没关系。”紫原打了个呵欠。 　　“没想到父亲突然回来。” 　　“我听到那家伙打电话了。”紫原换上外出服，懒懒地收拾东西：“去集训之前。” 　　能一个电话把父亲叫回来的“那家伙”，只有紫原舞。 　　紫原司一口气闷着胸口，不知道是因为弟弟受到的对待觉得不公，还是对自己从前没有照顾和教育好弟妹而自责。 　　“好了，走吧。”紫原拿起行李，路过哥哥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就不在了。” 　　“……”他是被安慰了吗？ 　　紫原司黑线地想。 　　——————人心就是偏的啊没办法啊╮(╯_╰)╭—————— 　　回到秋田，紫原敦拒绝了哥哥送他回学校的好意，坚持一个人回去。 　　“不用送了，”紫原摇摇头，“我一个人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敦，”紫原司还沉浸在早上不好的气氛中，“乖，哥哥下午还要去开会。” 　　“没关系，我一个可以的。”紫原继续摇头，“征十郎才不会让人送来送去。” 　　“什么？” 　　“总之不用了，迷路的话大不了让室仔来接我。” 　　“……赤司君说什么了？”紫原司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没什么。”紫原扭头，然后眼尖地看见了马路迎面开来的出租车，连忙招手。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紫原趁哥哥看不到迅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敦！”紫原司想跟上，但车子已经发动。 　　“没关系的！拜拜——” 　　紫原司站在原地，眯着眼看一溜烟驶远的出租车，觉得自己应该和某人谈谈。 　　这个某人，指的就是冰室了。 　　“啊？那个啊，”冰室笑眯眯地把人让了进门，“听说是赤司君让敦‘稳重一点’。” 　　紫原司走进屋，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弟弟还没有回来。 　　所以说一定会迷路的吧…… 　　“稳重一点？” 　　“嗯，”冰室走到冰箱前拿了罐可乐抛过去，“好像是‘既然长大了就稳重一点’之类的。” 　　“真少见……”紫原司想了想，觉得那个人对自己弟弟的长大不会这么上心。 　　“嘛，应该是随口说的吧。”冰室想了想，“根据敦的描述，好像是在电话里挂电话之前顺便说的。” 　　“……” 　　“不过敦很认真呢，”冰室也开了一罐可乐，“特地跟我讨论了怎么才能稳重一点，还问了帝光的同学，后来被建议说要找一个人模仿什么的，敦就选了赤司君。” 　　“……”这主意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冰室看到紫原司脸上的表情，轻笑：“不是哟，效果还挺好的，现在敦做事和训练都比以前认真了，部里的评价也变了呢。” 　　说什么大魔王无冷却模式很恐怖之类的。 　　紫原司听不到冰室内心补充的评价，直接提出了疑问：“可是，敦对长大这件事一直都兴致缺缺，虽然最近没有那么抗拒了，可是也不见得有那么积极，这到底……” 　　“不，”冰室懒懒地晃了晃可乐反驳，“敦不是对‘长大’有兴趣喔。” 　　“？”紫原司心里疑惑更重。 　　“敦他啊，”冰室坐上书桌，抿了一口可乐，对上紫原司的视线，笑了： 　　“他只是单纯的对‘赤司征十郎的认可’感兴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来电 　　结束和冰室的谈话后，紫原司没有等弟弟回来就离开了阳泉，这时紫原正抱着零食，慢悠悠地朝着他以为的宿舍的方向，实际上是学校侧门的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不小心晃进学校小树林又晃出来的紫原重新选了方向，最后在小卖部被路过的刘伟发现然后领回了宿舍。 　　“冰室你看着点啊，”刘伟指了指身边正在解决怀里最后一支美味棒的人，“学校对于这家伙来说可是迷宫阿鲁。” 　　“辛苦了，”冰室忍着笑和刘伟道别，然后指指紫原的头发，“敦，树叶。” 　　“哦……”紫原随意甩了甩头发，然后把掉落的树叶和已经空掉的零食袋塞进垃圾桶。 　　“敦的哥哥刚才来过哦。” 　　“诶？” 　　“问你的事情。” 　　“问什么？” 　　“开始问的是敦的变化，然后是敦的各个方面都了解了。”冰室接过紫原抛过来的棒棒糖，“真关心你呢。” 　　“他们都这样，”紫原叼着棒棒糖开始拆赤司昨天留下来的零食，“在我七岁之后。” 　　“七岁之后？” 　　“嗯，以前不怎么理我。” 　　“敦……”冰室愣了一下。 　　“室仔有兄弟吗？”紫原问。 　　“诶？可以说有很多……也可以说只有一个。” 　　“是吗？”紫原望向冰室，“那室仔家里的人会说不准和男孩子结婚吗？” 　　“没有。”冰室摇摇头。 　　“真好，哥哥说不可以和阿赤仔结婚。”紫原低下头看着手里巧克力味的美味棒，叹了口气。 　　“敦……” 冰室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就听到紫原接着说了一句： 　　“没办法，那我和阿赤仔结婚就不请他了。” 　　“……” 　　——————冷静啊尼桑，紫原小朋友的逻辑认真你就输了╮(╯_╰)╭—————— 　　接下来的日子里，紫原把护照寄给了赤司，然后继续他从冷酷到稳重的cos大业。只要出了宿舍，紫原就是一副迷路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小卖部却发现喜欢的零食刚好被前一个人全部买完了的表情。 　　“喂，你就这点程度吗？”垂下的刘海挡住了表情，紫原用眼尾看着身边犯规的队友，“给我认真一点。” 　　“紫、紫原前辈……”可怜的新进首发队员哆哆嗦嗦地往后挪。 　　“紫原敦，不要恐吓队友。”荒木雅子一挥木刀，然后示意场边等候的人上场：“下一组。” 　　“是、是！” 　　嘛，大概在敦眼里，现在周围的人都是那个买光零食的“前一个人”吧。 　　冰室收回视线，下蹲，跳投。 　　“咻！”的一声，篮球空心入篮，被长手长脚的刘伟一捞，然后传回冰室手上。 　　“那家伙怎么一直这样？” 　　“嘛，这不也挺好。”冰室运着球笑道：“大家都认真了很多。” 　　“那是因为不认真感觉就要被杀掉了啊。”刘伟黑线道。 　　冰室笑了笑，运球跑开了。 　　训练结束后，紫原照例和冰室一起去食堂吃过晚饭，又买了一大堆零食一路慢悠悠地向宿舍走去。 　　“下个月就是Winter Cup了呢。”冰室指尖上篮球稳稳地转着，“好期待。” 　　“啊，是喔。”紫原咬着美味棒，“我都忘了。” 　　“托敦的福，大家训练得都很认真呢，”冰室笑了，“这次绝对要赢。” 　　“哦……”紫原想了想，“说起来室仔明年不是要高考了吗？没关系？” 　　“啊，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日本上大学。” 　　“是吗。”紫原说，“室仔真的很喜欢打篮球呢。” 　　“嗯，因为这样的机会不多了。”冰室笑着说，“最近敦的模仿很成功呢，刘伟下午说，敦让他觉得‘不认真感觉就要被杀掉了’。” 　　“啊？那个啊，”紫原摇摇头，“我没有模仿征十郎了。” 　　“诶？” 　　“每次都要想征十郎怎么做太麻烦了，”紫原说，舔了舔手上美味棒的碎屑，“所以我再问了一下小黑子，他说，‘那样的话紫原君想一些让不高兴的事情就好了’。” 　　“所以？” 　　“所以我每天都想着‘今天又不可以见到阿赤仔真是太可恶了’，然后就这样了。” 　　“……” 　　“但是但是，”紫原马上接着说，“我发现真的有效耶，阿赤仔说我乖了很多，征十郎上个星期还顺路去了医院和我聊天~~~~~” 　　“赤司君和你聊天？！” 　　“嗯嗯，”紫原用力点头，“还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而且送了书给我，啊，还有，他说现在阿赤仔晚上都会出来，所以我可以打电话~~~~~” 　　顿了顿，紫原又补充：“可惜不可以天天打，唉。” 　　“那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敦。”冰室在楼梯拐角处停下，挥了挥手：“明天见。” 　　“也是呢~~~拜拜室仔~~~”紫原站在楼梯口和冰室道别，然后开门进宿舍。 　　“嗯……今天应该是……做这个和这个……啊，这个错了还没有改……”紫原抱着零食坐在书桌前，一页一页地翻看赤司的行动纲领，拿起笔时不时写写画画。 　　参考书旁边的电子时钟一秒一秒地跳动。 　　垃圾桶里的零食包装袋越来越多，天空也越来越黑。 　　七点，八点，九点，十点…… 　　书桌前紫色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啪嗒”一声，自动铅笔倒下了，紫原也趴在了书桌前： 　　“终于做完了……” 　　“咕噜噜……” 　　紫原摸摸肚子，走到零食堆前坐下拆了包软糖。 　　这是阿赤仔上次送来的最后一包…… 　　想到赤司，紫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好想打电话…… 　　可是昨天晚上已经打过了，今天再打征十郎会不高兴的…… 　　可是好想听阿赤仔的声音…… 　　正想着，电话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敦，电话。” 　　“……”紫原眨眨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好运：“阿赤仔？” 　　“嗯，敦睡了吗？” 　　“没没没没没！”紫原连忙摇头。 　　“不要太晚睡哦。”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征十郎让我告诉你，签证已经办好了，先放在我这边。” 　　“嗯嗯。” 　　“不过出发的日期要延迟几天，因为考核有点变动，所以我们大概只能去10天。” 　　“诶——” 　　“对不起呢敦。”赤司说，“因为一定要回来过新年。” 　　“也是呢……” 　　“好了，如果有变动的话我再打电话给你。” 　　“诶……阿赤仔再聊一下。” 紫原阻止道。 　　“可是时间不早了啊，明天还要训练。” 　　“再聊五分钟。” 　　“敦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多聊了半个小时。 　　“这次真的是五分钟啦……”紫原保证道，马上开启新话题，“啊，对了，阿赤仔学校有学园祭吗？我们下下个星期就是，你要不要过来玩？” 　　“我们的学园祭在6月，”赤司笑笑，“现在白天是征十郎喔，敦想他去——” 　　“……”虽然也有机会见到主人格的赤司，但紫原挣扎了一下，放弃了。“还是算了……” 　　“那敦的班级准备做什么呢？”赤司问，“我们班演话剧，但是因为学生会的工作我没有参与。” 　　“这个……”紫原努力想了想，“好像是……咖啡店？有人让我去做点心。” 　　“是吗？那很好啊，敦的手艺很好。” 　　“嘿嘿。”被称赞的紫原耙了耙头发，笑了。 　　“那敦加油喔。” 　　“嗯嗯！” 　　“早点休息，不要太辛苦了。” 　　“是~~~” 　　“那我先挂电话咯，拜拜。” 　　“拜拜阿赤仔~~~~”紫原条件反射地说，然后听到电话断线的“嘟嘟”声才反应过来。 　　“诶？还没有到五分钟啊阿赤仔——” 　　——————所以说紫原敦小朋友你还嫩着呢╮(╯_╰)╭—————— 　　翌日。 　　紫原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一脸不善地走到班长面前，俯视着只到他手肘的人。 　　“紫、紫原君？”本田知佳抓着笔记本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凳角和地面迅速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学园祭。” 　　“啊？啊！那个啊，抱歉呢我昨天不是故意吵到你睡觉的，其实紫原君不想参加也完全没问题哦，篮、篮球部很忙吧呵呵呵我知道的紫原君不用勉强哦真的不用的哦……”本田知佳用笔记本挡着脑袋快速说道。 　　“我要参加。” 　　“……不过紫原君的手艺是最好的呢我们也稍微有点人手不足啊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的话——诶？”本田知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傻傻地抬起头，“什么？” 　　“点心，我会做。”紫原丢下一句，转身走到角落，趴下，睡觉。 　　“……”本田知佳傻傻地看着角落里的人，又看看周围也傻了眼的同学，转头扯扯同桌的衣袖，“呐，亚美。” 　　“……诶？”小清水亚美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是不是没睡醒？”看到紫原已经趴下，本田知佳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 　　“大概……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学园祭 　　紫原参加班级学园祭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亚美和纯子，饮料就拜托你们了。” 　　课间时间，本田知佳拿着分工表划分工作范围，“我和小春负责日式糕点，六花负责布丁，紫原君负责……紫原君？” 　　“嗯。”被叫到的人低着头，把电子词典的解释往笔记本上抄，“说。” 　　“紫原君真用功呢……”本田知佳黑线，“那紫原君负责西式点心，蛋糕的装饰也由你负责，这样可以吗？” 　　“嗯。” 　　“还有后天下午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料理室试做一次，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去采购了……啊紫原君请放心，因为Winter Cup的关系，你只要在学园祭那天准时在料理室集合就可以了，时间是早上7点半。” 　　“嗯。” 　　“那就拜托大家了。”本田知佳在分工表上的名字上都打上勾，放心地笑了。 　　然而到学园祭当天—— 　　“亚美……现在几点？”本田知佳对着一大堆烘焙的工具抽抽嘴角。 　　“现在？快8点了。” 　　“说起来是不是少了什么？”藤原春拍拍手上的面粉，左看右看。 　　“紫原君……好像还没到呢。” 日下部纯子弱弱地表示。 　　“……” 　　同一时间，篮球部场馆。 　　为了迎接下个周末的Winter Cup大赛，即使是一年一度的学园祭，首发和替补依然进行着紧张的训练。 　　“敦！”冰室一个漂亮的假动作绕开防守，迅速把球传给了三分线内的紫原。 　　“啊。”紫原做出了接球的姿势，却在球到手的瞬间愣了一下，紧接转身起跳灌篮。 　　“哔——”负责做裁判的后辈吹响哨子，示意双方队伍开始中场休息。 　　“紫原，你刚才走神了。”荒木雅子右手一挥，木刀发出“咻”的破空声，稳稳地停在紫原的鼻尖前。 　　正在喝水的冰室也看了过来，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问。 　　“忘记了……”紫原从裤袋里拿出一条橡皮筋把头发扎起。 　　“比赛的时候要专心！”荒木雅子皱眉，“虽然说只是内部练习，但是只要是比赛，每一刻都要全神贯注！” 　　“嗯，我知道。”紫原点点头，“我要走了小雅子。” 　　“……你说什么？” 　　“监督，”扎着马尾的经理从门口跑过来，“有人找紫原前辈。” 　　“敦？”冰室看了看门口，“是你们班长，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去准备学园祭了。”紫原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汗，“我忘了。” 　　“学园祭？”荒木雅子的扑克脸有点破功的迹象，“你？！” 　　“嗯，”紫原点点头，“我们班是女仆咖啡厅。” 　　篮球部里喝水的，投篮的，擦球的，收拾毛巾的……所有人的视线“唰”地转向了紫原。 　　“敦是女仆还是咖啡？”任何情况都hold得住的冰室笑着调侃。 　　“噗——”刘伟一口运动饮料喷了出来。 　　那是金刚女仆吗阿鲁…… 　　“都不是，我是点心。” 紫原解释。 　　“冰室？”荒木雅子皱着眉看着冰室。 　　“我也不知道，”冰室摊手，转头问紫原：“敦不是一向都不参加这些活动吗？去年连社团开放日都没有来。” 　　“本来是，”紫原开始收拾零食，“可是阿赤仔说让我加油。” 　　众人一起等着下文，然后发现紫原抱起了零食袋就要走了。 　　“……敦，”冰室代表追问，“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啊。” 　　所以人家根本就没让你去只是说了一句加油你就要去参加学园祭了吗…… 　　众人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走了。” 　　“嗯，去吧。”荒木雅子挥挥手，“记得回来训练，我会留下训练菜单。” 　　紫原点点头表示知道，抱着零食走到门口，看着班长的头顶： 　　“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本田知佳听着紫原的道歉无奈地摇摇头，“走吧。” 　　她能说什么？呜呜她能说什么…… 　　——————————小紫原你完全忘记了啊（扶额—————————— 　　回到料理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忙成一片，由于不同班级的人有不同的主题，各色食材堆满了桌子，穿着围裙的少年少女们在灶台上来回穿梭。 　　“知佳，你们可算回来了——”小清水亚美连连挥手，“快点，我要回去那边准备咖啡了。” 　　“啊，是——”本田知佳赶紧上前拿系上围裙，“紫原君拜托了。” 　　身高超过两米的紫原走进来系上围裙洗手开始揉面粉的时候，全场的气氛顿时有点微妙起来。 　　特别是看到那件粉红色的围裙后紫色的篮球服之后。 　　好麻烦…… 　　紫原无视周围的眼光，看着面前乱糟糟的长桌开始后悔。 　　——那很好啊，敦的手艺很好。 　　——加油啊敦。 　　然后某个温柔的声音在心里冒了出来。 　　但是既然阿赤仔这么说…… 　　紫原看了一遍自己要负责的食物清单，把桌面上的东西按照自己的习惯摆好。 　　那就没办法啦~~~~ 　　先做曲奇……嗯，阿赤仔不喜欢太甜的。 　　紫原一边想着赤司的口味，一边拿出称把要用到的材料称好了分量，然后启动了打蛋器先打发了黄油和砂糖备用，然后开始打蛋液，接着把筛好的面粉一点点倒了进去…… 　　阿赤仔比较喜欢日式的点心的说。 　　紫原想到这里，转头看另一边切得整整齐齐准备送到场地的羊羹，想了三秒然后放弃了和班长换工作的念头。 　　阿赤仔，羊羹的味道一般般啦，蛋糕很好吃的……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紫原沉默着把面团擀成薄片，然后拿起模具一个一个戳了下去，然后把多余的边角料挑出来重新揉成面团，擀薄，看了面前不大不小的面饼思考了一会，然后丢开模具看拿起了小刀比划起来。 　　嗯，阿赤仔果然很可爱。 　　紫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在烤盘上刷上油，把曲奇分开送入了不同的烤炉中，然后拿出蛋糕胚、奶油、水果、巧克力、抹茶粉等材料，开始装饰蛋糕。 　　“差不多时间了紫原君。”本田知佳把准备好的日式点心装箱，然后走了过来。 　　“这里。”紫原挑出了自己最后一批做的曲奇另外放好，然后剩下的把放到大托盘上，“还有蛋糕。” 　　“谢谢，紫原君好快…… ” 　　紫原没有接话，转身继续装饰蛋糕，在这之后还要继续下一批点心。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辛苦了紫原君。”虽然正值咖啡店最忙的时候，但因为存货充足，班长让其他人先去吃饭，自己和紫原留了下来。 　　“没什么。” 　　“紫原君真的很厉害，做得又快又好吃。”本田知佳忙着把曲奇装进小袋，绑上蝴蝶结，“亚美说很多人都要买紫原君的点心呢。” 　　“哦。” 　　“不过很意外呢，紫原君居然会答应来帮忙，真的太感谢了。” 　　“不用谢，”紫原咔擦咔擦地咬着美味棒，“反正也不是因为你。” 　　“这是当然的……”本田知佳黑线，然后问：“紫原君为什么会来呢？” 　　紫原拆薯片的动作停了一下，笑了：“因为有人说要加油。” 　　因为是阿赤仔啊，没办法~~~~ 　　“女朋友？” 　　“快了。” 　　“哦……” 　　“对了，”紫原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一个问题。” 　　“啊，是？” 　　“班长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紫原转过头紧盯着本田知佳。 　　“诶？”本田知佳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眼睛眨啊眨，“这个……紫原君吗？嗯，要说的话，应该是……很酷呢。” 　　很酷呢，不是把人冷死就是想把人揍死…… 　　“诶？”紫原有点失望。 　　“不、不过呢，”从紫原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有说中正确答案，本田知佳接着说：“虽然紫原君平时不太说话，但是刚才在做点心的时候紫原君非常认真，让人感觉非常安心呢。” 　　“是吗？”虽然不是想要听到的“紫原君很稳重呢”，但这个答案紫原也还可以接受，“谢谢。” 　　“不客气……紫原君你去哪里？”本田知佳跟着站了起来。 　　“吃饭，训练。”紫原摸摸肚子。 　　“可是下午……” 　　紫原转身从放食材的地方抱出了几袋不同口味的曲奇，指了指桌上的小点心和蛋糕，“蛋糕都装饰完了，还有烤炉里面还有。” 　　说完，紫原拎起快要见底的零食袋，确认自己特别制作的曲奇在里面，然后挥挥手：“不要再来找我，拜拜。” 　　本田知佳看看桌上的点心，又看看已经走出了门口的身影。 　　“诶？诶？紫原君？紫原君你不可以这么快走啊，紫原君——” 　　把班长的呼唤抛在身后，紫原走出教学楼，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阿赤仔，任务完成~~~~~” 　　紫原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西式点心也是很好吃的喔~~~~~”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 　　赤司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赤司少爷，欢迎回来。”赤司千鹤上前鞠躬行礼，“刚刚收到了您的快件。” 　　“是公司的合同吗？”赤司问。 　　“不是，”赤司千鹤摇摇头，“从秋田寄来的，放在少爷房间了。” 　　“我知道了。” 　　秋田？ 　　赤司一边回忆秋田分公司的事宜，一边回到房间，解下围巾换上了便服。 　　盒子就在书桌上，只有巴掌大，快递单上没有寄件人的信息。 　　赤司掂了掂盒子，很轻，大概放了填充物的关系，只发出了闷闷的沙沙声。 　　从笔筒里抽出红色剪刀划开封口，赤司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包曲奇饼。 　　透明包装袋上印着淡淡的猫爪图案，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而饼干的形状则是圆滚滚的篮球，以及赤司自己Q版的脸。 　　生气的，微笑的，睡觉的…… 　　太可爱了所以有点接受不能，赤司重新封好盒子，掏出手机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了来自某人的信息。 　　“阿赤仔，任务完成~~~~西式点心也是很好吃的喔~~~~~” 　　“小征。”赤司呼唤心里新上线的另一个自己。 　　【嗯？】 　　“你布置了什么任务给紫原敦？” 　　【没有啊。】 　　“收到了饼干。”赤司把盒子推到书桌最角落的地方，“给你的，你负责吃完。” 　　【很难吃吗？敦做的，不会啊。】意识里的小征听出了征十郎语气里的嫌弃。 　　“反正你自己吃完它。” 　　【哦。】 　　想起了紫原敦，赤司很自然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和真田家联姻的意向已经确定了，虽然我肯定真田绯雪没有答应，但这件事不是她反对就能取消的。” 　　食指在实木书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你准备怎么办？” 　　【反对，你是不是恐吓了人家？总觉得她很害怕……】 　　“反对的话，恐怕你父亲不会接受。”赤司眯起了眼，想到了新收到的情报。 　　最近关于“赤司征十郎双重人格”的流言开始在家族内部流传，由此引申出去的继承人问题被人在明面上提了出来。 　　是谁？ 　　赤司猜测着这件事背后的推手。 　　【这个不像是你会担心的问题。】 　　虽然两家联姻呼声很高，但为定局之前，可以发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的确，”赤司回过神来，“其实上我的问题是，紫原敦。” 　　【敦？】 　　“准确地说是你们的关系。出乎我意料，他也不算太蠢，而且比你有危机感多了。”赤司想起某人近来的表现，接着说：“虽然我觉得你的感情很大部分是出于自我补偿的心态，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希望还需要面对你性取向的质疑。” 　　————————小紫原被人代替表白什么的你怎么看_(:з」∠)_—————— 　　“哈啾！”紫原打了个喷嚏，“抱歉。” 　　“没什么……啊，我这里有纸巾。”本田知佳从挎包里抽出纸巾递了过去，“打扰你训练真不好意思。” 　　“不，刚刚结束。”紫原摇摇头，“有事？” 　　“其实只是学园祭的照片而已。”本田知佳掏出一个薄薄的纸袋，“紫原君的不多，但也算是留个纪念吧。” 　　紫原接过纸袋，想了想问：“有电子版吗？” 　　“啊，有的。”本田知佳掏出手机滑屏解锁，然后迅速点了几下，“好了。” 　　“谢谢。” 　　“没什么，这次多亏了紫原君。”本田知佳微微鞠躬。 　　“……”紫原盯着本田知佳的头顶。 　　“怎么了？” 　　“那个，我想要。” 　　“诶？” 本田知佳摸摸头顶上的扎头发的头饰，“这个？” 　　“嗯。”紫原点点头。 　　“哦……给你。”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本田知佳还是把头饰扯了下来递了过去，想了想问：“是要送给女朋友吗？我知道有专门卖头饰的店，很可爱的哦。” 　　“不用了。”紫原低头看手里的发饰。 　　“是吗，那就这样啦，再见紫原君。”本田知佳挥挥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那个……” 　　“嗯？” 　　“以前总觉得紫原君很可怕呢，眼神什么的，”本田知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其实也没有啦，紫原君是好人呢……比赛和恋爱都请加油！” 　　“我会的。”紫原微笑，挥挥手算是道别，转身进了场馆。 　　“不穿外套出去小心感冒哦，敦。”冰室把毛巾递给收拾场地的后辈，和紫原一起向外走去，“明天就比赛了，今晚不要熬夜。” 　　“诶，这样的话今天的练习会做不完。” 　　“赤司君也知道敦要比赛啊，学习什么的先放一放也可以吧？” 　　“不是那个，”紫原摇摇头，“征十郎给了我其他的事情做。” 　　冰室看了一眼紫原的脸色，推开了更衣室的门：“这样下去敦真的吃得消吗？” 　　“没办法，”紫原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征十郎说了，应该做的事情，就算不想做也要一定要做好。” 　　“赤司君……总之今晚一定要早点休息。”冰室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 　　“哦。”紫原把东西放在桌上，打开储物柜。 　　“敦，这是？” 　　“啊，这个啊，我问班长拿的，”紫原拿起发饰晃了晃，红色和金色的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不像阿赤仔的眼睛？” 　　“有点……那个呢？” 　　“学园祭的照片。”紫原收起发饰，开始换衣服。 　　“怎么都没有你？——噗！”冰室看着紫原系着粉红色围裙的照片，“抱歉抱歉。” 　　“很奇怪吗？”紫原不以为意。 　　“这个太可爱了跟敦不搭啊。”冰室笑着指了指围裙上满满的heloo kitty。 　　“是吗，”紫原拿出了手机调出了相册，“你看这个。” 　　照片上身穿紫色蓬蓬裙，带着假发的紫原敦，半张脸被挡在扇子后，露出化了浓妆的紫眸，眼神朦胧地看着镜头。 　　“……”冰室露出了“=口=”的表情。 　　“这个是初中学园祭的照片，”紫原晃了晃手机，有点小得意，“阿赤仔说很可爱。” 　　“与其说可爱，不如说……”冰室轻咳一声，调整了表情，“意外的妩媚呢。” 　　“是吗。”紫原自己看了一眼，“其实我找到了阿赤仔的尺寸但是他不肯穿，如果他穿了一定很漂亮的……你看。” 　　这次的照片是一身深红色和服的赤司，异色的双瞳加上冷冽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冷艳而锋利。 　　“……”冰室眨眨眼。 　　“还有这张，这张，啊，这个也很可爱……”紫原把他觉得最好看的几张秀了出来。 　　照片没有经过后期处理，用的也不是专业相机，但不知道是角度构图的原因，拍出来的效果很美，满满的艺术感。 　　“的确很好看，”冰室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为什么赤司君都不看镜头呢？” 　　“因为是偷拍的嘛。” 　　“……” 　　————————小紫原队长照片打滚求图包带走啊/(ㄒoㄒ)/~~———————— 　　同一时间，东京综合医院。 　　“我很希望自己能派上用场，但很遗憾。”海堂鸣之摘下眼镜，“这个问题我无法解决，实际上，如无意外，他很快就可以结束心理辅导了，有了赤司君的帮忙，这个过程快了很多。” 　　“敦记起舞的事情了？”紫原司问。 　　“我曾经催眠他想起当时的事情，他表现得很平静，所以我认为，他已经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了，现在正健康地成长着。”海堂鸣之拿出另一份咨询记录，“事实上相比起过去令妹的伤害，赤司君的作用更大。虽然他自己没有发觉，但是他很大程度上是在扮演一个他觉得赤司君会喜欢的角色，现在他选择成长，也是因为赤司君的期望改变了。” 　　“这正是问题所在。”紫原司皱眉。 　　“性取向并不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也不是心理治疗可以改变的。如果你坚持这是个问题，很抱歉，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帮不上忙。”海堂鸣之整理了一下咨询纪录站了起来： 　　“敦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吃醋？ 　　在紫原司为自己弟弟的“病情”而担心的同时，Winter Cup比赛已经到了尾声，洛山、桐皇、城凛、阳泉进入了四分之一决赛，而最终获得角逐冠军资格的，是洛山和城凛。 　　决赛的日子阳光明媚，场馆开放后观众陆续入场。 　　“结果今年也是坐在这里看别人打决赛啊，”刘伟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你，我，加上紫原都赢不了，城凛真是太过分了阿鲁。” 　　8月份Inter High结束后，随着高三队员的普遍退部，各队伍的首发组合都有了很大的变动，但阳泉里刘伟和冰室依然因为个人原因而留了下来，战斗力保存得最好，结果还是不敌城凛，止步于季军。 　　“城凛和洛山，果然还是奇迹世代的对决啊，Inter High是，现在也是。不过桐皇真可惜呢，青峰大辉手肘受伤，实力大减的说。” 　　“是啊，真可惜。”冰室单手撑着脸，没什么表情。 　　“下个月考完试我就回去了，紫原跟着也去美国了，冰室你呢？也回美国吗？” 　　“嗯，但是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大概会比敦晚出发。” 　　“是吗……想想我们三个明年都离开了，部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啊。” 　　“那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情。” 　　此时，场上灯光大亮，两支队伍从通道里走出来，场内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欢呼。 　　“差不多时间开始了啊，”刘伟左右看了看，“紫原呢？他不来看看他的阿赤仔吗阿鲁？” 　　“敦有事去医院去了，”冰室掏出手机看了看，“他说会自己过来。” 　　“啊？他自己过来？！” 　　——刘伟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家小紫原的能力吗？好吧你的怀疑不是没道理的↓↓↓—— 　　东京综合病院，三楼。 　　“真意外呢，敦今天会来。”海堂鸣之示意紫原坐下。 　　“因为约好了啊。”紫原说。 　　“听说今天赤司君要决赛？” 　　“嗯，所以你要快一点，虽然阿赤仔一定会赢，但是迟到了征十郎会生气的。” 　　“是是，”海堂鸣之从抽屉里拿出了咨询记录和笔，“那么我们开始吧，最近怎么样？” 　　“没怎么样。”紫原对这个千篇一律的开头回以千篇一律的回答。 　　“是吗，那就好……” 　　尽管海堂鸣之认为紫原已经可以延长咨询周期，但在紫原司的坚持下，还是延续了每周一次的频率。对此紫原毫不知情，因而也没有提出异议。 　　一个小时很过快去。 　　“……哦？敦参加了学园祭，怎么样？有趣吗？” 　　“一般，阿赤仔说要加油我才去的。”紫原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始微笑，“我寄了曲奇饼给去阿赤仔家，他说很好吃。” 　　“听说敦以前专门学习过西式点心，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尝尝。”海堂鸣之在咨询记录上签上名字，“接下来要和赤司君一起去美国吧，一路顺风。” 　　“下星期才可以去，”紫原摇摇头，“阿赤仔他们有事，我最近都没有见到他。” 　　“哦？吵架了？” 　　“没有，只是征十郎和我都很忙。” 　　除了带领队伍参加Winter Cup比赛，赤司还要准备家族的年度考核，以及之后和紫原出游的事情；紫原则是忙着期末考和完成赤司额外布置的学习任务。 　　“最近虽然没有见面，但是感情反而变好了。”紫原总结道。 　　“哦？和赤司君他们吗？”海堂鸣之也用了复数的形式。 　　“和征十郎。”紫原说完，想了想问：“如果要表白的话，医生有什么建议吗？” 　　“敦准备和赤司君表白了吗？” 　　“会的。” 　　“这个啊……”海堂鸣之想起了半个月前在顶楼会议室的谈话，“很抱歉……对于追求同性，我没有什么经验。” 　　“异性也可以。”紫原表示不嫌弃。 　　“异性也没有啦……”海堂鸣之摆摆手，“事实上我的老师很担心我的择偶问题呢，我可不像赤司君那样颜值和家世成正比。” 　　“阿赤仔是我的，别乱想。” 　　“敦说什么呢，”海堂鸣之哭笑不得，“我又没有对赤司君有意思。” 　　“谁让你老是问阿赤仔的事，算了，我要走了。”紫原说着站了起来，挥挥手走出了咨询室。 　　“再见，敦。”海堂鸣之微笑着目送紫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拿起了身边的座机： 　　“紫原先生，关于敦的问题……” 　　——————赤司君颜值和家世成正比我也是跪了OTZ—————— 　　走出医院，紫原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虽然一出门就可以招到出租车，可是这个时间段的交通堵得厉害，想准时到达会场的话，还是新干线比较靠谱。 　　一个小时后。 　　紫原抱着满满的零食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再一次出现在面前的十字路口。 　　从医院到车站的路他是有把握的，可是中途因为肚子饿而去了一趟便利店，出来之后又被街角糖果店的新品种吸引而走了进去，转了几圈之后再出来，世界就完全变了个样。 　　这一次选了右边的路，结果紫原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对面建筑顶上“东京综合医院”六个大字。 　　“……”紫原看了看时间，决定上楼让哥哥载自己去车站。 　　结果秘书很遗憾地表示紫原司不在办公室，但今天并没有特别行程，应该只是暂时走开了。 　　“……”紫原皱着眉进了电梯准备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结果在电梯里看到了和黑子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头发是黑色的。 　　“啊，黑色的小黑子。”电梯里的人拿着病历发呆，紫原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你来看病吗？还是又回来偷看小黑子训练？喂？” 　　“紫……原？”黑子哲一回过神来，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没想到小黑子哥哥还记得我，你知道赛场怎么去吗？” 　　“……知道。” 　　“太好了，带我去吧。” 　　“哈？” 　　————————叮！恭喜紫原敦小朋友捕获小黑子一只（大雾—————— 　　结果两人来到赛场的时候，第二小节都已经结束了。 　　这是赤司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比赛，征十郎表示对比赛没有兴趣主动让出了身体控制权，是以第一人格的赤司见到紫原也没有过多责备，让他坐到自己队伍中，专心和黑子比赛。 　　自从黛千寻离开之后，赤司再也没有找到可以充当“奇兵”的人物，虽然凭着出色的战术和指挥领先了大半场比赛，最后还是不敌黑子和火神的爆发，以一分之差输了比赛。 　　109:108。 　　赤司很平静地接受了赛果，安顿了队员，领着眼红红的紫原回家。 　　一踏进赤司的房间，看到桌上奇迹世代的合照，紫原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敦……”看着对面湿漉漉的紫眸，赤司扶额，“不是说别哭了吗？” 　　“我代阿赤仔哭啊，”紫原伸手把赤司紧紧揽进怀里，“因为阿赤仔都不知道怎么哭……” 　　“敦……”赤司愣了一下，看着窗外满园的？？叹了口气。 　　“输赢不代表什么，我不是征十郎。其实对我来说，看到你们的成长会觉得很高兴哦。特别是哲也，能走到这一步，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他虽然不是最有天分的，但……” 　　“阿赤仔，”紫原听着赤司的话，又抱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手，弯腰盯着赤司的眼睛严肃地说：“虽然我现在很伤心，可是再提小黑子我会生气的。” 　　“嗯？”赤司眨眨眼，轻笑：“是吗？” 　　“嗯。”紫原重重地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进来。”赤司后退一步，走到书桌边打开了电脑。 　　紫原直起腰，转身望向门口。 　　“赤司少爷，紫原少——”赤司家的女仆捧着茶点站在门口，被紫原的眼神吓住了，“紫原少爷？！” 　　“没事，进来吧。”赤司微笑，看了紫原一眼，“敦。” 　　“快点出去。” 　　“是！” 　　女仆小碎步走进来在暖桌上布好茶点，然后鞠躬行礼退了出去。 　　紫原跟在她身后亲自关上了门，脸色不善。 　　“不准进来了。” 　　“是！” 　　“敦……”赤司无奈地摇摇头，“你吓到由乃了。” 　　“哼。”紫原扭头。 　　“真是的，吃了东西快点睡觉吧。” 　　“不要，难得征十郎不在——哈啾！”紫原扭头，正对着庭院的拉门打开，寒风正从室外徐徐而入。 　　虽然今天阳光明媚，但气温只在7到9度之间，紫原刚才嫌热脱了外套现在马上就觉得冷了。 　　“你说错了话哦敦。”赤司笑着调侃道。 　　“才没有，没事门为什么开那么大啊……”紫原揉揉鼻子把门关了一半，“诶？树砍了？” 　　“听说是种上了风信子。”赤司想了想，“最近在家里好像有闻到香味……可能是错觉吧。” 　　“哦……”紫原也不在意，走回来把茶点捧到赤司书桌上，“阿赤仔我们聊天吧。” 　　“我没空喔敦，”赤司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后天就是考核了。” 　　“什么啊，考核考核，考到阿赤仔都瘦了。”紫原不满，随手在书架上抽了本《孙子兵法》，靠在书桌上翻了起来。 　　“哦？敦也到了看这种书的年纪了吗？” 　　“阿赤仔你说话好奇怪……这是征十郎让我看的。” 　　“是吗？”赤司转头看了紫原一眼，“最近敦和征十郎的感情很好嘛。” 　　“嗯……”紫原想了想，“确实征十郎比较少骂我了，有时候还打电话跟我聊天……” 　　“真好呢。”赤司微笑，“继续保持哦。” 　　“嗯……”紫原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座位前的赤司已经换了一个人，征十郎结束了复习关上电脑，扫了坐在书桌边上发呆的人一眼，打开了备忘录。 　　“啊！”紫原一拍大腿。 　　赤司不为所动。 　　“阿赤仔是在吃醋吗？”紫原还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转身趴在书桌前笑眯眯地看着“阿赤仔”。 　　“……”赤司沉默地在备忘录上写写画画。 　　“阿赤仔害羞了吗？好可爱~~~~啊，这是我送给阿赤仔的饼干，阿赤仔舍不得吃吗？好开——” 　　“啪”的一声，赤司手里的硬皮笔记本印在了紫原脸上，赤司抬起眼皮冷冷地说： 　　“吵死了，你想死吗紫原敦？” 作者有话要说：　　调戏有风险，开口需谨慎啊小紫原╮（╯＿╰）╭ 　　☆、努力 　　说话不看人的结果是，紫原被踢到最角落的房间面壁思过去了。 　　同时被丢进来的，还有赤司新选定的学习书目。 　　“每本写3000字的感想。”赤司逆光而站，表情隐藏在黑暗中，异色双瞳特别明亮，“要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你就给我滚回去。” 　　“是……”紫原吞了吞口水，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然后“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书桌的一角，“嘶——” 　　赤司居高临下地瞟了紫原一眼，“唰”地关上了拉门。 　　等到疼痛过去，紫原揉着脑袋走到门口，把散落一地的书本捡了起来。 　　《孙子兵法》、《日本战争史》、《批判性思维》、《心理学入门》…… 　　“嗯？”紫原看着封面陌生的汉字，翻开了扉页，见到了大大的“帝王学”三个字，看来是赤司家内部的帝王学教材。 　　“征十郎拿错了吧……” 　　紫原随手翻了翻，空白处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而且是两种不同的笔迹，其他的书也一样。有趣的是，参杂在其中的一本棋谱集上还出现了两个人的文字对话。 　　“不准你在这里写字！！” 　　字体端正但笔触略显稚嫩，应该是小征小时候写的。从字迹来看他当时应该很愤怒，因为这句话不仅用了两个感叹号，而且字迹力透纸背，到后面第六页还能看到痕迹。 　　而第二个人的回复就简单多了，只有一个“哼”张牙舞爪地占据了棋谱的半壁江山。 　　紫原一眼就看出了是征十郎的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的字除了更加霸气有张力之外基本没什么变化。 　　“征十郎果然小时候就很凶……”紫原嘟囔了一声，然后快速往后翻，看见了诸如“你到底是谁？”，“我才是赤司征十郎。” ，“你太软弱了。”之类的语句。在其他书上也有类似的对话，不过都被擦掉了，只留下极淡的字迹。 　　紫原猜这可能是小学时代的对话，因为所有的字迹都是用铅笔写的。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由乃的声音：“紫原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嗯。”紫原借着窗外的灯光仔细看对话的痕迹。 　　“怎么不开灯呢？”由乃捧着晚饭走了进来，“太暗了，开台灯也好啊。” 　　“啊，对喔。”紫原恍然大悟，用力按在台灯开关上，然后迅速扭头。 　　“眼睛不适应吧。”由乃轻笑，把晚饭放下。 　　“征十郎呢？”紫原揉揉眼睛问。 　　“少爷说他待会再用饭，让我们不要打扰他。” 　　“是吗……”紫原有点失望，扬了扬手中的书，“这个你知道吗？阿赤仔和征十郎以前吵架的事情。” 　　“不知道。” 　　“你在这里很久了吧，为什么不知道？”紫原看了由乃一眼，她和赤司千鹤一样是家里仆人的后代，从小就在赤司家里生活。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哟，紫原少爷。”由乃笑着说。 　　“不说不准走。”紫原抓住了浅蓝色的和服袖子。 　　“那我就去跟赤司少爷说紫原少爷在偷懒。”赤司这一片庭院是主宅里仆人最少的，由乃正是其中一个，对付紫原很有心得。 　　紫原默默松了手，趴在了桌上。 　　“等一下我再来收拾东西，……啊，我想起来了。” 　　紫原马上坐了起来盯着面前的人。 　　“这些都只是少爷小学时候的参考书目呢，”由乃巧笑倩兮，“紫原少爷已经高中了一定没问题的，加油~~” 　　“……” 　　———妹纸切开了也是黑的吧，果然不愧是服侍队长大大的人 8＜_(:з」∠)_——— 　　接下来的几天里，紫原窝在房间啃书，废纸清了一篓又一篓，结果还是没能在赤司结束家族考核的那天完成所有的任务。 　　赤司坐在书桌上，一张一张翻看着紫原的读书感想。 　　紫原挂着比平时更浓的黑眼圈，看起来摇摇欲坠。 　　“你的话，差不多也就是这个程度了。”赤司把厚厚的一叠原稿纸甩到紫原面前，“什么时候完成了剩下的再拿过来。” 　　“哦……”紫原接过稿子，对着书本太久加上睡眠不足让他反应有点慢。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赤司看了紫原一眼，“去睡觉也好，去吃东西也罢，不要来打扰我。” 　　“哦……” 紫原呆呆地走出了房间拉上了门，回到角落的房间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身边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 　　“紫原少爷你醒了？”正在扫雪的由乃注意到窗边冒出来的人，“有什么想吃的吗？赤司少爷说让你好好放松一下，不要太累了。” 　　“阿赤仔说的吗？”紫原打了个呵欠。 　　“嗯。” 由乃掩嘴而笑，“不过征十郎少爷也有说‘别让那家伙饿死了’。” 　　“……”紫原看着庭院里的少女一眼，刷地关上了窗。 　　从管家那里了解到赤司去了公司，紫原洗漱完回房间消灭了大半的零食，然后坐下来发呆看着墙壁发呆，半小时后终于从日历上大大的红色标记看出了明天就是出发去美国的日子——那是他被丢进来第一天画的。 　　想到要坐足足23小时的飞机，紫原决定稍微运动一下。 　　赤司家很大，逛上一圈看景色也是很不错的消遣，但紫原没有迷路自虐的习惯，也没有大冬天出去跑圈的兴致，于是跑到杂物房里拿出了箭和靶子，在庭院里练起箭来。 　　紫原当然没有耐性去学什么箭术，只是征十郎在家里偶尔会练习，也跟着玩玩而已。这是他们极少能够和平相处的场景，另外一个是射击场，征十郎似乎对于这种高攻击的活动很感兴趣，曾经想过在家里改造一个训练场，最后因为噪音太大而作罢。 　　“好无聊……”难得留在了赤司家想见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紫原有种茫然的烦躁感。 　　紫原看着箭头发呆，然后把箭架在弓上拉满，然后东看西看，最后把箭对准了角落里整理花圃的人身上。 　　“喂。” 　　“啊拉紫原少爷，午餐想好吃什么了吗？赤司少爷……”由乃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弓箭“咻”地向自己射来。 　　“……不回来吃饭。” 由乃看也没有看身后斜插在地上的箭一眼，微笑着说完了后半句话。 　　“为什么你不害怕？”紫原放下了弓，“真无聊。” 　　“因为紫原少爷没有杀气啊。”由乃拍拍手，捡起箭走上前，“再说这箭也死不了人。” 　　“也是……真没劲，为什么这么钝都不换新的？” 　　“家主大人吩咐磨钝的，自从赤司少爷——”由乃倏地停下了话，然后转换了话题，“紫原少爷饿了吧？我先去准备午餐了。” 　　“喂。”紫原皱眉，上前一步，“阿赤仔怎么了？” 　　“少爷没什么啊。”少女微笑地仰视紫原。 　　“把话说清楚，”过长的刘海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紫原的表情，但语气里的危险却真切地传达出来了，“现、在。” 　　“完全没什么哟。” 　　“你。”紫原伸手抓紧了少女的衣领，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谁也没有让步。 　　“紫原敦，你在闹什么？” 走廊边，赤司看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进来。” 　　“赤司少爷回来，紫原少爷可以直接问哟。”少女的微笑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紫原松开了手，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由乃一眼，进门去了。 　　“箭的事？”赤司抿了一口热茶，“不过是差点杀了一个随便什么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哈？”紫原愣愣地看着赤司云轻云淡的模样。 　　“怎么？你有意见？”赤司看了紫原一眼。 　　“没……”紫原摇头，“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哦？我回家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赤司眯起了眼。 　　“……”紫原沉默。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赤司看了一眼紫原的脸。 　　“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阿赤仔而已。” 　　“那不是现在的你能操心的。”赤司揉了揉额头，皱着眉说，“明天就出发了，今天早点休息。” 　　“……哦。” 紫原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到房间继续写读书感言，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紫原摸摸大声抗议的五脏庙坐了起来。 　　“早安，敦。”赤司轻笑着进门，走到紫原床边坐了下来，“起来吃饭了。” 　　“阿赤仔……”紫原伸出手抱住赤司蹭了蹭，像一只被主人关在门外一夜好不容易回到家的猫。 　　“怎么了？” 　　“好担心你……”紫原说，“征十郎一定经常欺负你，还有……” 　　“什么啊。”赤司拍拍紫原的背心，“做恶梦了？” 　　“现实比恶梦更可怕。”紫原说。 　　“是是，总之先起来吧，吃完饭就出发了哦。” 　　“嗯。”紫原这么应着，却没有松手。 　　“怎么了？”赤司感觉到紫原比平时和某人吵架后要更加消沉，“还没睡醒吗？” 　　紫原感受着赤司的体温，低低地说：“阿赤仔你们都好辛苦……” 　　“嗯？” 　　“所以我也会加油的。” 　　“哈？” 　　“我一定会加油的。”紫原放开赤司，盯着他的眼睛重申了一遍。 　　赤司莫名地眨眨眼，然后习惯性地摸摸紫原的头，“哦……那快点起来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出发 　　简单用过晚饭，赤司清点了行李，和紫原出发去了机场。 　　尽管不是赤司家的产业，负责接待的经理极客气，抽身来到贵宾室为两人办好了手续。 　　“如果不介意的话，头等舱的包厢还空着，赤司少爷您看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赤司微笑着拿回登机牌和护照，领着紫原上了机。 　　“呐，阿赤仔。” 　　“嗯？” 　　“为什么不是头等舱？”紫原看着票根上的位置编号。 　　“机票是征十郎亲自订的，应该有他的理由吧。”赤司拉着紫原往前，找到了两人的位置，“商务舱也不错啊……敦坐里面？” 　　“这样我拿零食会很麻烦，”紫原脑补了一下，然后提议：“还是我在外面吧，这样的话就算我坐着也可以把阿赤仔从里面抱出来。” 　　“不用了，虽然你穿了很多，但也没有胖到我出不来的程度。”赤司说着坐进了里面的座位，“快点坐下吧敦，你挡住人家了哦。” 　　和轻装简从的赤司不同，紫原随身带着的行李多达三袋，怀里还抱着满满的在机场购物区买的新品种，加上身高，一个人完霸了整条过道。 　　等紫原坐下来，后面的空姐上前一步对两人鞠躬：“赤司少爷，机长说了，头等舱那边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 　　“谢谢，但我在这里就可以了。”赤司微笑。 　　“啊这样啊——”空姐看着赤司的笑似乎就要答应下来，随即定了定神：“不不，就算您这么说也……” 　　“喂，”紫原突然站起来，眯着眼俯视着面前的人，“阿赤仔说这、里、就、可、以、了。” 　　“诶？”相田枝子被身前脸色不佳的高大人影瞪得压力山大，擦擦额头的冷汗望向赤司，“这、这个……” 　　“敦……”赤司有点惊讶地看着突然生起气来的紫原，伸手拉拉他的外套，“不要吓到人家。” 　　“你可以走了。”紫原挥挥手。 　　“啊，是！对不起打扰了！” 空姐再次鞠躬，转身快步离开了。 　　“敦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赤司拍拍座位示意紫原坐下。 　　“阿赤仔不要对人家笑啦。”紫原有点埋怨地回过头来。 　　“敦的刘海是不是太长了？”赤司没有理会紫原的话，伸手撩了撩过长的紫色刘海，“放下来遮住眼睛的话有点吓人。” 　　“诶？那不是正好吗？室仔说这样看起来比较凶。” 　　“凶什么凶，人家又没有得罪你。” 　　“不是啊，长大了就要稳重一点嘛。” 　　“敦你的样子完全就跟稳重扯不上关系哦，看起来像是要打人似的。” 　　“诶？阿赤仔不喜欢吗？”紫原拿出从班长那里要来的发带把头发绑起，“室仔说还不错。” 　　头发扎起来后，紫原看起来整个人清爽了很多，身上那种阴狠的感觉也散去了。 　　“还好，”赤司打量着面前的人，微笑，“比以前帅哦。” 　　“诶？真的吗？”紫原的眼睛亮了。 　　“是是。”赤司拍拍紫原的肩，“快点把安全带系起来吧。” 　　“是~~~~” 　　——————————紫原：今天我觉得自己帅帅哒—————————— 　　航班准时出发，到达平流层之后，推着餐车的空姐从过道一路分派食物。 　　“小学的时候杀了什么人？”赤司收起电脑接过紫原递过来的便当，“怎么可能。” 　　“由乃说，家里的箭都是特地磨钝的。”紫原说，“然后征十郎说，‘差点杀了一个随便什么人’，阿赤仔记得吗？” 　　“差点就是没有吧。”赤司说，“箭术的话，以前学过一阵子就再也没碰了，这件事我也没有印象。” 　　“诶？由乃和征十郎都不肯说，还以为阿赤仔一定记得的。”紫原一口把味噌汤喝完。 　　“我和征十郎是独立的个体，如果不是我忘记了，那当时应该不是我。”赤司说。 　　“为什么不问征十郎？” 　　“他说不知道。” 　　“真的？”紫原怀疑地看着赤司。 　　“不知道，”赤司在炸豆腐上划了个十字，“次人格比主人格更强大的情况是有的，可能掌控全部记忆的情况也是有的，征十郎的情况……谁知道呢？” 　　“征十郎真狡猾。”紫原闷闷道。 　　“嘛，我觉得他是没有恶意的。”赤司说，“令我在意的是，我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是阿赤仔之前说要找的东西吗？”紫原不忘他和赤司的“秘密”。 　　“嗯，”赤司点点头，望向窗外一片黑暗的天空，“希望这次能有点收获吧。” 　　用过餐后，灯光陆续暗下，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机身传来的引擎的声响，轰隆轰隆持续不断，掩盖了细碎的动静。 　　窗外月光皎洁明亮，映在赤司被角边上，照亮了少年的脸。 　　很美。 　　紫原侧过来欣赏赤司的睡颜，咂咂嘴拿出一包软糖开始吃。 　　软糖吃完了，紫原开始吃美味棒，然后是薯片，然后是巧克力…… 　　怀里的零食吃完后，紫原从头顶行李舱里拿下了另一袋零食，继续边看边吃。 　　不知不觉间，行李袋已经空荡荡了。 　　紫原摸摸肚子，觉得好像有点吃撑了。收拾好垃圾回来，看见赤司在喝自带的矿泉水。 　　“阿赤仔？”紫原小小声坐下。 　　“敦……”赤司揉揉眼睛，把水递过去，“你吃饱了吗？” 　　“呃……”紫原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语气肯定，“嗯，吃饱了。” 　　“那快点睡吧。” 　　“嗯。” 　　赤司拢了拢被子睡下。 　　紫原拿着矿泉水，继续看赤司。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敦？”赤司打起精神坐起来，揉揉额头，“怎么了？” 　　看着少年低声嘟囔又带点迷糊的样子，紫原觉得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一下一下地挠，轻轻的，痒痒的。 　　阿赤仔好可爱…… 　　“敦？” 　　“没、没什么。”紫原连忙拧上瓶盖放好，伸手帮赤司把被子盖上，然后抖开自己的被子躺下，“我睡了。” 　　“真的？”赤司怀疑地看着紫原。 　　“真的。” 　　“……”赤司看着紫原半晌，靠在座椅上小声开口：“说吧，怎么了？” 　　“太开心了，”紫原想了想，“好像在做梦。” 　　“那你快点去做梦啊。”赤司打了个呵欠。 　　“看着你，睡不着。”紫原老实地摇摇头。 　　“那看电影吧。”赤司随便选了部热门电影，把耳机塞过去，自己蹭蹭紫原的肩，闭上了眼睛。 　　这下没得看了。 　　紫原茫然地看着前面的屏幕，然后低头看赤司的头顶。 　　“敦。”赤司语带警告。 　　“……”紫原马上乖乖不动了。 　　隔着羽绒服传来的温度和重量让紫原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躁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窗外的月光渐渐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隐隐泛起了光亮。 　　最后电影说了什么紫原一无所知，只记得闭上眼睛的时候怀里暖暖的，很舒服…… 　　第二天，赤司发现自己在外侧的位置醒来，而紫原的脑袋肿起了一个大包，靠着窗沿皱着眉，不怎么安稳地睡着。 　　“敦……”赤司摸摸紫原的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他差点把你勒死了，所以教训了一下。】 　　“……” 　　——————征十郎你的防狼工作很到位嘛8＜_(:з」∠)_—————— 　　被征十郎教训过之后，紫原连早餐也没有吃，对着墙壁数绵羊，终于把自己数睡了，直到下机前才被赤司叫醒，然后迷迷糊糊地出关，领了行李，一路去了赤司新买的公寓，到头又睡。因为本来紫原的体质就很嗜睡，赤司也就没有叫醒他，自己一个人去了中介，把材料交了过去。 　　两人的学分绩点都很高，由于是高中生的关系，现在只是申请预科，所以手续并不复杂。 　　赤司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裹着被子蹲在沙发上气鼓鼓的紫原。 　　“阿赤仔……”紫原扁着嘴，眼里满满的指控。 　　“没关系，搞定了。”赤司把文件收起，摸摸紫原的头，“饿了吗？” 　　“阿赤仔……”紫原享受着主人的顺毛，但还是继续抗议被丢下的不满：“阿赤仔这样不行。” 　　“是吗。”赤司把外卖放下，“敦的便当是大的那个。” 　　“哦……等等！阿赤仔我在跟你说正经事！”紫原端正了表情，以示自己是非常非常认真的。 　　“是是。”赤司拆开小菜摆在桌上，顺便把紫原的特大号便当递过去，“我买了零食给你哦。” 　　“真的？在哪里——阿赤仔！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 　　“是。”赤司忍着笑拆开了筷子，“说吧。” 　　“呼。”紫原深呼吸，然后看着赤司。 　　赤司笑着回望。 　　紫原看着赤司的眼睛半晌，无力地垂下了脑袋：“……忘记了。” 　　“噗！”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捂脸）：看着阿赤仔的脸就忘记要说什么了！←←小紫原你太容易被美色诱惑了 　　☆、晚安吻 　　结果紫原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在晚上就寝的时候抱着被子去了赤司的房间，认真重申自己不喜欢被丢下。 　　“阿赤仔叫醒我也完全没关系的。”紫原把电吹风拿远了，靠近赤司耳边说道。 　　“是，明天一定叫醒你。”赤司轻笑，趴在床上查看新邮件。 　　“万一征十郎突然出现不肯回去，那我不就见不到阿赤仔了吗？”紫原拨弄着赤司的头发抱怨道，“难得我们一起出来。” 　　“敦，征十郎应该在第六天才出来，是你在飞机上……”赤司又想笑了，“自己把他勒醒的。” 　　紫原不说话了，摸摸赤司的头发确认干透了，随手丢开电吹风卷了被子躺下。 　　“怎么了？”赤司忍着笑问，离开日本之后，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不用注意和征十郎一起伪装，保持“赤司征十郎”的形象，也不用管篮球部和学生会的事情，家里的考核也结束，身上的担子仿佛一下子轻了不少。 　　“早点睡觉，明天和阿赤仔出去玩。” 紫原的声音隔着被子瓮声瓮气的。 　　“是是，晚安。”赤司收起手机关灯躺下，然后想了什么，转过来拍拍紫原。 　　“嗯？” 　　“敦怎么不回去睡？” 　　“不要。” 　　“万一征十郎半夜醒来……” 　　“那我就被他用剪刀戳死好了。”紫原扒下被子看赤司，眼神认真。 　　“敦……”赤司和紫原对视半晌，“敦真的变了呢。” 　　以前只要征十郎一瞪眼就跑得没边，虽然缠人但也容易哄，每天只要有零食就很开心，整天懒懒散散跟在他身后，连学习和训练都要用零食引诱的人，不见了。 　　不，应该说长大了？ 　　训练会乖乖的去，比赛也认真了很多，明明是不喜欢的科目，练习却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和别人相处上也慢慢形成了自己的处世之道，甚至和征十郎的关系也变好了。 　　赤司想到紫原这一年来的变化，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长大了呢……为什么呢？” 　　像以前那样，也挺好的啊…… 　　“因为喜欢。”黑夜里紫眸亮晶晶的。 　　“是吗。”赤司把紫原滑落的刘海拨开，“算了，敦开心就好。” 　　“阿赤仔怎么了？”紫原抓住赤司的手。 　　“敦长得太快了，我适应不来啊，”赤司微笑，“这一年其实很少和敦在一起呢。” 　　升上高中，征十郎变成主导之后，他和外界的接触就少了。 　　开始的时候很担心敦会寂寞呢，不过现在看来…… 　　好像完全没有嘛。 　　还有家里…… 　　赤司想起父亲带着深意的话语。 　　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紫原皱着眉看赤司的表情，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没关系的阿赤仔，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诶？” 　　“别担心，就算征十郎有阴谋我们也一定可以打败他的。” 　　“什么啊……”赤司哭笑不得，“被征十郎知道你说这样的话你就惨了。” 　　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征十郎似乎也可以自己出来。 　　“征十郎怎么都好啦，”紫原撇嘴，“我又不喜欢他。” 　　“他很强不是吗？”赤司把注意力放到当下，戏谑道：“敦不是说‘比我弱小的人的话我是不会听的’？初二的时候……” 　　初二的时候，紫原不想训练而挑衅身为队长的小征，定下五球之约，结果却把征十郎激出来了，此后奇迹队伍也分崩离析。 　　“那是我错了啦阿赤仔——”紫原收紧了手臂，“我再也不敢了——” 　　“敦——你再用力征十郎就会出来用剪刀戳你了——”赤司挣扎，“很重的说，还有我快呼吸不了了。” 　　“哦……”紫原松开手，但还是把赤司整个人圈在怀里。 　　体温在交缠的四肢之间传递，很暖。 　　“好了，该睡了。”赤司静静地等了一下，没有听见紫原说话，于是拉高了被子准备睡觉。 　　“……”紫原还是看着赤司没有说话。 　　“怎么了？”赤司仰头看紫原。 　　视线交缠之间，时间似乎停滞了。 　　“我忽然觉得……” 　　“嗯？” 　　“我忽然觉得很想……”最后两个字，紫原用行动说出来了。 　　吻你。 　　空调运转的嗡嗡声，被子摩擦的细微响动，窗外汽车疾驰而过的引擎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黑暗之中，这一刻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无限拉长，却又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变成了短短的一瞬。反正紫原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喘。 　　“阿赤仔？”紫原声音有点沙，犹豫地看着赤司。 　　“嗯？”赤司推开紫原呼吸新鲜空气。 　　好热，暖气调低一度好了…… 　　“为什么你没有脸红？”紫原拉开窗帘，月光流淌而入，映亮了少年的侧脸。 　　“为什么我要脸红？”赤司拿着遥控看过来。 　　紫原眨眨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吭哧吭哧地说： “被、喜欢的人亲到不是会脸红吗？” 　　“是吗？”赤司歪着头想了一下，“有什么关系吗？” 　　“……”紫原还真的顺着赤司的路想了一下，然后炸毛：“阿赤仔！我在吻你啊！” 　　“嗯……”赤司放下遥控器，点点头，“嗯。” 　　“我喜欢你啊！”紫原眼巴巴地看着赤司。 　　“我知道啊，”赤司再次点点头，指指窗帘，“太亮了还是拉起来吧。” 　　紫原条件反射地照做了，“唰”的一声，房间重归黑暗。 　　赤司整理了一下被子，躺下。 　　紫原手里还抓着窗帘的一角，坐在原地等了等，等了又等，赤司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向。 　　或者说，似乎就这么睡着了。 　　“等等阿赤仔。”紫原爬过去。 　　“嗯？”赤司打了个呵欠。 　　“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啊。”赤司睁开眼睛和紫原对视，异色的双瞳里一片坦荡澄澈，“怎么了？” 　　“阿赤仔就这个反应？”紫原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案。 　　“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赤司问。 　　“我说‘我喜欢你’啊。”紫原愣愣地说。 　　“我知道，敦经常这么说啊，哪一天你对征十郎说的时候才稀奇吧。”赤司不以为然地拉高了被子。 　　“可、可是我刚才吻、吻你了啊！”紫原手足无措地看着赤司，活像他才是被强吻的那个人。 　　“嗯……那是晚安吻吧？”赤司捏了捏紫原的脸，轻笑，“敦果然还是把我当哥哥的吧。” 　　“诶？”紫原石化。 　　“只是和家里人相处不好才喜欢我对不对？”赤司凑过去在紫原额头亲了一下，然后看了一下紫原的脸色：“看，敦也没有脸红嘛，好了，睡吧。” 　　说完赤司摸摸紫原的头，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躺好。 　　“……”紫原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怎么了？”赤司伸手戳了戳紫原的脸。 　　“……心情好沉重。”紫原捂着心口，语气低沉。 　　“为什么？” 　　“我的成长……失败了。”紫原泪流满面，卷着被子滚到了角落，“阿赤仔是笨蛋！” 　　“哈？” 　　——————队长你情商已负不用充值了这是9块出门不送—————— 　　翌日，紫原没精打采地跟着赤司游览了一遍明年要进入的预科学校，接着在两人的目标学校里逛了一圈，再然后，紫原就变得无比精神了。 　　“敦……”赤司上一秒还站在十字路口看谷歌地图，下一秒却被紫原抓住了手拖着走，“怎么了？” 　　“阿赤仔……”紫原阴沉沉地出声，“留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诶？”赤司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因为看阿赤仔的人太多了！”紫原抓起赤司的手往前走，避开了要上前搭讪的一拨人，“快一点回去！不要出来了！” 　　“敦……”赤司踉跄了几步，无奈：“方向错了啦……” 　　远远的有个穿着制服的大叔看见了这边的情景，把手放在放在嘴边作喇叭状：“Hey！You need help？” 　　“Piss off！I'm his boyfriend！”紫原吼道。 　　大叔看见赤司没有否认，耸耸肩转身继续巡逻。 　　“敦，”赤司不赞同地看着紫原，用看自己不成材的弟弟的眼光，“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阿赤仔吵死了！” 　　周围被紫原这一嗓子吸引的目光不少，长相精致还有着异色双瞳的东方少年，以及暴躁地向全世界宣告两人关系的高大男朋友，很能抓人眼球。 　　“……”紫原闷声向前走。 　　阿赤仔是笨蛋—— 　　赤司轻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跟着紫原一路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走了半天，两人不出意外地迷路了。啊不，迷路的只是紫原而已，在赤司征十郎的字典里没有迷路两个字。 　　“咕噜噜……”紫原的肚子响了起来，拉着赤司在路边的长凳坐下。 　　“因为怄气而不吃早餐什么的，果然是不行的呢敦。”赤司从书包夹层摸了盒美味棒出来丢过去，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对比手机地图，“走了挺远的呢……之后来的话应该要买车吧啊不行，年龄不够……” 　　紫原咔擦咔擦地咬着美味棒一脸不快。 　　“怎么了敦？很难吃吗？”赤司看了看紫原。 　　紫原叼着美味棒扭头不说话。 　　“……”赤司眯着眼想了一下，笑了，双手抱胸，脸色也沉了下来，走到紫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三秒，然后冷冷地说：“紫原敦，胆子变大了嘛。” 　　“！！！”紫原瞬间抬头，嘴巴动了动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哦？不说话？”赤司收起手机，手伸向书包。 　　紫原扁扁嘴抽了抽鼻子，猛地扑了过去： 　　“征十郎终于你出来了！！我跟你说阿赤仔是个超级大笨蛋啊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小紫原表白失败了也不要这样嘛，你还可以玩兄弟年上——8＜_(:з」∠)_（队长我错了…… 　　☆、质问 　　“诶？”被抱入怀中的赤司愣住了。 　　“诶？”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铁拳相向和凶器剪刀，紫原也愣住了。 　　一阵寒风吹过，刮起地上几片落叶，很冷。 　　“敦和征十郎的关系这么好了啊，”过了几秒，赤司回过神来后退一步，笑着把书包里第二盒美味棒拿出来塞给紫原：“给你，好了走吧。” 　　赤司笑得很轻，很自然，很温柔，很……可怕。 　　紫原抖了抖，直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还不走？”赤司微笑着指了指天空，“下雪了哦。” 　　“哦，哦！”紫原迈开腿大步跟了上去。 　　赤司在前边带路很快找到了公交车站，两人沉默着等到了车，又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公寓附近的商业中心。 　　“敦，”赤司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看了看天色：“好像会有风雪呢，打包回去吃好了。” 　　“嗯。”紫原点点头。 　　“怎么了敦？”赤司看过来，“不说话？” 　　“阿赤仔生气了吗？”紫原小声问。 　　“没有啊。”赤司笑眯眯地说。 　　胡说，上一次阿赤仔你这么笑的时候黄仔哭着上吊去了差点没死成…… 　　紫原在心里吐槽，上前一步帮赤司开了门，跟着入了定食屋。 　　“欢迎光临！”夹杂着不怎么标准的日语，但工作人员们都笑着对入门的两人打招呼。 　　赤司拿出钱包，用流利的英语开始点餐。 　　紫原在旁边默默看着，出餐的时候主动把东西拿在了手里，“走吧。” 　　雪越下越大，紫原解开大衣的纽扣，把赤司整个人罩了进去。 　　“敦？” 　　“很冷。”紫原隔着衣服揽住了赤司的肩，“走吧。” 　　“哦……”赤司抬头想看紫原的脸，却被衣服挡住了，于是作罢，挨着紫原一路向公寓走去。 　　“看来今天都不能出去了，”回到家紫原第一时间打开暖气，然后脱掉外套抖了抖积雪，“太好了。” 　　“什么啊，不多走几圈敦之后一定会迷路的。”赤司也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风雪，“好像有点大……飞机会不会停航呢？” 　　“阿赤仔有想去的地方吗？”紫原磨磨蹭蹭坐到了赤司的身边。 　　“嗯，”赤司点点头，“我要去一趟芝加哥。” 　　“诶？为什么？”关于行程紫原并没有多问，反正他只要能跟着赤司就够了。 　　“找一个人。”赤司说。 　　“找谁？”紫原追问。 　　“以前的心理医生。”赤司转身绕过紫原在餐桌前坐下，微笑：“觉得麻烦的话敦不去也完全没关系哟。” 　　“……”紫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然后慢吞吞挪到餐桌边，“阿赤仔……” 　　“嗯？”赤司拆开了定食盒。 　　“你是不是……” 　　“敦去厨房拿两双筷子来吧。”赤司把一次性筷子放到一边，“我记得柜橱里有新的。” 　　紫原马上转身，快步走到厨房找筷子，清洗过后迅速归位，双手奉上：“是。” 　　“站着干什么呢？坐啊。” 　　“是。”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 　　“那快点吃啊。” 　　“是。” 　　于是紫原坐在赤司身边，吃完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顿午餐。赤司也没有说话，时不时看着便当盒里的青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顿心不在焉的饭吃了将近一小时。 　　餐后紫原主动收拾了东西下楼，把垃圾扔到了公寓门前的垃圾筒，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发了一会呆，然后转身刷卡进了大厅，站到了等电梯的队伍后面，继续想他的阿赤仔。 　　阿赤仔……生气了吗？ 　　为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紫原随着人群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5”，看着电梯顶部跳动的数字发呆。 　　周围全是公寓的住户，突如其来的风雪让靠近门口的情侣唠叨起最近不正常的天气来，有人咳了两声，有人说起了过两天的大型垃圾回收活动…… 　　电梯升升停停，人也越来越少。最后紫原一个人慢吞吞走出去回到家门前掏出钥匙，却在插/入锁孔的前一秒停住了动作。 　　难道说……阿赤仔不喜欢他听征十郎的话吗？ 　　为什么？ 　　征十郎也是阿赤仔的一部分啊，虽然他也不喜欢征十郎的说…… 　　难道是吃醋吗？不不不，阿赤仔那个笨蛋，只是把我当弟弟…… 　　弟弟什么的…… 　　紫原头上青筋突起。 　　谁要当弟弟啊岂可修！ 　　瞪着空白的门板半天，彷佛本尊就在眼前，最后紫原眼睛酸了腿也麻了，在门前蹲了下来，像只惹怒了主人不得其门而入的大狗。 　　看，连耳朵都是耷拉下来的，尾巴也不摇了。 　　长大什么的，难道是错的吗？ 　　紫原拿高了手里的钥匙，暂新的一串钥匙和出入卡在眼前慢悠悠地摇晃。 　　敦长得太快了，我适应不来啊。 　　赤司微笑的脸在脑海浮现，紫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可是征十郎说不长大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可是，可是阿赤仔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敦？”赤司打开门，看见的就是紫原蹲在地上把自己的头发蹂躏的一塌糊涂的样子，“在干什么呢？” 　　“阿赤仔？”紫原傻傻地抬头，一眼看见了赤司手上的外套，“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赤司说，“当然是去找你啊，自己跑出去电话也不带，这种天气……好了，快点进来，在外面不冷吗？” 　　“这么说起来……”紫原摸摸手臂，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上面沾上的雪花早已融化，肩上又热又湿的难受得很，鼻翼动了动：“哈啾！” 　　“一说就打喷嚏，快点进来。”赤司把外套抖开披到了紫原身上，把他拉了起来。 　　好暖。这是紫原第一反应，然后又是一声： 　　“……哈啾！” 　　————————小紫原你这样不行啊╮(╯_╰)╭—————————— 　　晚饭过后，紫原窝在沙发里看赤司在面前走来走去——他中午换了衣服，在客厅看赤司安装打印机，不知不觉就睡着，醒了之后也没什么精神，一下子变回了以前呆呆的紫原敦。 　　“37.2℃。”赤司仔细看温度计刻线得出结论，又探了探紫原的额头，“只是低烧而已，应该没事。” 　　“嗯……”紫原点点头，窝在沙发里捧着热水慢慢地喝下去，觉得呼出来的空气热热的，鼻子也不通，头有点痛，脑子有点混乱——最后一个是因为睡太久了。 　　“真少见呢，敦感冒什么的。”赤司收起温度计，翻了翻新买回来的药包，“还是吃一点阿司匹林吧。” 　　药包是赤司以防万一买回来的，附近能找到的药房已经开始放圣诞假期了，跑了很远的地方才买到。 　　“哦。”紫原继续点头，揉了揉眼睛依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估计赤司就是现在说“我喜欢你”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了。 　　用温水把阿司匹林和开，赤司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看看了玄关，衣服鞋子好好的在原地，最后在客房找到了团在床上的紫原。 　　紫原披着棉被抬起头，默默向赤司伸出了手，拿着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回赤司手上，倒在了床上。 　　“敦？”赤司坐在床边，伸手拨弄了一下紫色的刘海，“有这么不舒服吗？” 　　“嗯……困。”紫原声音有点沙，估计是喉咙发炎了，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困到跑错房间了吧。”赤司轻笑。 　　“没有。”紫原仰躺看着天花板，“万一传染给阿赤仔就不好了。” 　　赤司轻轻摸了摸紫原的头，仿佛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没关系的。” 　　“征十郎会杀了我的，”紫原还是看着天花板，“说‘居然把愚蠢的病毒传染过来，想死吗紫原敦’什么的。” 　　赤司想象了一下到时的情景，忍不住笑了。 　　“所以阿赤仔还是出去吧。”紫原转过头来看赤司。 　　“……”赤司的笑容僵在脸上。 　　“看着阿赤仔的脸，我会舍不得你走的。”紫原说着转了个身面对墙壁，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对不起。” 　　“嗯？”赤司揉了揉脸，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虽然阿赤仔不希望我长大，但是……对不起。” 　　但是小孩子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不，”赤司听到自己用很平稳的声音说，“没关系，敦又不是我的所有物，敦高兴就——” 　　“我是。”紫原闷声打断了赤司的话，“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是吗。” 　　“嗯。” 　　赤司没有再说什么，出了房间带上门，坐在紫原之前窝的沙发里，看着墙上银白色的圆盘时钟发呆。 　　时针和分针一开一合，一个小时候过去了，正好九点。 　　“征十郎，你到底和敦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冷战 　　【稍微动了一下现成的棋子，效果……哼，强差人意吧。】征十郎在意识里说道。 　　“敦不是你的棋子。”赤司皱着眉反驳。 　　【当然，他是你的，但是你一直在浪费他。】 　　“敦总会长大的，不需要你来逼他这一把。” 　　【哦？你确定？】如果征十郎现在坐在赤司面前的话，绝对是翘着二郎腿挂着嘲讽笑容的模样，【小征，他一直活在你的期望里走不出来，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 　　“不是这样的，”赤司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敦只是……还小，再说他以前——” 　　17岁在大家族里不算小了，同年却已经要被迫订婚的人有点底气不足。 　　【收起你的借口，】征十郎打断了“自己”的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敦高兴就好’——你自己说的。】 　　赤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话反驳，“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有趣，这么多年了你不管不问，现在只是为了区区一个紫原敦就要破坏我们的协议吗？】 　　初中二年级征十郎觉醒的时候，两个人格订下了互不干涉的协议，和平相处到现在。 　　“敦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赤司冷静下来，“别说紫原家的势力，就是他们家里也轮不到他。” 　　紫原敦家一支是分家，这一辈的继承人是长男紫原司。 　　【价值因人而异——放心，他永远是你的。】征十郎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反正我也支使不动他，不放心的话，你可以随时出来和他对质。】 　　“你很强，”赤司说，“而且很有手段，敦也很听你的话。” 　　【比不上你。】征十郎丢下四个字，然后沉入了意识深处不再说话了。 　　赤司沉默半晌，站起来走到紫原门前，准备拧开门把的前一秒却犹豫了。 　　敦……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最近和征十郎走得那么近…… 　　门后，披着被子的紫原放下了握在门把的手，额头轻轻靠在门背上。 　　敦没有可以值得利用的。 　　阿赤仔是这么认为的吗？ 　　果然，司和征十郎是对的，他根本连站在阿赤仔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薄薄的一扇门，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也隔开了两人的世界。 　　最终赤司也没有打开那扇门，关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后躺下。 　　双人床很宽大，赤司习惯性地躺在了左边，右边的床上留出了很大的空间。 　　天花板四边的装饰被夜色模糊了面目，房间的家具摆设也悄悄隐藏在阴影里，黑暗里赤司听着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慢慢沉入了梦想。 　　翌日。 　　风雪已经停了，从窗外望去，铺天盖地的白色映入眼帘。 　　赤司把百叶窗拉开，转身打开电脑，然后进浴室洗漱。出来之后简单把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到电脑前连上了网络。 　　机场主页跳出来，各个航班的信息在屏幕上逐行滚动。 　　飞往芝加哥的航班照常运行。 　　赤司松了口气。 　　根据他和征十郎的约定，他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支配，如果被风雪耽搁下来，这趟旅程就没有意义了。 　　赤司放下鼠标向门口走去。 　　他需要确定一下敦的情况。本来想着半夜要起来看一看他的，结果却一觉睡到了早上。 　　希望没有发烧，敦不会喜欢一个人待在医院的—— 　　一打开门，门口巨大的不明物体就向着赤司脚下倒了过来。 　　是裹着棉被、毛毯、外套、围巾，身下压着长沙发的坐垫，身边还围着一圈抱枕的紫原敦。 　　“唔！”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惊醒，紫原倒在地上蓦地睁开眼睛，随即被赤司的脸占据视线，条件发射地打招呼：“早上好阿赤仔……哎哟！” 　　——————（扶额）小紫原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如去夜袭呢 8＜_(:з」∠)_—————— 　　机场。 　　赤司脸色不佳地收回两人的护照，拿起机票向国内登机口走去。 　　紫原背着一个登山包，手里拉着赤司的行李箱，摸摸头上被敲出来的大包，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对于他生病的时候睡在门口这种不负责的行为，赤司用行动表达了不满。 　　而且是非常不满。 　　“阿赤仔……”紫原亦步亦趋地跟着赤司，小心翼翼地叫着赤司的名字。 　　赤司充耳不闻，“啪”的一下拍在台上，等工作人员一验完票，马上抄起票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通道。 　　在机身入口处二次验票的人看着赤司气势汹汹的样子，自动让了路，然后对上紫原的眼神，默默再后退了一步。 　　直到两人在座位上坐定，紫原乖乖放好行李，第一次不用赤司提醒主动扣好安全带，赤司也没有往旁边扫哪怕一眼，径自盯着窗外机翼上的红色小灯不言不语。 　　要不是早上赤司叫的不是紫原敦，紫原都要怀疑这是征十郎提前出来了。 　　不，这种情况下，征十郎出来反而比较好吧…… 　　征十郎不会管他睡在门口还是床上，会不会着发起高烧恶化成肺炎什么的，最多就是病得严重了被丢在医院而已，他不介意，真的。 　　反正不关怎么样都比阿赤仔生气好得多得多得多。 　　虽然肚子正大唱空城计，紫原还是努力维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只差没在脸上写上“我有罪”三个大字。 　　早班的飞机提供早餐，对于身边人陪着小心捧过来的早餐，赤司冷哼了一声，紫原一个激灵，板着脸原样不动地还了回去，继续把手放在膝盖上做忏悔状，像个第一次逃课被老师抓住被叫家长的小学生。 　　烧已经退了，喉咙还有点痛，幸运的是没有流鼻水——啊不，说不定那样还能博得阿赤仔的可怜——啊不不不，那样的话阿赤仔会更生气的。 　　整整5个小时的旅程中，赤司维持着向外看的姿势，紫原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两人沉寂了一路，来到了芝加哥，然后再次载着一车的沉默，来到了赤司的目的地。 　　一幢后现代风格的建筑矗立在两人面前。 　　赤司上前看了一下大楼门口立着的示意牌，绕过大厦往后方走去。 　　一路过去建筑的形态各异，以白色为主打，透着简单大气的意味，从规划上能很明显地看出周围的环境出自同一个设计师，如果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出这片白色的占地面积快赶上一间综合性大学了。 　　走了将近15分钟，赤司终于在其中一幢建筑前停下，拿出手机对了一下地址，然后走了进去。 　　临近放假，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值班，赤司做了个手势让紫原停在门口附近等候的座椅上，自己走了过去和对方低声交谈起来。 　　没一会儿一位医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开始，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摊手摇了摇头，然后作出了请的手势，似乎想让赤司进去继续谈。 　　紫原刷地站了起来，却被赤司的眼神制止了，扁扁嘴用超慢的动作坐下，然后以三秒一次的频率望向赤司消失的方向，最后干脆就盯着不放了。 　　赤司很快出来，对上紫原的视线一愣，然后和值班的人道别，向门外走去。 　　紫原在赤司擦身而过的瞬间紧跟而上。 　　“那就是赤司征十郎吗？”坐在值班位置的克里斯丁撩撩金发，对医生模样的男人说道。 　　“是啊，那是赤司。”迈克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把另一杯放到桌上。 　　“真可爱，比我们那些一到16岁就长歪的小男生好看多了，另外一个也不错。” 　　“好了，人也见到了，快点回去吧。” 　　“是是。” 　　————嘘小声点不要被姓紫原的某人听到了队长可不会赔你们医药费╮(╯_╰)╭———— 　　尽管赤司什么都没有说，紫原却感受到了他的失望。 　　走回原来的地方，一辆白色出租车远远朝这边驶来，赤司抬起手招了招，然后转身，对紫原勾了勾手指。 　　紫原配合地弯下了腰，看着赤司靠近的脸，心跳漏了一拍。 　　赤司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温度，接着后退一步走向出租车。 　　“敦。”赤司坐定，扣上了安全带。 　　“啊，是！”紫原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大步跨上了出租车。 　　司机打开计费器，方向灯一打转了个弯，往前驶去。 　　紫原以为赤司会直接搭飞机回剑桥市，结果出租车开了20来分钟，进了市区一家酒店。 　　“走吧。”赤司付了车资，领着紫原check in，登记了护照信息之后回到房间，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原放下行李，倒了杯温水默默递到赤司手边，然后挨着沙发腿坐到赤司下首。 　　赤司很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半之后停住，低头看紫原。 　　“……”紫原无辜回望。 　　“说。”赤司把剩下半杯也喝完了。 　　“我怕阿赤仔自己走了。”紫原简单道。 　　“敦，你是笨蛋吗？”赤司把杯子搁到紫原头上。 　　“是。”紫原说。 　　这干脆坦荡的回答让赤司卡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都这么默契你们还谈什么恋爱，9块钱我不是都出了吗酷爱去结婚啦混蛋—— 8＜_(:з」∠)_ 　　☆、答案 　　“敦说过不喜欢一个人留下来，我记得的。”赤司拨弄了一下紫原的刘海，“再说你进来睡也比在门口好，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没关系，”见赤司没有再追究，紫原乐呵呵地笑了：“我身体很好的。” 　　“身体好还感冒。”赤司伸手仔细感受了一下紫原的体温，“还好没再烧起来，好了快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 　　“嗯嗯。”紫原站起来，在旁边的沙发坐下，“阿赤仔，刚才那是哪里？” 　　“美国道尔顿集团的研究所，”赤司把地上的书包拿起来，掏出电脑：“情报上说以前帮我做心理治疗的医生是其中的成员，但是他去了瑞士的学术研讨会。” 　　“这么不巧啊……” 　　“但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研讨会。”赤司把电脑的搜索界面亮给紫原看，“还有6天就圣诞节了敦，他们都放假了。” 　　“私人性质的？秘密的？不可告人的？”紫原歪着头猜测。 　　“……敦你找借口的能力倒是不错。”赤司抽抽嘴角，继而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再来好了。” 　　“可以电话预约啊阿赤仔。”紫原提议。 　　“这是私人机构，不对外开放的，我也是这边分公司的人帮忙联络才能进去找人。” 　　“哦……”紫原抓了抓头发。 　　赤司没办法解决的事，就不用指望他了。 　　“嘛，没办法了。”赤司把电脑什么插好插座，伸了个懒腰，“好好休息一下吧。” 　　紫原看着赤司脱了外套和毛衣躺到床上，“阿赤仔不吃午饭了吗？” 　　“不吃了。”赤司摇摇头，看来还是被这趟扑了个空的旅程影响到了心情，“敦想吃什么就点吧。” 　　“是——”紫原扬起笑脸，乖乖地点了点头。 　　结果赤司下午四点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别无他人。 　　赤司掏出手机拨紫原的号码，过了好一会才传来紫原慢吞吞的声音：“阿赤仔……” 　　“为什么自己一个跑出去？在哪里？”赤司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外出。 　　“出来找东西……啊！找到了！”紫原声音里掩不住的惊喜，“我很快就回来！阿赤仔不要乱跑！” 　　“谁在乱跑啊，”赤司摇摇头，还是不放心，“我不去接你你怎么回来？” 　　“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紫原回来了。 　　“生日快乐。”紫原满眼笑意。 　　赤司看看紫原满身的雪花和冷到发白的脸色，然后接过蛋糕放到桌上，转身抬手就是一个爆栗。 　　“好痛！”紫原抱头。 　　赤司拧着紫原的耳朵，一路把人向浴室拽：“敦我真的生气了！药都不吃还敢到处乱跑！” 　　“哇阿赤仔——” 　　“房卡和钱包都交出来！没我批准不可以出去！” 　　“哦哦我知道了阿赤仔耳朵很痛——” 　　“闭嘴！” 　　——————小紫原你哄女朋友开心技能真心差评好吧其实是男朋友╮(╯_╰)╭—————— 　　“阿赤仔好暴躁……”紫原蹲在沙发上表情哀怨，然后被赤司扔过来的毛巾盖了一脸。 　　赤司走到长沙发边坐下，看看蛋糕又看看紫原，大有再吵就拿蛋糕糊你一脸的意思。 　　“……”紫原伸出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叉号，然后迅速擦了擦头发拿出吹风机。 　　在吹风机的噪音里，赤司支着下颚歪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得没有正襟危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噪音停了，房间恢复了安静。 　　紫原收拾了东西，默默坐回到赤司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往怀里带。 　　赤司有点讶异地抬头看了紫原一眼，没有挣扎，只是轻轻说了声：“抱歉。” 　　“生日快乐。”紫原侧头在赤司耳边说，发端残留的热量传到赤司侧脸：“刚才阿赤仔没有听到吧？17岁，生日快乐。” 　　明天是12月20日，赤司的生日，虽然本人早已忘记。 　　“蛋糕很好吃的，”紫原说，“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阿赤仔一定是太饿了，我饿的时候也喜欢发脾气。” 　　“敦……” 　　“没关系的，下次我还陪你来。”紫原轻笑，“生气的阿赤仔也好可爱。” 　　赤司坐直了，丢了个白眼给紫原。 　　这两天他的心情有点浮躁，紫原的变化，征十郎的目的，遗忘的记忆……轻松了没多久，压力又统统回来了。 　　拍拍脸收拾了心情，赤司指指蛋糕：“饿了。” 　　紫原走过去，拆开了盒子把整个蛋糕都捧了过来。 　　巴掌大的抹茶红豆蛋糕，因为赤司不喜欢太甜，紫原特地选了最淡的口味，奶油也是特意嘱咐只上了浅浅的一层。 　　紫原给了赤司一把叉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完了，然后收走了东西递上温水。 　　“敦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赤司捧着水杯，像只小猫一样窝在沙发里。 　　“嗯。”紫原琢磨着要不要拍下来留念，因为这样“没形象”的赤司太少见了。 　　“那生日礼物呢？”赤司手心向上，心情回来了又想逗紫原了。 　　紫原指指自己。 　　“嗯？”赤司一边喝水一边用疑惑的眼神望过去。 　　“男朋友，阿赤仔要吗？”紫原握住了赤司的手。 　　“噗——” 　　——————小紫原你的男友力突然升得好高啊（仰望—————— 　　翌日，两人一路平静地回到了芝加哥的公寓。 　　平静是相对昨天晚上而言，因为赤司被水呛到之后咳了好半天，顺过气来又忍不住笑了很久，笑得紫原脸都黑了。 　　只是最后赤司也没有回答紫原的问题，换过衣服领着紫原出门吃大餐去了，回来后也只是摸摸紫原的头让他早点休息，自己又坐到电脑面前开始敲敲打打，恢复了平时冷静优雅的面目。 　　赤司的心情好起来了，而紫原纠结了一夜没睡好，早上在飞机睡了过去，再次一路迷糊地被赤司带回了家。 　　再醒来已经天黑了。 　　“阿赤仔好饿……我们出去吃饭吧。”紫原捂着胃来到赤司房间门口。 　　赤司依然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不远处的激光打印机正吞吐着纸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的传真机白色的文件拖了一地，旁边的书柜也摆上了不少宗卷，应该是分公司的文件。 　　一天不到，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小有规模的办公室。 　　“铃铃铃……”书桌边上的固定电话响了。 　　“喂我是赤司……”赤司把电话夹在肩上继续敲打键盘。 　　赤司一开口，紫原脸色马上变了，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看时间。 　　还是20号，他并没有一觉睡了两天。 　　那就是说今天还是第五天，为什么…… 　　“他说要想点事情，”第二人格的赤司挂上电话头，没有回头却猜中了紫原的疑问，“晚餐，快点买回来。” 　　“晚、晚上好征十郎，”紫原退了一步，“想吃什么？” 　　“随便。” 　　“……” 　　最终紫原出门买了三文治、披萨、盒饭、炒面等一系列东西回来，赤司则挑了盒炒面和一个三文治，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屏幕意义不明的数据吃完了。 　　“去买咖啡。”紫原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赤司指示。 　　厨房除了锅碗瓢盆之外一片空荡荡，紫原再次出门买了咖啡回来。 　　赤司扫了一眼桌边冒着冷气的罐装咖啡，没有嫌弃只说：“去热一热。” 　　紫原想了想，然后把满满一袋咖啡拿到了厨房，热了两罐倒进马克杯中，试了试温度才放到赤司桌上。 　　赤司拿起来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末了放下杯子，“还不错。” 　　紫原点点头，再热了一杯放在台灯边上，然后看了看，把打印机的文件理了理，找了个长尾夹夹好放到赤司手边。 　　“去整理传真。”赤司拿过文件看起来。 　　紫原会意，走过去把传真纸撕下折好，一张张裁开整理好放到赤司桌上。 　　赤司从桌上翻了翻，丢了个电子阅读器过去。 　　“别以为可以偷懒。” 　　“哦。”紫原接住，打开继续看他未看完的《孙子兵法》。 　　转眼到了12点，赤司关上了电脑收拾桌面，站起来看见了在沙发上的人。 　　“明天会有快递，9点之后去门口等着。” 　　还在工作状态的赤司整个人给人干练直接的感觉，比平时的气势凌人要好相处一点。 　　紫原拿着电器阅读器站起来走向门口，要跨出门框的时候又转过了身。 　　赤司挑起了眉。 　　“生日快乐……”紫原犹豫了一下道。 　　“今天不是我生日。”赤司干脆地说。 　　紫原睁大了眼睛看赤司，然后眨眨眼放弃了追问他的生日，话题一转：“阿赤仔……有说什么吗？” 　　“没有。”赤司语气冷淡。 　　“诶……”紫原长长地叹了一声，语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紫原敦，”赤司面无表情，“有话直说。” 　　紫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张张嘴想说什么，话出口的前一刻又停下。 　　赤司眯起了眼。 　　紫原似乎没有发现赤司的不耐烦，继续用纠结的表情看着对方，看得赤司眉头都皱了起来，摸到笔筒里的剪刀就要往前甩。 　　这下紫原总算回过神来，赶紧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呜呜，好想知道阿赤仔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 　　“小征？”赤司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半个眼神也没有分过去，“没醒。” 　　紫原的纠结没有逃过赤司的质问，三下五除二全倒出来了，不过后者对此显然不以为意。 　　“……”紫原满怀期望的表情垮了下来，主人格的小征没有再出来，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让他的心痒痒的。 　　“紫原敦，”赤司打开头上的照明灯，语气淡漠：“你很闲？” 　　柔和的黄色灯光从机舱顶部打下，照在赤司不怎么柔和的表情上。 　　“没！”紫原条件反射地坐直了，抓起电子阅读器作认真阅读状。 　　“反了。”赤司扫了旁边一眼，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白痴”。 　　“哦哦哦！”紫原手忙脚乱地摆正阅读器，继续和大段大段的汉字作斗争。 　　两人正在飞机上，目的地赤司没有说，紫原也就没有问，安静地继续阅读，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沉稳的意味了。 　　赤司从眼角余光观察了身边的人半晌，不懂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两人相安无事地到达了芝加哥，随后赤司招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往北，最后进入了庞大的白色建筑群，根据赤司的指示七拐八拐了好一阵才停下。 　　“征十郎……”紫原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赤司已经下车了。 　　赤司没有理会，甩上车门径自向前方的大门走去。 　　“这个地方我来过。”紫原下了车四下观望。 　　“嗯。”赤司拾级而上。 　　“和阿赤仔。”紫原停在建筑指示牌边上，望向赤司的背影。 　　赤司在玻璃门前停下脚步。 　　“就在阿赤仔生日前一天，”紫原仰头，正好对上赤司的视线，“19号的早上。” 　　白点轻飘飘地划过紫原眼前，一粒，两粒，三粒…… 　　下雪了。 　　两人隔着雪花对望。 　　过了好一会，紫原想开口的时候赤司出了声：“嗯，快点跟上。” 　　说完转身进入大厅。 　　紫原快步冲了上去，值班位上的保安正喝着咖啡，见到他后懒洋洋地指了指右手边的走廊。 　　看到尽头处是赤司等电梯的背影，紫原赶紧追上，站到赤司身边。 　　“这一带是道尔顿集团的科研机构，主攻生物基因学、药物学和心理学，”赤司说，“我约了人一个小时，你自己——” 　　“我跟着，”紫原声音很小语气却坚定，“哪儿也不去。” 　　“随便。”赤司也不在意，大步踏出了电梯，来到尽头的办公室前敲门。 　　“请进。”房间里传来应答，说的却是德语。 　　紫原跟着赤司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正对的两面是书墙，按照某种规律摆放着各色书籍，还有一面是落地窗，厚重的窗帘被两个标准的蝴蝶结束在两边，露出窗外白雪纷飞的景色，剩下的一面则对称地摆放了两排文件柜，中间是立地式大钟，钟摆左右摇动，发出规律的声响。 　　坐在办公桌前的是个学者模样的老人，带着玳瑁眼镜，正捧着一本又厚又旧的大部头，拿着个放大镜逐行看过去，直到看完手上的一页才抬起头望向门口。 　　“噢，征十郎，你这次带了朋友来。” 　　“不算是我的。”赤司没有否认，侧身用日语对紫原说：“这是史密斯医生。” 　　“噢——”史密斯微微点头，托了托老花镜对着紫原说：“请坐。” 　　“坐下。”赤司充当翻译，自动把“请”字省略了。 　　紫原看了赤司一眼，然后朝老人微微鞠躬才坐下。 　　赤司没有再理会紫原，用流利的德语和医生交谈起来。 　　如果说紫原坚持留下是希望多了解一点情况的话，那他注定要失望了。 　　他连一句德语也不会。 　　紫原努力听着两人的对方的话，却一无所获，很快就觉得无聊，却不敢表露出来，低下头看着桌面发呆。 　　米半见方的红木办公桌，整齐地摆放着笔记本电脑、笔筒和文件夹，没有多余的物品。 　　德国人啊…… 　　紫原百无聊赖地想着，然后侧头再次打量房间，看到窗外的时候歪了歪脑袋，然后再转回来，开始研究地毯的花纹。 　　听着立地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倦意不知从何时爬上心头，紫原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把眼里的泪水眨回去。 　　“睡吧。”不知道谁在耳边轻轻说着。 　　“不行……”紫原揉揉眼睛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声音很轻柔，然后紫原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休息一下吧。” 　　“阿赤仔……”紫原努力撑开眼皮，最终还是失败，趴在桌前沉沉睡了过去。 　　赤司看了看倒下的紫原，转头问：“他这么容易接受催眠指令，是心智还没长大？之前他一直说自己是7岁。” 　　“不，是因为你。”史密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赤司，“因为对你的信任，让他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面前很轻易地接受了来自你的指令。” 　　“不是我，是小征。”赤司摇摇头，刚才的话他故意模仿了小征的声音。 　　“我看就算是你，也能轻易让他睡下。”史密斯饶有兴致地看看赤司，又看看紫原，“他对你是发自内心的服从，却又带着防备，真有趣。” 　　“那不是重点。”赤司连看也没有看紫原。 　　“啊，是的，只要对方的主意识降低，你就可以把对方带入到短暂的被催眠状态——当然，也有人是极度难以被催眠的，比如你，所以你并不需要太担心。”史密斯答道，“你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人格，没什么催眠可以轻易影响你。” 　　“我并不是担心我自己。”赤司说。 　　“虽然我没有见过小征，但是根据你的描述，他也不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 　　“但是他极其想要知道的事情，”赤司强调“极其”两个字，“而且他正在极力追寻过去的记忆。” 　　“我明白，”史密斯摘下眼镜，从抽屉里拿出眼镜布开始细细擦拭，“有这个目的在，他可能会主动接受催眠，并且越过你和催眠师建立联系。” 　　“那不是我希望见到的。” 　　“那当然也不是我想见到的，但是征十郎，该想起的时候他总会想起的。” 　　“不是现在，也不是短时间内。” 　　“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征十郎。”史密斯摩挲着眼镜布，“如果说你担心小征想起来会无法接受你的存在，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我认为可能性很大，”赤司表情淡然，反驳的意味却很明显，“他比谁都骄傲。” 　　“你也是。” 　　“当然，”赤司说，“毕竟我是被他创造出来的。” 　　史密斯颔首表示赞同。 　　“那么就是说，没有可以保证不被催眠的方法了。”赤司看看时间。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够百分百保证的，”史密斯微笑，“与其担心，不如放手让他们成长起来。” 　　“谢谢你的建议。”赤司站起来，甩了个响指。 　　紫原蓦地睁开了双眼，然后马上坐直了，用防备的目光盯着面前书桌后的人。 　　史密斯回以友善的微笑。 　　“期待再会。”赤司微微躬身，转身向门外走去。 　　紫原皱眉和老人对视几秒，然后点点头算是招呼，抓起书包迅速跟上了赤司的脚步。 　　雪还在下，一出门就能感觉到铺面的寒意。 　　紫原从包里掏出伞，在赤司踏出门口时及时挡住了雪花。 　　两人一路无言地来到了建筑群外的大马路，路边有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等候。 　　想来是赤司提前预约好的，这个人做事永远滴水不漏。 　　“去机场。”赤司一上车马上下令。 　　“现在就回去？”紫原抖抖伞面沾上的雪花，跟着钻进了车。 　　“嗯，直接回日本。”赤司这句话，表示这趟旅程要提前结束了。 　　“那公寓的东西怎么办？”紫原惊讶，“还有机票不是浪费了吗？”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家政服务。”赤司扫了紫原一眼，“还有谁告诉你我们是往返机票？” 　　“……”紫原哑口无言。 　　“我看过你的治疗记录了。”出乎紫原意料，赤司主动挑起了话题，“你现在几岁？” 　　紫原整理雨伞的动作一顿，转过来看赤司：“17。” 　　“很好。”赤司说，顿了顿又问，“小征之前去那里干什么？呆了多久？都见到了什么人？” 　　“……说是要找一个人。”紫原在赤司有如实质的质问眼光下不自在地转过脸，但没有说要找的人的身份，“和一个男人谈了一会就出来了，说是没有找到。” 　　“是吗。”赤司点头，没有再追问细节。 　　“征十郎，刚才那是？”紫原忍不住问。 　　“那是咨询师。” 　　“心理学方面？征十郎家里安排的吗？” 　　“当然不是。”赤司回答，“是我个人的选择，你可以告诉小征，事实上之后我也会推荐他过去。” 　　“为什么？”紫原追问。 　　赤司瞟了紫原一眼，打开手机开始编辑邮件： 　　“因为赤司征十郎一个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 　　紫原眼神一凛，搁在座椅上的手瞬间握紧，刷地转头看赤司。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赤司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不错的眼神。”赤司停下邮件编辑，手肘支在窗沿上勾起了嘴角：“有问题？” 　　紫原眯起了眼，沉着声音道：“海堂医生说，分裂的人格是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赤司搭在手机上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动，不紧不慢。 　　紫原抿着唇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赤司没有说话，冷笑着和他对视。 　　沉默中车厢的气氛紧张起来，引得司机时不时往倒后镜瞄，大概是怕一脸不善的紫原在自己车里上演什么暴力事件。 　　“如果你敢对阿赤仔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紫原全身肌肉紧绷，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不放过我？”赤司依然半依靠在车门边，眼神讥诮，“你凭什么？” 　　紫原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赤司，视线里的人仰着头和自己对视，眼神却得像是已经把全世界都踩在了脚下，像出鞘的利刃，高傲，冷冽而锋利。 　　不知不觉间车速加快了，对峙中的两人一无所觉。 　　“我什么也没有，但是！”紫原慢慢靠近赤司，气势渐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破坏你想做的每一件事，不能给予，那就剥夺！” 　　“比如说武力威胁？”赤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冷笑，“低级。” 　　“有用就行。”紫原冷道。 　　“你确定你能威胁到我？”赤司伸手抓住紫原的衣领把人往下一拉和自己平视，气势稳稳压了紫原一头。 　　“每个人都有弱点。”紫原被安全带勒得生疼，梗着一口气和赤司对抗，“我也不需要直接对付你。” 　　“是吗，”赤司余光扫过窗外，手腕吐力把紫原推开，“很好。” 　　紫原皱眉，随即被汽车骤停的作用力甩向前，赶紧伸手扶住前座椅背。 　　机场到了。 　　赤司安坐如故，眼神从嘲讽恢复到平日的冷漠：“总算有点长进。” 　　紫原依然死盯着赤司，仿佛想冲上去咬他一口。 　　“走了，”赤司毫不在意，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如果你不想错过班机的话。” 　　紫原抿着唇丢下车资，狠狠甩上车门追了上去。 　　“喂！”紫原叫道。 　　赤司仿若未闻，穿过玻璃门走进了机场大厅，一路向贵宾服务区走去。 　　一进门，日航的工作人员马上迎了上来深鞠躬，“赤司少爷。” 　　“征十郎！”紫原上前拉住赤司，“把话说清楚！” 　　“紫原敦，”赤司眼睛一眯，“再吵你就不用回去了。” 　　“……”紫原一抖下意识就要松手，随即站直了继续坚持自己的问题：“把话说清楚再走。” 　　“还有10分钟，你不想走的话就自己留下来。”赤司食指和中指夹着两人的护照甩到工作人员面前，对方恭敬接过马上交给了柜面的同事。 　　“还不放手？”赤司单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机票和护照，冷冷地看着紫原的手。 　　紫原一窒，松开了手跟着赤司向安检通道走去。 　　被这样一打岔，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特殊通道的手续很快，两人不到十分钟就坐到了飞机上。 　　“赤司家只要一个‘完整的’继承人。”赤司扣上安全带。 　　紫原一个激灵就要跳起来，马上被赤司拉住了头发动弹不得。 　　“嘶——”一瞬间紫原萌生了以后要留板寸头的冲动。 　　“所以我们需要一起成为那‘一个’。”赤司没有松开手，反而扯着紫原的头发往自己身边拉，手上还在继续用力：“独立的人格不能融合，也不能消灭，蠢货。” 　　紫原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等赤司一松手马上往里面躲，紫色的头发被自己揉得一塌糊涂。 　　“很、很痛啊……” 　　“谁让你犯蠢。”赤司冷笑。 　　“谁让你不说清楚！”紫原控诉。 　　“哦？那就是我的错了？”赤司双手抱胸看过来。 　　误会解开，紫原之前和赤司对峙的气势和勇气消散无踪，一个“是”字哽在喉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哼哼地转过脸逃避问题。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赤司说。 　　“哪有，”紫原分辩，“我只是担心阿赤仔而已，再说既然大家可以在一起，干嘛搞得这么神秘，还要分开去，飞来飞去好累的……” 　　“你还有脸说累？”赤司意有所指。 　　某个身高超过两米的人在这趟旅程中睡觉的时间超过了二分之一。 　　“……我怕阿赤仔累。”紫原嘟着嘴继续给自己顺毛。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赤司冷道，下一秒甩出了个重磅炸弹，“订婚宴会在明年4月，你可别搞砸了。” 　　“订婚？！”紫原猛地要跳起来，却被安全带束缚在座位上。哪怕他再异想天开，也绝对不会认为是他和赤司要订婚。 　　叫喊之下，周围的视线唰地集中了过来。 　　赤司不为所动，只冷冷往旁边扫了一眼。 　　紫原讪讪低头，过了三秒马上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和谁？哪一天？能不能取消？阿赤仔知不知道？” 　　“自然不是你，”赤司淡定，“不要有无聊的幻想。” 　　“可是……” 　　“好好的挡箭牌，你不要吓跑了。” 　　紫原听见“挡箭牌”三个字顿时放下心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阿赤仔同意了吗？” 　　“当然是反对，”赤司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紫原，“不然为什么要答应下来。” 　　“……” 　　——————紫原（QAQ）：征十郎的世界我不懂 8＜_(:з」∠)_—————— 　　虽然出现了机场路上的波折，但两人却是以史无前例的和平状态度过了将近一天的旅程。 　　这大概要归功于紫原的成长，赤司讨厌小孩子，却不反感多一只可操控的棋子——尽管这只棋子妾身未明，而且才刚刚断奶。 　　至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发挥什么作用…… 　　赤司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人，伸手把快要掉下去的电子阅读器拿起来。 　　再说吧。 　　独立的人格不能融合，也不能消灭，但这并不等同于所有的人格都可以一直活跃在意识之中。想让一个人消失，也不一定要下杀手。 　　这些他没有跟紫原说，否则肯定无法安生。 　　下机的时候紫原没有吵着要和小征告别，而是拎着赤司的包送他上了出租车，然后自己上了另外一辆，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家，和母亲哥哥们一起度过了平安夜。 　　圣诞节医院照常上班，不过海堂鸣之轮休，加上紫原提前回来，所以并没有安排到心理咨询。但紫原哥哥依然感受到了变化，那就是已经5年不参加家族聚会的紫原敦，今年破天荒地出现在队伍中，虽然冷着一张脸，也不怎么搭理人，但好歹是进步。 　　“真惊喜呢，”紫原司在主宅后院找到了蹲在池塘边的弟弟，“敦愿意来真是太好了。” 　　对于这个弟弟，紫原司唯一的愿望是他能变得像正常人一样，看来这个目标今年终于可以实现了。 　　“没什么。”紫原蹲在池塘边，看池底缓缓游动的锦鲤。 　　“听说了吗？赤司家和真田家准备联姻了。”紫原司试探着说，走近了观察弟弟的脸色。 　　“哦，真田家。”紫原依然看着池塘，“是那个跟阿赤仔约会的家伙吧，哼。” 　　看着紫原还算平静的反应，紫原司松了口气。 　　看来长大之后，敦对赤司的感情也…… 　　“狗屎运的家伙。”紫原一脸不屑，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却掩不住。 　　“……”看来前言还没说出来就要收回了。 　　紫原司扶额，走到弟弟身边跟着蹲了下来。 　　“敦应该说‘恭喜’才对。” 　　紫原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哥哥。 　　“司。” 　　“嗯？”紫原司觉得弟弟的眼神有点瘆人。 　　“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紫原司觉得弟弟和赤司相处久了有近墨者黑的倾向，看得人心里拨凉拨凉的。 　　“那闭嘴。”紫原扭头，仔细听还能听到不屑的一声“哼”。 　　“……”怎么弟弟长大了反而更难沟通了呢？ 　　紫原司忧伤地看着水面的倒影。 　　叛逆期吗？ 　　不知道哥哥心思的紫原看着水面，视线追着水底下那条小巧的红色锦鲤。 　　阿赤仔一定游得比它快…… 　　“敦，”紫原司叹了口气，摸摸弟弟的头，“放弃吧。” 　　没有开始的事情，最好现在就结束。 　　“嗯？……啊，当然。”紫原看着潜向深处的锦鲤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紫原司动作一顿，一喜，随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听见紫原补了一句： 　　“哼，反正阿赤仔也不会娶她的，去了还要被征十郎骂，我才不要。” 　　“……”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司（忧伤）：敦到叛逆期了吗？ 　　——（严肃脸）当然不是，是思春期。8＜_(:з」∠)_　（抗议！队长我又没有说你…… 　　赤司（掏出第二把剪刀，微笑）：敢在我背后议论敦的人，就算是作者也得死！ 　　☆、偶遇 　　春假结束之前，紫原再一次来到了东京综合医院。 　　三楼，心理科。 　　“新年快乐，敦。”海堂鸣之微笑，“和赤司君的旅程怎么样？” 　　“嗯……”紫原想了想，得出了中肯的评价：“阿赤仔是笨蛋，征十郎是混蛋。” 　　“哦？”海堂鸣之往前坐了坐，“详细说说？” 　　“你想知道？”紫原咔擦咔擦咬着美味棒。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呢。” 海堂鸣之点点头。 　　“是吗，”紫原把包装袋一丢，“不告诉你。” 　　“……”海堂鸣之抽抽嘴角，“那个，敦，说出来有利于评估你这段时间的成长和表现哦，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觉得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近况。” 　　“有长进。”紫原说。 　　“什么？” 　　“征十郎说我有长进，阿赤仔说我长大了，就是这样。”紫原自顾自点头，“开始吧，我还要回去赶进度。” 　　新学年的行动纲领早上刚刚送达，现正躺在紫原脚下的书包里，在征十郎的设计下，这一期是前所未有的厚。 　　“好吧，”海堂鸣之扶了扶眼镜，放弃追问，“那我们开始吧，先把这份人格测试表填好……” “哦。”紫原一边消灭零食，一边拿起了笔。 　　…… 　　一个小时的咨询很快过去。 　　“如赤司所言，敦真的进步了很多呢。”海堂鸣之微笑着整理桌面的文件。 　　“那是不是不用来了？”紫原把空包装袋一股脑地塞进垃圾桶。 　　“不，还要哦。” 　　“切，真浪费时间，”紫原皱眉，“那下次你自己过来阳泉好了。” 　　“我的合同里不包括上门服务哟敦。” 　　“现在包括了，”紫原拍拍衣服站起来，“我会跟司说的。” 　　“好吧。”海堂鸣之没有反驳，微笑着目送紫原离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紫原先生，敦的建议你怎么看？” 　　——————紫原（居高临下看）：喂，再问阿赤仔的事情的话，碾爆你哦。—————— 　　出了医院，紫原径直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赤司要求，也许是紫原自己觉得有需要，最近他拒绝哥哥的接送，开始认路。 　　尽管多拐了两个个弯，但紫原还是顺利来到了车站入口。 　　“敦，这边！”冰室对着紫原挥手。 　　“室仔。”紫原慢悠悠走过来，“抱歉，等很久了吗？” 　　“还好，Tigar刚刚才走。”冰室微笑着说，没有看周围冒着爱心泡泡的少女们一眼，“走了吗？还是要去买零食？” 　　冰室新年在东京和火神一起过，于是和紫原约好一起回学校。 　　“不愧是是室仔，”紫原摸摸肚子，“我们去买零食吧，然后快点回去。” 　　“哦，要做赤司君的练习吗？”冰室问。 　　“嗯。” 　　“真用功呢，旅行怎么样？” 　　“和阿赤仔告白了。”紫原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但随即露出了挫败又困扰的表情。 　　“结果被征十郎反对了？”冰室饶有趣味地看着紫原。 　　“不是——”紫原拖长了声音反驳，“被阿赤仔说‘敦只是把我当哥哥而已吧’。” 　　“赤司君的好人卡真特别。”冰室笑道。 　　“阿赤仔是笨蛋。”紫原闷闷不乐，“还有征十郎超坏。” 　　“怎么说？” 　　“先在飞机上揍了我一顿，然后吓我说要杀掉阿赤仔，还要把阿赤仔嫁给别人！”紫原郁闷地停下，拉住了冰室的衣角。 　　“敦？”冰室不明所以跟着停下，转过来看紫原。 　　冰室这一回头，两人身后隐约响起了手机拍照的快门音效。 　　“室仔。”紫原身体前倾，认真地看着冰室。 　　“是？” 　　眼见泪痣美少年被神色不善的高大男人抓住了，周围全年龄阶段的女性都揪紧了心。 　　前方绿灯亮起，行人开始过马路。 　　一身粉色访问和服的少女也被对面街的两人吸引了注意。 　　身边的少年跟着向前方望去。 　　这边被围观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眼光，紫原双手重重地拍在冰室肩上，一脸郑重： 　　“你去勾引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吧。” 　　“不要。”冰室继续微笑。 　　“诶——”紫原皱眉，“室仔虽然比阿赤仔差了一点点，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谢谢你的赞美。”冰室注意到紫原身后的人。 　　“不客气，那室仔是答应了吗？”紫原用闪亮闪亮的期待眼神看冰室。 　　“不，我拒绝哟。” 　　“为什么？”紫原不满。 　　“那是因为——” 　　“室仔很漂亮啦，一定可以成功的！”紫原打断冰室的话，用“我相信你可以”的坚定眼神鼓励他。 　　“那个，敦……” 　　“室仔总该答应了吧？” 　　“不，我想说的是，”冰室从头到尾的笑容都没变，指了指紫原身后，“赤司君在你后面哟。” 　　“……”紫原浑身一僵。 　　“我想手还是先拿开比较好。”冰室淡定微笑。 　　紫原唰的收回了爪子，站直，后转，立定，大喊： 　　“征十郎我什么都没说！” 　　众：…… 　　————小紫原你这墙角也挖得太不是时候了简直幸运E啊 ╮(╯▽╰)╭———— 　　偶遇的结果是四个人一起去了街角的咖啡店。 　　这个建议是被围观得不自在的真田绯雪提出来的，赤司没有反对，一个眼神丢到对面紫原马上自动跟随，顺手把冰室拖过来了。 　　约会中的赤司和真田绯雪，以及在回校路上的紫原和冰室，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其中以真田绯雪为最，除了本身是美女吸引男生们的仰慕眼光外，还受到了周围女性充满嫉妒意味的注视。 　　“那、那个，”真田绯雪稍稍提高了菜单挡住半张脸，“要先点东西吗？” 　　平日餐桌上最积极最活跃的某人眼神飘啊飘，飘啊飘。 　　冰室笑眯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刚走过来的服务生感受到周围的古怪气氛，头上滑落一滴冷汗。 　　“你刚才说什么？”赤司靠在座位上双手抱胸。 　　话一出，真田和紫原都抖了抖。 　　“没、没什么……”紫原和真田绯雪异口同声，那弱弱的语气如出一辙。 　　赤司看了真田绯雪一眼，视线一转落在紫原身上。 　　“那个，有什么需要的吗？”负责点单的少女看看空白的点单，再看看各有所思的四人，脸上的笑容快要撑不下去了。 　　呜呜，早知道就不和由美子抢这一桌了…… 　　“是，麻烦要一壶伯爵奶茶和法式泡芙，谢谢。”冰室率先打破沉默，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 　　“加、加一杯蓝山和一份三明治……”紫原小小声道。 　　“柠檬绿茶和草莓蛋糕。”赤司也开了口。 　　“是，这位小姐呢？”服务生迅速记录了下来。 　　真田绯雪连连摇头。 　　茶点很快送来了，比旁边早五分钟下单的情侣还快。 　　冰室微笑着说了谢谢，把奶茶和泡芙推到他和紫原中间，紫原调好了咖啡连同三明治恭恭敬敬送到赤司面前，赤司则示意服务生把柠檬茶和蛋糕给身边的真田绯雪，收获“虽然酷但意外的体贴一定是好男友”的眼神一枚。 　　“你们在路上做什么？”赤司再问，看了冰室一眼。 　　“那个啊——”冰室看了紫原一眼。 　　“室仔！”紫原抓住了冰室的手。 　　被叮嘱过不要搞砸订婚的人心虚极了。 　　“嗯？”赤司微微眯起了眼。 　　“敦说想去附近很好吃的蛋糕店，但是我要想早点回学校，所以拜托我等他一下。”冰室神色自若地说。 　　确实是拜托，不过这内容…… 　　“是这样吗？”赤司望向紫原。 　　“……是。”紫原在赤司的注视下僵硬地点点头，同意了冰室的说法。 　　“是吗。”赤司意味深长地看了紫原一眼，没有在人前继续追究。 　　紫原摸摸脖子吞了吞口水，头低得更厉害了。 　　“这位是赤司君的女朋友吗？”冰室打了个圆场，“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约会。” 　　“没、没有……”真田绯雪的声音几不可闻，“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才是。” 　　听到真田绯雪没有否认“女朋友”这个称呼，紫原趁着赤司喝咖啡的空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真田绯雪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小叉子。 　　她没见过紫原，但她见过紫原的哥哥，而且作为赤司的好友，紫原的资料早就被收入赤司的人脉圈里，现正躺在真田绯雪学校的书架上。 　　虽然真人看起来比照片更凶，但真田绯雪对他的第一印象却不错，甚至比冰室好。 　　大概是刚才那一声“没什么”让她萌生了同类的共鸣？ 　　猜想到紫原可能是因为在今天的事情被好友看到了而恼羞成怒，真田绯雪对他露出了充满理解和包容的微笑。 　　冰室给自己倒了杯奶茶，看看想把情敌从窗口丢出去的紫原，又看看一脸含羞带怯的真田，端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咔哒”一声轻响，赤司放下了咖啡杯。 　　紫原马上收回视线，低头作忏悔状。 　　真田绯雪敛去笑容，捧起了柠檬茶。 　　“咳！”看戏的冰室一个不小心被呛到了，转身咳了几声顺过气来，“抱歉抱歉。” 　　赤司对他点点头，表示没关系，然后说：“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真田绯雪眼睛马上亮了，然后迅速低头掩饰自己的惊喜。 　　赤司站起来，“失陪了。” 　　真田绯雪整整和服跟着站起来。 　　“慢走赤司君。”冰室笑着挥挥手。 　　“拜、拜拜征十郎。”紫原耷拉着脑袋没有抬头，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软绵绵地趴了下来。 　　“敦。”冰室拿起最后一颗泡芙，看着紫原满眼笑意。 　　“嗯？”紫原勉强撩起眼皮看了冰室一眼。 　　“刚才赤司君拍照了。”冰室想了一下，笑意更浓，“我想从那个角度拍的话，看起来大概是……我们在kiss？” 　　“！！！！！”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 　　在紫原惊得一跳而起差点没把桌子掀了的时候，赤司和真田绯雪已经上了车，一路向赤司主宅而去。 　　今天是双方家族商量订婚细节的日子，赤司父亲以“加深感情”为由，特意让小征出来带真田绯雪出去走走，结果不等真田绯雪松口气，征十郎就出来了。 　　一路无言。 　　赤司专心看着电脑屏幕处理公事，真田绯雪则揪着和服的袖子，尽可能以最自然的神态坐到了离赤司最远的地方。 　　汽车从正门驶进，缓缓停下。 　　尽管是严冬，但庭院里并没有表现出萧索，潺潺的流水声，常绿的乔木，西边一片盛开的风信子，顺着微风带来阵阵清香。 　　真田绯雪低着头跟着赤司向前走，这里她六年前来过，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踏入，结果…… 　　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地上突起的鹅卵石，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被绊倒—— 　　“啊！” 　　“小心！”赤司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往前一步把人抱了个满怀。 　　“不要！”真田绯雪倒抽一口冷气，还没站稳就用力往前一推。 　　“砰！”的闷响，两个人都跌倒了。 　　赤司看着面前一脸惊惧的人，整了整衣服站起来，想伸手拉人，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只静静看着地上的人。 　　“你……”真田绯雪慢慢镇定下来，低下头避开赤司的视线，“对不起，我没认出来。” 　　“不，是我的错，没有告诉真田绯雪桑已经换人了。”赤司微笑着伸出了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真田绯雪就着赤司的手站起来，局促地拉了拉衣服，却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泥沙。 　　“不介意的话，真田绯雪桑要不要到盥洗室整理一下？”见到对方站稳了，赤司放开手，“被看到的话，伯母可是会责怪我没有把真田绯雪桑照顾好的。” 　　“是。”真田绯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那么请到这边。” 赤司率先转身走向前。 　　在盥洗室重新整理过衣服洗了手，真田绯雪出门，看见了站在门廊下面状似赏花的少年。 　　赤司君温柔又体贴，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所以…… 　　“真田桑，”赤司微笑，“伯母已经知道你回来了，我们现在过去——” 　　“赤司君。”真田绯雪上前，“那个——” 　　“是？” 　　“赤、赤司君有喜欢的人吗？”紧张之下真田绯雪的声音有点尖，说完马上捂住嘴，“抱歉，我太激动了。” 　　“不，没什么。”赤司心里闪过某个人的名字，随即回过神来猜出了对方的意思，“这么说，真田桑有喜欢的人了？恭喜。” 　　“是，所以可以请赤司君——” 　　“这次轮到我要说抱歉了，”赤司截断了真田的话，语气温和而遗憾，“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但真田绯雪忍不住失望。 　　“可以的话，真田桑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怕征十郎吗？”赤司问，“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在博物馆那次之前，我们见过吗？” 　　真田绯雪瞬间抬头，眼里写着清清楚楚的惊讶，“赤司君都忘记了吗？小学的时候我和姑姑来的时候，差点被赤司君一箭射中，之后还收到了赤司君的恐吓信。” 　　赤司一愣。 　　征十郎说，差点杀了一个随便什么人，阿赤仔记得吗…… 　　在出发的航班上紫原说的话突然响起。 　　敦说的，是这件事？ 　　“其实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大概……”真田绯雪说了一半见赤司没反应顿时有点惴惴，“赤、赤司君？” 　　“啊，是，还是我。”赤司回过神来，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概是4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赤司君性格跟现在差不多，可是后来赤司君不是被绑架了吗？千代阿姨也——赤司君？” 　　听到这里，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赤司捂住头闷哼了一声。 　　“没事吧？”真田绯雪赶紧扶住赤司，手腕却被抓住了。 　　“敢多说一个字，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赤司过头异色双瞳冷冷地盯着身边的少女，“听到了吗？” 　　“……” 　　“听到了吗？”少年再一次重复，语气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真田绯雪张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 　　赤司松开真田绯雪的手扶住额头，眨眨眼之后神色恢复平和：“啊，抱歉真田桑，突然有点头疼。” 　　“没、没什么。”真田绯雪干巴巴地说，“那个，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事情谈完的话，应该会有人来通知我们的。”赤司放下手，彷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刚才说什么？” 　　“这个……”正在真田绯雪支吾着想搪塞过去的时候，赤司的手机响了起来。 　　敦？ 　　赤司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暂时放弃了追问：“抱歉，电话……” 　　“不不，”真田绯雪心下松了口气，赶紧摆摆手，“赤司君请便。” 　　“谢谢，真田桑去会客室等我好吗？从这边一直走到尽头左转就是了，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真田桑。” 　　赤司走到走廊的尽头接通电话，马上听到了紫原超高分贝的吼叫： 　　“征十郎！我和室仔不是你想象那样的！绝对不是！什么都没有！征十郎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偷懒！所以绝对不要给阿赤仔看照片！绝对不要——” 　　赤司拿开电话揉揉耳朵，举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室仔……是敦的队友加室友吧？ 　　赤司想了想，没有打断紫原话，而是调出了手机相册。 　　排在第一的是冰室背对镜头的照片，背影本身很正常，但他面前的紫原扶着他的肩低下头和他相对而立的姿势—— 　　这两个人……真的没什么吗？ 　　赤司皱着眉研究了三秒，然后把照片删掉再清空了回收站，接着开口：“敦，我看到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嘎然而止，沉默良久后传来紫原带着的哭诉：“室仔，阿赤仔看到了……” 　　听到紫原的话，赤司心里不快更甚：“敦，你在跟我说话。” 　　“阿赤仔我……”紫原后面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掩盖住了，很快大门被“砰”的拉开，紫原四下张望，看到赤司后狂奔了过来，身后烟尘滚滚。 　　赤司侧身让开一步，躲开了紫原的熊抱。 　　“砰！！”紫原扑空倒地，巨大的响动震得屋子都微微晃了一下，惊起飞鸟无数。 　　赤司看看门口，见没有人再进来，于是蹲下戳戳紫原的脸。 　　紫原被自己震晕了，蚊香眼转啊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阿赤仔……”紫原艰难地坐起来，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抓住赤司的手，“我好晕……” 　　“是吗，”赤司微笑，伸出双手搭在紫原肩上开始摇，“现在好点了吗？敦太不小心了。” 　　“阿赤仔别晃……”紫原被摇得更晕了，干脆抱住赤司往地上一倒。 　　循着响动走来的真田绯雪看着走廊下的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躲了起来。 　　这边紫原揉揉额头开始解释：“我是在拜托室仔去追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啦，才没有kiss。” 　　“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是谁？” 　　“真田家的那个什么什么啊。” 　　“敦，”赤司想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你让你的队友去追我的未婚妻？” 　　“才不是！”紫原大声反驳，“还有三个月呢！” 　　赤司哭笑不得，“敦……” 　　“因为阿赤仔是笨蛋啊，虽然我不担心你变心，但是万一她不小心喜欢上你怎么办？”紫原愤愤。 　　“真是的……” 　　隔得远了声音有点小，但两人的对话很清楚地传了过来。 　　真田绯雪紧紧贴在墙上，心跳得飞快。 　　那是赤司君，不是“他”，那么“他”知道吗？赤司叔叔知道吗？还有妈妈他们…… 　　胡思乱想之中，走廊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不，是赤司和紫原正在向这边走来。 　　如果赤司君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如果“他”知道了—— 　　真田绯雪打了个冷颤，稍稍提了提和服下摆快步向前走去，拐过了回廊之后开始小跑起来，穿过前厅想去找母亲的时候，在转弯的地方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这次反作用力有点大，真田绯雪跌在木地板上，一时间痛得站不起来。 　　“哦？绯雪？”来人一身墨绿色的和服，赤发赤瞳，“怎么了？” 　　真田绯雪听到这个声音，心漏跳了一拍。 　　“脸色怎么这么差？”赤司慎一郎看了看她身后的方向，“那是小征住的地方，怎么了？” 　　“紫——没什么！”真田绯雪下意识想说出那边发生的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嗯？”赤司慎一郎挑起了半边眉，“征十郎欺负你了？” 　　“没有！”真田绯雪断然否定。 　　“那就是有了。”赤司慎一郎挥挥手，一身蓝色和服的少女无声无息地上前扶起了真田绯雪。 　　“带绯雪去休息，顺便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赤司慎一郎负手于背俯视地上的人，“赤司家可不能让客人无缘无故地受到惊吓，太失礼了。” 　　“是。”由乃对这家主的背影深鞠躬，随后转过来扶真田绯雪，“失礼了真田小姐。” 　　真田绯雪的脸刷地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识 　　最终在真田绯雪的强烈坚持下，赤司慎一郎看放弃了深入追究，只让人把赤司叫来，一起送真田母女离开。 　　黑色的轿车沿着林荫道，缓缓驶离了赤司主宅。 　　“绯雪是个听话孩子。”赤司慎一郎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转身进屋，“别把人吓跑了。” 　　“赤司家的主母不需要胆小鬼。”赤司不以为意。 　　“订婚的日子就在5号，你回头看看宾客名单，看有什么朋友要请过来。” 　　“不用了，”赤司说，“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是吗。”赤司慎一郎拐过走廊，“值得拉拢的同学请一请也好。对了，真田太太说绯雪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订婚之后会跟着过去。” 　　赤司脚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如果她有那个勇气的话。” 　　两人一路穿过庭院，来到了茶室。 　　矮桌上已经换上了新出炉的日式点心，旁边的托盘上放着精致的茶具，还有小巧的炭炉在一边静静燃烧。 　　可惜现在看来，谁也没有泡茶的兴致。 　　“道尔顿家的心理科水平很高，”赤司慎一郎漫不经心地推开面前的点心，“听说小征也过去了，结果怎么样？” 　　庭院里水声潺潺，满水的醒竹敲在石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扑了一场空。”赤司说。 　　也？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去做心理咨询的事情。 　　“是吗，真可惜。” 　　“没什么。”赤司淡淡道。 　　“征十郎，执着于过去可不是赤司家继承人应有的表现。”赤司慎一郎说，“让小征想起来，未必是坏事。” 　　“所以才换了熏香，种上风信子，连小征的棋子也换了，好让小征想起来。”赤司说，“恐怕还交代过真田绯雪多和小征说以前的事情吧？父亲大人。” 　　“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啊。”赤司慎一郎感叹道，“小时候小征也总是这么叫我的，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叫我呢。” 　　赤司没有附和父亲的感慨，静静等着下文。 　　“赤司征十郎只要一个，我很早就说过了。”赤司慎一郎感叹完，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少年露出微笑。 　　“我们会给你一个。”赤司说。 　　“最优秀的。”赤司慎一郎意有所指，“征十郎，你觉得你和小征谁更优秀？” 　　“我们是同一个人。”赤司没有正面回答。 　　“不，你们不是，大家都知道。” 　　“那不是你的杰作吗？”赤司反驳。 　　双重人格的事情，本来只有赤司家高层才知道，现在却已经在族内传遍了。 　　“查出来了？不错的情报网。”赤司慎一郎对儿子投以赞赏的目光。 　　“费了很大劲才绕过你的，算不上好。”赤司没什么表情，没有为自己得到赞赏而感到丝毫欣喜。 　　赤司慎一郎看了看赤司的表情，低头拿起茶叶筒在手里把玩，“真奇怪呢征十郎，你刚出现的时候可是一副想完全取代小征的样子，现在反而在维护他？” 　　赤司脸色不变：“双重人格突变为多重人格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再刺激小征，出来第三第四个赤司征十郎的话，赤司家继承人恐怕真的要换一个了。” 　　作为赤司家唯一的直系继承人，这些年来赤司家在他身上进行了巨大的投资，虽然现在有人质疑赤司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继承赤司家，但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他的实力和潜力，再换人的话一点也不划算。 　　“别以为什么事都能抓手心，”赤司冷笑，“玩大了真田家可没什么女儿可以嫁给您，分家的人绝对会非常高兴的，父亲大人。” 　　说完，赤司撑着桌子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茶室。 　　“这是威胁吗？真有胆量啊。”赤司慎一郎打开茶叶筒开始泡茶，同时唤了一声，“幸之助。” 　　“是。”门外的管家马上传来了应答。 　　“让兼一去看看征十郎和小征最近都在干什么。” 　　“是。” 　　——————征十郎：违背我意愿的人，就算是父母也不原谅 8＜—————— 　　赤司回到自己庭院的时候，紫原正窝在暖桌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软糖。 　　“快点回去。” 　　“钱包不在身上。”紫原坐起来一脸无辜。 　　“你的室亲呢？” 　　“已经回去了，”紫原抓抓头发，“我们没什么的，征十郎你明明看见了，我们都没有在kiss。” 　　刚才小征没说两句就被由乃叫走了，回来就换了个人，紫原觉得很遗憾，却又不能把征十郎赶回去，只能扼腕。 　　赤司在抽屉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卡出来放在一边，让后整个扔了过去，差点砸中紫原脑袋。 　　“征十郎在生我的气吗？”紫原把钱包塞进口袋。 　　“没有。”赤司在暖桌前坐下，“虽然你让人勾引小征的未婚妻。” 　　紫原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赤司手边那本厚厚的法律词典才说，“我也很想勾引阿赤仔啊，可是都没有成功。” 　　“……”赤司闻言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紫原。 　　“真的啊，阿赤仔到现在都没有回答我。”紫原有点灰心，“说不定是觉得我条件太差什么的。” 　　关于要不要男朋友的问题，紫原还在眼巴巴地等着答案，但小征貌似已经把这件事忘到爪哇国去了，一点提起的意思也没有。 　　“吶，征十郎，万一阿赤仔喜欢女生怎么办？”紫原忧心忡忡地说。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赤司面无表情，“车在门口，快点离开。” 　　“哦……”紫原慢吞吞地站起来，“那我今晚还可以打电话给他吗？” 　　“不行。”赤司拒绝，拿出了备忘录，“还不快走。” 　　于是紫原穿上大衣，一步三回头地穿过庭院出了侧门，很快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而后渐渐远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恢复了平常的冷清。 　　醒竹依然独自一上一落，重复着装水倒水的过程，发出规律的响声，被紫原吓走的鸟儿陆续飞了回来，加上微弱的寒风里摇曳的风信子，衬得庭院里越发清幽起来。 　　赤司一个人坐在暖桌边，安静地整理着手边的资料，时不时在键盘上敲上一阵。 　　天渐渐黑了。 　　赤司一口喝完已经冷掉的绿茶，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浅黄色的光亮柔柔地投射下来，照亮了四周。 　　【敦走了？】意识里突然响起了小征的声音。 　　“嗯，走了。”赤司说，“抱怨了一下你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走了。” 　　如果紫原在场，一定会把这句话更正为“想念了一下阿赤仔然后被征十郎赶走了”。 　　【什么问题？】小征奇怪。 　　“生日礼物。”赤司皱着眉说，这半个月来紫原不敢正面问小征，反而大着胆子在他这里旁敲侧击了好几次。 　　【生日礼物……啊。】小征想起紫原那句“男朋友，阿赤仔要吗”又想笑了。 　　“你最好让他停止这种无聊的疑问。”赤司揉揉眉心，“也不要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比如突然抱住你说喜欢你什么的。” 　　【敦只是在闹着玩。】 　　“不要再傻了，他喜欢你。”赤司冷道，“如果你还要再说你把他当弟弟的话，为什么要删掉那张照片？” 　　【……】小征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果然在不出来的时候也可以知道我的事情。】 　　“并不是知道你的事情，”赤司否认，“我不能窥探你的内心，但接近表层意识的时候能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也能趁乱压制你的意识——这一点征十郎没有挑明。 　　【一直？】 　　“初二觉醒的时候开始。”赤司说，“放心，我没有监视人的爱好。” 　　【是吗。】 　　“相比起这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赤司说，“也知道你找不到那个人，但是这个世界的心理医生还有很多。” 　　【你不是讨厌看心理医生？】 　　“我只是讨厌另有目的又不听话的人。”赤司说，“去美国之后会让你和他见面，现在，停止你无谓的寻找。” 　　【我觉得还可以努力一下。】小征迟疑了一下。 　　“我不觉得。”赤司微微眯起了眼，“小征，你没有发现自己最近时不时都会突然失去意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 　　对于自己记忆的追寻，是从去年十月的一场恶梦开始的。 　　虽然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赤司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不仅是真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双重人格的关系，他的意识和记忆是不连贯的，之前一直把过去朦胧的记忆归结于此。 　　但在那场梦之后，赤司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有了好奇，但问到征十郎的时候，后者却表示一无所知，只能从别的渠道去调查。 　　结果一无所获。 　　调查的动静没有让征十郎发现，父亲却察觉了，在某一次回家的时候，父亲给了他一个邮箱地址。 　　是以前一直为他做咨询的心理医生，赤司不记得最初为什么要做治疗，只记得这个人似乎在他升上初二不久后就离开了日本，那时候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加上征十郎的反对，所以没有再进行过心理咨询。 　　赤司和那个人断断续续通了大半年邮件，进展极其缓慢。当他提出见面会谈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以工作太忙拒绝。后来家族里的实习开始，通信就断了。但他一直按照那个人建议的方法冥想，试图在自己唤醒自己缺失的记忆。 　　现在看来，不仅效果不大，而且还出现了副作用。 　　【怎么样的失去意识？】赤司问。 　　“这一年你睡了大部分时间，连紫原敦那个蠢货也觉得不对劲了。”赤司冷哼一声，“长睡不醒，说话时不时失神，这些就算了，严重的是有一次差点半路从楼梯上摔下来，事后问起你却没有任何记忆。”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9月左右。”征十郎说，“我出来之后叫你，但是你一直没反应。” 　　【9月……】赤司回忆了一下，随即恍然，【所以你才坚持要在白天出现。】 　　差不多在同样的时间，征十郎提出要占用白天，当时还以为他是出于更好地工作的考虑。 　　现在看来，原因恐怕是为了降低出事和被发现的几率。 　　“当然，我可不希望因为你愚蠢的执着把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征十郎说。 　　除了危险之外，还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对赤司征十郎的质疑和计划之外的心理治疗。 　　【是我的疏忽。】赤司道歉。 　　“没什么。” 　　【既然这样，征十郎不和我分享一下信息吗？】赤司接着说，【比如说那家科研机构的事情，比如说当年你出现又消失的事情。】 　　“……”征十郎再次眯起了眼睛，“科研机构的事情，紫原敦告诉你的？” 　　【敦说了，但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赤司说，【那里的人反应不对。】 　　他第一次到那里找人，前台值班的那个女人对他的名字却不陌生，反而很期待地看着他，接着出来的男医生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来了”。 　　“哦？那你是不是还怀疑我把工藤智从那里调走了？”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赤司说。 　　“我并没有和他接触。”征十郎否认，“我约见的是史密斯·克莱，世界级的心理医师和催眠师，顺便说一句，今年的咨询时间已经预定好了，你也一起去。既然你要找，我陪你一起找——收起你多余的怀疑，我们也是一国的。” 　　【那么，坦诚是结盟的必要基础。】赤司语气平静。 　　“有些事情只能由你自己想起。”征十郎说，“该来的总会来。” 　　【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我的知情权而已。】 　　“那你只要好好醒着就可以了。”征十郎说。 　　【我会的。】 　　————————队长大大们，和为贵啊和为贵 8＜_(:з」∠)_———————— 　　两个赤司的对话紫原一无所知，当晚他没有打电话给赤司，带着满满的遗憾睡去，然后迎来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Winter Cup结束后紫原就退部了，开始宿舍——小卖部——课室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为完成行动纲领而努力。鉴于咨询被海堂鸣之调整成了每月一次，紫原也就没有坚持让他去阳泉找自己，而是定下日子自己坐新干线回东京接受治疗。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改变，赤司还是身兼数职地忙碌着，紫原也在不停地消耗着各色零食。 　　将近两个半月的课程悄然消融在盛开的樱花花瓣里，期末考试将近的时候，高三的毕业式也来了。作为学生会会长，赤司免不了要主持各项事务，而紫原则是捧着零食，坐在树下看冰室淹没在在女人眼泪的汪洋和疯狂的闪光灯里，同时庆幸他的阿赤仔不用在这种糟糕的场景下毕业，否则一定要把那些胆敢靠近他三米以内的女人一个一个碾爆。 　　至于去了美国会不会有同样的问题出现，紫原并没有想到那么远，最近他的心情指数随着台历上渐增的红色叉叉而起伏不定——想起能和赤司一起去留学生活时雀跃不已，想到在那之前赤司要和某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订婚就很有划圈圈诅咒的冲动，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连累赤司，紫原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 　　阳泉的考试时间和洛山一样，考完最后一科，紫原抓起书包搭上预约好的出租车去了机场，然后在7点之前来到了赤司分宅，刚好赶上饭点。 　　“真意外呢，敦没有迷路。”赤司对于紫原突然出现没有任何不适应，先把自己的天妇罗给了紫原，然后吩咐千鹤准备紫原的晚餐。 　　“我有好好认路啦。”紫原咕噜咕噜地喝完了赤司的绿茶，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放假了。” 　　“是呢，阳泉是住宿制的吧，敦的行李怎么办？”赤司拿回自己的杯子斟上茶水抿了一口。 　　“没关系，哥哥会收拾。”紫原摇摇手机面带得色，“我有好好跟他说的哦。” 　　“嗯。”赤司点点头，余光看到少女捧着托盘站在门口，示意她进来。 　　千鹤摆好紫原的晚餐，微微躬身离开了。 　　“吃饭吧。”赤司拿起了筷子。 　　“哦……”紫原看看赤司，也拿起了筷子。 　　晚餐很快被解决了，赤司和紫原一起走向房间：“怎么突然过来了？” 　　“因为考完试了啊。”紫原很自然地答。 　　“征十郎让你过来的？”赤司坐进暖桌，上面已经放上了招待紫原的各色零食。 　　“我自己想过来。”紫原说，“因为很担心你。” 　　“诶？” 　　“最近阿赤仔都很没有精神，电话里也是邮件里也是，怎么了？”紫原目光透着担忧，仔细打量着赤司的脸，“婚前恐惧症吗？” 　　“……”被前半句感动到的赤司转眼就被下半句噎到了，“敦，那只是订婚而已。” 　　“那为什么不开心？”紫原拆了包软糖塞了一颗在赤司手里，“来，吃东西。” 　　“才刚吃饱……”赤司这么说着，还是把糖果送进了嘴里。 　　“征十郎欺负你了吗？”紫原继续问。 　　“没……”赤司看看手上再次多出来的糖果，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 　　“他哪里欺负你了？”紫原再接再厉。 　　“没有……”赤司把第四颗软糖也吃了下去。 　　“他果然欺负你了。”紫原下了结论。 　　“没有啦！”赤司终于忍不住了，把第五颗糖果塞进了紫原嘴里，“敦你这种语气哪里学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 　　“你。”紫原边咬着糖果边说，看着赤司有点不解，“以前阿赤仔都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啊，不好吗？” 　　“……”赤司扶额。 　　“真奇怪，我听到之后都觉得心情会变好啊。”紫原伸手想摸赤司的头发。 　　“好了好了，”赤司哭笑不得地挡开紫原的手，“我很好。” 　　“胡说。”紫原不信。 　　“敦我觉得你的成长方向有点怪……”赤司再次扶额。 　　“这不是成长。”紫原一下子严肃起来。 　　“嗯？”赤司意外地看着紫原认真的表情。 　　“这是追求。”紫原说。 　　赤司疑惑地皱起了眉，和紫原对视了三秒，“什么？” 　　“你啊。”紫原这次没有感叹赤司是个笨蛋了，直截了当地说。 　　“……哦。”赤司想了想，明白了，这次没有再说废话，淡定地应了一声。 　　“嗯？”这下紫原不淡定了，“阿赤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赤司转头看紫原，异色的双瞳里一片坦荡澄澈。 　　“真的吗？”紫原怀疑看。 　　“真的啊。”赤司淡定。 　　“那我们去约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归去之时 　　“这个时间可没什么地方好去哦。”赤司轻笑。 　　“我没有说现在，”见赤司没有反对紫原很是雀跃，“下个月在东京不是有春祭吗？我们可以去啊~~~~” 　　好吃又好玩的祭典是紫原最喜欢的活动没有之一。 　　平心而论，赤司很少去，但那种热闹又平和的气氛他还是很喜欢的，只是—— 　　“抱歉呢，”赤司苦笑，“回去之后，要准备订婚的事情，如果去的话，恐怕……” 　　不会和你一起。 　　后半句话赤司没有说出来。 　　紫原一愣，微微低下了头，表情有点难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以及庭院里灌满水的醒竹落在石头上的清脆响声。 　　房间里的摆设和东京主宅一样，地上的榻榻米是同一批换上的，暖桌摆放的位置差不多，书桌也依然对着窗户，一切都是紫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现在一看却生生透出了三分陌生来，连美味棒上面的文字也是，简单的片假名，看久了像是不认得一样。 　　赤司移开视线，手里拿着紫原塞给他的软糖无意识地捏着。 　　这是和紫原熟悉起来之后偶尔买给他的零食，没想到紫原意外的喜欢，这么多年都是赤司订购零食的主打之一。 　　满桌的零食静静聆听着一室沉默，这是两人相识五年来最长的沉默。 　　“那我们约其他的时间吧。”良久，紫原小声说，“反正那家伙又不能死跟着我们去美国。” 　　时间把那个单纯而天真的紫原敦带走，教会他什么是禁忌，什么话不可说，什么事不能让人知道。 　　“……”赤司沉默了一瞬，还是开了口：“敦，那家伙的签证也办好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紫原。 　　“阿赤仔，现在转去心理系还来得及吗？。” 　　“诶？” 　　紫原趴在零食上，看着赤司的眼睛说：“我去学催眠，每次回来就催眠那家伙把我们的事情忘掉。” 　　“……”赤司一愣，然后笑了。 　　敦看起来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在乎，却是个很执着的人。 　　“不行吗？”紫原伸手去摸赤司的脸。 　　“不，是个好主意。”赤司抓住紫原的手站起来。 　　紫原顺着赤司的动作坐了起来，不解地抬起头。 　　“我们去散步吧。”赤司微笑着说。 　　——————（捂脸）你们就不能给我个甜蜜蜜的约会吗8＜_(:з」∠)_———————— 　　繁星满天，下弦月在天边的云层里若隐若现，沿着上山的石梯慢慢向前走，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因为并肩的关系，看起来亲密地靠在了一起。 　　半山腰的气温比山下低，好在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紫原裹了件大衣也可以对付。 　　山风带来寒意，也带来了树林中飘散的樱花花瓣和淡淡的香气，这种味道在平时会让紫原想起樱花饭团、樱花茶、樱花大福点心、樱花味的和果子…… 　　而现在，这些零食通通化成了三头身比例的小赤司，眨巴着眼睛微笑对着他张开了手…… 　　紫原停下了脚步拉住赤司。 　　“敦？”赤司转过身来，还差三步就要走到山顶了，现在停下的话—— 　　“你饿了？” 　　“嗯……”紫原含糊应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相隔一个阶梯没有拉低两人的身高差，但足够让紫原不用刻意低头就对上了赤司的眼睛。 　　月色之下，少年带着不解微微仰头，异色双瞳里映落了细碎的星辰，很美。 　　心跳有点快，紫原恍惚间听到某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催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吻上去了。 　　浅浅的，带着樱花香气的吻慢慢在呼吸交缠间深入起来，紫原一手环住赤司的腰，另一只手压在他后脑勺，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呼吸。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就这么自自然然地吻了上去。 　　一吻终了。 　　赤司的表情还定格着被吻上瞬间的惊讶，看起来呆呆的。 　　“樱花味的阿赤仔，”紫原声音沙哑，靠近赤司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好吃……” 　　赤司的喘息一顿，然后后退一步想躲开。 　　长大的敦，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流转在心里的念头尚未结束，脚下不知道被什么挡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糟糕，忘记还在楼梯上…… 　　“啊，”紫原伸手一捞把人稳住了，凑近了看赤司，“脸红了，所以说阿赤仔也——” 　　“……”赤司用力拍开了紫原的手，转身向山顶的小亭子走去。 　　“所以说阿赤仔也喜欢我吗？”紫原赶紧追了上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真的超超超超超级在意。 　　“吵死了，”赤司坐在长凳上，没有回头，“坐好再说话。” 　　“哦……”紫原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在赤司身边坐下了。 　　“太近了。”赤司瞪了近在咫尺的人一眼。 　　“平时不也这样……”紫原嘟囔着，在赤司的眼神下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趁着他转过头去的瞬间又挪了回去。 　　可惜阳奉阴违什么的想瞒过赤司还早了一点，在对面略带危险意味的视线下，紫原灰溜溜地拉开了一个篮球的距离。 　　这个对于赤司来说算是正常距离的宽度，对紫原却像是隔了一整个篮球场一样遥远。 　　于是某人怨念了：“阿赤仔，你都要结婚了……” 　　“所、以？”赤司双手抱胸眼神不善。 　　“所以你说的都是对的。”紫原很自然地改了口。 　　赤司看了紫原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山下。 　　八点过半，正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电视的交流时间，片片落落的灯光似乎透出了安宁祥和的意味来。山风轻轻摇晃着林中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动，夜虫不知疲倦的叫声贯穿其中，衬得月夜更加宁静。 　　“我不知道。”赤司先开了口。 　　“……”紫原马上转过脸来。 　　“敦是……很亲近的人。”赤司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所以喜欢什么的——” 　　紫原的耳朵动了动，忍不住往赤司身边靠近。 　　“完全搞不懂。”赤司摊手，表情无辜而微妙。 　　紫原皱着眉看了赤司半天，终于下了结论：“阿赤仔，你果然是个笨蛋。” 　　赤司眨眨眼算是默认了。 　　在这方面，他确实没什么经验。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紫原嘟囔着说了一连串的笨蛋，然后头上挨了一个爆栗。 　　“敦？”赤司微笑。 　　“……没什么。”紫原摸摸头，换了个话题，“那阿赤仔为什么不开心？” 　　室仔说的对，笨蛋也有笨蛋的好，反正阿赤仔一定不会喜欢上那个家伙的。 　　“这个……各种各样的原因。”赤司露出了有点困扰的表情，“其实我很想说‘信息不足无法分析’，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心情有点受到影响而已。” 　　“什么意思？”紫原奇怪。 　　“总觉得有点……怪。”赤司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向前走去，在崖边的护栏前停下。 　　“哪里？”紫原追了上去。 　　“征十郎、父亲、真田家、我的记忆……和你。”赤司逐个数了一遍，看了紫原一眼：“敦，你的成长真的有点奇怪。” 　　“我只是想成为可以照顾阿赤仔的好男人而已，”紫原扭头气哼哼地说，“如果这也是错，我可不改。” 　　“我没有说要改，”赤司看着天边那一抹弯月，“敦的成长，敦自己决定就好了。” 　　“不行。”紫原断然反对。 　　“诶？” 　　“阿赤仔要好好看着我啊，”紫原不满，“万一长完你不满意怎么办？” 　　“这个……不会吧？”赤司迟疑道，觉得现在的对话也有点怪。 　　“阿赤仔自己都不确定，”紫原坚持道，“所以要好好看着我啊，我可是一直都看着你的。” 　　“是这样吗？” 　　“一直都是。”紫原重重地点了点头。 　　“哦……”赤司也跟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嗯。”紫原满意地点点头，牵起了赤司的手，“我们回去吧。” 　　“嗯？” 　　“阿赤仔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有点冷吧？” 　　“有一点。” 　　“所以我们回去吧，啊，我们一起泡澡好不好？我帮你搓背~~~~” 　　“不用了。” 　　“诶？为什么？”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敦你今晚在其他房间睡好了。” 　　“诶？为什么？” 　　“直觉告诉我应该这样。” 　　“女人才有直觉啦，阿赤仔你是男的，男的！” 　　“闭嘴。” 　　“……” 　　“怎么？” 　　“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 　　说说闹闹间，两人沿着山路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紫原没有回学校收拾行李，和以前的春假一样赖在赤司宅，在小征出来的时候努力卖萌，在征十郎出来的时候认真学习。 　　一个星期后，在漫天樱花的庭院里，赤司挂断电话，对走廊下叼着羊羹的人说： 　　“敦，我要回东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 　　赤司家来接机的是个新人司机，极其客气地打了招呼，接过紫原手上的行李，把赤司请上了车。 　　简单话别后，紫原一如既往地站在原地，望着赤司在车厢里的背影渐远而去，然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发了一会呆，最后默默回家了。 　　家里也是空荡荡的。 　　父亲和姐姐在新年家族聚会之后就回到了英国，母亲去了公司，哥哥们也在上班。 　　紫原拖了一箱零食来到走廊下，看着庭院里的樱花树边吃边发呆，有零落花瓣飘进软糖袋子里，紫原瞄了一眼，吃掉了。 　　吃饱喝足，紫原拍拍手，决定停止对赤司订婚宴的残忍脑补，去睡觉。 　　可是睡不着。 　　关上门窗的房间有点暗，紫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数了很多很多只阿赤仔之后，最终放弃了睡觉这个艰难的任务，爬起来发了一会呆，决定收拾行李。 　　有什么需要收拾呢？ 　　紫原打开行李箱丢了几件衣服进去，然后觉得赤司说不定会因为怕他把行李收拾得一塌糊涂而过来看他，于是停下了动作。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依赖赤司了于是继续把衣服扒成了一团糟。 　　扒着扒着，紫原趴在衣服上，睡着了。 　　梦里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素白的手腕从和服里伸出来，接住了粉色的花瓣。 　　红衣夺目，笑容可掬，赤色双瞳温柔如水。 　　敦。 　　少年转过头来，微笑着说了一句话。 　　我要结婚了。 　　紫原瞬间吓出一身冷汗，醒了。一看时间才睡半小时不到，起来洗了把脸坐到书桌前，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进书，长手一伸拉开了纸窗。 　　房间亮了起来。 　　这把红色剪刀是阿赤仔的，这支笔也是，嗯，橡皮擦好像也是，那个是阿赤仔的化学笔记，还有很久之前吃完的点心盒子，阿赤仔送的，行李箱也是阿赤仔买的，当时他因为说那个尺寸能把阿赤仔装下去而被征十郎打了，还有帝光的校服外套…… 　　啊不行不行。 　　紫原甩甩头发，这样一想下去，他又会想到赤司家和真田家那个该死的订婚仪式，然后想到阿赤仔要嫁人了什么的…… 　　于是紫原回到床铺拉高被子继续数数。 　　5分钟后，紫原侧身望着桌上自己和赤司的合影，再看看挂钟，看看日历，觉得两周后的出发日期遥远得简直像永远不会来到似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紫原想，然后拿出了手机。 　　冰室来到咖啡厅的时候，看见的是紫原在最角落的座位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如果心情可以具现化的话，他身边大概会出现大片黑中泛紫的诡异气场，然后浅白的，半透明的灵魂从脑袋里冒出来，要死不活地趴在紫袋上和本体一起凝望赤司主宅的方向。 　　“敦。”冰室走过来坐下，考试结束后他搬到东京火神的住处，接到紫原电话后很快就出来了。 　　“室仔……”紫原懒懒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怎么了？” 　　“没什么……”紫原趴到桌子上，听起来来就像是在说“我要死了”一样。 　　“赤司君快订婚了吧？”冰室想了一下问， 　　“……嗯。”紫原全身一僵，闷闷地应声。 　　“敦是在烦恼要不要去观礼吗？”冰室问，感觉自己又回到刚认识紫原时他和赤司闹别扭的时候。 　　“征十郎说不要捣乱……” 　　“不能去？”看吧，连句式都变回了“XXX说”。 　　“也没有这样说……”紫原揉揉脑门坐起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可是敦想去吧？” 　　“……不去，”紫原沉默良久，又倒了下去，“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做什么都没有用，不管是回去学习，还是去赤司家大闹一场。 　　他们无法违背家族的利益和意志，他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这个事实让紫原无法控制地自我厌恶起来。 　　“吃点什么吗？”冰室打开了餐牌，给自己点了下午茶套餐。 　　紫原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两份，谢谢。”冰室微笑着对侍应生说。 　　“室亲……”紫原拨开刘海，看着冰室有点不满，“这种时候就别想着吃了。” 　　“啊啦，这句话从敦嘴里说出来真违和。”冰室支着下颚，笑眯眯地看过去。 　　紫原和他对视半晌，坐了起来抱怨道：“说起来上次室仔也不早点告诉我征十郎在后面，被你害死了。” 　　“敦让我去勾引赤司君的未婚妻，是想我死还是想大家一起死？” 　　“我想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死。”紫原气哼哼地说。 　　餐点送来了，冰室拆开糖包倒了进去，一下一下均匀地搅动奶茶：“大人的世界怎么样？” 　　“不好玩。”紫原回答。 　　“是呢，很不好玩。” 冰室停止搅拌，拿着小匙更在杯口敲了两下，“但不得不玩呢。” 　　“嗯。”紫原抹了把脸，看着奶茶杯口袅袅冒起的热气。 　　如果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什么都好…… 　　“担心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冰室放下小匙更，“敦，放松一点，现在离婚的满大街都是，订婚算什么？” 　　“室仔我就是做不到才出来的……” 　　“喜欢的东西，抢过来就是了。”冰室端起茶杯，笑眯眯地说，“有足够的实力，还怕抢不到吗？” 　　——————紫原：……那个阿赤仔，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口=—————— 　　同一时间，赤司宅。 　　茶室里，两人在矮桌上相对而坐。 　　“时间过得真快。”赤司慎一郎嗅了嗅茶水的清香，慢慢喝了下去，“四年没见了，工藤医生。” 　　“是。”一头白发的老者双手捧着茶杯，闻言微微躬身。 　　“征十郎不懂事，让你奔波了。”赤司慎一郎说。 　　“征十郎少爷心思缜密。”工藤智无悲无喜。 　　“征十郎很好，”赤司慎一郎同意了这个说法，“可是小征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赤司少爷也很好。”工藤智清了清嗓子，“和征十郎少爷感情也好。” 　　四年前离开日本后，他持续收到关于赤司征十郎的文字和音像材料，不停地进行各种心理和行为分析。 　　所有的材料源自于面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儿子的监视。 　　在他看来，要接受行为纠正和心理治疗的，恐怕是赤司慎一郎自己才对。 　　“你漏了一点，”赤司慎一郎自斟自饮，“他和紫原敦感情也很好。” 　　句末两个字被加重了语气。 　　这句话牵涉太多，工藤智沉默以对。 　　见对方不搭话，赤司慎一郎也不介意，反而说起了别的事：“小征他们之后会去您的单位做咨询，还请您多多担待了。” 　　工藤智放下茶杯双手搭在膝盖上，深深地鞠躬。 　　赤司慎一郎微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庭院外站立的青年：“那位就是您的高徒吧？现在在东京综合医院挂职？” 　　似乎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青年回过头来，对着茶室的方向微微弯下了腰。 　　“是。”工藤智点点头。 　　“那么紫原敦的事情，也要请他多多担待了，紫原家那边我会打招呼的。”赤司慎一郎把烧开的热水拿起来，倒进紫砂壶中，“征十郎的婚事，我不想出什么纰漏，现在是，以后也是——不该开始的事情，还是早点结束吧。” 　　“是。” 　　——————慎一郎你的脑电波和紫原哥哥还蛮同步的—————— 　　不知道自己苦苦寻觅的人就在家里的赤司，结束了订婚仪式的试衣后，打发了下人坐在走廊边上发呆。 　　风信子的花期已经过了，庭院里树龄过百的樱树盛放，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特有的香气。 　　赤司伸出手，粉色的花瓣飘落到手心。 　　轻轻的，痒痒的，像飞机降落时那个人的吻。 　　【有时间在这里发呆呆的话，你还是去看分公司的数据好了。】 　　意识里的声音这么说道。 　　“嗯，已经看过了。”赤司说，“成衣店的人来得晚，事情都做完了。” 　　【嗯。】发呆这么没效率的事情征十郎不会做，但既然事情都做完，也不好干涉别人的爱好。 　　虽然发呆更像是某个笨蛋才会喜欢做的事情，这么说来笨蛋这种属性果然是会传染的。 　　“征十郎比我更有赤司家的风格。”小征把花瓣放到木板上，站起来进了房间。 　　【你这是在骂人吗？】征十郎说。 　　“没有啊。”赤司微笑，把早上收拾出来的书和文件装进纸袋里，放到行李箱的夹层里。距离出发去美国的日子还有两周，但赤司现在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早上紫原被拿走行李之后那副失落的表情刺激了他。 　　意识里征十郎没有接话，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怎么认同。 　　“啊对了，”赤司左右看了一下，然后从书桌的角落拿出一本小册子，“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相册里为什么都没有妈妈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 　　夕阳之下，紫原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走进家门，穿过客厅和走廊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倒在床上。 　　下午茶结束之后被冰室拖着去篮球场打发时间，现在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敦。”房间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嗯？”紫原抱着棉被没有动。 　　“赤司君的订婚仪式，你要去吗？” 　　“烦死了，不去。”紫原口气很不耐烦，把头埋进了棉被中。 　　“是吗……”紫原司没有介意弟弟的不礼貌，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紫原抬起头，“我不吃饭了，出去。” 　　“海……”紫原司张了张嘴。 　　“嗯？” 　　“海堂医生说，”紫原司清了清嗓子，“有个特别疗程很适合你。” 　　“什么特别疗程？”紫原拨开滑下来的刘海。 　　“能彻底消除那件事的不良影响，让你真正成长起来的特别疗程。”紫原司走进房间，把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拿起来搭在手上，“你快要去美国了，我们都认为，彻底把这件事解决了比较好。” 　　“要多久？”紫原坐起来问。 　　紫原司蹲在衣柜前，看着明显不属于自己弟弟的帝光校服，“两三个月吧，不会耽误很久，敦可以参加下一期的预科，赤司君没空帮你办手续的话，哥哥也可以帮你跑一趟的。” 　　“那种事情交给阿赤仔就可以了。”紫原说，“什么时候开始？” 　　“海堂医生最近有点事，等赤司君离开之后吧，”紫原司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收进衣柜，“不然敦也专心不了不是吗？” 　　“嗯。”紫原拿出手机解锁，看着屏幕上的少年片刻，然后耙了耙头发重新倒在床上，“我知道了，我会跟阿赤仔说的。” 　　“好。”紫原司点点头，站起来拍拍手，“敦的房间还是一样乱呢，老是要哥哥收拾。” 　　“不收拾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阿赤仔又不会来。”紫原反驳。 　　“这是任性呢敦。”紫原司叹了口气，“好了，我有事先走了。” 　　“去吧去吧。”紫原看着天花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紫原司看了地上地人一眼，转身出了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客厅。 　　“司少爷。”管家迎了上来。 　　“都准备好了吗？”紫原司问。 　　“是，这是敦少爷申请英国签证的材料。”管家地上了一个牛皮纸袋。 　　紫原司接过来看了几眼，点点头，拿出从紫原行李袋里找出来的护照放了进去，小心把封口缠好。 　　“好了，去办吧。” 　　“是。” 　　对哥哥的作为一无所知的紫原在赤司订婚仪式结束的第二天把他约了出来。 　　“为什么不去我那里呢？”赤司不解，“下午有新零食要送来，你去的话刚好可以带回家。” 　　“我不去。”紫原闷声道，拿起果汁咕噜噜一口气喝完。 　　订婚仪式在赤司家举行本身就让他很不痛快，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过去。 　　“怎么了？”赤司叹了口气，“问征十郎事情他不回答，问真田桑也不说，现在连敦都要变得奇怪了吗？” 　　“我才没有。”紫原说，“阿赤仔，我不能和你一起过去了。” 　　“诶？”赤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司说有个特别疗程要参加，大概要两三个月，我答应了，之后会自己过去的。”紫原一股脑地说完了，“医生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听不懂，不过他说这次结束之后再也不用去了，而且也会彻底成长，所以我想去，现在的速度太慢了。” 　　“……是吗。”赤司看着紫原边说边把新出炉的蛋挞戳成了渣渣，“敦决定了吗？” 　　“嗯。”紫原抿着唇点点头。 　　“不是因为不想和真田桑一起出发吗？”赤司问。 　　在真田家的安排下，真田绯雪也会去美国留学，虽然学校和住的地方都不同，但会和赤司一起出发。 　　“吃醋什么的是当然的啊，我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家伙。”紫原继续戳着蛋挞，“但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做点什么，既然现在有机会解决一个问题，那我就解决它好了，然后就可以过去陪你了。” 　　“敦……” 　　“我决定了。”紫原点点头，像是想借此说服什么人似的，“阿赤仔和征十郎说一声，然后帮我办一下手续就好了。” 　　“一个人没关系？”赤司还是有点不放心。 　　“嗯。” 　　“我知道了。”赤司说，“我会跟征十郎说的。” 　　谈话到此为止，两人在店门口道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走了没两步，紫原停下，转身，看前方在路边的少年，看着他等到了绿灯，穿过马路，走到街道的尽头，然后拐弯，消失不见。 　　紫原知道赤司是要回公司做最后的交接，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再见，阿赤仔。 　　出发那天，紫原没有去送赤司，在电话里和征十郎简单道别后，坐上哥哥的车去医院。 　　“不送赤司君真的好吗？现在去还来得及。”紫原司在倒后镜上观察弟弟的脸色。 　　“不去，”紫原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不对倒退的街景，“反正很快就会见面了。” 　　“这样啊。”紫原司不说话了，收回视线看前方。 　　对不起，敦。 　　医院很快到了，紫原迈着大步进了电梯来到三楼海堂鸣之的办公室。 　　“诶？敦没有去送机吗？”海堂鸣之手上还拿着材料，见到紫原很惊讶。 　　“没有。”紫原摇摇头，“阿赤仔和那个女人一起。” 　　“真让人不快呢，情敌什么的。”海堂鸣之耸耸肩。 　　“快点开始，”紫原皱眉，语气不愉：“再说一句就碾爆你。” 　　“是是。”海堂鸣之把文件收拾好，拿出了一个银色小盒子，“敦到躺椅上去吧。” 　　“那个是怎么回事？”紫原指着注射器和药剂。 　　“辅助药物，有助于你放松。”海堂鸣之说，“这是我拜托老师专门从美国弄来的，一般人可没这待遇哦。” 　　“我会很放松的，”紫原说，“没必要用这种东西。” 　　“有，”海堂鸣之拿出了消毒棉，“敦你的暴力倾向很高知道吗？我可不想进行到一半被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还是说你怕打针？” 　　“管我屁事，那绝对是你技术有问题。”紫原不屑，挽高了衣袖。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海堂鸣之看着透明的液体一点点被打进去，拔出了针头，“行了，可以闭上眼睛了，一觉醒来就是新世界了。” 　　“啰嗦，快点开始吧。” 　　“是是，开始咯敦，全身放松，注意自己的呼吸……” 　　紫原闭上眼睛的同时，两道人影来到了他的房间。 　　“哥，”紫原川迟疑地看着地上黑色的行李箱，“真的，全部都扔掉吗？” 　　赤司的书，校服，照片，笔记，限量版巧克力盒子，书桌上所有的文具……除了原本的摆设，房间里能拿下来的东西几乎都在行李箱里。 　　以往被主人小心翼翼珍惜着的物品，被乱七八糟地扔在一起。 　　“不是扔掉，是烧掉。”紫原直拿着紫原的手机快速按动，这是紫原司早上交给他的，“快点。” 　　“哦，你在干什么？” 　　“删照片，赤司的照片好多啊，基本上全部都是。” 　　“啊？”紫原川跳了起来，“敦会杀了我们的！” 　　“笨蛋。”紫原直丢了个白眼过去，“你忘了敦今天是去做什么了？” 　　“……我没忘，”紫原川讪讪地停下要去抢手机的动作，“可是，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敦很可怜吗？” 　　“难道这样下去他们就会幸福吗？”话虽这样说，紫原直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往后一步靠在空荡荡的书桌上。 　　“妈妈呢？”紫原川一屁股坐在地上，“敦这样……她忍心吗？” 　　“司说妈妈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安排他去阳泉。” 　　“怎么这样……” 　　“好了，继续吧。”紫原直抹了把脸，“不要有通知赤司的想法，这是命令哦。” 　　“……是。” 　　两人在房间里忙活了一阵，最后紫原直把手机放到桌上，拖着行李和弟弟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转身走了。 　　抱歉，敦。 　　车轮滑过木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明显，青年身后，漫天飞舞的樱花被镀上了温暖的金色，轻盈盈落在旁边树枝抽发出来的新芽上，落在潺潺的流水里，落在主人常常坐着发呆的走廊边，静静地看着沉寂的房间。 　　那里已经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治疗 　　当黑色行李箱被送丢进焚化炉的时候，机场里的赤司再一次往身后看了一眼。 　　“在看什么呢？赤司君？”真田绯雪跟着往后看，“一直在回头。” 　　“啊，不，没什么。”赤司扬起微笑，握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手柄，“走吧。” 　　“嗯。” 　　虽然早就知道紫原不和自己出发，现在也已经去了医院，但赤司却总有种他和在自己在一起的错觉。 　　是太习惯紫原的存在，还是太期待这次出行，赤司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只是稍微有点不放心敦。 　　赤司一边想一边走进了机舱，让真田绯雪坐在里座，然后才坐下。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毕竟要分开三个月，敦会不习惯的。 　　二十分钟后航班出发，飞机昂首向上，把细小狭长的日本岛甩在身后，一路向美国飞去。 　　头等舱非常安静，进入平流层稳定下来后，乘务人员送上了早餐。 　　真田绯雪拆开了刀叉，偷眼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在赤司发现之前迅速移开了视线。 　　如是反复了几次，直到用餐时间结束。 　　“征十郎昨天熬夜了，出发之前才睡下。”赤司动作流畅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脸长字符，“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真田桑。” 　　“啊……”真田绯雪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说：“赤司君……有喜欢的人吗？” 　　“这是隐私哦，真田桑。”赤司笑道，“刚订婚就问这个问题，合适吗？” 　　“呃。”真田绯雪一窒。 　　“真田桑想悔婚现在已经迟了，可是想逃婚的话，又太早哟。”赤司微笑，视线掠过真田望向窗口。 　　下方的城市在云雾之中变得模糊不清，飞机像腾空在一个蓝色的大碗之上，几乎感觉不到是在移动。 　　敦现在在做什么呢…… 　　“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赤司很快回过神来，看见了少女纠结的表情。 　　“赤、赤司君也不想娶我吧。”真田绯雪躲开了赤司的视线。 　　赤司一愣，很快想到她应该是在说征十郎，“说得也是呢，双重人格什么的，让你困扰了吧，抱歉。”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田绯雪连忙摆手，“不论是哪一个赤司君都非常出色，非常受欢迎，换了别人的话，一定会为能成为赤司君的妻子而感到万分高兴的。” 　　赤司笑了笑，算是回应了这句赞美。 　　原本靠着客套才延续下来的谈话中断，气氛变得有点冷。 　　“其实，我一直以为赤司君会拒绝的。”真田绯雪不自在地顺了顺头发，“‘他’不是很讨厌我吗？所以怎么可能会答应。” 　　“征十郎方面我不是很清楚，但这不是个人意见能左右的吧，真田桑。”赤司轻笑，“真田家和赤司家的合作很早就开始了，这几年更甚，联姻也是顺理成章，大概因为真田桑醉心于艺术，所以对于这些不是很清楚吧。” 　　“……说的也是。”真田绯雪笑得有点勉强，“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整天在画室不出来，对家里的事情还没有赤司君了解得多。” 　　“不知道也不是一件坏事，能简单活着也很不错。”赤司说。 　　可以的话，他是蛮想让敦一直做个富贵闲人的。 　　“我们这些人的话，很难吧。”真田绯雪喃喃说道。 　　赤司看着真田绯雪的脸色，温言道：“有什么事情真的可以直说，真田桑。” 　　“诶？” 　　“是，请说。”赤司微笑，“但如果想找征十郎的话，那就要麻烦你等一等了，他还没醒。” 　　“不不不！绝对不是！”真田绯雪赶紧摇头，“其实，其实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失陪一下吗？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和赤司君在一起，只是、只是……” 　　赤司看着对面人转红的脸色和不断向出口方向移动的视线，了然微笑，“是男朋友也来了是吧？没关系，真田桑请随意。” 　　真田绯雪一愣，随后神色变得有点复杂，“赤司君……你是个好人，能和你在一起的人绝对会很幸福的。” 　　“谢谢。”赤司笑纳未婚妻的好人卡，“这样看来真田桑都已经计划好了吧？本来以为需要送真田桑一程，现在看来已经有人代劳了。” 　　“是，年底回去的时候赤司君叫上我就可以了，非常谢谢！”真田绯雪站起来对赤司鞠躬，拿起随身行李离开。 　　赤司点头致意，随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轻巧的键盘敲击声响了很久才停下，赤司打开背包夹层去拿备忘录和笔，却听到塑料包装被挤压的声音，摸索着要拿出来的时候指尖一痛。 　　被零食包装袋的尖角划到了。 　　赤司把罪魁祸首拿了出来，发现是给紫原准备的，他最喜欢吃的软糖。 　　赤司看看零食，再看看身边空掉的座位，嘶拉一声打开包装。 　　味道稍微淡了一点……新口味吗？ 　　赤司嚼着红色的软糖，抬手把包装袋拿到眼前开始研究，三秒之后突然愣住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又不是敦…… 　　赤司拍了一下脑门，快速把糖果吃完收拾好，拿出备忘录和笔把电脑上的资料抄上去。 　　经历了将近一天的飞行，赤司孤身来到波士顿，回到了公寓。 　　因为征十郎安排了家政服务的关系，房间里看起来很干净，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打开冰箱，紫原四个月前买回来的咖啡和果汁还在，还有一盒过了期的鸡蛋，两把冷面和一些零食，最下面的一层则放着未拆封的调味品。 　　“敦……”赤司扶额。 　　真该庆幸敦没留下熟食和青菜什么的，不然就…… 　　呃，等等，如果有的话，大概也会被家政公司的人清理掉吧，或者已经清理掉了？ 　　赤司叹了口气站起来，边吃晚餐边给给紫原打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轻柔的女声表示电话无人接听。 　　嗯？ 　　赤司奇怪地看着自动挂断的通话记录，紫原接电话的速度一向很快，不管是在上课，睡觉，洗澡，又或者是翘社团的时候。 　　敦手机丢了吗？ 　　再拨过去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响起的是和紫原相似却非本人的声音：“赤司君吗？抱歉抱歉，刚才没接到你的电话。” 　　“紫原桑，晚上好。”赤司微微皱起了眉，“敦呢？” 　　“敦还在睡。”紫原司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昨天被催眠之后睡得很沉，不过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 　　“催眠？” 　　“嗯，特别疗程的一部分，为了让敦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后还会回去事情发生的地方进行治疗。这次敦非常配合呢，说是想早点结束去找赤司君，所以也没顾得上联络你。” 　　“是吗，”赤司心中略微释然，却还是有疑问：“敦有提过，但不是很详细，具体的情况是？” 　　“嗯，因为敦的医生请了假，所以具体的情况是他回来之后我们才知道的，敦还一直很着急想联系他。”紫原司轻笑了几声，把手机转到左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右半身，“除了常规的咨询外加上了催眠诱导，而且也会再次把舞叫回来，妈妈也回家了，具体的安排是……” 　　赤司仔细听着紫原司的描述，“这样啊，感觉这次意外的重视呢。” 　　“是父亲的意思，敦最近的表现很好，春节还出席了家族聚会，父亲觉得敦也可以培养一下，所以才有了这次特别疗程。”紫原司语气轻松，脸色却泛起了苦笑，“这些都是托赤司君的福。” 　　“不，其实我觉得敦现在就很好了，但是他好像对自己不是很满意。”赤司说。 　　“敦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说结束之后要给赤司君一个惊喜呢，全新的面目什么的。”紫原司尽量以自然的音调说话，“啊对了，敦要去的地方信号不好，赤司君电话打不通的话可以找我。” 　　“啊，没关系，既然敦想专心治疗的话我就不打扰他了。”赤司说，“反正结束之后他也会过来，不差这点时间，只是怕敦会不习惯而已。” 　　“刚开始一定会的，不过慢慢就好了。”听到赤司这么说，紫原司暗暗松了口气，“美国那边那晚了吧？我就不打扰赤司君休息了。 　　“这话应该我说才是，打扰了，再见。” 　　“嗯，再见赤司君。”紫原司看着屏幕上连接断开的提示，长长舒了一口气。 　　“赤司君果然打来了啊。”海堂鸣之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推了推眼镜。 　　“嗯，总算应付过去了。”紫原司把电话放进口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紧张什么呢？紫原先生说的都是事实啊。”海堂鸣之笑了，“而且表现得很自然，话说得也很漂亮。” 　　紫原司苦笑着走进病房，看着弟弟沉睡中依然皱起的眉眼，“等他知道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希望不要闹得太僵。敦的情况怎么样了？” 　　“强烈抗拒，要不是事先打了药，我大概真的会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办公室算是毁了。”海堂鸣之耸耸肩，“想让他忘记赤司君真的太难了，明天继续吧。” 　　“这样真的可以行吗？让敦忘记赤司君，回到7岁重新长大成为另一个人。” 　　“数据显示敦的话人格诱导成功的几率还是挺高的，再以舞小姐的事情为切入点，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实际操很困难。”海堂鸣之一脸认真，“非常困难，但我希望这个方法可以奏效，如果不行，令尊的意思是不管是闲人还是废人，紫原家都养得起。” 　　顿了顿，海堂鸣之拍拍紫原司的肩以示安慰，“放心吧，操作手法还是很多样的，不管是服药还是开颅，敦未必会被变成白痴。” 　　“嗯。” 紫原司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帮弟弟把刘海拨开，“希望不会到那一步。” 　　对不起，敦。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灰机，开始收拾东西了。 　　到家之后有事情要忙，尽量更新（你滚本来就不稳定 　　祝看文愉快，考试的亲有个理想的成绩~~ 　　 　　☆、出逃 　　身体似乎很轻，有种浮在半空的升腾感，却又好像沉重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周围很黑，隐约有声音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小小的，然后逐渐放大—— 　　“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敦是笨蛋！害我在真琴君面前丢脸！呜呜爸爸我们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啊好讨厌……” 　　“舞！身为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和弟弟说话！” 　　“既然是白痴的话，直接送人算了，紫原家不需要白痴。” 　　“紫原久义，敦不是白痴！还有直，不要只和川玩，敦也是你弟弟啊，来，一起吧。” 　　“诶——才不要！敦笨笨的都不会打游戏，反正他只要吃东西和睡觉就好了吧，是吧川？” 　　“就是啊，让大哥去和他玩啦，不要拆散我们啦妈妈——” 　　“我的话，明天还有特别班的考试，失陪了。” 　　“司！” 　　…… 　　谁在说话…… 　　紫原努力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个笨蛋怎么可能比我聪明！老师一定在胡说！那个地方的人都是神经病！” 　　“呜哇真意外，可是敦看起来怎么还是呆呆的啊？” 　　“天才与白痴只有一线之隔。” 　　“司，不可以这样说敦！” 　　“管他呢，我们去打游戏吧川。” 　　“好啊——” 　　…… 　　“像你这样的人最讨厌了！我最讨厌你了！明明只是笨蛋而已！我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你就在这里到死吧！不准再回我们家了！” 　　…… 　　慢慢的，配合着声音，映像出现了，走马看花一样迅速闪过。 　　“敦少爷受惊过度，需要在家静养……”白发苍苍的老者说。 　　“到头来还是个白痴。”中年男人无悲无喜地评价。 　　“啪！”的一声，中年美妇狠狠拍上小女孩的手心，后者“哇”的哭了出来。 　　谁在哭…… 　　哭声中紫原睁开眼睛，看见的却不是小女孩，而是少年。 　　“敦？敦你认得我吗？我是司，是你大哥……”带着眼镜的少年挥挥手。 　　“喂喂，你说话吧？我们一起打游戏好不好？以后也让你一起来啦，说话吧……”双胞胎之一对他伸出了手。 　　“好啦，零食都给你啦，你不是很喜欢吗吃东西吗？说一句话就给你吃……”双胞胎之二推了推他的肩膀。 　　…… 　　紫原呆呆地看着面前围着自己的少年，脑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后反应过来：“啊。” 　　又是以前的事情…… 　　真没劲。 　　这个念头一起，所有映像瞬间破碎，下落，慢慢消失后只剩了无尽的黑暗。 　　紫原发现自己悬空在无尽的黑暗里，正在奇怪的时候，另一把声音响起了。 　　“敦……”似乎是从头顶上方很远的地方，又似乎是从脑海深处传来，非常自然舒服的声音，让人不知不觉放下防备。 　　“嗯？谁？”紫原问。 　　“痛苦吗……” 　　“一般。”紫原左右顾盼，“有什么东西吃吗？我饿了。” 　　“……”那把声音似乎被这个答案咽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姐姐他们很过分呢……” 　　“哦。”紫原耸耸肩，等得久来了干脆在虚空中坐下来，“是有点，但是随便啦，因为现在我有——” 　　话未说完，声音已经打断：“再来一次的话，敦会想怎么做呢？怎么样都可以哦……” 　　“诶？有这么好的事情吗？”紫原歪着头问。 　　“是呢，敦想怎么样都可以哟，大家会很关心你，一起玩，一起去上学，一起回家……” 　　“不用了，我只要跟阿赤仔在一起就好，那让我去阿赤仔家吧。” 　　“只有这点要求不可以哟。” 　　“为什么？不是怎么样都可以吗？” 　　“因为敦要把赤司征十郎忘掉啊。” 　　“我没有啊。” 　　“是吗，那你还记得他是谁吗？他长什么样？喜欢吃什么？” 　　“我当然记得啊，阿赤仔超可爱，喜欢吃汤豆腐……”紫原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阿勒？为什么我觉得这些话好像说了很多次的样子？话说回来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哦，重要的是，赤司征十郎好像不喜欢这样的敦呢，像小孩子一样。”神秘的声音说道，“好可惜，敦那么喜欢他。” 　　“才没有那回事，虽然阿赤仔订婚了，但是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紫原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反驳。 　　“可是，敦的成长好慢啊，等你长大，赤司恐怕都已经结婚了吧。” 　　“所以我正在努力啊。”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紫原站了起来竖起手指一样一样数过去，“阿赤仔的话我有好好听，征十郎的要求我也在努力，哥哥和海堂医生的建议我也有听——” 　　然而没等紫原的话说完，那把声音已经打断道：“那种程度的话，完全不行呢。” 　　“诶？” 　　“只是那种程度的喜欢和行动，打动不了赤司的心哦，成熟稳重又有能力的紫原敦比较有可能，敦不是说过要用全新的面目去见赤司吗？不是说这样的成长速度太慢了吗？不是说对自己不满意吗？我可是听到了敦的呼唤才来的呢，所以敦要乖乖听我的话哦。” 　　“是吗，”紫原歪着头想了想，“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好人？” 　　“那是错觉哟，一定是敦太累了，来，听着我的声音放松一下，从十数到一，敦会慢慢放松下来，最后会变得非常非常想睡，没关系哟，想睡就睡吧，来，十，九，八……” 　　声音陌生又熟悉，不知怎的让人觉得很有说服力 ，紫原在缓慢而轻柔的数数声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诊室里，海堂鸣之看着病床上的人揉揉额头，打开门让紫原司进来。 　　“情况怎么样？” 　　“敦还是非常抗拒，催眠他忘记赤司君这么多次，每一次问起，所有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已经在戒备我了。”海堂鸣之边整理手上的催眠记录边说，“看来7岁发生的事情不足以成为一个有力的契机，接下来我会尝试让他回到更小的时候，在没有还没有遇见赤司君的时候能成功封印他的记忆。” 　　紫原司安静听着，紫原敦从赤司离开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醒过，一直在药物和催眠的作用下沉睡，偶尔醒来也是因为意念强烈反对催眠的关系，这一个月来已经瘦了一圈。 　　但这一切还是要继续下去。 　　特别疗程的计划分为四部分，首先是让紫原回到七岁的时候，以被抛弃的事件为契机让他忘记赤司重新成长，不过看来并不顺利；然后是催眠紫原回到7岁之前的时候，绕过赤司的存在成长成为另一个人，第三部分是根据紫原的性格特点，诱导出第二个紫原敦，但这可能会引起人格混乱的问题；最后一步是直接破坏紫原脑中和所有和赤司相关的脑细胞，这种手段极少使用，专家也很难说会给紫原本身带来什么副作用。 　　“一切才刚刚开始呢，敦对赤司君的执念很深。”海堂鸣之顺着紫原司的视线看了看床上的人，“放心吧，药物的使用剂量在预计范围内，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这样的话，多少个办公室都不够他拆的。” 　　“……总而言之，拜托了。”紫原司点点头站了起来。 　　“是。”海堂鸣之和他一起走出门，“稍后我会把记录发给你。” 　　“好。” 　　治疗室的门被无声关上，把外界的声音都隔在门外。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敦，忘了赤司征十郎…… 　　新的人生，不想要吗…… 　　一切的不愉快都不是真的哦，爸爸和妈妈都会很爱你的，姐姐也会和敦一起玩…… 　　忘了吧，阿赤仔已经订婚了，他很快就会结婚了，敦要再被抛弃一次吗？好可怜…… 　　忘记才是最正确的哦敦…… 　　“……”紫色的眼眸慢慢睁开，茫然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透明的吊瓶连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地往身体里输送着不知道什么液体。 　　记忆很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映像闪过眼前，紫原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良久。 　　紫原紧咬牙关慢慢坐了起来，用力扯掉手上的针头，狠狠甩在地上。 　　针孔扎进去的地方渗出了血，一滴，两滴，三滴…… 　　忘掉赤司征十郎？ 　　紫原冷笑，下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药物的后遗症让他比平时虚弱，可是精神上的刺激让他愤怒不已。 　　骗子！全都是骗子！ 　　心里有种毁掉一切的冲动在叫嚣，这间房间他呆了大半年，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这片小小的空间，以及它的主人们。 　　但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紫原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打开橱柜找到了自己的衣物和书包，零食也在，手机却不见了。 　　迅速换上衣服，紫原走出房间进入逃生梯，边走边往嘴里塞巧克力。 　　为了防止被打扰，附近的房间都空着，没有作为病房或治疗室使用，此时正值晚餐时间，楼道里空荡荡的。 　　紫原在楼下停车场的角落打晕了一个人，拿走了他的手机向外走。 　　赤司的手机却打不通。 　　完全打不通。 　　紫原皱眉，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喂？我是冰室，请问是哪位？” 　　“室仔……紫原正想说话，视线和电梯里出来的人对了个正着。 　　“在这里！在停车场！”保安迅速举起了对讲机。 　　“敦！回来！”紫原司的声音。 　　紫原冲上去就是一拳，惨叫声盖过了对讲机发出来的声音。 　　“敦？是你吗？发生什么事了？”冰室皱眉。 　　“紧急事态，需要你帮忙！”紫原把对讲机狠狠砸向石墙，跑出了停车场，“你在哪里？” 　　“Tigar的家里，你在哪里？” 　　“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峰回路转 　　到达火神家门口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紫原闪身入屋，提起的一口气松下来，压抑的疲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背靠着门板慢慢滑落下来。这一个月来在医院躺得太久，加上药物的作用，一路上总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的，使不上力气。 　　“敦，你没事吧？”冰室连忙上前去扶，跟着紫原蹲下。 　　大概情况紫原已经在电话里跟他说过，但他还是很难相信紫原家的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的哥哥真的……” 　　“我没事。”紫原恨恨捶了一下地板，咬牙切齿道：“那些混蛋！骗我说什么特别治疗，实际上是要催眠我忘了阿赤仔他们！” 　　“通知赤司君了吗？”冰室的脸表情凝重下来。 　　“电话打不通。”紫原看电话屏幕上一连串的通话记录。 　　“我这边也是，”冰室伸手拉起紫原，“恐怕赤司君的电话已经屏蔽了日本这边的来电——又或者说，他的电话被监控了，只有被允许接通的电话才会放过。” 　　紫原的脸色更差了，跟着冰室进了客厅。 　　冰室在双人沙发上坐下，指了指茶几上的电脑，“电子邮件也试过了，完全没有回应，恐怕赤司君的通讯真的被监控了。” 　　紫原看着屏幕上的邮箱界面：“室仔，你是用自己的电话打过去的吗？” 　　“不，以防万一，我让别人打的。”冰室摇头，“让别人反追踪到这里就不好了，邮件也是让别人发的，敦的电话呢？” 　　“跟你通完电话就扔了。”紫原皱眉，“但是那些家伙会找过来的。” 　　这里是东京。 　　得想办法通知阿赤仔他们。 　　“是呢，”冰室合上电脑拿起钥匙，“走吧。” 　　“嗯？” 　　“换个地方。”冰室从抽屉里拿出一顶鸭舌帽扔给紫原，“去我朋友那里，姑且算是朋友吧。” 　　“姑且？”紫原戴上帽子。 　　“嗯，姑且。”冰室走到玄关，正准备开门的时候，门把却自己转动起来。 　　两人的神经一瞬间紧绷。 　　“辰也要出门吗？”火神拎着一袋青菜走了进来，看见玄关里的两人，“紫原也在？一起吃饭吗？” 　　“是Tigar啊。”冰室松了口气。 　　“怎么了？”火神看这两人的表情不明所以，“啊对了，我在下面有看到一个跟紫原长得挺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来接他的？” 　　冰室脸色一变，“Tigar，想办法通知赤司敦这边出事了！敦！走了！” 　　“诶？”火神一愣，正想追问的时候，紫原已经跟着冰室跑了出去。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紫原司领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快步走了过来，刚好和在门口的火神对上视线。 　　“抱歉，火神君是吧？冰室君在吗？”紫原司微笑。 　　“辰也不在……你们是？”火神想耙耙头发，然后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路上买回来的青菜。 　　“我是紫原司，敦的哥哥，敦他在吗？” 　　“不在。”火神摇摇头。 　　“那介意我们进去看一下吗？”紫原司继续微笑。 　　“呵呵，”火神也笑了，后退了一步，在紫原司想上前的时候迅速甩上门上锁，“当然！” 　　“撞进去！”紫原司下令。 　　门后，火神在砰砰砰的撞门声中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黑子！你知道赤司的电话吗！” 　　“火神君？” 　　“辰也让我通知他紫原敦出事了！可是我没有他的电话！” 　　“紫原君？” 　　“紫原的哥哥正在撞我家的门，辰也和紫原跑了！” 　　“稍等，”电话那边停了一会，然后黑子的声音响起，“电话打不通，火神君。” 　　“诶？！” 火神惊讶的表情还没从脸上褪去，大门应声而破。 　　“打扰了，火神君。”紫原司走了进来。 　　另一边，从另一边电梯下楼的两人遇到了守在电梯门口的人，免不了一场打斗，随后引来了更多的人。 　　“在那边！目标进入了停车场！” 　　“追！” 　　轮胎急促滑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冰室看了一眼倒后镜里迅速追上的车辆：“敦！这样的速度和人手，你们家也太有能耐了！” 　　“那不是我家的人！” 　　“是你没注意过而已吧！” 　　“也有可能！” 　　冰室开着火红色的跑车斜插入了车流之中，领着身后的追兵在附近弯路特别多的一带转了几圈，凭着对路况的熟悉甩开了对方。 　　“敦，你们家对你真重视。”冰室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激动，明亮的眼神很是慑人。 　　紫原抿着唇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倒后镜。 　　“怎么了？” 　　“来了。” 　　“怎么会！”冰室惊讶，但还是马上加大了油门，“刚才明明甩开了！” 　　“他们不是跟在我们身后，是从路口切进来的！”紫原看了一眼红绿灯上的电子眼，“恐怕警备司那边也在配合！” 　　“敦你们家也太有能耐了！” 　　“我家没有！”紫原恨恨地一拳砸在座位扶手上，“阿赤仔家才有！” 　　同一时间，赤司主宅。 　　“哦？还没抓到？”赤司慎一郎捏着小巧的茶杯，放在鼻端下微微晃了晃，感受到清新的茶香扑进鼻腔，满意地点点头。 　　“是，敦少爷的朋友车技很厉害，每次都甩开了我们的人。”管家恭声回到。 　　“让下面的人配合一点，还有，不要打扰到征十郎。” 　　“是。” 　　美国，波士顿。 　　赤司披着外套站在落地玻璃门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的灯火，沿着。 　　【怎么了？做恶梦？】征十郎的意识也醒了。 　　“不，稍微有点睡不着。”赤司轻轻摇摇头，“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定。” 　　【因为紫原敦一直没打电话给你？】征十郎语气带了那么一丁点的鄙视。 　　“也不全是敦……各种各样的事情吧。”赤司说。 　　出发之前，紫原专门打过电话，问他要答案。 　　喜欢什么的，爱什么的，他不懂，总觉得那是非常沉重的责任。因为敦不在，但也没有深想下去。 　　基本上来到美国之后，他的生活极度忙碌，学业上的事情总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分公司那边在父亲的指示下也开始了实习，征十郎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挑战，而他为了能腾出时间在之后安顿敦也没反对，每两个星期还要飞一趟芝加哥去见征十郎介绍的心理医生。 　　——自身刻意忘记的，可能会是非常不愉快而且记起之后还想继续忘记的事情，强制唤醒它们的话，对你的心灵会造成很大的冲击，甚至可能会造成人格再次分裂这样的情况出现，即使这样你还是要继续吗？ 　　——是。 　　征十郎也找上夏洛顿家的医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本来还想着让敦也来看看，但现在应该不用了。 　　【累了？】意识里的声音问。 　　“还好。”赤司回过神来，拿起遥控关了冷气。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想起那些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 　　“嗯。”赤司轻轻点头。 　　那些朦胧的记忆他很在意，否则他大概会选择等敦一起过来，只是不知道征十郎会不会同意。 　　赤司抬眼看远方泛白的天色，轻笑。 　　嘛，应该是不同意吧。征十郎和敦关系变好了，但要说为了敦做什么，征十郎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路灯陆续熄灭，天亮了。 　　【你再睡一会吧，我起来了，不放心的话，我待会帮你打个电话回去。】 　　“好。” 　　在赤司主人格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的时候，太平洋另一端的两人也结束了飞车逃脱之旅。 　　冰室的车技非常好，在被公共监控追踪的情况下依然摆脱了追兵，看准了时机带着紫原下车逃跑，在市中心的大型商场里逛了两圈，辗转来到了一间酒吧，从后门悄悄潜了进去。 　　紫原四下看了看，房间的装修摆设很简单，隔音也做得不错，没有听见什么喧闹声，“室仔，你的朋友在这里？” 　　“嘛，也算是吧，不过我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冰室在角落打了几个电话，走回来坐在沙发上，“敦家里的人还在找我们，虽然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泄露消息，但我们暂时在这里歇一下吧，敦想吃什么？” 　　“……室仔。”紫原看着冰室打开酒柜左看右看的样子。 　　“嗯？敦喝酒吗？”冰室拿出其中一瓶，笑笑：“可以压惊喔。” 　　“为什么你好像很习惯的样子？” 　　“嘛，这种情况其实也还好，敦的人都不想伤害你，所以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紫原一顿，表情有点微妙：“室仔，果然你有个很艰难的过去吗？” 　　“不，这种生活有时候也蛮有趣的。”冰室微笑着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浅酌一口。 　　“……”紫原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两人迅速望向门口。 　　冰室眯起了眼睛，叹了口气：“如果是你哥哥他们的话，那就抱歉了敦。” 　　紫原抿着唇没有说话。 　　敲门声下了三下，开了。 　　“紫原少爷，冰室先生，晚上好。”一身浅蓝色和服的少女站在门口，对着两人深鞠躬，“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可以在车上用餐。” 　　“真亏你们能找到这里，啊不，你们一开始就在这里等着了？”冰室走上前站在紫原身边，“敦，你家的情报网真可怕。” 　　“不，我们调查也花了不少时间，幸运的是冰室先生的背景够特殊。”赤司由乃直起腰，微笑地看着两人，“如果冰室先生想要在这边发展的话，赤司家在这一带还是能说上话的，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赤司家……谢谢，但是不用了。”冰室微笑以对。 　　“那就请紫原少爷和冰室先生上车吧，”赤司由乃恭敬地退到一边，“请不要做无用的反抗紫原少爷，我们有备而来。” 　　“是吗。”紫原活动了一下手腕，居然也微笑起来，只是有些狰狞： 　　“那你们准备好带一具尸体回去的准备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回来了，做好了被剪刀戳死的准备8＜_(:з」∠)_ 　　 　　☆、怀疑 　　“所以说，是误会？”城凛篮球部休息室里，火神抓着手机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炒面包。 　　“是，这件事Tigar不用管了，只是误会而已。”冰室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而且我有事要回妈妈那边，会离开日本一段时间。” 　　“诶？怎么突然要回法国？”火神惊讶。 　　“是啊，稍微有点事，之后再说，Tigar保重身体，拜拜。” 　　电话被挂断了。 　　“黑子，”火神转过头来，看着黑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说：“辰也说是误会。” 　　“那火神君信了吗？”黑子咬了一口饭团。 　　“呃，”火神一脸纠结地看着电话，“辰也这么说的话……” 　　“这样的事情还要犹豫，”黑子看了火神的脸色一眼，“火神君，你真的是个笨蛋吗？” 　　——————火神君你真的很信任尼桑啊_(:з」∠)_—————— 　　紫原宅。 　　“怎么样？这样说可以了吗？”冰室晃晃手机对紫原司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嘴角的淤青还没有消，“Tigar和这件事无关，你动他之前，不要忘记我们也不是没有反击的力量。” 　　“抱歉辰也，”紫原司坐在单人沙发上揉揉脸颊，让一夜未睡的脑子清醒一点，“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只是这段时间要麻烦你留下了。” 　　昨天赤司家的人带人在酒吧里堵住了冰室和敦，准备好的麻醉枪没射中他们反而被冰室抢了一把，自己先折了几人。赤司家的人顾忌着身份不敢下死手，冰室和敦却一点顾忌也没有，他赶到的时候几乎人人挂彩，场面一片混乱，虽然最终还是把敦两个带了回来，但剩下的人基本上都去医院跑了一趟。 　　“敦呢？”冰室没有理会紫原司的话。 　　“在房间。” 　　“我去看看他。”冰室向门外走去，“害他这么快被抓回来，至少得跟他说声对不起——在他还没忘记我的时候。” 　　“……辰也。” 　　冰室的脚步停下。 　　“敦的事情……”紫原司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像卡在了喉咙里一直没有说出来。 　　“道歉的话应该去跟敦说。” 　　“敦不应该喜欢他。”紫原司再次揉了揉脸颊，长长地叹了口气，“敦应该有个正常的人生。” 　　“虽然敦没有成年，但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冰室的手搭在门把上，“尽管你是他最信任的哥哥。” 　　语毕，冰室推门离去。 　　从西式的前院离开，穿过连廊，和式庭院映入眼帘。 　　紫原的房间在庭院最角落，敞开的拉门破了一半，地上是散落的木屑，破碎的白色窗纸随风晃动。 　　冰室隔着地上的狼藉看紫原。 　　两米高的大孩子蹲坐在走廊边，显露在外的手臂和脸上能看见刺目的白色纱布，那是昨天晚上在酒吧后台的打斗中留下的。此刻他穿着白色T恤抱着膝盖，像个落单的团子，默默看着院落里的樱花树。 　　花期已过，瘦长的枝桠光秃秃的，在绿意盎然的环境里格外寂寞。 　　“阿赤仔的东西都没有了。”紫原低声说。 　　冰室跨过地上半扇门走到房间门口。 　　昨天晚上空荡荡的房间下场和脚下的拉门差不多，衣服零食散落一地，能砸的几乎都被主人砸了，可怜的衣柜只剩下半扇门，松动的连接片在黑暗里反射着金属光泽，咿咿呀呀地晃动着。 　　冰室叹了口气，“抱歉，敦。” 　　紫原转过来看冰室，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室仔，我真的很喜欢阿赤仔。” 　　“是，我知道。” 　　“我一点也不想忘记他。” 　　“嗯。” 　　“我很想去找他，但是不行。”紫原的声音无悲无喜，“他们说如果我跑了，就把我抓回来把我变成白痴，然后让海堂鸣之那个混蛋去催眠阿赤仔让他忘记我。” 　　“敦……” 　　“所以，”紫原盯着冰室一字一顿地说，“室仔要帮我记住，如果我忘了，一定要狠狠地揍我，直到我想起来为止。” 　　冰室一怔，然后说：“……好。” 　　——————如果这都不是爱8＜_(:з」∠)_—————— 　　一天的学习和工作都结束后，赤司洗漱上床，准备睡觉。 　　“对了，敦的电话……” 　　【晚饭之前打的，关机了。】征十郎回答。 　　“诶？” 　　【他哥哥没接。】 　　“真奇怪。”赤司伸手关灯的动作一顿，转了个方向拿起了床头的电话。 　　“嘟嘟嘟”的电话连接音响过之后，很快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敦怎么了……”赤司皱着眉拨通了紫原司的电话。 　　“啊赤司君，抱歉抱歉，刚刚有场紧急的手术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紫原司打起精神回答。 　　“不，没什么，敦呢？” 　　“还没醒呢。”紫原司把客厅的门关上，然后转身走到阳台上拉上门，“今天没什么事，早上吃饱了就睡下了，中午估计起不来。” 　　“为什么他的电话关机了呢？” 　　“啊，那个啊，敦的电话在那边掉进水里被冲走了，卡还没补办回来呢。”紫原司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尽量用最自然的声音回答。 　　“是吗……”赤司顿了一下，然后说：“敦什么时候能过来？他之前一直念叨的零食都送到了，你问一下他是不是全部寄回去？” 　　“敦好像也有提过……但是，零食什么的还是等他过去再说吧，这边也不缺。”紫原司推搪了过去。 　　“这样啊，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嗯，赤司君保重。” 　　“你也是。”赤司说完挂断电话，眉头皱得更深，这边根本没什么预订的零食，“征十郎。” 　　【嗯？】 　　“敦出事了。” 　　大西洋彼岸，东京赤司宅。 　　“老爷，赤司少爷刚才和紫原司少爷通电话了。”管家站在拉门后报告。 　　“哦？说了什么？”赤司慎一郎拿着小剪子，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盘栽。 　　“问了一些敦少爷的事情……”管家一字不落地把两人的对话复述出来。 　　“是吗，”赤司慎一郎慢条斯理地剪下一根枝桠，“注意征十郎他们的行踪和网络记录，他起疑心了。一旦他要回来，就给紫原家那边施压，让他们行动。” 　　“是。” 　　赤司睡了不怎么安稳的一个觉，醒来之后得到的消息是“一切正常”。 　　联络不上紫原，紫原哥哥也瞒着自己的话，只能从紫原家以外的途径去查，而自家的情报网却表示“一切正常”…… 　　“这事不对，”赤司把邮件删除站了起来，“我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征十郎冷道。 　　“把敦带回来。” 　　【带回来？你凭什么？】 　　赤司一愣。 　　【你有什么资格，用什么理由把紫原敦从他家人手里带走？】 　　“我……”赤司语塞。 　　敦喜欢他，依赖他，在他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还多，他们是同学，是队友，是很好的朋友，却不是恋人，也不能是恋人。 　　他没有任何理由冲到紫原家，对他们说，把敦交给我。 　　“抱歉，我太冲动了。”赤司重新坐了下来。 　　【没什么，毕竟是紫原敦。】意外的，征十郎表示了理解。 　　“那么，先查清楚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吧。”赤司拿出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破而后立 　　清爽的六月过了泰半，在过去一周里，赤司没有发现特别有价值的情报。 　　调查只显示出紫原天天宅在家里，除了偶尔去一趟医院之外，没有其他外出的记录，一切和平时无异。比较让人意外的，是紫原家多了冰室辰也的作客，但从紫原拿狭窄的人际关系网来说，冰室作为校友队友加室友，在家里拜访甚至住上一段时间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赤司看着手里的资料沉思。 　　今天是看心理咨询师的日子，结束之后赤司下了楼，来到庭院坐了下来，开始考虑紫原的事情。 　　在美国能用的人不多，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够全面，这让赤司心里有了难得的无力感，和一点点的后悔。 　　敦，没事吧…… 　　秘而不宣于外的事情大家族里谁都有，外人总不好多说什么，在紫原的事情上，赤司没有深究的立场和理由。虽然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但赤司也不好在明面上就破坏圈子里的默契。 　　每天照常上课和工作的赤司没有表露什么特别情绪，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紫原的情况，今天做咨询的时候也是，结果被医生以“状态不适合”为由提前结束了。 　　【紫原敦的事情，比你的记忆还重要？】 　　赤司听到脑内响起的声音，伸手在口袋掏出蓝牙耳机戴上。 　　虽然双重人格自言自语很正常，但他也没有被不知情人士当怪人看待的爱好。 　　“不，稍微有点担心而已。”赤司说。 　　稍微而已，敦一定没事的…… 　　【不管是或不是，都不是什么好事。】 　　“敦和我的记忆哪里惹到你了？”赤司叹了口气，“你和敦的关系不是变好了吗，真是……” 　　意识里的人没有回答。 　　“真太郎那边也还没有消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年喃喃地自语了一句，阳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罩照下来，庭院里亮堂堂的，但因为门口有冷气蔓延过来，所以不热。虽然是科研机构，但同时也有私人疗养院的性质，环境和气温都很宜人。 　　静谧的庭院里，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赤司身后。 　　“赤司先生，午安。”金发青年在赤司回头的时候微笑致意，“有人让我给你带个口讯。” 　　“哦？”赤司挑眉。 　　“紫原敦出事了。” 　　————————情报很重要啊小征_(:з」∠)_———————— 　　夏蝉在烈日下长鸣，7月的东/京热得厉害。 　　日本，紫原家。 　　“你说，他们是在等什么呢？”冰室斜靠在走廊边的围栏上，望着天边的航迹云。 　　“谁知道。”紫原面无表情地抹了把汗。 　　随着时间推移，紫原和冰室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紫原家却迟迟没有下一步。 　　“消磨意志，还是有别的手段？”冰室想了想，“比如说一针打下去敦什么都不记得了，突然变成第二个人之类，以现在的科技来看，说不定真的有。” 　　“那种东西我没听说过。” 　　“美国有哟，相关研究一直没停止，编辑记忆的动物活体实验什么的。” 　　“记忆……”紫原闭上眼睛，想起了那个樱花飞舞的月夜。 　　阿赤仔…… 　　“记忆确实可以编辑。”一把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从走廊的另一边慢慢走过来。 　　“海堂鸣之。”紫原的声音压低了，一字一顿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是，早上好，敦。”海堂鸣之看了一眼紫原握起的拳头，轻笑，“还有冰室君。” 　　“早上好。”冰室也微笑起来，“怎么样，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海堂鸣之叹了口气，摊手摇头，“我只是棋子而已，或者说走狗也可以。” 　　“真诚实呢，海堂桑。”冰室笑笑。 　　“过奖。”海堂鸣之微微欠身。 　　“闭嘴，出去。”紫原下了逐客令。 　　“我会的，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我需要履行作为一只棋子的义务呢。”海堂鸣之丝毫不讶异于紫原的态度，反而对紫原能一直保持冷静感到意外。 　　他们都预料紫原会在家里大闹一番，结果他除了把自己的房间拆了一遍之外，安分得像变了一个人，沉默而冷静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有在直视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眼底那一团愤怒的火焰。 　　“这是你的电话。”海堂鸣之推了推眼镜，拿出了紫色手机晃了晃，“打电话给赤司君你没事，决定去英国进修和实习的话，可以放你们自由哦，当然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后。理由可以有非常多，比如说家族安排，比如说更努力才能跟上赤司君的脚步，比如说要变得强大之类的，敦你觉得怎么样？说不定在英国会遇到比赤司君更可爱的男孩子哦。” 　　紫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看来答案是否定的，”海堂鸣之泰然自若地收起电话，“嘛，这也是当然的，不过敦你的签证和学校已经在申请了。” 　　“我不去。”紫原硬邦邦地说。 　　“很多时候，生活并不给你选择的权利啊。”海堂鸣之再次摊手，转身离去，“那就这样吧，我去复命了。” 　　紫原和冰室看着海堂鸣之远去的背影，对视一眼。 　　“刚才的屏幕……”冰室微微眯起了眼。 　　“阿赤仔已经知道了。”紫原抿了抿唇，“还有要小心。” 　　“如果是真的，”冰室挑眉，“那赤司君的能量也很大啊。” 　　“不知道，”紫原站起来，“我去找他。” 　　“等等敦。”冰室拉住紫原，“也许是陷阱。” 　　“没关系。”紫原拨开冰室的手，静静地说，“他如果是阿赤仔的人，那我过去没错；如果不是，那我也躲不过他们的算计。” 　　“至少先想办法通知赤司君——” 　　“阿赤仔绝对已经察觉到了。”紫原摇摇头，“3个月过去了，我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也许哥哥会冒充我和阿赤仔通讯，但阿赤仔一定会识破的。” 　　“那为什么不继续等？” 　　“因为阿赤仔也没有办法，我被困在这里是紫原家的事。酒吧那个是阿赤仔的侍女，也就是说阿赤仔家里也是这个意思，僵持下去，会给阿赤仔带来麻烦。”紫原顿了顿，低声补充了一句，“毕竟他已经订婚了。” 　　“敦……” 　　“没关系，就算被催眠，我也会努力记得阿赤仔，而且阿赤仔也一定会有办法的。”紫原转头看了看庭院里的樱树，然后转身向前院走去，“破而后立，征十郎教的。” 　　——————小紫，你真的学到了很多8＜_(:з」∠)_—————— 　　美国，芝加哥。 　　“让敦忘记我，是父亲的意思。”赤司看着电脑屏幕里的人，表情平淡地陈述，“让紫原家的人哄敦接受特别治疗，截断我和日本的联系，控股威胁敦家里的同时又帮他们支持的政客获得议员的位置——很好的布局。” 　　“布局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小征，你输了。”赤司慎一郎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他已经忘记你，用不了多久，他会成长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紫原敦。” 　　“然后呢？” 　　“一切到此为止，紫原敦会去英国，而你四年后回来完婚，接手赤司家。”赤司慎一郎说，“不该开始的事情，还是早点结束吧。” 　　“是吗，我知道了。”赤司没什么表情，切断了视频会话。 　　和日本的联络在紫原接受催眠那天已经恢复，但这已经不重要。 　　在道尔顿科研机构通知他的人是夏洛，不知道黑子从哪里知道他在道尔顿家接受咨询的事情，拜托夏洛把紫原的消息传了过来。 　　只是消息来得似乎太迟了，赤司搞清楚一切的时候，紫原已经被再次催眠。 　　“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赤司平静地说，“我要去把敦带回来。” 　　赤司觉得不对的时候，是紫原被迫催眠后逃走的那一天。 　　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赤司紧了紧拳头。 　　【不行。】 　　“没有不行。”赤司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轻易地感觉到他的强硬，“我要回去。” 　　【小征——】 　　“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赤司第一次打断另一个自己的话，“是我的错，我应该在最开始怀疑的时候回去的。” 　　【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敦什么都忘记了！”赤司捏紧了拳头，“别告诉我你不生气！” 　　【我也生气，但生气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紫原敦不认识你了，他愿意跟你回来吗？紫原家，我们家的人会任由你这样做吗？小征，冷静点！】 　　“但我们需要在敦被送走之前回去！” 　　【不需要！紫原敦忘了你，才是你的机会！】 　　“敦忘了我，时间越长想起来的机会越小！” 　　【别忘了有催眠口令！】 　　“那也不能保证敦一定能想起来！”赤司紧握的拳头砸在实木书桌上，桌面的东西一跳。 　　向来绵长平和的呼吸变得粗重，赤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深深地呼了口气。 　　“抱歉。” 　　【没什么。】 　　“我只是不能忍受。”赤司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敦还在等我。” 　　不能忍受，那些人居然对敦做出那样的事情。 　　敦的哥哥，妈妈，他的父亲，还有由乃…… 　　“你阻止不了我。” 　　意识里的声音沉默很久。 　　【你把紫原敦看得这么重要，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很高兴。但是，万一你父亲的目标是你呢？赤司家只要一个继承人，如果是针对你布的局，如果他们把你也催眠了的话……这些你考虑过吗？】 　　赤司一愣。 　　【关心则乱，你太在意紫原敦的事情了，果然恋爱会让人智商变低。】征十郎说，【我没有阻止你回去，但我不能让你就这样贸贸然的回去，至少应该有所准备，不要忘记你的对手比你强大得多。】 　　“这么说你愿意把瞒着我的事情告诉我？比如说我的记忆。” 　　【当你准备好之后，你自己会想起来的。冰室会把紫原敦的治疗记录弄过来，看了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谋定而后动不是你的最爱吗？】 　　这次沉默的是赤司。 　　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缓缓睁开眼睛：“确实，接下来我们来详细分析一下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P.S.夏洛是道尔顿家族的继承人，黑子家车祸的肇事者，黑子哥哥的仰慕者←←属于作者在《后奇迹时代》系列个人设定（本系列第四个出场的配角），详见《最初之光》（不用在意这些细节_(:з」∠)_）。 　　P.P.S.征十郎之前就认识夏洛，小征则是知道夏洛的存在。 　　☆、双重人格 　　不可以忘记，绝对不可以…… 　　他很快就会来的…… 　　最很重要的…… 　　阿…… 　　“不可以……”躺椅上的人眉头紧皱，手指时不时抽搐一下，似乎正做着恶梦。 　　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把怀表放进口袋，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出了门。 　　“辛苦了，老师。”海堂鸣之第一个迎了上来，伸手虚扶着老者。 　　“敦的情况怎么样了？”紫原司上前问道，身后是没什么表情的冰室。 　　“可以了，”老者点头，“紫原少爷已经从5岁成长到17岁，也成功忘记了赤司少爷。” 　　海堂鸣之和紫原司对视一眼。 　　继催眠紫原忘记赤司失败之后，第二人格的诱导似乎也不成功，现在执行的是第三方案，由海堂鸣之的老师出手，催眠紫原回到婴儿时代重新成长。 　　“有什么后遗症吗？”冰室出言，“敦身体还好吗？” 　　“有一段时间出现了心律失常，现在已经稳定下来；清醒之后视力和听力短时间内会降低，但休养后很快会正常。性格方面……”老者沉吟了一下，“需要等紫原少爷醒来之后才知道。” 　　“为什么催眠会有这些后遗症？”冰室皱眉，“是因为之前的药吗？” 　　“不，之前的药是肌肉松弛剂和标记特定记忆细胞的药剂，紫原少爷的症状是因为电——” 　　“工藤医生！”紫原司突然打断，“您辛苦了，去休息吧。” 　　工藤智看了紫原司一眼，微微欠身准备离去。 　　“等等。”冰室横跨一步，“虽然敦是自愿接受这次的催眠，但不代表你们可以任意妄为。” 　　“我们遵从了和敦的约定。”紫原司垂下眼睑。 　　“那敦是怎么回事？”冰室并不退让，反而上前一步逼问道。 　　气氛瞬间紧绷。 　　“电击。”一直沉默的海堂鸣之突然出声。 　　另外三人同时看了他一眼。 　　冰室的脸色沉了下来。 　　“为了让敦更好地忘记赤司君而采取的措施，电压都是计算过的，不会对敦造成实质上的伤害。”海堂鸣之推推眼镜。 　　“什么叫更好的忘记赤司君？”冰室没有看海堂鸣之，而是转身看紫原司。 　　“通过心理学和物理上的一些措施让敦讨厌赤司君。”紫原司抬起头看冰室，“辰也，这是我们的家事，虽然你是敦的朋友……” 　　“敦是你弟弟！不是一条狗！”冰室看起来有发怒的迹象，“你们家到底把敦当什么！” 　　“这并不是谁的错，”工藤智拍拍海堂鸣之的手让他松开，转身对冰室说：“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冰室还想说什么，咨询室虚掩的门后传出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四人同时一愣，然后海堂鸣之率先迈出脚步。 　　冰室紧跟而上，却被紫原司拦住：“辰也，这些天我很抱歉，你可以回去了。想通知赤司就无所谓，但现在提起他只会让敦痛苦，所以——” 　　“我是敦的朋友，我什么都做不了，”冰室打断紫原司的话，长腿一跨跟着进了门，“但至少我能代替赤司君陪着他！” 　　紫原司一愣，看着冰室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伸出的手僵硬地收回，在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拨号，边向电梯走去边说： 　　“喂，是，已经成功了，敦他……”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紫原司正要进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咨询室里传来了比之前更大的声响，夹杂着海堂鸣之的闷哼和冰室的叫喝。 　　“敦！住手……” 　　——————小紫原你醒了，要努力想起队长大大啊—————— 　　美国，芝加哥机场上空一辆飞机在滑行道迅速起飞，落地架缓缓收起。 　　机舱内能清晰感受到引擎运作的响动，微微上倾的角度让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但少年的脊梁依然是挺直的，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晦暝昏暗的天色。 　　远处一丝白色闪动了两下消失不见，映亮了天边层层叠叠的乌云。 　　暴风雨就要来了。 　　出发之前他和征十郎分别和史密斯医生谈过，详细分析了冰室通过黑子哲一寄来的芯片上的内容，敦的情况并没有到最糟糕那一步。 　　起码紫原家没有采用物理破坏敦大脑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经过之前失败的海堂鸣之一定会想办法让这次的催眠更强大和稳固。 　　破解的难度加大了。 　　赤司抿了抿唇，这些天来他很少笑，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和征十郎气质相近。 　　但是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 　　只是这个机会后可能暗藏的其他其他风险…… 　　赤司按照广播提示用力拉下了遮光板。 　　那就见招拆招好了，父亲大人。 　　——————小征和征十郎都要加油啊_(:з」∠)_—————— 　　与此同时，东京。 　　“嘶……”海堂鸣之揉揉手腕，不出意外的感觉到剧痛，“糟糕，大概伤到骨头了。” 　　在茶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冰室坐着没有说话，身上除了衣服有点皱之外并没有受伤。 　　紫原醒来之后情绪很不稳定，不仅攻击了第一个靠近他的海堂鸣之，连冰室也没有放过，两人打斗结束之后，一间咨询室又毁了。 　　“敦到底怎么了？”冰室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呲牙咧嘴的人。 　　“这个是催眠的后遗症。”关于紫原的问题海堂一向回答得很配合。 　　“技术问题？”冰室嘲讽道。 　　“不，是敦的性格问题。”海堂鸣之坦然面对冰室的冷笑，解释道：“之前老师试图诱导出敦的第二人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是可行的，只是技术要求比较高——但是后来放弃了。” 　　“技术问题。”冰室下了结论。 　　“不是，是因为敦太危险了。”海堂鸣之习惯性地想推眼镜，结果用的是受伤的手又是一阵呲牙咧嘴，“本来设计以舞小姐的事情为诱因，让敦发展出另一个独立人格，任性、暴力、冷漠、敌视他人……这些可能性我们都考虑过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慢慢教育他，让他适应新生活，我甚至为了这个写了40页的方案，但是后来发现完全用不着，完完全全。” 　　“技术问题。”冰室冷笑。 　　“……”这次海堂鸣之用的是右手，顺利把滑落的金丝边眼镜推了上去，“不是的，是因为老师在催眠的过程中发现，第二人格的敦除了有暴力倾向之外，个性也非常危险。” 　　“反社会？” 　　“反社会还更好处理一点好吗？”海堂鸣之苦笑一下，“双重人格的形成因素很复杂，大部分与个体遭受的严重心理床上有关，尤其是童年时期，会对个人性格产生隐形或显性的巨大影响，而其中有一种新人格生成的方式是个体模仿自己身边或者自己所熟悉的人，在自己的身体内创造出另一个人的存在。” 　　拿起手边的绿茶喝了一口，海堂鸣之接着说： “你也可以把这种双重人格成为人格植入，但这是个体的自主行为，而不是催眠师的指令造成的。实际上确实存在这种情况，父亲死去后儿子发展出第二个人格取代父亲的，双胞胎其中一个遇害后剩下的一个以两种人格示人的，这些是至今都还在研究的个案。” 　　“敦的第二个人格……”冰室轻轻开口。 　　“是的，正如你所想，我们诱导之后发现敦的第二个人格，是模仿赤司征十郎形成的人格。”海堂鸣之苦笑更深，“而且是带着敦全部记忆的赤司征十郎！” 　　——————小紫原，这是爱你爱到变成你嘛（抖）—————— 　　巧合的是，飞机在日本降落的时候，东京也淅沥淅沥地下着雨，黑压压的云层似乎堪堪停在高楼楼顶，看起来像是要把建筑都压塌。 　　赤司没有打伞，就这么迎着细雨走向出租车的上下车区域。 　　经历17个小时的飞行，少年脸上没有露出疲态，不是平时那种风轻云淡的自信，也没有时常流露出来那种慑人的强势，空着手一步一步行走的少年，脸上淡淡的，身上却带着和周围恶劣天气一样的低气压。 　　赤司随意上了一辆车，砰地关上车门报出了地址。 　　出租车发动油门，缓缓向前驶去。 　　【到了？】意识里的人问。 　　赤司直视前方，戴上耳机语气平静：“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料【二更】 　　【史密斯医生那边？】 　　“正准备看。”赤司拿出手机打开邮箱，找到想要的邮件细细阅读起来，看完沉思了一阵，说：“计划可行，但是最好还是有催眠口令。” 　　【嗯。】征十郎语气平平。 　　因为要处理紫原的事情，最近都是小征出来，征十郎也默许了这一点。 　　“冰室来了新邮件。”赤司快速扫过邮件内容，“紫原家的人今天放了他，他现在在火神大我家里，而且……” 　　【而且？】 　　“敦有了意外的情况。”赤司说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收起手机正想说话，眼角余光却注意到马路对面巨大的电子广告牌。 　　这里是…… 　　异色双瞳微微眯了起来，赤司望向前座的司机：“你是谁？” 　　“我只是个司机，赤司少爷。”司机没有看倒后镜，目视前方回道，“老爷知道少爷回来非常高兴，让我们来接机。” 　　“我们？”赤司说。 　　“是，但是老爷也跟其他公司大了招呼了，如果见到少爷您，一定要尽力把您安全送回家。”司机细细地解释道。 　　赤司看着司机的背影没有说话。 　　汽车一路向南而去，昏暗的车厢内，路灯黄色的灯光规律地落在座位上，一闪即过。 　　明暗交错之间，赤司再次拿出了手机，手指快速地在上面点了一阵，然后抬头说：“快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是。”司机恭声回答，脚下油门一踩。 　　引擎加速的声音响起，出租车在公路上飞速而去。 　　———————强迫中奖什么的，队长你们家真是……—————— 　　透明的茶几上，青紫色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脚步声响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赤脚往浴室走去。 　　“辰也。”火神敲敲门板，“赤司征十郎的邮件。”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然后是冰室的声音：“说了什么？” 　　“说他有点事会晚点来。”火神耙耙头发，“快12点了啊。” 　　“没事，我等他。”冰室肩上挂着毛巾，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Tigar去睡吧。” 　　火神把手机递过去：“因为紫原的事情？” 　　“嗯。”冰室点点头，单手擦着头发走到客厅坐下，“敦的事情有点棘手。” 　　“为什么是这里？”火神不解，“他不回家或者去找紫原吗？” 　　“赤司君是偷偷回来的，所以不能回家也不能住宾馆，敦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冰室浏览完邮件，把电话放到一边，“看来他有其他的安排。” 　　“他不是大财团的继承人吗？做什么都很方便吧。”火神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地喝起来。 　　“正因为是大财团的继承人才诸多不便啊，再说他家族那边的态度……”想起之前酒吧里发生的事冰室苦笑了一下，“赤司君也很不容易啊。” 　　“啧，谈个恋爱也太麻烦了吧日本什么的。”火神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丢进长沙发，赤司和紫原的事情他也知道，甚至因为担心冰室被困紫原家会有危险，他特意从美国飞了回来——他在InterHigh结束当天的离开了日本，两周不到又回到了这里。 　　“……总之能帮就帮吧，”冰室不知道想到什么走了一会神，“毕竟敦真的，非常喜欢赤司君。” 　　——————QAQ小紫原对队长大大绝对是真爱啊—————— 　　黑色的出租车稳稳的在赤司主宅门口停下，赤司随即打开车门，大步走进了家门。 　　“赤司少爷。”管家在玄关深鞠躬，似乎已经恭候多时，“老爷在书房。” 　　赤司一声不发，脱下鞋就往茶室走。 　　意识里征十郎一直想出来，但都被他压下去了，一直以来都是征十郎更加强大，但在这些天的刺激下，他的精神似乎也变得强大起来，这时争夺身体控制权并没有落下风。 　　敦是他的责任，所以这件事由他来解决。 　　每一段走廊都亮着灯，木地板被擦得锃亮，角落里摆上了符合赤司家身份和地位的饰品，庭院里也被用心地修剪过，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井井有条，却了无生气。 　　悠长的廊道里，只有赤司的脚步声，和雨点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偶尔风吹，沙沙的树叶声响起来，马上把整个邸宅的响动都盖过去了。 　　八月尾巴的雨夜提前染上了秋日的寒意，因为淋了雨而微湿的单衣贴在皮肤上，赤司站在书房门口打了个寒颤，随后挺直了腰推门而入。 　　“注意身体。”一身稳重得体的墨绿色和服，赤司慎一郎正低头运笔，认真写着书法。 　　手里挂着毛巾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下去。”赤司淡淡开口。 　　赤司由乃看了中年人一眼，得到指示后深鞠躬，带上门，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绯雪的男朋友还在。”赤司慎一郎蘸了蘸墨水，停下来看自己的字。 　　“她有喜欢的人。”赤司说，“这样的联姻也没什么意思。” 　　“话可不是这么说，”在纸上写下重重一笔的人从眼角看了儿子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婚姻本来就没意思，但是我让她嫁，她就得嫁。” 　　赤司没有接话。 　　“怎么？有异议？”赤司慎一郎继续自己的书法，“小征，难得你看起来有点像样了，想法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成王败寇，赤司家最基本的理念都忘了吗？这就是你输的原因。” 　　赤司没有理会父亲的话，直接问道：“口令是什么？” 　　既然连自己的行踪也彻底掌握，那么对方肯定对所有的事情了然于胸。 　　甚至，是一手策划。 　　“紫原敦已经忘记你了。”赤司慎一郎停笔搁下，抬头看赤司，“你还没有拿到第一手消息吗？哦，也对，你刚下飞机就被带回来了。” 　　彷佛真的现在才想到这一点，赤司慎一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什么也做不了，处处受到牵制的感觉不好受吧？怎么样？需要换征十郎吗？” 　　“不用。”赤司拒绝。 　　虽然是主人格，但父亲更加重视另一个自己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 　　比起他，征十郎身上有更加强烈的赤司家的感觉。 　　那又怎样？ 　　赤司想。 　　博弈与制衡，不难。 　　可是他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一定会赢的游戏，一点意思也没有。 　　“紫原敦的事情你知道了，”见他不说话，赤司慎一郎顺势换了话题，“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我拒绝。”赤司说，“敦的口令，条件。”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跟我谈条件？”赤司慎一郎微微挑起了眉。 　　“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谈条件？”赤司也挑起了眉，神色和对面的人有三分像。 　　赤司慎一郎蓦地想起了他小时候老是跟在自己身边模仿自己的样子，“哦？凭什么？” 　　“凭我是赤司征十郎。”赤司说。 　　这么多年沉浸在棋道的世界里，但他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做。 　　赤司慎一郎一愣，然后笑了，“这么理直气壮的话，我很久没有听到了，小征。上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千代还在世的时候呢。” 　　“是吗，妈妈知道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伤心。” 　　“哦？你想起来了？”赤司慎一郎笑意更深，“报告上可没提到这件事，征十郎告诉你的。” 　　“以防万一。”赤司说，对于目前的境况他们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最终征十郎简略地说了一下以前的事情，尽管还没有想起，但他也不算一无所知。 　　“千代啊……那是个愚蠢的女人。”赤司慎一郎背着手走到墙边挂着的山水画面前，边欣赏边说，“一直妄想赤司家会拯救五十岚家，家里却连个拿得出手的人也找不出来，真让人有心无力。不过你说得对，联姻没意思，如果不是祖父坚持要兑现他的承诺，我也不会娶她。” 　　赤司沉默。 　　“刚才你说到以防万一，有这个意识还是很好的。”赤司慎一郎往侧边走了几步，伸手搭在拉门的把手上，“那么，这个人，你想到了吗？” 　　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门后，对着两人微微欠身。 　　“工藤医生已经老了，放过他吧。”赤司对两米开外的老人点头致意，在工藤智上的事情征十郎没有藏私，赤司于是知道工藤智因为家人的原因一直无条件听令于赤司家。 　　“所以我一直说小征你太心软了。”赤司慎一郎摇摇头，“这可不行。” 　　赤司正要反驳，却听父亲继续说：“对不对，千代。” 　　工藤智侧行一步，露出了一位身着和服的女子，展颜对他微微一笑。 　　赤司一愣，“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口令 　　紫色的风信子开满庭院，在冬雪中轻轻摇晃，有种脆弱而妖艳的美。 　　身穿暗紫色振袖和服的少妇屈腿端坐在暖桌前，安静地浏览手里的在宗卷。 　　良久，素手合起宗卷。 　　柔和的轻音乐响起，少妇点下免提。 　　“千代。” 　　“是，哥哥。”少妇恭声应道。 　　“贷款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好？”青年的声音带着不悦。 　　“数目太大了，赤司家正在准备政府项目的竞标，他们的投资计划很满……”少妇揉了揉太阳穴，疲惫涌上心头。 　　五十岚家不行了。 　　作为日本零售业的巨头之一，五十岚集团在百货公司林立的剧烈竞争中开始了大型综合超市的建立，成功在同类型的商业集团中脱颖而出，占据了业内将近一半的市场。然而随然而随着日本经济持续衰退，大型综合超市的发展渐渐走向下坡，加上分工更精细明确的各种食品店、便利店加入竞争，消费者观念改变等各种因素，集团利润逐年降低，然而集团扩张的步伐没有停下，回报远远低于预期，导致成本过大，货物积压，甚至资金链断裂——五十岚、安田、佳世客三个零售业集团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但五十岚家最严重。 　　自从上一代家主五十岚幽助去世之后，长子五十岚平岛努力维持着集团的境况，积极推行改革，落败的趋势却无法阻止。 　　“我们可以融资！债务性融资也可以接受，你跟他说了吗？”青年急了。 　　“说了……”赤司千代说，声音缓慢而痛苦，“哥哥，不行的。” 　　嫁入赤司家时五十岚家的衰败已经初见端倪，但婚约是从小定下的，四大家族之首的赤司家遵守了承诺，在千代从法国留学回来之后迎娶她入门，十年前门当户对的男女，双方地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场不得已的联姻。 　　怀上孩子之后，赤司千代搬离了主卧，在南边选了个安静的院落住了下来，这几年来两人相安无事。 　　直到哥哥找了她帮忙向赤司家贷款。 　　不说五十岚家族的境况和需要的庞大数目，凭她和赤司慎一郎的关系也是不大可能完成的任务——和她一样，赤司慎一郎也是在热恋之中被请回家成婚的。 　　“不行也得行，银行也吃紧，这个数目也贷不出来，安田已经宣布破产了，佳世客倒是好运，但是它都把钱借走了！千代，这么下去我们只能宣布破产，被拆分出售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舒舒服服地在赤司家享受的时候，家里的情况有多危急！供应商货款付不出来，工资也发不下去，能关的都关了，还是维持不下去……”五十岚平岛喋喋不休地开始诉说集团里的难题。 　　赤司千代没有回应，这些话她已经倒背如流，给她时间，她还能分析各个问题的原因起源发展和结果。 　　哥哥的压力很大，从他越来越频繁的电话，越来越长的话里可以看出。然后，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赤司家并不是不施援手，在五十岚家最需要的时候也出过力，但在这种集卷整个行业的动荡面前，要彻底帮助五十岚家走出困境，赤司家恐怕要大大放一回血。 　　赤司慎一郎愿意吗？ 　　赤司千代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小孩子的问好声：“日安，妈妈，我回来了。” 　　“征十郎回来了，下次再说。”赤司千代打断哥哥的话，挂上了电话，站起来开了门。 　　“妈妈。”赤司甜甜地笑了，上前一步张开了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身后看了一眼放下了。 　　“进来吧。”赤司千代让开来，等赤司进门之后轻轻关上门，一转身，穿着红色和服的小豆丁就扑过来了。 　　“不用上课吗？”赤司千代牵着孩子的手在暖桌边坐下，她指的不是幼儿园，而是赤司家专门设计的精英课程。 　　尽管赤司才5岁，每周等着给他上课的老师却已经超过了十个。 　　在外人面前一副稳重文静的人，来到母亲这里流露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的活泼：“老师有事先走了所以可以过来，好开心！” 　　“是吗，征十郎要好好学习哦。”赤司千代拍拍儿子的脑袋，移开了桌上的宗卷。 　　“嗯！”赤司重重地点点头，坐直了说：“我会努力的！” 　　“嗯。”赤司千代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孩子还是长得像她的，虽然是那个人的孩子。 　　但因为是那个人的孩子，所以必须要好好应付。 　　并不是她讨厌他，对赤司家也没有怨恨，不管她嫁到哪里，五十岚家的悲剧都无法阻止，行业一直在变化发展，跟不上的自然会落后，被淘汰。商界中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稀松平常。 　　但为什么呢？ 　　赤司千代把小不点抱在怀里，低头看他认真写字的背影。 　　其实也是我的孩子啊，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喜欢不起来…… 　　讨厌吗…… 　　不，没有哦，我没有讨厌自己的孩子啊，征十郎很可爱，很听话啊…… 　　听话也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 　　不不不，才不是这样呢，征十郎还是个孩子，而且我们也不能光靠赤司家，人家没有义务帮忙…… 　　但是如果不是赤司家，哥哥就不会有这样盲目的期待了，如果是平常的家庭，就不会有这样的压力…… 　　那是婚约，谁都没办法的…… 　　他明明也有恋人，如果努力抗争一下说不定会成功呢，总比现在好，死了也比现在轻松…… 　　“不对！”赤司千代抓紧拳头。 　　“诶？”赤司回头，放下笔摸上母亲的额头，“妈妈没事吧？” 　　“没、没什么。”赤司千代扯出个微笑，“抱歉呢，妈妈走神了。” 　　“脸色好差哦。”大大的赤瞳里写满了担忧，“感冒了吗？冬天很容易感冒的，我们去看医生吧？” 　　“不，没事……”赤司千代拉下赤司的手，转移话题，“说起来小征的生日快到了，有什么礼物想要的吗？” 　　“什么都可以吗？”赤司的眼睛亮了，“那我们去祭典玩好不好？同班的人都说好好玩，但是我还没有去过呢……” 　　少年的话里带了小小的哀怨。 　　“那个稍微……” 赤司千代犹豫了。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可以一起去就好了，大家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的。” 赤司期待地看着母亲。 　　“小征，祭典其实跟春节的家庭聚会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赤司千代说，“好了，快点做作业吧。” 　　“诶——可是他们都说很好玩……”赤司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庭院。 　　“怎么了？”赤司千代问。 　　“好像有人在叫我。”赤司歪了歪头，站起来蹬蹬蹬地跑到走廊，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庭院，和满园的风信子。 　　“好奇怪，明明听到有人在叫我，‘小征快醒来’什么的。”赤司回头看母亲，笑了，“我现在不就醒着吗？真是笨蛋呢。” 　　“听错了吧？快点进来吧，风有点大。” 　　“是——” 　　拥有金色双瞳的青年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室内的母子。 　　你这个笨蛋。 　　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床边吊起的吊瓶，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通过细细的输液管，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身体。 　　赤司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扯开针头，慢慢坐了起来。 　　细小的血珠晕染在雪白的床单上。 　　“那只是葡萄糖而已。”青年用没有缠着纱布的手推了推眼镜，站在门边敲了敲，“可以进来吗？” 　　赤司看了他一眼，“解释。” 　　“我不是说了，要小心。”海堂鸣之耸耸肩，“你不是对你留信息给敦的建议，而是给你的建议，但是你没听进去而已。” 　　作为给紫原治疗和催眠的执行者而和赤司对立。为了以后不被报复得太厉害，海堂鸣之在紫原的事情帮了赤司一把。但因为老师工藤智被赤司父亲控制，他终究无法完全站到赤司那一边。 　　赤司没有追究海堂鸣之含糊不清的暗示，“他怎么样了？” 　　“敦还没出发——” 　　“谁问你紫原敦了。”赤司眼神冷得像冰。 　　“啊，赤司君吗？”海堂鸣之站在门边，“他陷入心灵迷宫了，放心，他会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我们并没有触发他‘那些’记忆。” 　　“幸福？”赤司冷哼，目光越过门边的人看到后方，“这就是你的目的？” 　　“赤司征十郎，一个就够了。”赤司慎一郎挥挥手让海堂鸣之退下，慢步走了进来，“我说过的。” 　　“我们可以给你一个。”赤司和父亲对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我也说过。” 　　“可惜，赢的是我。”赤司慎一郎微笑，“这个考验里，你们的表现不错，在这么严密的信息封锁还能这么快地查到，还能绕过我们回来，应该还准备了后手吧，不过都用不上了。” 　　“考验？”赤司挑眉。 　　“当然，难道你以为只有考试实习才算吗？生活的考验无处不在。”赤司慎一郎摊手，“成为赤司家的继承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征十郎。” 　　“不会比算计自己妻儿难。”赤司掀开被子下床，想起了回忆里的女人，“五十岚家分拆出售，佳世客很感谢你的出力吧。没有赤司家的插手，五十岚家再不善经营，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成王败寇，胜利才是绝对的正确。继承了赤司家意志的你，不也坚持这个信条吗？”赤司慎一郎说，“输的是那个蠢女人，输的是小征，我们都是赢家。” 　　“不，谁也没有赢。”赤司把手机装进口袋，一脸平静，“我们都输了，全部。” 　　赤司慎一郎微微挑眉。 　　然而赤司没有这个心情解释：“口令。” 　　“小征的？”赤司慎一郎玩味地笑了，“还是紫原敦的？” 　　“紫原敦。” 　　“哦？” 　　“小征睡了，他的心愿总要有人完成。”赤司说。 　　“如果是想让紫原敦幸福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很幸福了。”赤司慎一郎意味深长道。 　　赤司转身就走，和父亲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杀死赤司征十郎。” 　　赤司脚步一顿，抬头。 　　赤司慎一郎俯视自己儿子，脸上是和煦的笑意： 　　“听到了吗？杀了你，他就能想起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就不说情人节快乐了免得被队长……8＜_(:з」∠)_ 　　☆、疑问 　　赤司抬头看父亲。 　　“那么，是你自己重要，还是小征的愿望重要？征十郎。”赤司慎一郎笑意盈盈。 　　“我生气了。”异色双瞳熠熠生辉，赤司转身正视父亲。 　　“啊，是吗？真少见。”赤司慎一郎说，“把小征当弟弟了吗？” 　　“不。”赤司没什么表情。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赤司慎一郎双手交叠在胸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紫原敦忘记了小征，他们家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小征沉睡，你能好好地学习继承赤司家，不是很好吗？你和紫原敦的关系本来也不怎么好。” 　　“有你在，赤司家永远不会交到我手上。”赤司说，“这点还需要挑明吗？” 　　“哦呀，这是你的不满吗？父亲我也不是这么专制的人，该放手的时候也会放手的。” 　　赤司冷笑了一声，越过父亲往门口走去。 　　少年的背影依旧挺拔，脚步不紧不慢，一如往常的冷静。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赤司慎一郎看着儿子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嘴角，“不过很遗憾，无论做什么，你都已经输了呢，征十郎。” 　　——————父亲大人你的角色很牙白啊_(:з」∠)_—————— 　　东京机场候机大厅。 　　拉着行李箱的人们或匆忙或休闲地走过，柔和的女声广播时不时响起，免税专柜和纪念品店里人来人往，一派忙碌的日常景象。 　　离登机口不远处，装修典雅的咖啡厅错落地做了几围客人，咖啡的香气在空中袅袅散开。 　　一身棕色西服的白发老者仔细听完赤司的描述，微微颔首，“心理迷宫啊……” 　　“小征可以听到我说话，但是看不见我。”赤司说，完全没动面前的咖啡和三文治。 　　尽管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有进餐，只输了一瓶葡萄糖。 　　“你能进入到小征的迷宫里已经很了不起了，一般只有经验丰富的催眠师才能做到。”史密斯医生摘下眼镜擦拭，“你的个案很特别……” 　　“怎样才能唤醒他？”赤司打断了老者的话。 　　“很难说，小征可能会很快突破迷宫醒来，也可能随着时间过去慢慢麻木陷入沉睡，也有可能会催生出一个全新的人格代替自己。”史密斯医生说，“我们需要时间来观察。” 　　“那个，心灵迷宫到底是什么？”坐在右边的青年说。 　　史密斯戴上眼镜，正想详细解释的时候，赤司开口了：“只是用无聊的记忆迷惑人而已。” 　　冰室看看赤司，再看看身边的老者。 　　“这么说也没有错。”史密斯用流利的英语肯定了赤司的说法，“小征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暂时不会苏醒回到现实。” 　　“那敦——” 　　“是的，少了小征的诱导，即使知道口令，我们也很难进行对紫原君的催眠。” 　　“口令的内容暂且不提，但是赤司君不是还有一个吗？”冰室指指赤司，“让他去见敦不也可以吗？” 　　“从你传回来的资料看，紫原君被催眠退化到婴儿时期，然后一路被植入记忆重新成长，完全忘记了赤司甚至还讨厌他，本来这样的情况下是极难让他再回忆起来的，因为身体会下意识阻止脑子想起和赤司有关的内容。”史密斯抿了一口咖啡，“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对紫原君的催眠过于频繁，加上强制植入的记忆，无法避免会引起意识的内部冲突，紫原君的头痛证明了这一点。” 　　赤司边用餐边听分析，紫原君的最新情况刚才冰室已经说过了，现在看专业人士能不能给出可以解决两个人问题的方法。 　　“一方面是对小征的极度依恋，一方面是被迫忘记且讨厌，紫原君的心灵冲突是我们解开催眠的契机，小征则是最好的钥匙，因为他是紫原君心灵深处中最信赖，也最渴望见到的人。而赤司，恕我直言，他在紫原家心里分量也很重，但很遗憾，紫原君在信任他的同时也深深防备着他，所以，很可能只会引起紫原君的敌意，完全难以进行催眠。” 　　“敌意？”冰室不明所以地看了赤司一眼，“为什么？” 　　总不会是把第二个赤司君当自己的情敌吧？ 　　“他觉得我对小征有威胁。”赤司擦了擦嘴唇。 　　“……”威胁？一心同体的两个人？冰室抽抽嘴角，“如果赤司君假装的话……” 　　赤司冷冷地看了冰室一眼。 　　“这一点比较难做到，紫原君属于直觉很强烈那类人。”史密斯看了看赤司的表情，“但我们可以试一试。” 　　“怎样才能解开口令。”赤司视线转回到史密斯身上。 　　“现在正是催眠效果最强烈的时候，强行解开并不现实。”史密斯说，“唯一的途径是他执行这个动作，也就是杀掉赤司。” 　　三人沉默。 　　“那修改口令的成功率有多少？”赤司说。 　　“同样很低，工藤先生是非常优秀的催眠师，他的催眠效果非常稳固。”史密斯摊手，“而且从资料上看，现在的紫原情绪不稳定，攻击性很高，赤司君现在接触他的话会比较危险，我的建议是等他稳定下来后再详细观察和分析，然后想办法解开他的。” 　　赤司再次沉默。 　　冰室心下叹气，默默喝下已经冷透的咖啡。 　　离开紫原家后，他也曾经回去过，敦对他也完全没有记忆，让他进门的唯一理由是可以拿他来练手。他也曾经拐弯抹角地说起赤司的事情，但敦却很不耐烦，而且时不时头痛也让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这个来自美国的医生解开敦的催眠，然后让敦伪装失忆，但现在让这个赤司去见敦，绝对会和他打起来吧…… 　　“海堂鸣之说没有触及小征妈妈的记忆，小征没有足够强烈的刺激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赤司开口，“他就此沉睡的几率比较大。” 　　史密斯点点头，“确实，现在对小征来说，就像是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也不用醒来的美梦，但也很难说他……” 　　“什么情况下他会醒来？”赤司打断。 　　“你还记得三年前自己醒来的感觉吗？” 　　“强烈的危机感。”赤司点点头。 　　“应该说是强烈而重大的刺激。”史密斯更正。 　　“我知道了。” 赤司说着转头望向贵宾室，那里一身黑色便装的人正说着电话大步向候机厅的入口走去。 　　“那是——”冰室顺着赤司的视线也看见了行色匆匆的紫原司。 　　“碍事的人离开了。”赤司站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等等，既然都不行，赤司君你——” 　　“我有我的方法。”赤司俯视冰室，后者一个愣神，要说出的话就停在了舌尖。 　　“那走吧。”史密斯说，和冰室一起站起来。 　　“不，我一个人就够了。”赤司语气淡然地阻止了两人的动作：“小征……他也是时候长大了。” 　　——————队长大大你想干什么8＜_(:з」∠)_好吧我多嘴了—————— 　　贵宾室里，久候多时的少年正大字型瘫在沙发熟睡，过长的刘海搭在脸上，挡住了有些蹙起的眉头，但紧抿起来的嘴唇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紫原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日子很平常地过着，除了那个有点莫名其妙但打架很厉害的冰室辰也，可以说是淡出鸟来。 　　一直在特殊机构接受教育的他，因为总是无法和其他人好好相处而被劝退，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直到今年家里帮他申请了英国的大学，这才离开日本。 　　过去十七年的经历，简单而直白，一点值得注意的事情都没有，单纯得像一杯白开水。 　　除了时不时出现的头痛症状——脑子晕乎乎的，像是有无数人在叫，叫声却含糊不清，什么也听不到；又像有人拿着针在刺，拿锤在敲，让人无处挣扎和逃离。 　　他在医院里检查了很多遍，却没有任何结论。 　　这个莫名其妙的头痛症状就这么跟着他，一年又一年，让他心里像是有什么堵住似的，总是很窝火，想砸点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睡眠质量也不好，经常会做一些莫名其妙，但醒来又毫无记忆的梦，最扯的是，有很多次在梦里还流泪了，醒来的心情也很糟糕，而他却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只感到怒气值蹭蹭蹭地往上涨。 　　心理医生也一直在看，但没有进展。 　　不知道为什么，紫原总对自己的心理医生有敌意，不知道是不是在他那里咨询了4年却完全没有好转的关系。 　　贵宾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而沙发上沉睡的人一无所觉。 　　梦境里，樱花漫天飞舞。 　　紫原站在庭院里，伸手接住其中一瓣，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娇嫩的花瓣透着淡淡的粉红色，被微风一吹翻飞在空气中，彰显着单薄而脆弱的美丽。 　　敦…… 　　紫原回头，却没有看到人。 　　谁在叫我？ 　　紫原开了口，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他很奇异的没有对此感到奇怪。 　　敦…… 　　你是谁？ 　　紫原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 　　这里比自己家里更大，更讲究，一看过去，明明是陌生的情景，却有种一切都恰如其分的感觉。 　　很熟悉。 　　这是哪里？ 　　紫原想。 　　这个念头一出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叫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把声音。 　　不能忘…… 　　绝对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什么？ 　　紫原疑惑。 　　有什么是一定要记得的吗？ 　　不能忘记阿—— 　　“紫原敦。” 　　正当那把声音要说出关键词的时候，耳边突然响了另一个人的叫唤。 　　紫原蓦地惊醒，紫眸里一片茫然。 　　身穿蓝色衬衫的少年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明明只是平常的站着，却给人一种聛睨一切的高傲感觉，气势逼人。 　　紫原眯起眼，觉得临睡前才缓过去的头痛又开始撕扯自己的神经，胸口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的情绪开始翻腾。咬咬牙压下疼痛，紫原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字一顿地问：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谁是谁 　　贵宾室里很安静。 　　到底是夏天，一夜之后，阴霾的天色一扫而空，澄澈的空中，云朵悠悠飘着，相遇，相交，然后乘着风各自离去。 　　紫原皱着眉坐了起来，微微抬头看面前的人。 　　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容貌精致，肤色很白，男生女相却丝毫不见女气。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丹凤眼角微微上挑，下巴微收，是圈子里熟悉的矜傲。 　　很美，也很锋利，像出鞘的利刃，一个眼神就能深深刺入心中。 　　明明是很符合他审美观的长相，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心里就烦躁起来。 　　紫原撑着沙发边缘的手指动了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砸坏的冲动——自从上次无故昏迷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就经常这样。 　　难以遏制的破坏欲，以及打从心里升起的违和感。 　　认识的人？ 　　紫原否认了这个猜想。 　　少年不像是来送别的，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紫原莫名其妙地不爽起来，不知道是针对谁的，但他克制了下来，重新问了一遍：“你是谁？” 　　“你没资格问。”赤司打量着阔别了四个月的人——以小征和这个人的亲密程度来说，用阔别并不夸张。 　　短发的人看着很清爽，不像以前，垂下的刘海总是遮挡到视线，偶尔还会在吃零食的时候咬到自己的头发，泪目着求小征的安慰。 　　一身黑色的休闲裤和白色纯棉T恤，很干净，没有零食的碎屑，周围也不见从不离手的零食袋，只有一个纯黑的拉杆箱——不是小征送的那个超大号，而是普普通通的，中等型号的行李箱。 　　黑眼圈依旧，但脸上却换了疑惑而略带防备的神色，眉头轻皱，拳头收拢，根据最新收到的报告，重新成长的这个紫原敦有着很强烈的破坏欲，简单地说，就是性格暴躁。 　　现在这个看起来随时会站起来一拳挥过来的人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带着沉稳而克制的表情和他对视。 　　“无聊。”赤司没什么表情地下了结论。 　　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也许有点可取之处，有点利用价值，但也就是那样了。 　　一点意思也没有。 　　紫原皱着眉坐直了，刚想站起来，在对方一个眼神下却停下了动作。 　　那个说不上严厉，也没有警告的意味的眼神，简简单单的看过来，身体彷佛有自己的意识，领回到了对方的命令，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命令？ 　　紫原心里火气一起，硬是站了起来。 　　这次换他俯视对方了。 　　还不到他肩膀高的人算不上瘦弱，但也不强壮，176左右，双手抱胸随意站着，却自成一种气度。 　　“你是谁？”紫原的声音带了怒气，想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襟质问，这个连对着自己长兄都很自然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个人就犹豫了。 　　脑子里好像有第二个自己在阻止他做出那样的动作，并且警告他，对这个人不礼貌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这是怎么回事？ 　　“我？”赤司勾了勾嘴角，盯着紫原的眼神轻轻一侧头。 　　身高超过两米的人觉得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不由自主地倒在在沙发上。 　　头开始痛了，神经莫名地紧绷。 　　紫原捂住了头。 　　五光十色的回忆在脑海里倾泻而出，速度太快，什么也看不清，只隐隐看见一个人的背影。 　　赤色的头发，深红色的和服，有条不紊地向前走，而后迅速被后来的片段掩盖。 　　“记住，违逆我的人，都要死。”赤司揪着紫原的衣领说，异色的双瞳亮得吓人。 　　“比如你。”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_(:з」∠)_—————— 　　咖啡厅内，泪痣青年和白发老人依然坐在原位。 　　侍应生过来把餐盘和刀叉收走，又给两人续了咖啡，微笑离开。 　　“赤司君会那样做吗？”冰室转头，看拿着书本静静阅读的老者，“为了解开敦的催眠而……” 　　怎么说呢？牺牲自己？ 　　冰室一顿，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了紫原君吗？”史密斯抬起眼，慢慢重复了一遍紫原的名字，摇摇头说：“不会的。” 　　“那他还能怎么解决？”冰室看了贵宾室一眼，神色略带担忧。 　　“如果是小征的话，说不定会真的为了紫原君而牺牲自己。”史密斯推了推眼镜，“但是对赤司来说，紫原君其实不怎么重要。” 　　“……”冰室一囧。 　　“噢，为什么要用这样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紫原君并不是赤司的恋人啊。”史密斯湛蓝的眼睛里写着坦然，“小征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冰室但是了一下，却又但是不出什么来。 　　史密斯挥挥手，“他们是不同的人，如果说赤司真的做了什么的话，那也不会是为了你的朋友，赤司并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更不用说这不是他的爱人了。” 　　“……也是呢。”冰室沉默，然后微笑，“虽然不公平，但确实是事实。” 　　快点想起来吧，敦…… 　　——————小紫原你不要伤心，征十郎确实不是在和你谈恋爱啊╮(╯_╰)╭—————— 　　刀尖刺破白色T恤是0.1秒的事，而穿破皮肤刺入腹部，是1秒之后的事，而血色染上那一片白，是紫原抓住赤司的手之后的事。 　　伤口很浅，那是因为紫原及时抓住赤司手腕，抵消了大部分力量的关系。 　　否则这一刀下去，伤到内脏也不值得惊讶。 　　紫原瞪大了眼睛，用力推开身前的人。 　　赤司游刃有余地后退了一步。 　　血从伤口涌出，滴落在灰色的地毯上，变成了黑色。 　　赤司看着紫原捂着伤口的手，甩了甩刀子，残留的血滴飞溅到雪白的墙上。 　　这是从咖啡厅里拿来的餐刀，机场安检很严格，仓促之间也没有办法安排什么。 　　但这已经足够锋利。 　　“这是教训。”赤司说，“如果你觉得不对，可以阻止我。” 　　“当然。”紫原舔了舔手心沾上的血，大步上前，“我会的！” 　　赤司不退反进，用力在身前划出了一道银光。 　　刀尖擦过紫原的手臂，拉出了细细的血线，随即紫原反手抓住赤司的手腕往墙上用力一撞。 　　银色的餐刀跌落在地毯上，然后被紫原一脚踢开。 　　赤司的手腕红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紫原没有理会腹部的伤口，揪住了赤司的衣襟，瞬间把人拉到眼前，气势一下子上来了：“名、字。” 　　赤司任由紫原抓住自己，表情淡然：“哦？有点意思。” 　　“名、字！”紫原忍着脑子里针刺般的痛，用力压下一拳挥过去的冲动——直觉告诉他，这真的会带来很糟糕的后果。 　　这是紫原最靠近征十郎的瞬间，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勇气感到骄傲，而眼下的话—— 　　“唔！”紫原捂着肚子闷哼一声。 　　赤司慢条斯理地收回出拳的手，虽然他不比紫原高，力气也不比他大，但这样一拳打到伤口上，紫原的动作还是僵硬了一瞬。下一刻，在赤司的瞪视下再次跌倒。 　　一瞬间，紫原杀了赤司的心都有。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赤司慢条斯理地蹲下，和紫原平视：“懂得配合他们打破僵局，不错，但是要和小征在一起的话，不够。” 　　小征…… 　　简单的两个音节让正想发火的紫原一愣。 　　小征…… 　　小征…… 　　小征…… 　　意识里有什么想要冲出来，头越来越痛，紫原一咬舌尖，刺痛让整个人清醒不少。 　　赤司的手伸向紫原，下一瞬间却他原扑倒。 　　“你到底是谁？”紫原压在赤司身上，自上而下地把他围困起来，“小征又是谁？说！” 　　水晶灯层层叠叠的灯盏亮着，映落在少年的眼中，星星点点，很美。 　　也很熟悉。 　　熟悉这个念头一起，紫原仔细看着赤司的眼睛。 　　不要忘记……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响。 　　赤司嘴角微勾，再次出拳，在紫原格挡的瞬间屈膝攻击他的下半身。 　　紫原侧身一滚。 　　“看来工藤智的催眠，并没有报告上形容的那么牢不可破。”赤司站了起来。 　　紫原眼神危险地看着对方，什么也没说就冲了上去。 　　论打架，赤司的确不是紫原的对手，几下格挡手上就有了淤红的痕迹。 　　紫原的视线忍不住在赤司指节上的红色流连，一个不留神正面挨了赤司一拳。 　　紫原出手不客气，赤司更加不客气，左勾拳不仅用了九成力气，而且打得理所当然。 　　一瞬间紫原居然有种自己活该的感觉，然后心下恼怒更甚。 　　这个人！ 　　赤司抬手擦擦唇边的血丝，紫原并没有下死手但力气实在是大：“问题不在于我们是谁，而在于你是谁。” 　　弯腰捡起餐刀，稍一用力，血顺着刀刃撕开的伤口往下流。 　　紫原瞳孔一缩。 　　赤司看着被血染红的刀身，抬头看紫原：“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和敦敦家暴画面太美不敢看，累趴，遁走滚去睡觉8＜_(:з」∠)_ 　　P.S.新年快乐！ 　　☆、胜负 　　赤发，异瞳，不可一世的少年站在面前，嘴角微勾。 　　不知怎的，紫原从那淡淡的笑里看出了嘲讽，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视线就转到了少年的手上。 　　血正断断续续地往下落。 　　紫原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察觉到紫原的目光，赤司不以为然地收紧了手心。 　　“你干什么！”紫原一把抓住赤司的手腕，用力逼得他不能动作，这才一点一点掰开赤司的手指，把那沾了血的餐刀取了出来。 　　精神一集中，倒是没觉得有多头痛了。 　　赤司看着紫原小心翼翼的样子，随手一动挣扎出来，拉起紫原的T恤擦了擦血。 　　看着不深的刀口马上冒出了鲜艳的红色。 　　“喂！”紫原本打算把刀扔了，后来想想自己收着好，免得被对面这莫名其妙的小子捡了去，又添一道伤口。 　　赤司一挑眉，伸手就要拿刀。 　　“喂！”紫原后退一步。 　　“怎么？”赤司挑眉，再次抬手擦了擦嘴角。 　　紫原看着赤司的动作，再退了一步。 　　这下两人身边的距离就拉开了。 　　紫原把浮躁的心情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赤司来。少年唇边、手腕都有着淤红的痕迹，右手自不必说，血虽少但还是滴滴答答地流着。 　　赤司生得白，伤口就显得特别明显，这个容貌精致的少年立在原地，对紫原不以为然，对自己的伤不以为然，对周遭的一切，也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 　　受了伤落了下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连周身的气势也依然是那样足，和紫原相对，仰视的目光看过去倒像是俯视，微挑的丹凤眼里很清淡，彷佛紫原只是个任人拿捏的三岁小孩，而不是紫原家四少爷。 　　这姿态一出，紫原顿时就明白对方家里的势力绝对比自己大。 　　这样出色的容貌，这样高调的姿态，这样霸道的气势，一见面肆无忌惮的下狠手，说不是圈子里的人，他自己都不信。只是紫原对家族间的来往不熟，说猜，也猜不出谁来。 　　这到底是谁？ 　　紫原皱眉，然后想到了赤司的话。 　　问题不在于我们是谁，而在于你是谁。 　　这要是以前的渊源，还是这样深到见面就动刀的渊源，他是断然不可能会忘记的——他的记忆因头痛的毛病细处总是模糊不清，但历年的大事心里是有数的。 　　再说也没几件大事，都是和人相处不睦，暴力伤人之类，后来在家长住，动起气来就是拿家里的死物发个火，事情也过去了。 　　难不成还是小时候欺负过的人，知道了他要离开日本，巴巴的来报仇了？ 　　紫原自嘲一笑。 　　这是怎么可能的事，再说这个人动手虽凶狠决断，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这件事肯定和他，或者亲近的人有关，他亲近的，无非是唯一的姐姐而已。 　　思绪转到亲近的长姐上，紫原眼底就透了温柔，他从小就是个暴脾气，和所有人都处不来就是喜欢粘着这个姐姐，虽说近年来她和自己疏淡了，可旧日的情分他却是一点也没忘的，所以才推却了美国的学校去英国。 　　“把事情安到紫原舞身上，也亏得你们家拉得下脸。”赤司看着紫原柔和下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紫原那样深的感情不可能说忘就忘，毕竟记忆可以操作，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报告上说紫原家把紫原对赤司的情分全转嫁到紫原舞身上。 　　这真心讽刺。 　　紫原才刚平和下来的情绪瞬间被点爆，手一抬就刀尖就对准了赤司，脸色也沉了下来。 　　“是男的就明明白白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别遮遮掩掩的像个女人！” 　　提及自己重视的人，紫原的火气比之前尖锐了几分。 　　赤司安然看着鼻尖前的凶器，沉默了一下才对上紫原的视线说：“非要我真的杀了他你才舍得醒来？” 　　“别装神弄鬼的。”紫原皱眉。 　　赤司没有理会紫原，动了动手心，本来快要止住的血眼见着就多了起来。 　　赤司还嫌不够，用力张开了五指，撕扯之下新血迅速涌出来，断掉的生命线看着都对不上了。 　　紫原心下一跳，上前就要抓赤司的手。 　　“干什么？”赤司挑眉。 　　紫原一窒，动作就停了下来。 　　“我看这样还是不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紫原马上转头望向门口。 　　海堂鸣之关上门，推推眼镜向对峙中的两人点头。 　　赤司只是扫了来人一眼，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海堂鸣之也坐在长沙发的另一边，拍了拍中间的位置，“坐啊。” 　　紫原皱着眉看看赤司，又看看自己的主治医生。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看着海堂鸣之问：“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少爷的头痛。”海堂鸣之耸耸肩。 　　“这关他什么事？”紫原一指赤司，同时把刀收进了裤袋，还在上边按了按。 　　“当然有关，少爷没有发现，这是在梦境里面吗？”海堂鸣之推推眼镜，放松地靠在了沙发。 　　“梦境？”紫原的眉头依然皱着，左右看了看。 　　“催眠啊。” 　　“这里？” 　　“嗯。”海堂鸣之坦荡荡地答了。 　　“那他是谁？” 　　“他就是少爷的第二个人格。”海堂鸣之再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下慢慢说。” 　　紫原没有动作。 　　“少爷也真是多疑，也不想想，如果真要去英国，身边能是一个人都没有？大少爷肯定是不放心的，再说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连个服务员都么有？这贵宾室就一个人也没来？” 　　紫原依然没有动作。 　　海堂鸣之就叹了口气，指了指墙上六七个时钟。 　　赤司在一边用力抓紧了手心，新血顿时又流了出来。 　　紫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了赤司好一会才转头望向墙上。 　　所有的钟都停了。 　　“这里是少爷的梦境，所以时间是静止的。”海堂鸣之轻声说道，“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到咨询室时钟的响动的，少爷还记得吗？上个星期新买的小闹钟，白色底盘，四方周正，走起来一下都不得停，少爷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嫌吵，滴答滴答的……” 　　耳边似乎就真的有秒针跳动的声音响了起来，紫原眼里的迷惑一闪而过。 　　“再看看这位。”海堂鸣之比了比赤司，“少爷还真当他是个活人啊？这样折腾伤口不疼死人吗？” 　　赤司闻言淡淡看了海堂鸣之一眼，一手的血干一块湿一块，刚才前后割伤的又是交叉的两道伤口，黑黑红红的看起来狰狞得很。 　　紫原这下没忍住，上前抓住了赤司的手。 　　“还有少爷的伤……”海堂鸣之就笑，伸手搭上紫原的肩，“有痛过一点半点吗？” 　　紫原一愣，另一只手摸上了腹部。 　　伤口不深，血也止了，这么听来好像确实不痛。 　　海堂鸣之轻轻拍拍紫原的肩膀，慢慢说道：“所以这是少爷的梦境，当不得真的。” 　　紫原没有回头，侧身仔细打量赤司的伤口。 　　“痛吗？” 　　赤司瞟了紫原一眼，抽回手拿起了茶杯开始喝水，也不知道这水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至少紫原记得，是他自己把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吼出去，让她不要打扰的。 　　“他是怎么回事？”紫原紧紧盯着赤司的动作。 　　“双重人格的事情，少爷也是知道的。”海堂鸣之隔着紫原看了看赤司的神色，笑了：“就因为他想和少爷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少爷才一直头痛啊。” 　　对于持续多年的头痛，排除了生理原因，剩下的只有心理问题了，双重人格这个可能性，这些年来倒是一直被海堂鸣之挂在嘴边的。 　　“你确定了？” 　　“是，他最近是越来越厉害啦，所以才能这样完整地出现在少爷的梦里。” 　　“那现在是在我的梦境里，还是他的？”紫原问。 　　“是少爷的。”海堂鸣之答。 　　“怎么判断？”紫原终于转过来看海堂鸣之，“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 　　“我为什么要说谎？我可是专门从美国看顾少爷的，四年了，少爷还不相信我？”海堂鸣之轻笑，但也没表现出被怀疑的不满，“再说，是谁的梦境都不要紧，只要你们决出胜负，头痛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胜负？”紫原再次皱眉，打从赤司出现，他的眉头基本上就没舒展过。 　　“嗯，胜负，谁才是真正的紫原敦。”海堂鸣之说，望向了赤司。 　　紫原眉一挑，正想说点什么，手里却被塞进了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一把枪。 　　“什么意思——” 　　“咔哒”一声响起。 　　紫原抬头，海堂鸣之已经不见了，前方是赤司神色莫测的脸，和对准自己的，黑黝黝的枪口。 　　枪已上膛。 作者有话要说：　　也就是夜晚才能静下心来写了_(:з」∠)_ 　　☆、迷宫 　　赤司的手稳稳地对准紫原的心脏，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什么，然后勾起了嘴角：“杀死你的话，‘我’会醒来吗？又或者，杀死我的话，你会醒来吗？” 　　紫色的瞳孔缩了一下。 　　是梦，还是现实…… 　　紫原紧紧盯着赤司的眼睛，想从异色的双瞳里看出点端倪来。 　　这个人，真的是他身体里第二个人格吗？ 　　明明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紫原抿了抿唇。 　　可是，可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理论上说，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的海堂鸣之推推眼镜，一派闲适。 　　“医生。”紫原皱着眉看着身边的人。 　　“嘛，放轻松，”海堂鸣之拍拍紫原的肩，温言道：“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决定生存和死亡的游戏？”紫原问。 　　“不，小孩和大人的游戏。”海堂鸣之说。 　　“那到底——”紫原追问，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紫原敦。”赤司持枪往前顶了顶，命令道：“拿起枪来。” 　　紫原瞬间回头，看见的是赤司冰冷而不耐烦的眼神。 　　“怎么？不敢？”少年微微扬起了下巴，眼神里满是倨傲和轻蔑。 　　“你到底是谁？”紫原咬牙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再次追问。 　　“拿起枪来。”赤司说。 　　“你不是我的第二个人格。” 　　“你只是在违抗我的命令？” 　　“你不是我。”紫原说，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搜索少年的信息。 　　赤发，异瞳，不可一世的少年…… 　　记忆的片段迅速跳跃，装潢典雅的和室，兄弟间的口角和嬉戏，特殊教育中心窗外的向日葵，温婉可人的姐姐…… 　　敦…… 　　谁在叫着他的名字。 　　敦…… 　　姐姐？ 　　敦…… 　　不，不是姐姐，不是母亲，不是哥哥，谁都不是…… 　　那是谁？ 　　紫原的头再次痛了起来。 　　“拿起枪来。”不知道是赤司，还是别的什么人在说话。 　　“不……”紫原捂着头，手里的枪支贴在太阳穴边，带来金属特有的冰冷触感。 　　“为什么？杀了他头就不会痛了，杀了他你就自由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恍惚间耳朵有种被热气呵过的感觉。 　　“自由……” 　　“真正的自由，再也没有人会管着你，没有人会监视你，没有人会干涉你的一切，只要杀了他就可以了哦。” 　　“杀……” 　　“对，杀了这个人，拿起枪就可以了。来……” 　　紫原的头痛得更厉害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刺目的白色。 　　“敦乖，杀了他就可以了，来，很简单的，上膛，开枪，你经常做的不是吗？” 　　“飞机快要起飞了哦，敦不想去见姐姐吗？姐姐在英国呢，姐姐最喜欢敦了……” 　　“没关系的，他只是敦虚构出来的人物而已，不是犯罪，甚至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哦，然后敦就自由了……” 　　吵吵喳喳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许多人在同时说话，嘈杂的碎语穿越黑暗，紧紧围绕在他身边，挥之不去。 　　紫原捂着耳朵从沙发上滑落在地上，眉头皱起一脸痛苦。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那个人…… 　　自由…… 　　“闭嘴！” 　　随着一声怒吼，嘈杂的碎语嘎然而止。 　　世界清静了。 　　心脏，太阳穴，脑后勺，脉搏……整个身体都沉浸在一中剧烈的节奏中，隐约还有伤口撕裂的痛楚在四肢百骸窜动，紫原背靠着沙发，艰难地抬起手刺目的白光，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样还是不行，杀死你的指令和潜意识的对抗很激烈，催眠被迫中止了。”海堂鸣之蹲在紫原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摊手对赤司说。 　　赤司冷冷地看着瘫在另一边满头大汗的人。手上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血小板的聚集让右手皮肤有种紧绷又肿胀的痛觉。 　　在催眠中让紫原执行指令解开暗示的方法，失败。 　　紫原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一直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尽管催眠的时间只有5分钟，但整个人却完全虚脱了。 　　“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情吗？”海堂鸣之在他面前挥挥手。 　　紫原茫然地看着面前挥动的手，好一会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 　　医生和……那个人。 　　斜靠在沙发上的视线高度，刚好和少年手上的伤口持平，紫原右手不可自抑制地抽动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来。 　　“虽然很麻烦，但不错。”赤司蹲下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挑起紫原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紫原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陌生又熟悉的声线，手上和脸上的淤红…… 　　啊，刚才他们打架了，他把他打伤了…… 　　这样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紫原迷迷糊糊地想，努力睁大眼睛看凑到自己面前的容颜。 　　很美。 　　也很冷。 　　紫原的手再次抽搐了一下，头也开始痛起来。 　　不是之前的刺痛，而是钝钝的，像是有谁伸手进去掐住了脑血管，脑子涨得厉害。 　　“怎么回事？”赤司问。 　　“唔！”紫原听到这句话后，再次捂住了脑袋。 　　“大脑对于每一样事物都有专门的记忆细胞，我们用药物标记了敦脑中关于你的细胞，在它们活跃的时候予电击刺激，之后大脑会在他动用这些细胞的时候发出警告和阻止的信号，降低敦想起你的可能，而当他执意要回忆的时候，药物会产生作用……”说到这样，海堂鸣之住了口。 　　“一直都这样？”赤司静静地看着紫原紧咬牙关抵抗疼痛的样子。 　　“嗯，会一直这样，药物效果可以持续一年以上。” 　　“是吗。”赤司说，弯腰从紫原口袋里掏出了餐刀。 　　不锈钢的刀身上，血色沿着装饰图案勾勒出华美的纹路，映出了赤司赤红的眼睛，下一刻，刀锋贴上了紫原颈边。 　　动脉的跳动透过冰凉的刀身传递到赤司的指尖。 　　“你……”紫原侧头躲开，却被赤司制住了。 　　压在肩膀上的手温度有点低，很快又热起来。 　　是新流出来的血。 　　“如果你还不醒来的话，我不介意送他一程。”赤司说。 　　意识深处。 　　摇曳的风信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随风飘进了和室。 　　“啪嗒”一声，一方落子。 　　赤司低头看着棋盘，久久没有动作。 　　“怎么了？”五十岚千代意外地看着儿子。 　　“对不起，妈妈。”赤司回过神来道歉。 　　“真少见呢，是功课太紧张了吗？” 　　“不……”赤司摇摇头，把腰挺得直直的，“没关系的。”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 　　“可是我们是赤司家，我是赤司征十郎啊。”赤司扬起笑容，“没关系，能行的。” 　　“……算了，不下了。”五十岚千代说，动手收拾起了棋盘。 　　“诶？不要啦，妈妈——” 　　“小征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可以的，我们再——”赤司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庭院。 　　“怎么了？” 　　“一直听到有人在叫我，最近都是……”赤司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五十岚千代跟着望向庭院：“没有人啊。” 　　“但是，但是我就是听到。”赤司可爱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团。 　　“叫你的名字吗？” 　　赤司闭上了眼睛，仔细听着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的模糊声响—— 　　小征…… 　　“嗯，在叫我的名字。” 　　“哦？他说什么了？”五十岚千代问。 　　“不知道。”赤司摇头，“我听不清。” 　　五十岚千代注视了儿子好一会儿，“幻听吗？” 　　“不像……”赤司苦恼地揉了揉耳朵，“那个人一直在跟我说话，是很重要的事情，好像还有一个人。” 　　“谁？” 　　“不知道，但是是很重要的人，和妈妈一样重要。”赤司说。 　　“是父亲吗？” 　　“才不是！”赤司断然反驳，然后站起来，蹬蹬蹬跑到门口面对庭院，再次闭上了眼睛。 　　……假的……紫……危险…… 　　……出来……没有用……时间…… 　　“小征？”五十岚千代出声。 　　“嘘——”赤司竖起了手指，深呼吸，然后集中精力倾听。 　　心跳的声音，母亲的呼吸声，微风吹过的声音，风信子枝叶摩擦的声音，飞鸟掠过的声音…… 　　还有，那个一直响个不停的声音。 　　“再不醒来的话，我就把紫原敦杀了。” 　　紫原敦…… 　　紫原…… 　　敦！ 　　赤司一惊，倏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征十郎站在走廊边。 　　“……征十郎？”赤司眨眨眼，看着面前和有着同样外貌，却双目都是金色的人。 　　“嗯。”征十郎淡定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一切依旧，只是自己长大了。 　　赤司转身看母亲，发现对方和自己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反应。 　　“紫原敦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在清醒的瞬间，他已经看到了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准备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醒来 　　白色的灯光有点刺目，赤司闭上眼睛，本能地伸手挡住了光源。 　　些许血从伤口流出，沿着筋脉的纹路缓缓滑下手腕。 　　紫原抬手推开了脖子边的刀，看着赤司发呆再醒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赤司君？”海堂鸣之凝神观察赤司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紫原接受的催眠是外部约束，有着各种条件限制，满足条件就可以解脱，而赤司是陷入自己最执着的记忆里，没有条件，没有约束，唯一困住他的，是他自己的执念。 　　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很多人会陷入回忆或者妄想里，沉沦不醒。 　　赤司闻言转头望过去，异色的双瞳颜色更深了。 　　“我也只是棋子而已。”海堂鸣之收起惊讶，平静地和赤司对视。 　　赤司站起来：“解除敦头痛效果的药呢？” 　　“什么药？”紫原也挣扎着站起来，手依然捂着脑袋。 　　但没有人理会他，海堂鸣之摇摇头：“快起飞了。” 　　这意味着被调走的紫原司要回来了。 　　“你的班机也到时间了吧，既然已经醒来就快点离开，剩下的我处理就可以了。” 　　赤司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又看了看海堂鸣之：“你——” 　　“喂，我在跟你说话！”紫原上前一步挡住了赤司的视线，“你是谁？” 　　不行…… 　　会生气…… 　　这样很危险…… 　　要离开…… 　　要离开他…… 　　紫原晃了晃头，试图把脑子里的声音驱赶出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他已经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难道像医生说的，他们正在他的梦境里？这个少年是他的第二个人格？可是…… 　　紫原皱着眉看着赤司，伸手摸上他的脸，软软的触感很舒服，也很温暖。 　　这不是刚才那个人。 　　同一张脸，但不是同一个人，他就是知道。 　　赤司静静看着紫原，没有动。 　　“你到底是谁……”紫原喃喃着再问了一次。 　　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好高兴…… 　　“你不能走！”紫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赤司的手，“去医院！然后好好给我解释！” 　　“敦……”手臂上传来很大的力气很大，赤司垂眼看着紫原的手臂，没有说话。 　　离开的话，要多久才会再见面呢？在他执掌赤司家之后，结婚之后，还是紫原彻底忘记他之后？父亲一定会有所行动，征十郎会很高兴接招吧，这样的对手，多有趣。 　　稍微有点舍不得呢。 　　敦。 　　“敦头很痛吧？”赤司抬头。 　　只要一想起赤司征十郎有关的事情就会痛，真辛苦呢。越是努力回忆起什么，就会越抗拒回忆这件事。 　　在强烈的情感，也会被时间冲淡。 　　紫原抿着唇点点头。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不能让他走。 　　绝对不可以。 　　“真的，很讨厌呢。”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赤司轻笑着摇了摇头，右手覆上了紫原的手指。 　　像是被上面的血烫伤一样，紫原马上松开了手。 　　“血……” 　　“啊，没关系。”赤司看着手上交叉的刀痕，“这是征十郎的伤口……对不起，还有谢谢。” 　　意识里的人好像说了什么，但赤司没有仔细听，抬头对着紫原展颜一笑。 　　“你在说什——” 　　“嘘——”赤司伸出了食指，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紫原下意识捂住了嘴。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呢，刚才还很生气的…… 　　可是，可是对着这个人，这个人…… 　　“时间过得真快呢，”赤司望向时钟，拿出了手机，“折腾了这么久，敦累了吧。” 　　最后几个字，赤司说得很轻。 　　紫原跟着望向墙上的时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感觉自己听到的不是指针跳动的滴答声，而是落地大钟钟摆晃动特有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还疼吗？”赤司摸摸紫原腹部的伤口，又摸摸他的头。 　　现在说输赢，还太早了。 　　紫原迟疑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没关系，”赤司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牵着紫原在沙发上坐下，“敦乖乖睡着就不疼了，来，放松呼吸，对，然后闭上眼睛……” 　　紫原闭上了眼睛，彻底放松了下来。 　　声音……很好听。 　　“敦是乖孩子喔。”赤司伸手摸了摸紫原的头。 　　紫原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往旁边挪了挪。 　　没来由的，他想靠近这个人。 　　很想很想。 　　内心深处有一把声音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可爱，很温柔，很可靠的人。 　　“敦小学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没有上小学啊……”紫原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吗？那初中呢？” 　　“也没有啊，一直和别人打架什么的……” 　　“诶？但是我在帝光看到过你啊，高高的，很帅气呢。” 　　“诶——” 　　“真的没有吗？敦不是篮球部的吗？很厉害呢。” 　　“嗯——”紫原微微偏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篮球吗……” 　　“有一次输了还哭了呢，好可怜喔。” 　　“才不是呢，稍、稍微有点不开心而已，都是小黑子的错啦，还有那个分岔眉笨蛋！” 　　“那是高中的事情吧？” 　　“当然！我初中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的！” 　　果然不提起赤司征十郎，敦就不会太抗拒想起以前的事情。 　　赤司看着紫原得意的脸，接着说：“敦上初中了啊。” 　　“嗯，初中很有趣的说，虽然社团很辛苦。” 　　“是吗？那敦记得第一天进社团的事情吗？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吗？” 　　“嗯……” 　　“是出了太阳，还是在下雨呢？” 　　“啊，”紫原似乎想起了什么，“太阳很好哦，到处是樱花，人也好多，特别的……好像有一只。” 　　“一只？”赤司有点莫名。 　　“像猫咪一样的人，很可爱，眼睛很像糖果，我还去跟他搭讪了呢，但是他不喜欢吃薯片，其实激辣口味的很好吃的。”说到这里，紫原似乎有点泄气，“我们不同班。” 　　“他的名字是什么呢？” 　　“嗯……”紫原认真地回想，“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很好听……” 　　“不记得了吗？”赤司轻笑。 　　“嗯……不记得了。”紫原摇摇头，“你知道吗？” 　　“知道啊，那是我啊。” 　　“诶？你叫什么？”紫原表情恍惚，“我是紫原敦哦，啊啊，这个名字太长了我很不喜欢的说，但是妈妈让我不要讨厌自己的姓，她说爸爸是无辜的……” 　　“赤司，赤司征十郎。”赤司微笑着说。 　　“赤司……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呐，我可不可以跟你姓？你的姓又短，跟我的名字又像——我很喜欢，嗯，眼睛也很喜欢。”紫原继续说。 　　“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赤司敦很好听啊——你在笑什么？” 　　“在笑我们啊。”赤司说，“我们都是笨蛋。” 　　紫原愣了一下，皱起了眉，“你不是很聪明吗？年纪第一什么的……” 　　“好像是呢。”赤司失笑，把餐刀放在紫原手上。 　　“明明就是，我看到你发言了，新生代表。”紫原虚握着刀柄，似乎对赤司敷衍的语气感到不满。 　　“是是，那么可以请你帮新生代表一个忙吗？” 　　“为什么？你又没有请我吃东西。”紫原扭头，“我们也不是朋友。” 　　“虽然不是朋友，但之后给你买新口味的美味棒怎么样？” 　　“诶——那要做什么？”紫原问，想了想说：“我好像见过你哎，你是，你是那个，嗯……谁来着？” 　　“很简单的。”赤司微笑着握住了紫原的手，“你看，只要这样就好了。” 　　刀尖划过手腕，在白皙的皮肤上画出一条血线，然后，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赤司还想划第二刀的时候，刀尖一顿，停住了。 　　赤司抬起头来，紫原依然闭着眼睛，但手紧紧地抓住了刀柄不让赤司继续动作。 　　“敦，你瘦了呢。”赤司放开手，趋身向前吻了紫原一下，轻笑：“其实我一直觉得，敦不长大也没关系哟，可是长大了的敦，很帅气呢。” 　　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紫原猛地睁开了眼睛。 　　“午安，敦。”赤司像无数个他们在赤司宅小憩醒来的午后那样摸了摸紫原的头。 　　紫原看着面前微笑的人，眼神从茫然到顿悟，到震惊，到愤怒。 　　“阿赤仔！”紫原扔掉凶器抓住赤司的手，眼泪已经蓄满眼眶，“你疯了吗！！！” 　　“敦要小心一点喔，父亲不会放过你的。”赤司微笑，想了想又说，“说实话，征十郎也有点生气。” 　　“唰”的一声，沙发旁边玻璃圆桌铺着的绸桌布拽了下来，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晃了晃，掉到地毯上水花四溅，溅起的水滴落在紫原的腿边，很凉。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顺着赤司的指尖，一滴一滴流到紫原手上。 　　暖暖的，粘粘的。 　　紫原的脸全白了，蹲在赤司身前，手忙脚乱地把绸布卷起来，抖着手在赤司手腕上方一圈又一圈的缠紧，然而血一点止住的意思也没有。 　　“敦，轻一点啊。”赤司像放开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换了个方向靠在沙发边上一脸轻松地下达安排，“你和冰室离开，他那边有我后来给你补办的护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阿赤仔闭嘴！除了医院我哪里也不去！”紫原吼道：“还有不许睡！” 　　“我没有睡，我还有事情要做呢。”赤司喃喃，“稍微有点冷而已……” 　　因为失血的原因，赤司的脸色已经白了起来。 　　“其实不疼的，敦。” 　　“闭嘴！” 　　“还有，敦你这个笨蛋，先叫救护车啊……” 　　“阿赤仔！！！” 　　紫原的叫声和后来的忙乱，赤司完全没有感觉到。 　　陷入黑暗之前，赤司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和那个有着浓浓黑眼圈，懒得不成样子的人。 　　其实那天心情不是很好呢，父亲总是以担心他安全为由，坚持让司机跟着他。 　　变相的监视，征十郎总是那么说。 　　敦完全不一样呢，那种随心所欲的散漫和自由，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只要有吃的就会高兴，虽然看着很凶却很很听他的话，笑起来的时候单纯而满足。 　　那是赤司家永远无法养出来的性格。 　　睁开眼，意外的不是病房白色的天花板，而是那个开满紫色风信子的庭院。 　　自从有记忆以来，母亲一直住在这里，言行举止都符合赤司家主母身份，从来没有一丝差错。那种近乎严苛的自我要求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 　　“你的母亲。” 　　赤司转头，看见的是走廊下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准确地说，是有着金色的眼瞳，而且长大了的自己。 　　“你的母亲有产后抑郁症。”征十郎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一步一步走过来，“不过隐藏得很好，你父亲一直都不知道。” 　　赤司静静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小时候你很喜欢她，不过她只是在应付你。”征十郎说。 　　“我知道。”赤司说。 　　征十郎在赤司身边站定，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兄弟，一个眼睛是金色，一个是红色。 　　“在你五岁的时候，五十岚家的债权人逼上门，要求在一个月内把债务还清，那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数字，理所当然的，你父亲拒绝了。然后你的伯父设计了一场绑架，把你们抓走了——顺便一提那是你的生日，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征十郎弯腰折下一朵风信子。 　　“他一分也没有得到，你父亲既没有报案，也没有交赎金，他只说了一句话。”征十郎摊手，“随便你。” 　　赤司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 　　“你是个笨蛋，还一直安慰你母亲，后来你们平平安安地回去了，一切就像一场闹剧。”征十郎说完，微笑着看另一个自己。 　　“只是这样？”赤司的视线停留在对方手上的花上，鲜艳而娇嫩的一抹紫色，轻轻袅袅地飘落在地上，沾上了尘土。 　　“不，后来你母亲自杀了。”征十郎依然微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然后她死了。” 　　赤司微微皱起了眉。 　　“她回去之后精神就不是很稳定，你父亲把她送进了医院，她是割腕再从天台跳楼死的，很不巧的，你看见了。”征十郎往前一步，直直看到赤司的眼底，“记起了吗？” 　　“我……”赤司往后退了一步。 　　母亲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了，现在听征十郎提到这些，依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关系而导致母亲被绑架吓坏了，实际上她清楚得很。”征十郎的视线在赤司脖颈间流连，“她回去之后还想掐死你，试试看你父亲是不是真对你的死活无动于衷，你父亲就把她送走了，实际如果不是顾忌赤司家的名声，他会直接送精神病院——恭喜，你总算不是可有可无的人，不过，这对你打击有点大，你真是笨蛋啊。” 　　征十郎用取笑的眼光看过去。 　　“……”赤司不自然地侧过脸。 　　“后来你开始接受工藤智的心理辅导，效果不是很好，你父亲让他催眠你把所有事情忘记，然后你创造了第二个‘赤司’来帮你记住这一切——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你坚强，还是软弱，反正你好好地活了下去，直到赤司家和真田家联姻，我第一次醒来。” 　　“你差点杀了真田绯雪。”赤司开口，这件事他听说过。 　　“嗯，成功帮你捍卫了母亲的地位。”征十郎笑容有点冷，“然后你父亲封印了我。” 　　“但是你时不时的出现。”赤司说。 　　“然后在初二的时候，你对付不了紫原敦，感谢你的软弱，我彻底苏醒，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征十郎说。 　　“为什么是现在？”赤司问，“之前你一直说时机未到。” 　　“现在已经到了。”征十郎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是你自己的战争。” 　　天空暗下来，视线所及，房子，围墙，树木，花朵，一切都被黑色吞没，湮灭无踪。 　　短短一瞬，赤司已经身处于无尽的黑暗里。 　　“这是什么意思？征十郎，喂——” 　　“小征。” 　　赤司一个激灵，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房间的屋顶。 　　“咳咳。”喉咙很干，赤司捂着嘴咳了两声，不期然就看见了左手上的纱布和淤青。 　　疼痛开始从伤口传到神经末梢，赤司忍不住皱眉。 　　另一边，赤司慎一郎坐在紫原往常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浅浅抿了一口。 　　“紫原敦在我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谈判 　　“抓住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啊。”赤司慎一郎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为什么不让紫原家的人带他离开。”赤司清了清嗓子，换了左手按住胸膛压下咳嗽的冲动。 　　这一动，床头边的输液架上挂着的随之晃了晃。 　　赤司慎一郎抬眼看着还剩一半的吊瓶，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细长的导管，一点一点地从手背的枕头输入赤司体内。 　　“饿了吗？已经两天了。” 　　赤司艰难地咽下口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动作缓慢地立起枕头靠在床头：“为什么不让敦离开。” 　　失血过多的虚弱和长时间昏睡后的无力让赤司觉得很难受，因为空腹时间太长，胃里没有饥饿的感觉，反而有点恶心。 　　现在不是谈判的好时机。 　　赤司伸手在右手的伤口上按了一把，随即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脑子总算清醒多了。 　　这时，一身蓝底白花的女仆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捧着清粥和热水恭谨地弯下了腰。 　　“进来。”赤司慎一郎发话。 　　赤司由乃没有说话，把清粥和热水放床头柜上，躬身退出了房间。 　　“吃东西，别饿坏了。” 　　“我要见他。”赤司没有理会父亲的说。 　　“一开始以为你休克，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不过医生说你只是晕过去而已——还好。”赤司慎一郎自顾自地说着，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赤司家的继承人，到底没有那么弱。” 　　赤司垂下眼帘，拿起温水一点一点送进嘴里。 　　因为晕倒得太快，很多事情来不及跟敦说，现在的话…… 　　没有机会了。 　　“明天一早你就要上飞机，吃过东西之后就休息吧。”赤司慎一郎看了看时间，再平常不过地说道：“这都十二点了，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说着就要站起来回房间。 　　陶瓷杯底碰撞在木柜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赤司收回手，平静地看着暖桌边上的中年人。 　　“父亲，你以为你赢了吗？” 　　赤司慎一郎动作一顿，慢慢地站起来：“哦？” 　　“敦被你抓住了，征十郎被你封印了，这就是你的胜利？”赤司挑眉。 　　“赤司征十郎一个就够了。”赤司慎一郎沉吟着说出了他惯有的台词，“不过这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能突破回忆醒来，我很意外也很高兴，而征十郎……真遗憾，并不我封印他，而是他自己消失了。” 　　说道这里，赤司慎一郎停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儿子，“工藤智说，你想起了过去的记忆之后，他存在的意义消失了——仅仅是为了给记忆一个容器就能创造出如此强大的次人格，小征，你让我很意外。”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是你自己的战争…… 　　想到记忆里那个人说的话，赤司握紧了手心。 　　“意外的是你还会为紫原敦求情，这么看来，你的手——”赤司慎一郎的视线落在赤司右手上，白色的纱布把掌心和手腕结结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赤司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腕，把伤口掩藏在白色的和服睡衣下。 　　你的手是自己划伤的吧，我是不是应该对你的决心和勇气表示赞扬？毕竟做出这种愚蠢行为的人并不多。——但是这样有用吗？”赤司慎一郎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还是你觉得这样赤司家对于紫原敦的惩罚就会减轻？” 　　“我本来以为你——啊不，你们会更聪明一点，为什么明知道对紫原敦下手的目标可能是自己，还要眼巴巴地赶回来呢？因为他要被送去英国？因为害怕会失去音讯？还是因为，所谓的爱情？” 　　“爱情”两个字个字，从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是满满的轻蔑与讥笑。 　　赤司垂下眼帘，像平时聆听父亲教诲一样，静静的没有说话。 　　昏迷两天滴水未进，赤司的脸没什么血色， 　　“那不是父亲可以评论的东西。”赤司说。 　　“哦？因为不懂，还是因为我没有？”赤司慎一郎理了理暗蓝色的和服衣袖，在赤司床边坐下。 　　虽然腰杆挺得笔直，但脸上的苍白和手上的伤口，让少年不复平时的强势，流露出在长辈面前的脆弱来。 　　“不要忘记，你已经订婚了，毕业之后就要结婚，赤司家的事情也要慢慢交到你手上。”赤司慎一郎语气严厉，“难道你忘记自己肩负的责任了吗？” 　　“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赤司并没有被吓到，抬起头来和父亲对视。 　　少年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和父亲一样，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 　　“敦是我的人。”赤司说，“我要见他。” 　　“不要以为你的安排还可以奏效，他走不了。这里是日本，我是你父亲，小征，你能做的是乖乖听话。”赤司慎一郎漫不经心地站起来，“胜利才是正确的，现在，你已经输了。” 　　“我刚才说过，胡闹得够了。”换上和缓的语气，赤司慎一郎微笑着说：“赤司家需要什么样的继承人，你很清楚。” 　　“赤司家的继承人可以做到什么，父亲也应该很清楚。”赤司没什么表情地拢了拢被子，挺直了腰看父亲：“当然，您现在不用担心什么。” 　　左眼的金色已经褪去，此刻赤色的双瞳炯炯有神。 　　“我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赤司慎一郎对儿子的威胁不甚在意。 　　“道尔顿家族有意在日本发展新的代理商，算算日子，消息应该快在日本公开发布了。”赤司说，“虽然生物医学不是我们家的专长，但这个机会，还是不要让别家得去的好。” 　　日本太小了，集团想要不断发展，除了在本土角逐中保持优势，还要开辟国外市场，然而这并不容易，如果能搭上道尔顿家族这条线…… 　　赤司慎一郎的眉毛动了动。 　　而且代理商的消息他昨天才知道，看来小征和征十郎选择夏洛顿的医院并不是偶然。 　　“而且，他们的继承人对我的核能计划很感兴趣。”赤司继续说，“我会帮你争取到这个盟友，但是，针对敦的所有行动都要停止，包括用紫原家来威胁他。” 　　“争取这个盟友，是你的本分，小征。”赤司慎一郎说，“难道你觉得你能用这件事来威胁什么吗？” 　　“不，”赤司突然笑了，“我不是用这件事威胁您，我是用这个盟友威胁赤司家。诚然，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以后呢？承蒙您看得起，我依然是赤司家的继承人，如果不想换的话，大家还是各退一步比较好。” 　　赤司慎一郎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赤司家的责任我一直记得。”赤司轻快地露出了手腕亮出伤口，“但你看，为了敦我可是连死都不怕的，我不知道为了他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比如说去真田家退婚？我敢保证真田绯雪会很高兴的。当然你觉得我这个继承人不够格想换，我也十分欢迎，分家的人，也应该会很高兴。” 　　赤司家在这个唯一的继承人身上下了多大投资，费了多大心血，没有人比赤司慎一郎更清楚，而赤司的表现这么多年是有目共睹的优秀。 　　“仅仅是为了一个紫原敦？”赤司慎一郎不动声色，“小征，你的理智和冷静都去哪里了？征十郎不在你就开始乱来了吗？” 　　“哦？父亲还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你逼出来的吗？”赤司轻轻巧巧地把话头踢了回去，“如果您不想把手里的权力让给分家的话，请不要再惹我生气了，赤司征十郎只有一个。” 　　“荒唐，真是荒唐。”赤司慎一郎反而笑了，“一个紫原敦值得你赔上一条命？”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而且，谁说我会赔上一条命呢？”赤司也浅浅地笑了，“活着的赤司征十郎能带来的麻烦，可比一具尸体大多了。” 　　“小征的能力我很有信心。”赤司慎一郎话题一转，“毕竟明天就要还给紫原家了，说不定这一生都不能再见了呢，就好好道个别吧。”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赤司压下汹涌上来的虚弱感和疼痛，微笑看着中年人拂袖而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由乃。”赤司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和服少女闪身出来，躬身弯腰，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敦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伤口 　　得知紫原被关在赤司母亲从前住的院落最偏僻的房间里后，赤司马上下了床。 　　“少爷，”赤司由乃上前阻止，“医生说您需要静养——” 　　“由乃。”赤司不冷不热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带人把敦抓回医院的事情，我回头再处理。” 　　少女脸色一白，马上垂首低头，不敢多话。 　　赤司披上暗红色的和服外套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扶着拉门定了定神，压下了隐约的昏眩感，这才重新向前走。 　　刚才和父亲对峙出了一身的冷汗，出门被夜风一吹，额上背上凉飕飕的。 　　赤司打了个冷颤。 　　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信心十足，如果父亲执意要对敦做什么，他手上没有马上可以动用的筹码可以阻止。 　　也许征十郎有，但他没有告诉他。 　　想到某人，赤司停下了脚步。 　　割腕后送医很及时，紫原的急救措施也做的不错，那样的失血量并不足以让他昏迷两天，之所以昏迷那么久，是因为征十郎一直在压制他的意识，醒来之后，他却消失了。 　　这样强大的次人格，真的会因为“失去存在意义”而消失吗？ 　　停下脚步合上眼睛，心跳的声音很快在夜风中显露出来，似乎就在耳边，一下一下地跳动，然后赤司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细碎响动。而平时很快会冒出来的，或命令，或嘲讽，或嫌弃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意识现在能感受到的，是一片虚无的沉寂。 　　“你……真的消失了吗？”赤司睁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赤色的双瞳里写着茫然。 　　赤司家只要一个赤司征十郎，似乎因为这个目的达成，父亲并没有多追究其他，甚至没有问他对征十郎消失的看法—— 　　明明之前看重的一直是征十郎。 　　还是说，他们之间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对白，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太短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布置好的计划也被打乱，赤司揉揉发疼的脑门，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赤司家，或者说父亲，一直在培养他的能力，却把一切牢牢抓在手心，没有给他任何实际的势力，也让他没有威胁性。 　　也许是觉得他太年轻，也许是早已察觉他和敦之间的事情，预见到今天的局面。 　　赤司不其然的就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共餐的夜晚，那句说了不止一次的“注意交友”，还有征十郎的警告。 　　看来，是他太迟钝了。 　　赤司抿起了唇。 　　如果，如果他能早点察觉，早点布置的话，今天可以回旋的余地，一定比现在多。 　　可是太迟了…… 　　走出属于自己那部分院落，赤司往南走去，再拐过两个路口，暖黄色的廊灯已经灭了，自从赤司家主母去世之后，因为长年没有人居住，这里向来不着灯。 　　下弦月不知道隐在何方，黑暗中，赤司没有去找开关，而是径直走过一间又一间略显残旧的和室，向最角落的房间走去。 　　这里他太熟悉了，虽然关于母亲的记忆还是不全，虽然他已经将近十年没有来过，但踏进这个院落，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自然而然地将他带到想要去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是这里？ 　　赤司在门口停下，皱眉拉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比室外更深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看不出有没有人。 　　赤司走进房间，才迈出一步，脚下就被咯到了。 　　大概是破碎的木片，边缘很尖，传来刺痛的触感。 　　“敦？”赤司摸索着走向墙边，想寻找电灯开关，没走两步就被彷佛是椅子的东西绊到，失去重心就要跌倒。 　　黑影一闪而过迅速扑过来。 　　赤司跌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然后腰上一紧。 　　接住他的人抱着他重重地跌落在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敦？”赤司心里一紧，“没事吧？” 　　那个人没有说话，用力把赤司按到怀里。 　　黑暗里，紫原的呼吸越来越急，心跳越来越快。 　　“敦！”赤司挣扎着要起来。 　　紫原摇头，不愿意放开手。 　　“敦你怎么了？”赤司拍拍紫原的肩，不期然撞到了右手的伤口，“敦！你说话啊——嘶！” 　　紫原全身一僵，小心稳住了赤司的右手，也不敢用力，虚握着放到自己心上，然后伸手在赤司背心比划起来。 　　“嗓、子、喊、破、了、不、能、说、话？”赤司一字一顿地读出了紫原写的字，“为什么？” 　　担心你。 　　紫原写道，顿了顿又比划起来，痛吗？ 　　不等赤司回答，紫原又窸窸窣窣摸上赤司的手，轻轻碰了碰手腕和手心。 　　还好，没有血。 　　“敦。”赤司伸手握住紫原的手，“总之先开灯——” 　　紫原用力收紧了手心，无声地抗议。 　　“敦……”赤司在黑暗里仔细观察着紫原的脸，却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怕你会不见。 　　紫原反手握住了赤司的左手，一笔一划仔细写道。 　　我怕这是梦。 　　“这不是梦——”赤司想抽回手掌，却被紫原抓紧了。 　　梦里你也是这么说的。 　　“敦……”赤司想说什么，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默默地伸手抱住了紫原。 　　心里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愤怒，是无助还是后悔，只觉得闷闷的，很难受。 　　一瞬间，赤司甚至觉得父亲说的是对的，这一次，他输了。 　　征十郎消失了，敦也被迫离开，他没有办法帮到他们任何一个，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是赤司征十郎，他的一切，都在赤司家的控制之下，现在的他无法动弹。 　　赤司暗暗咬紧了牙关，手心也不自觉握紧了。 　　紫原挣脱开来，握住赤司的手，脸颊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赤司手心。 　　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紫原停住了动作，默默地看着赤司。 　　黑暗里紫色的瞳孔反射着微弱的光，没有眼泪，但赤司知道，紫原现在的表情，一定比自己更想哭。 　　叼着薯片走来走去的紫原敦，扁着嘴不愿训练的紫原敦，球场上魔王全开的紫原敦，还有因为他不愿意长大又逼着自己努力成长的紫原敦，像影子一样，总是跟在他身后的紫原敦…… 　　“敦。”赤司稳了稳情绪，“我没事。” 　　紫原眨了眨眼睛。 　　“我不痛。”赤司说。 　　紫原握着赤司的手写字。 　　可是我心里很痛。 　　“……”赤司的呼吸一滞，眨眨眼转移了话题，“吃过饭没有？” 　　没。 　　“今天没有，还是一直都没有？”赤司问。 　　一直。 　　紫原迟疑着写下答案，然后在赤司发飙之前抓紧了他的手再写了几个字。 　　有送来，没吃。 　　“为什么？！”赤司话里已经带了火气。 　　因为你没醒，你也没有吃。 　　紫原低下了头。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同样一句话，紫原写了两次，正要写第三次的时候，赤司抽回了手，紫原却执意把他的手拽了回来。 　　那天，阿赤仔晕倒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医院，你父亲很快也来了。 　　伤口缝好之后你在输血，但是海堂鸣之和一个老头要进去，我不让，跟保安打了起来，后来被打了针晕倒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 　　顿了顿，紫原继续写道。 　　开始是把我锁起来的，我一直喊，把东西都砸了但是没人理我。 　　赤司想起进屋时踩到的木屑，仔细看了看房间，发现不少东西都倒了。 　　我很害怕，很后悔。 　　紫原的手在抖，那个一直努力成长，努力用沉稳的面目示人，霸气而冷静的紫原敦不见了，这个17岁的少年，在黑暗中把自己的脆弱清清楚楚地表露了出来。 　　我怕你会死，我怕我真的杀了你。 　　紫原抽了抽鼻子，但没有哭。 　　我求他让我去看你，他解开了我的锁链。 　　他说，如果我踏出这里一步，你就会彻彻底底地忘记我，赤司征十郎会有全新的，在美国生长的记忆，再也不会回到日本。 　　“敦……” 　　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紫原继续写，越写越急，赤司几乎认不出他在写什么。 　　我好怕等不到你。 　　好难过。 　　我舍不得你。 　　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滚烫的温度在无声嘶喊着主人的痛苦。 　　紫原伸手擦掉眼泪，深呼吸稳住了情绪露出了笑。 　　还好你来了。 　　赤司能看到紫原的笑，可这一刻，他也想哭了。 　　“总、总之，”赤司一再深呼吸才把话说出来，“先出去吧，这里也不能住了。” 　　紫原睁大了眼看赤司，一瞬间整个人的表情都亮了起来。 　　“嗯。”赤司能感受到紫原的惊喜，咬住了下唇别开脸，“好好休息，明天……” 　　紫原一愣。 　　赤司不忍面对紫原，摸索着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啪”的一声，房间灯光大亮，照亮了紫原来不及掩饰的失落。 　　赤司等眼睛适应了灯光才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房间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不少破碎的木屑散落在四处，角落的两张榻榻米也被翻了起来。 　　倒是没有看见紫原说的锁链。 　　“敦……”赤司转头想示意紫原先出去，被他身上的伤口惊得呼吸一窒。 　　“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妥协 　　灯光下，紫原穿的还是出发那天的衣服，白色T恤上血迹犹在，手上脸上的淤青和伤痕显露无疑，他背着手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对赤司做出了“和保安打架”的嘴型。 　　“我知道你和保安有冲突，”赤司皱眉，“手伸出来。” 　　紫原全身一僵，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敦！”赤司语气严厉了起来，“手伸出来给我看！” 　　紫原不情不愿地伸出了双手。 　　两只手的指节上都有擦伤的痕迹，墙上也有相吻合的拳印，联系一下这破破烂烂的房间，不难看出这是紫原暴力破坏环境的痕迹，而真正让赤司在意的，是紫原右手上的白色。 　　“手心摊开，向上。”赤司命令道。 　　紫原犹豫了一下。 　　赤司上前，亲手掰开了紫原的右手。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包扎方式，说明受了同样的伤，而白色上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色，说明伤口包扎后还多次出血，赤司相信自己父亲不会用这种幼稚的皮肉之伤对付紫原，那么很显然，这是紫原自己造成的。 　　赤司环视周围，不出意料的在角落一片尖锐的陶瓷碎片上看到了血迹。 　　“敦……”赤司咬牙，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紫原抽回手藏回背后，默默低下了头，过长的刘海垂下来，掩去了他的神色。 　　没见面的时候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此刻却相对无言。 　　沉默蔓延。 　　赤司用力地做着深呼吸，好一会才开口：“走吧，敦。”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紫原点点头，指指门口又指指天花板的灯。 　　“一起吧。”赤司转身想去关灯，却被紫原拉住。 　　地上有东西。 　　紫原没有看赤司的眼睛，一笔一划地在赤司手上写道。 　　阿赤仔没有穿鞋子。 　　“……”赤司长长吐了一口气，绕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碎木片走到门口。 　　紫原看着赤司的背影，却在两人视线对上的前一秒关上了灯。 　　房间瞬间暗下来，深夜里，月光被重重乌云隔绝，只隐隐约约看到了周围环境的轮廓，和走廊尽头微弱的灯光。 　　赤司眨眨眼睛适应黑暗，感觉到紫原在身边站定，过了一会儿左边被拽住轻轻扯了一下。 　　紫原总是站在他的左边，偶尔也会牵他的手，但在这种两人都受了伤的情况下，大概觉得怎么牵都不对吧…… 　　赤司侧头看紫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牵引着他向前走。 　　浓重的黑暗里，两道人影默默地穿过走廊。 　　赤司的手指匀称修长，虽然常年打篮球，却一点也没有晒黑，手心也没有茧，紫原最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故意和赤司拉远距离，然后他就会回过头，主动牵着他往前走。 　　就像现在一样。 　　可现在紫原却一点也不想被赤司牵着，不想他碰到自己的伤口，说不清是因为不想赤司担心自己，还是不愿意想起赤司为了自己而制造出来的伤。 　　在走廊尽头拐弯，前方已经可以看见灯光，两人一步一步重返光明，兜兜转转回到赤司的房间。 　　一切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除了床旁边不锈钢的输液架。 　　稀饭还在床头柜上放着，已经凉透了，旁边是滴滴答答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了1点。 　　“敦要吃什么？我去煮，然后早点睡吧。”赤司揉揉额头，觉得疲惫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铺面而来。 　　紫原摇摇头，反手关上门，拥着赤司走到床边，无声地催促他上了床，然后给两人拉上被子。 　　赤司很想睡，却又放心不下身边的人，强忍着倦意道：“明天我要去美国，敦你要回家，你家里应该不会有事……不管父亲要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他的，你在英国好好念书，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 　　紫原无声把赤司抱进怀里，像以前一样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所向披靡的赤司征十郎，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不应该是这样的。 　　紫原咬牙。 　　不应该是这样的。 　　“……敦？”感觉紫原的情绪不对，赤司用力掐了手臂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 　　紫原摇摇头，轻轻吻了赤司一下，伸手关了灯。 　　房间暗了下来。 　　赤司终究是重伤未愈，又和父亲对峙耗费了太多心神，很快沉沉睡过去。 　　黑暗里，紫原伸出手一点一点描绘出赤司的轮廓，紫色的瞳孔深不见底，静静地听着身边绵长的呼吸声。 　　倦意同样也袭击了这个被监/禁了两天的少年，紫原揉揉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小心托起赤司手上的手腕放置在被子上，免得他乱动压到伤口。 　　闹钟表盘上，轻盈的红色秒针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滴滴答答地把一秒又一秒抛在身后，吞噬着少年们短暂的重逢。 　　上眼皮越来越沉重，紫原右手手指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手心。 　　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紫原舒了口气，轻轻握住了赤司的右手，摩挲着他修长的指节。 　　阿赤仔…… 　　夜色褪去，黎明降临。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唱起了歌，太阳也冲破厚厚的云层，洒下满地的金黄。 　　赤司是被身边的动静弄醒的。 　　紫原背对着他眉头紧皱，呼吸急促，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抵住脑门，右手则抓紧了被单，血色正从伤口缓缓蔓延。 　　“敦！” 　　“唔……”紫原发出了无意义的呓语，表情越来越痛苦。 　　“敦！！醒醒！！”赤司用力拍打紫原的肩，后者却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 　　第一次，即使是赤司在叫，紫原也没有醒，好在没过多久就慢慢安稳下来。 　　只是还是叫不醒。 　　看着紫原放松下来的表情，赤司悬着的一颗心好歹安定了一下，随即大步出了门。 　　“砰”的一声，纸门被狠狠拉开。 　　“小征。”赤司慎一郎坐在原位眼皮也不抬，拿着镊子仔仔细细地拨弄着茶叶查看成色，“你的礼仪哪里去了？” 　　“敦是怎么回事！！”赤司气急。 　　“一点后遗症而已。”赤司慎一郎慢条斯理地把烧开的热水拿起放到桌上，“紫原家的药，你忘了？” 　　紫原体内的药，药效将持续一年以上，这赤司是知道的。虽然不太清它的作用机制，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催眠已经解开了，”赤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乱阵脚是极其愚蠢的错误，“就算药效还在，敦也不可能会这么痛苦。” 　　说着赤司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父亲：“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司慎一郎看了儿子一眼，放下茶叶勺子。 　　木质的勺子被搁在紫砂壶边，发出轻轻的声响。 　　“我只是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而已，什么也没做。”赤司慎一郎说，“这是他的自然反应，小征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想不通呢？” 　　赤司迅速把这些天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依然没抓到什么头绪。 　　“我到现在依然觉得，征十郎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赤司慎一郎拍了拍桌面，温和地开口：“小征，你太心软了，因为不忍心紫原敦痛苦而宁愿自残也要解开催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他会更痛苦？” 　　赤司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武装好自己的表情。 　　“送你去医院那天，他很激动，工藤智他们要进去的时候，他像疯了一样打伤了很多人——也许，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情？”赤司慎一郎笑笑，像个宽容儿子犯错的慈祥父亲：“放心，这些我都处理好了。” 　　“那为什么要锁着敦。”赤司上前一步，握紧了左手。 　　“我说了，我只是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而已，我没有锁着他。”赤司慎一郎倒了杯开水，缓缓了吹了口气，“不管他在里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是他的幻觉而已。” 　　“敦才不会——” 　　“你大概没有看到那些药的具体成分，”赤司慎一郎微微笑了，“里面有致幻成分，方便他们反复催眠紫原敦，这点你应该有亲身体会，你自己催眠紫原敦的时候，难道没觉得特别容易？” 　　赤司瞳孔一缩。 　　“别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小征，你可能不记得，但我知道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你对催眠是非常感兴趣的。”赤司慎一郎说，“所以我才说这是他的后遗症，反复的催眠加上药物影响，还有你的伤的刺激——我的惩罚嘛，充其量也只是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去看你，也不准人理他而已，不过，也有人觉得这样的单独禁闭杀伤力更大，我也只是试试看，看来效果还不错。” 　　赤司慎一郎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玩味地看着脸上没有血色的少年，好心地提出了建议：“不忍心的话，再让紫原敦忘记你如何？这个指令，你可以亲手下达，如何？” 　　“……”赤司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你难道不希望他能好好生活下去？如果你们之间有所谓的爱情的话，应该明白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结局，小征，我对你已经很容忍了——” 　　“闭嘴！”沙哑难听的男声插/了进来。 　　父子两人一起望向门口，满头冷汗的紫原喘着气站在门口，旁边是有点不知所措的赤司由乃。 　　紫原大步走了进来，站在赤司身前，一字一顿地说：“我会离开，你不要再逼他了！” 　　“敦……” 　　“哦？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跟我谈条件？”赤司慎一郎抬起下巴倨傲地开口，“败者是没有资格提要求的，这一点，小征也一样。” 　　“这不是要求，”紫原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这是请求。” 　　“我没看见你应有的态度。”赤司慎一郎微笑，轻挑下巴，“比如说，跪下。” 　　紫原紧紧握紧了双手，鲜血从指缝间滴落。 　　“敦！”赤司抓住紫原的手，阻止他下跪，“够了！” 　　后一句却是面对对自己父亲说的，“不要忘了我昨晚说过什么！！” 　　赤司几乎是厉声说出这句话。 　　一时间，场面凝固了。 　　赤司慎一郎的脸色冷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赤司抢先了。 　　“我们不会有任何联系，赤司征十郎永远是赤司家的人，我保证这两点。父亲，不要太过分！”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赤司的胸膛起伏着，脑子里翻涌着自己的过去，赤司家的种种压力，限制，以及算计，还有征十郎说过的很多话，过往的记忆在这刻异常清晰地浮现起来包括那场绑架的各个细节，从被掳走时身边人的尖叫和绑匪的喝骂声，还有被困在废弃工厂的闷热，回家后母亲绝望的神色，还有紧紧掐住自己脖子时的狰狞面容，和从医院天台跳下的决绝身影，最后定格在父亲面无表情的脸上。 　　“好了，她死了，回去吧。” 　　跳跃的片段不断地在脑海里回闪，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一直避之不及的记忆全部涌现出来，一幕一幕，都浸透了鲜艳的血色，赤司晃了晃，几乎有些站不住。 　　“阿赤仔！”紫原连忙扶住了他。 　　一直追寻的记忆以这种方式回归，赤司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敦，回去吧。”赤司轻轻地说，“乖乖待在英国，我不会去找你，你也不要来找我，我们不会有任何形式的联系，听到了吗？” 　　紫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听到了吗？”赤司又问了一遍。 　　“……是。”紫原尝试了好几遍，才把这个音节发出口。 　　赤司拍开紫原的手，挺直腰杆和父亲对视：“这样，你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说再见 　　“当然不满意。”赤司慎一郎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在赤司发作之前开口，“但也够了，暂时来说。” 　　赤司赤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什么意思。” 　　“我会看着你们，所以暂时够了。”赤司慎一郎看了看落地钟，“紫原家的人应该来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赤司点点头，“很好，我会记住的。” 　　说着拉起紫原转身就走。 　　“小征。” 　　赤司脚步一顿。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赤司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沉默地拉着紫原出了门。 　　“少爷，紫原司少爷——”在走廊尽头拐过弯，由乃就迎了上来。 　　“让他稍坐。”赤司沉稳地说，“我带敦换一身衣服就过去。” 　　赤司由乃本来想说话，但看看赤司的脸色，还是鞠躬退下。 　　两人一路沉默。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照得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紫原在一个分岔口停了下来。 　　这个路口一边通往前客厅，一边通往赤司的房间。 　　紫原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在原地的走廊围栏边上坐了下来。 　　赤司不解地看着紫原。 　　“不想回去。”紫原的声音依然沙哑，一说话就忍不住咳了两声，“最后一眼，不看也罢。” 　　徒增伤感而已。 　　赤司默然，在紫原身边站定。 　　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阳光很好，风很舒服，宅子里引了活水，潺潺的水流声应和着风声鸟鸣，一切平常而和谐。 　　“天气真好。”紫原清了清嗓子，“每次在阿赤仔家天气都很好。” 　　“因为天气不好的时候敦都在睡觉。”赤司说，伸手帮他顺着头发。 　　“是这样吗？我都忘了。”紫原转头看赤司，露出了浅浅的笑，“只记得每次太阳出来阿赤仔的眼睛都特别漂亮。” 　　赤司也笑，坐到了紫原身边，“像糖果一样，是吧。” 　　“嗯，”紫原说着，很自然地凑过去吻了一下，“像糖果一样甜。” 　　赤司只是笑，对于这个他足足护了五年的人，在这离别之际，他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败笔。赤司想，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失败，会比这个失败让他更心疼。 　　“阿赤仔不专心。”紫原看着赤司的表情，不满，“我在吻你啊。” 　　赤司眨眨眼睛，想到了去年圣诞节那个夜晚。 　　也是这样的吻，也是这样撒娇的，不满的语气，最违和的是，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人撒起娇来居然没什么违和感。 　　因为是敦啊，所以不管是怎么样都可以吧。 　　“敦瘦了很多，”赤司开口，“是我不好。” 　　“反正也是阿赤仔养胖的。”紫原说，“再来一次，要专心。” 　　“好。”赤司微笑，语气像是要给紫原买美味棒一样轻巧。 　　紫原这次没有吻唇，而是吻上了赤司的额头，然后紧紧抱住他。 　　“我也会加油。” 　　耳边掠过温热的呼吸，赤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放开，紫原站起来转身背对赤司，“我不会说再见的。” 　　紧握的手心一片滑腻，大概是血又流出来了。 　　“敦……”赤司看着地上一点一滴的红色，伸手想拉紫原的手，停在空中数秒还是放下，“好。” 　　“那等我。”紫原说，用尽最大的力气阻止自己回头。 　　“我会去找你的。”赤司说着也站起来，拍拍和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站在回房间的走廊边上。 　　紫原点点头，向着客厅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第一次，他在赤司离开之前先离开，第一次，他没有在原地看赤司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视线里的景象有点模糊，紫原咬着牙，强迫一步一步远离那个人。 　　赤司也没有回头，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紫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小了，远了，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阳光渐渐从走廊里退出去，暖暖的，懒懒的，像某个人的笑，赤司伸出手接住阳光，像是要留住什么一样收紧了手心。 　　“我不会说再见的。” 　　“我们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紫原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 　　“敦！”紫原妈妈迎了上来，看着紫原身上的血迹和伤口惊呼一声，“伤得重不重？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没什么。”紫原站在玄关没有进门，“母亲有什么要说的？” 　　紫原结衣一愣。 　　“司说让我回来，但是没什么事我就直接出发了。”紫原说。 　　“这——”紫原结衣眨眨眼，似乎有点不认得面前的人。 　　“我们不会再联络了。”紫原平静地说，“阿赤仔的父亲会负责监督，你们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连累你们了。” 　　“敦，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现在出发的话还赶得上一点的飞机。”紫原打断，“给我护照和签证文件就可以了。” 　　“怎、怎么可以，敦累了好多天，又受了伤，手上还有血，脸色还那么差！敦应该马上去休息才对，学校的事情一点都不急——” 　　“我很急，不想待在这里了。”紫原面无表情，“一秒也不想。” 　　“敦是在生妈妈的气吗？”紫原结衣鼻子一酸，掏出了手帕。 　　“没有，是我自己没本事。”紫原语气平平，“妈妈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紫原结衣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儿子，又看看紫原司，“……司？” 　　这绝对不是她的敦会说出来的话。 　　紫原司苦笑，“敦，父亲在书房。” 　　“嗯。”紫原点点头，“我去找他。” 　　说着蹬掉鞋子，大步离去。 　　“敦他的伤……” 　　“自己在被关的时候弄的，和赤司君一样的伤口。”紫原司揉了揉额头，语气有点烦躁，“听说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引起了幻觉，可能是在那时候伤的。” 　　“什么副作用？”紫原结衣皱眉，“海堂医生没有提过。” 　　“他的老师是赤司家的人。”紫原司解释了一句，“药物有致幻成分，不重，但敦注射的剂量有点大所以……影响还是有的，刚才在车上头痛了一次。” 　　“催眠解开了不是应该没事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药物效果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敦的记忆又混乱……”紫原司摇摇头，“得做详细的检查和分析，而且也有一个可能……” 　　“什么？” 　　紫原司望向书房的方向，喃喃说道：“那是敦的自我惩罚。” 　　同一时间，书房。 　　“完成学业之后我会离开。”紫原站在华丽的实木书桌前，看着批示文件的父亲。 　　按理说他回国的日期应该是十月，可是因为紫原的事情提前回来了。 　　自己儿子差点杀掉赤司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个罪名实在有点大，虽然赤司家封锁了消息，紫原抱着血淋淋的赤司冲上急救车的样子被不少人看到，但消息灵通的人绝不会不知道。 　　只是不知道猜到真相的会有几个。 　　紫原久义昨天才在本家被训了一顿，闻言用力把钢笔拍在桌面上，墨水在白色的文件上炸开了一团乌云。 　　“你还想去哪里？！” 　　“我不会去找他。”紫原平静地说，“不会给他理由为难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闯祸的时候没想着家里，现在事情完了就想撇清吗？啊？！”紫原久义大喝一声，“我为了你这点破事特地赶回来，损失有多重你知道吗！家里的股票被赤司家收购，公司差点就要改名了！你没用就算了，还捅出这么大篓子！你知道错没有！” 　　紫原依然平静，像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样看着书桌后一副盛怒模样的中年人，“父亲，广成议员的事他们出手了，被收购的股票股票是和你不对盘的股东的，现在也转到了母亲名下，公司没有要改名，赤司家给了好处，你也没有亏。” 　　“你！”紫原久义气结，却又无法反驳。 　　“我会去英国，不会和阿赤仔联络，赤司家会负责监督，所以你不用操心，也不要干扰我的生活，以上。”紫原说完，没等对方回应就大步离开了书房，还不忘关上门。 　　话已经带到，至于对方听不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那么，接下来—— 　　紫原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房间，果然看到自己的黑色行李袋被放在书桌上，随便从里面掏出一件T恤换上，把染血的衣服丢进垃圾桶。 　　衣料跌落紫色的圆筒里，发出沉闷的响动。 　　紫原拎着袋子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房间。 　　也许没有十七年，他小时候的记忆现在还是有点乱，真实的生活经历和被植入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让紫原难分真假。 　　“咔擦”一声，手机传来相机快门的音效。 　　紫原看着阴暗而空旷的房间，在脑海里清晰地为每一个角落安放上属于那个人的东西，从铅笔到书本，到衣服，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倒是牢牢的，闭上眼睛，从相识到现在的每一次见面，似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怒，那个人偶尔天然的样子…… 　　回忆的每一帧都像是一幅画，他手机里的照片已经被彻底删除，但是记忆里的人比相片更加鲜活而温柔。 　　紫原微微的笑了，想起那天赤司晕倒后，征十郎说的那句话。 　　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好。”紫原收起手机，微笑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似乎说话的人就在他面前。 　　“我会让你看到的，征十郎。” 　　我们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擦身而过 　　紫原和赤司在同一天离开日本，尽管两人都带着伤，也没有休息好，也根本没有和家人好好道别，就这样踏上了异国的旅程。 　　两人在国际候机大厅再次相遇，紫原身边跟着紫原司，赤司用没有受伤的手拖着黑色的行李箱，双方擦肩而过，像不相识的陌路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隔着三米的距离，背对背，面向各自要离去的方向。 　　“敦，如果——”紫原司斟酌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 　　“时间到了。”紫原站起来，没有口味众多的零食，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必要的文件和一个电子阅读器。 　　连行李袋都没有。 　　紫原司看了三米开外孤身喝着咖啡的赤司一眼，赶上弟弟在前面带路。 　　“敦在怪我们吗？”紫原司低着头，看地上红色的地毯。 　　即使是成长了很多，这样的紫原敦也太……不正常了一点。 　　冷静过头了。 　　那个人受伤的时候有多紧张，多难过他们看在眼里，这些天一直在等着这只受伤的困兽把心里的难过和不甘发泄出来，他们做好了准备，把他可能做的事，会提出什么条件，想问的问题都设想了一遍又一遍。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非常希望能够对敦受到的伤害弥补一些东西，去平息他的愤怒。 　　但是什么也没有，这场火没有发出来，紫原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服从安排，去英国留学。 　　是想要忘记这一切，还是等待反击的时机—— 　　紫原司看了弟弟一眼，苦笑。 　　是后者吧。 　　但在赤司家面前，他能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想这样伤害敦，可是…… 　　紫原司的苦笑加深。 　　问题在于，不可以。 　　“没有。”紫原出声，打断了紫原司的思绪。 　　“敦？”紫原司有点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紫原没什么表情地瞟了哥哥一眼，“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说着越过愣在原地的紫原司，率先进了登机口。 　　飞机按时起航，准点到达。 　　落地的时候，紫原安静地收起电子阅读器——这是在机场新买的，原本那个已经和房间里的小物件一起被扔进了焚化炉，检查了护照，顺着人/流下机，安检，取行李，上车，回家。 　　全程没有和紫原司说一句话，看见紫原舞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径直回了房间。 　　“他怎么了？”紫原舞摘下耳机，喧闹的重金属音乐在深夜里特别明显。 　　“发生了很多事……”紫原司长叹一声，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表述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是不是如果她不把敦扔在学校，敦不会一直是小孩子的性子，不会依赖赤司，也不会爱上他，甚至可能不会在帝光，会有一个正常的，和一般人无异的人生…… 　　可这些只是她的错吗？他们呢？作为父母兄长，他们对敦，对他们姐弟的关系是不是关注得太少？紫原家的长辈是不是不应该把舞宠成这样？而发现了敦喜欢上赤司这件事之后，他们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强硬一点？会不会在升上高中的时候，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就送敦离开比较好？ 　　紫原司站在原地，看着紫原紧闭的房门思绪翻涌。 　　敦说，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我们只是想让敦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后来的事情在赤司家的插手下变得不可控制，但我们只是为了敦好…… 　　这样是错的吗？ 　　紫原司自问，这个在四个月留下弟弟时已经自问过的问题，再一次困扰了他。 　　一门之隔，紫原在黑暗中拆开手机换上新的电话卡，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喂？”好听的男声传了出来。 　　“我已经到了。”紫原说，“见个面吧。” 　　————————小紫原你这是……？———————— 　　赤司几乎是一下机就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伤口和飞行都让他十分疲惫，然而他还是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行程，回学校销假，补作业，去公司，泡图书馆，参加社交活动，应付别人对手上伤口的好奇和关心。 　　不拖到最后一刻，赤司都不想回家。 　　不想独自一人面对两个人生活过的地方，紫原的房间已经上了锁，他在厨房留下的东西被收在冰箱最底层，赤司觉得自己再也不会亲手打开了。 　　也许征十郎是对的。 　　赤司把嘴里的泡泡吐出来，放好牙刷捧起冷水泼在脸上。 　　他的性格里面，确实有软弱的成分，平时看不出来，现在一览无遗。 　　那些被封印的，冰冷而久远的记忆在夜里翻腾，和房子另一个主人的温暖记忆纠缠不休，让他疲惫不堪。 　　赤司拿起白色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滴。 　　虽然每天强迫自己睡觉，但脸上黑眼圈还是显出来了，在白色纱布的对比下特别明显。 　　赤色的双瞳映在光滑的镜面上，赤司几乎是下意识躲开了自己的视线。 　　关于第二个自己的消失，赤司一直很在意。不管是因为代替他消失让赤司征十郎彻底成为单独的个体，还是因为告诉他过去的记忆完成了使命而消失，赤司都认为自己应该对此负上责任。 　　是他的错。 　　赤司想。 　　如果能早点察觉敦的心情展开布置，他们绝对不至于如此被动。 　　尽管他们一直处于父亲的监视之下。 　　但还是他的错。 　　如果能早点面对敦的感情，他们一定会有更好的安排，敦的家庭也不会配合父亲用那样极端的方法，去拆散他们。 　　赤司的脸上闪过一丝戾色，随即恢复平静，放下毛巾浴室。 　　今天是约见史密斯医生的日子，赤司本来计划在一下机就来，但医生之前在征十郎的拜托下请假，回来后的约见很满，他的预约排到了一周后的今天。 　　芝加哥的天依然蓝，风依然懒，阳光也很灿烂，和他在玻璃花房里听到夏洛说敦出事了的那天一样，天气很好。 　　跨进门口之前，赤司在大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赤色的双瞳，在阳光下特别明显。 　　每次太阳出来阿赤仔的眼睛都特别漂亮，紫原说。 　　赤司在门口停了一下，垂下眼帘走进了科研机构。 　　“他真的消失了吗？”在咨询室里，赤司单刀直入。 　　“你怎么看？”史密斯膝盖上放着厚厚的硬皮书，摘下眼镜仔细擦拭着，“你希望他消失吗？” 　　“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的存在取决于你，如果你希望他出现，他会出现，如果你希望一个人生活下去，你再也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 　　之后史密斯医生很尽职地给赤司做了各项心理测试，还问了他很多问题，大部分是关于那些失而复得的记忆，赤司一一回答，却拒绝了下一次再来咨询的建议。 　　“已经够了。”赤司说，“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好，非常感谢您的意见。” 　　史密斯扶了扶眼镜，湛蓝色的眼睛盯着赤司看了很久，然后说：“你比他温柔，比他心软，但也很坚强。” 　　赤司一愣。 　　“他之前也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心里很担心你无法接受那些关于你母亲的事实。”史密斯笑了笑，“当然他不会承认这一点。” 　　“……谢谢。”赤司说，不知道是在感谢医生告诉他这些，还是在感谢征十郎的担心。 　　“不客气，取回了想要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自身刻意忘记的，可能会是非常不愉快而且记起之后还想继续忘记的事情，强制唤醒它们的话，对你的心灵会造成很大的冲击，甚至可能会造成人格再次分裂这样的情况出现，即使这样你还是要继续吗？ 　　——是。 　　三个月前，在这间办公室里，这位德国的老者曾经这样说过，而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现在回想起来，赤司却有点不确定了。 　　那些恩怨，已经随着母亲的逝去，五十岚家的破产而远去，年轻的男女被迫结合而成为怨偶，和许多家庭相敬如冰地生活着。后来是父亲暗中促成了五十岚家的破产，逼死了母亲，可是赤司也知道，他的舅舅不善经营是事实，一直强迫母亲向自己家借钱是事实，而赤司集团和五十岚家的竞争对手佳世客达成协议一起打压五十岚集团，对于双方来说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从经营者的角度看是正常的决策行为，而后来舅舅策划了那场绑架威胁父亲，母亲也参与其中，大概在五十岚家看来，他们是被迫无奈之举，甚至是被赤司家逼到这一步。 　　当年的记忆虽然清晰，但他所知有限，没有详细调查之前，无法判断那些恩怨对错。 　　也许不需要判断了。赤司想，意外的没有太纠结父亲当年的见死不救，和母亲试图杀死他的那一幕。 　　也许在他潜意识里很早就已经接受了父母都不爱他的事实，无论那个女人表现得多温柔多耐心，他还是知道，她从来都不爱他，而父亲要的不是一个乖巧孝顺的儿子，不是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赤司边说边站了起来，没有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 　　出身于赤司家，爱是一个飘渺而难解的命题，所以他对于敦的感情总是不太确定，等他终于明白过来，一切都迟了。 　　如果可以回到那个一起散步的月夜，他很想收回那句“完全搞不懂”，告诉敦—— 　　我也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忧 　　赤司把座椅推回原位准备离开，史密斯医生看着他手上的纱布突然开口： 　　“赤司君，我相信你没问题，但可能的话，你最好建议你的恋人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 　　赤司搭在椅背上的手一紧，紧盯着医生湛蓝的双眼。 　　“他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而且工藤用在他身上的MECIII并没有通过最终测试，也许会有潜在的副作用，比如你提到的头痛——这种行为违反了我们的工作守则，也影响机构的声誉，我本来并不想告诉你。”史密斯轻叹一声。 　　赤司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当然我不能确定头痛是由药物，还是催眠引起，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催眠不是已经——” 　　“你能确认指令是真的吗？”史密斯看了赤司一眼，“而且这个指令不是紫原君亲自执行，真正执行的人是你——赤司君，这其实是非常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这并不是真正的口令，或者紫原君没有恢复记忆，或者送医不及时，你可能真的丧命了，感情和生命一样珍贵，这种做法依然是不可取的。” 　　“我相信敦。”赤司垂眼看着右手上的伤口。 　　他相信敦会醒来，就如同敦相信他一定会回去找他一样。 　　史密斯看着赤司的神色，没有反驳他：“可以确定的是紫原君因为你受伤而清醒，但催眠是不是彻底解开，除了催眠师本人，没人知道。” 　　赤司想起那天早上紫原在梦中痛苦的表情直皱眉。 　　“再者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被迫接受了反复催眠，记忆植入和次人格诱导，原则上是绝不应该这样密集地进行的，因为会造成记忆和人格的混乱，而他的家庭背叛了他，你作为他的精神支柱也离开了他……” 　　庭院里那个紧得要让他窒息的拥抱压迫着赤司的神经，让他听不清医生接下来的话。 　　被砸得稀巴烂的房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伤口，不存在的锁链，紫原异常的沉默和最后平静过头的道别……一时间，赤司头脑里各个场景迅速掠过，一层又一层地压在心头加重着赤司的担忧。 　　他放心得太早了，敦的成长是这一年多的事情，不管他表现得怎么冷静，心里恐怕也…… 　　“实际上现在是非常危险的时机，如果处理不好——赤司君？”史密斯看着愣在座位上的人，“你的脸色非常不好，没事吗？” 　　“……没什么。”赤司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请继续。” 　　“他可能会精神崩溃。”史密斯说，末了宽慰赤司：“这只是我的小小推断和担心，实际情况还是要给他做具体的分析才能知道，我并不清楚工藤会不会进行后续辅导，但我明白你们的感情，所以认为你有知情权——也许我不该说出来。” 　　“不，”赤司稳了稳心神，“非常感谢您告诉我这些。” 　　盛夏里，机构内温度维持在宜人的25°至26°之间，赤司却感觉后背有点凉。 　　电梯光洁的镜面反映出少年平静的面容，赤色的眼里却带着隐隐的焦灼。 　　赤司很想现在飞到伦敦，去看紫原到底怎么样。 　　但是不行。 　　别说见面，他甚至连话也不能跟他说。 　　楼层字数不断地跳动，最终到达一楼。 　　“叮——” 　　赤司深呼吸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感觉到右手一阵刺痛。 　　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双手紧握起来牵动了伤口。 　　赤司苦笑一下，正准备出门，却被迎面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再跟着我的话，我就要——啊，对不起！”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茶香和巧克力的味道，因为靠得很近，赤司能看见他脖子上两道浅浅的擦伤，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伤的。 　　这声音…… 　　“黑子哲一？” 　　黑子哲一后退一步站好，看清了面前的人：“赤司君？” 　　这么一退，赤司和哲一身后的金发青年对上了视线，哲一眨眨眼，看看赤司，又看看夏洛。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人异口同声。 　　————————这叫做：有缘千里能相会（大雾———————— 　　英国，伦敦。 　　“室仔是什么时候来的？”紫原甩下背包，拉开座位坐下。 　　这是紫原学校里的咖啡厅，藤制的组合桌椅错落地摆放在大厅里，三三两两的客人随处坐着，或聊天或看书，享受着下午茶悠游自在的时光。 　　以前紫原也很喜欢咖啡厅的气氛，有吃有喝还能坐着不动的地方是他的最爱，当然最完美的地点是赤司家，因为那里有他的阿赤仔。 　　“今天早上的飞机。”冰室点头对上茶点的侍应生微笑，示意她把可可放到紫原面前，自己撕开糖包倒进奶茶里。 　　紫原推开面前的可可，叫住准备离开的侍应生：“给我黑咖啡。” 　　“会睡不着的。”小巧的匙更碰撞着象牙白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敦，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一个星期不见，紫原的脸色比离开的时候更差。 　　身上的淤青淡了很多，但手上和腹部的伤口依然缠着纱布，加上一身黑色的T恤牛仔裤，过长的刘海垂下，却挡不住那张看似平静却暗带煞气的脸，以及浓重黑眼圈，这一切让紫原看起来像个参加完械斗不良青年。 　　也许有机会的话，紫原不介意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架来发泄一下。 　　“没事。”紫原的声音低沉，往日那种慵懒轻快的语调已经消失无踪。 　　曾经要刻意模仿才能让自己表现得稳重的人，已经彻底褪下了天真，变成了一个阴沉的大人。 　　成长到来的方式总是让人意外。 　　“阿赤仔怎么样？”紫原喝了一口新上的黑咖啡。 　　“和你一样忙，”冰室放下匙更，对着紫原轻轻摇头，“脸色也一样差。” 　　紫原抿唇，不知道是因为咖啡的苦涩，还是因为冰室的话。 　　“我很后悔。” 　　冰室默默等着下文。 　　紫原却沉默了，不知道是在斟酌词语，还是已经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咖啡和奶茶都冷了，热腾腾的泡芙也散尽了香味。 　　太阳渐渐西斜，晚餐的时间到了，咖啡厅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剩下冰室这一桌，和角落里喁喁私语的情侣。 　　少女的嬉笑声不高，却很清楚地传了过来。 　　冰室担心地看了紫原一眼。 　　紫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只是在发呆，但时不时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冰室想起每次紫原和赤司吵架后的眼泪，有时候他觉得那样的表现有点幼稚，但现在，他真的很希望紫原能够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所有的愤怒、不甘、委屈和痛苦通通哭出来。 　　“敦，”冰室没有问紫原约自己出来的目的，只是像平常那样提议：“我们去吃饭吧。” 　　“嗯？”紫原似乎刚被叫醒，茫然地看了冰室一眼，然后环视四周，“这么晚了？” 　　“敦太入神了。”冰室微笑，把眼里的担忧藏了起来，“走吧，我请客。” 　　紫原却摇了摇头，“我要回去念书了，征十郎的书单没有看完。” 　　紫原的专业是母亲选定的点心制作，很符合他兴趣和专长的课程，学院离家很近，是法国一所有名的蓝带烹饪学院的分校区，如果是以前的紫原，这样的学校和课程他会十分满意。 　　而现在的他只是默默研究英国的学校，自己准备着申请其他学校的商科专业——那是征十郎安排的方向。 　　“敦家里怎么样？”冰室顺势问道。 　　“不怎样。”紫原一言带过。 　　“是吗。”冰室笑笑，没有再多问。 　　在酒吧被抓回紫原家之后，紫原也是这样这样沉静到近乎冷漠，似乎这个世界除了赤司征十郎，再没有其他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 　　只是现在的紫原，更让人看不透。 　　并不是彻底绝望的冰冷，但也不像怀抱希望的样子，整个人的情绪被压抑到最低点，安安静静的，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心里那把火恐怕一刻也没有熄灭过。 　　那是他最喜欢的人，他却差点亲手杀了他。 　　在他最信任的人的操控下。 　　冰室很难去评判这件事的性质，但他很希望能够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给紫原一点支持，哪怕没有赤司的拜托，他也会走这一趟。 　　这时，紫原像想起了什么，望向冰室：“室仔。” 　　“嗯？”冰室意外地挑眉。 　　紫原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冰室： 　　“我们来打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 　　紫原说，我们来打架吧。 　　冰室说，好。 　　无须赘言，两人找了个角落，开打。 　　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紫原也经常找冰室过招，这种对暴力的执着不知道是催眠的副作用，还是因为紫原觉得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把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发泄出来。 　　紫原的爆发力和力量都很强，体型巨大但动作灵活，冰室的对战经验似乎很丰富，总是能够及时化解紫原的攻击，并且找到紫原疏忽的地方进行反击。 　　最终紫原黑色的T恤上多了个鞋印，脸上再添新伤，冰室的左手臂也脱了一次臼，指节也青了。 　　没见血，也没人当这是一回事，冰室整整衣服去便利店买了三文治和啤酒，回到紫原身边。 　　月色之下，盛夏的暖风中紫原大字型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噗嗤”一声响起，紫原睁开眼，坐起来向冰室伸出了手。 　　“敦未成年呢。”冰室这么说着，从袋子里拿了一瓶啤酒放到他手心，“我买了很多。” 　　将近有一打啤酒罐歪歪斜斜地倒在白色的塑料袋里。 　　紫原单手开了易拉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捏成一团，奋力向远处的垃圾桶扔去。 　　正中桶口。 　　冰室笑笑，随手又丢过去一瓶。 　　紫原不消沉，也没有被打击到一蹶不振，相反，他很冷静，很努力，很认真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让自己可以尽快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有能力决定自己人生的人。 　　他只是很伤心，而唯一能安慰他的人不在。 　　仅此而已。 　　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空了，冰室干脆把袋子放在紫原身边。 　　“我睡不着。”紫原说，把第六个被捏成条状的空罐扔掉，倒了下去。 　　“醉了？”冰室一口一口咬着三文治，仿佛吃快了会惊扰到身边的人似的。 　　“我要想着阿赤仔才能睡着。”紫原说，离开赤司，他的心空荡荡的，怎么都不对。 　　“嗯。” 　　“可是头会痛。”紫原胡乱摇了摇头，好像要把疼痛甩走。 　　那就别想了。 　　冰室想劝，可是他说不出口。 　　“我不敢吃安眠药。”紫原翻身，拿起冰冷的啤酒压在眼睛上，喃喃低语：“阿赤仔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水滴从紫原的脸上滑落，不知道是啤酒上的水滴滑落，还是紫原在哭。 　　哭出来的话会好一点。 　　冰室想。 　　开心就笑，伤心就哭，以前的敦就是这样的。 　　只是没有人能回到过去，回到最初的时光。 　　说到这里，紫原沉默了。 　　冰室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喝了一口啤酒。 　　良久。 　　“我很好。”紫原不知道想到什么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水滴认真地对冰室说，“不要让他担心。” 　　虽然答应过父亲双方不再联系，但是赤司要知道紫原的近况还是有很多方法的，紫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自己还像个累赘一样让赤司放不下心。 　　不等冰室回答，紫原又说，“我怕我会杀了他们。” 　　“谁？”冰室问。 　　“姐姐，哥哥，父亲，阿赤仔的父亲……”紫原的声音越说越轻，“有时候觉得去做杀手也不错，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阿赤仔了。” 　　“赤司君很强大。”冰室淡定地打开了另一罐啤酒，“不需要这些。” 　　“强大的是征十郎。”紫原纠正了冰室的说法，“从高一开始阿赤仔出来得就少，而且他花了很多时间去找记忆，外面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现在……现在一定很辛苦。” 　　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要全面接手征十郎留下的一切，要达到甚至超越他本来的表现，这真的不容易。 　　为什么征十郎会突然消失呢？那样干脆利落地消失，丢下一堆烂摊子。 　　烂摊子，紫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霸占了大多数外出时间，却在这种时候消失不见的征十郎实在是很不厚道。但转念想到可能是因为赤司父亲的迫害，心里又释然了。 　　离开得太急，他没有时间去问赤司个中细节，这些问题，也许等上很长的时间后会有答案，或许永远无人能解答。 　　“另一个赤司君真的消失了吗？”冰室问，紫原不露出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的话，他很乐意和他多聊几句。 　　如果话题不是赤司征十郎就更好了。 　　“我不知道。”紫原屈起膝盖支着下巴，细细想了很久又说了一次，“我不知道。” 　　音乐铃声响起，紫原掏出电话：“喂。” 　　声音降了一个八度不止。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紫原冷冷地说了声不用，挂断了电话，“我要回去了。” 　　“接下来敦有什么打算？”冰室说，没有问电话的事情，“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吗？” 　　“有。”紫原肯定地点点头： 　　“室仔有认识可靠的催眠师吗？” 　　——————————现在才学会不会晚了点？小紫原？—————————— 　　时间倒退，回到美国芝加哥某个电梯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句话问完后，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自动关闭，被站在门外的人手疾眼快地挡住，迅速闪身进来站到哲一身边：“我前天从奥地利回来，你呢？” 　　一头金发的青年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边说边偷眼看了看黑发少年的表情。 　　“我一个星期前回来的。”赤司收拾好心情，露出惯常的笑容。 　　金发的夏洛是道尔顿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同时负责着这片科研区，征十郎很早之前就和他认识，今年也向赤司介绍过，三个人关系不错，紫原出事的时候夏洛还给他传过消息，说到这件事的话—— 　　赤司转向黑子哲一：“敦的事情，谢谢了。” 　　紫原的事，黑子通知到同在这里咨询的哲一，再通过夏洛知会了赤司，后来冰室的芯片则是用了哲一的名义寄到了赤司手上。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哲一摇摇头，对于这一个人格的赤司，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夏洛马上插/了一句话进来。 　　赤司微笑不语，他并没有认为自己的事情能够让这位道尔顿家继承人这么上心，只是这件事黑子哥哥也参与，他非要插/一脚而已。 　　虽然他确实有事要拜托他。 　　“嗯，我们堵在这里也不好，不如去喝咖啡吧？”夏洛热络地提议，“顺便参观一下这里也不错，你们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地方吗？” 　　“没有。”哲一率先回应，“我约了——” 　　“医生两个小时前请假了。”夏洛赶紧打断，“我本来就想告诉你的。” 　　“那我回去了。”少年也没有追问原因，马上决定离开。 　　“等等。”开口的却是赤司。 　　“赤司君？”哲一回头。 　　“难得遇到了，我们去喝下午茶吧。”赤司微笑，“哲也很想念你。” 　　哲一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这个……还是不要了，之后再说吧。” 　　说着转身匆匆离开。 　　“诶，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夏洛边说边追了上去，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只能折返。 　　赤司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轻叹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出了电梯。 　　“只剩下我们了。”夏洛摊手。 　　“真可惜。”赤司说，却没有说可惜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相偕向门口走去。 　　咖啡厅的风格也非常后现代，根据位置的多寡隔开了大大小小的区域，摆上了造型各异的布艺沙发。 　　“你的朋友怎么样？”夏洛选了个双人座，点了杯卡其布诺，“加糖加奶，还有一份海绵蛋糕，谢谢。” 　　“柠檬红茶，谢谢。”赤司对侍应生点点头，“敦吗？他去了英国。” 　　“他没事吧？”夏洛皱了皱眉，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关心，“之前哲一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赤司的注意力被前面柜台的各色蛋糕拉开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说起来，敦现在大概在学做点心吧，是蛋糕吗……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夏洛回头看了一眼说，“不是开玩笑哦。” 　　赤司还保持着歉然的表情，闻言一怔。 　　“你的另一个人格是我的好朋友，虽然很少见到你但我们认识好几年啦，只是他总是来去匆匆的，也不给我介绍一下你。”提起征十郎，夏洛的语气里多了一分热络，表情也生动起来，没有在哲一面前的谨慎和小心。 　　“夏洛和征十郎是怎么认识的呢？”赤司问。 　　“大概四年前他就在这边做咨询了啊，我也经常来这边，一来二去就熟了，对了，他打篮球很厉害，你也会吗？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夏洛看起来跃跃欲试，看来没少在征十郎手下吃亏，想在赤司身上找场子。 　　也不想想他比赤司大了将近七年。 　　“没问题。”赤司只是笑，扬了扬右手，“只是要等一阵子了。” 　　虽然他是左撇子，但总不能对人家说“我单手就可以赢你”吧。 　　征十郎倒是有这个可能。 　　赤司穿的是长袖衬衫，这么一伸手就把白色的纱布露了出来。 　　“这……”夏洛的表情很微妙，像是惊讶，又像是早已知道。 　　“回去处理敦的事情稍微受了点伤。”赤司一派轻松地解释，全然没提自己昏迷了两天的事。 　　“这样啊。”夏洛露出了沉吟的表情，“征十郎不见了吧？” 　　这下惊讶的是赤司，出于对病人隐私的保护，夏洛即使是总负责人也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夏洛看看赤司的伤口，抬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离开之前，拜托过我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望 　　赤司离开离开道尔顿科研机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赤司微笑着向夏洛伸出了手。 　　“答应了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夏洛握住赤司的手，少年的指节修长，和已经成年的他比起来纤细得多，“任何进展我都会通知你的，不必紧张。” 　　赤司失笑，对于征十郎拜托的事情有点哭笑不得。 　　虽然他也认为这不失为一个让父亲妥协的好方法。 　　“事实上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夏洛看着少年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是什么？”赤司顺着对方的话头追问，征十郎突然消失，很多事他都不清楚，现在有人主动告诉他是最好不过。 　　“关于你的恋人的事情，”夏洛直接用了“恋人”这个称呼，对赤司耸耸肩，“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他吧？” 　　赤司摇摇头。 　　“你的恋人身上用的是我们研发的MECIII——对此我深感抱歉，我们会对工藤先生实施相应的惩罚，他这样使用未完全研发成功的药物是违反规定的，我们的管理存在漏洞。”夏洛先道了歉，然后说：“这种药物的持续效果为一到三年，理论上它只起单纯的标记作用，但最新的研究发现，它会影响标记细胞以及周围细胞的放电情况。” 　　“这会造成什么后果？”赤司的笑意完全从脸上消失了。 　　“轻微的头痛和反应迟钝，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反应。”夏洛说，“如果你想——” 　　“可是敦的头痛很严重，睡眠中痛起来甚至叫不醒。”赤司打断。 　　“这——”夏洛一愣。 　　“有没有解药？”赤司往前迈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夏洛。 　　“有。”夏洛很快回答，“有一种药可以取消标记，这毕竟是尚未研发成功的药物，我们不希望任何人出事，但是有一个问题。” 　　赤司神色一凛。 　　“其中的作用过程很复杂我就不解释了，消除标记的话，可能对大脑的颞叶和边缘系统产生影响，也就是说可能会出现失忆的情况，也可能会影响他的情感系统。”夏洛往后小小退了一步，声音也降低了一点，“也就是说，他可能会忘记你，或者不再喜欢你——这是最坏的情况。” 　　赤司的呼吸停了一瞬。 　　“但是你所说的情况我们都没有遇到过，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别的因素在产生作用，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他过来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吗？”夏洛用温和的口吻安慰赤司，“这是针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研发的药物，药性是比较温和的，你恋人的治疗档案我也看过，头痛的原因可能来自于心理上的影响，未必是因为MECIII。” 　　赤司心里闪过很多个念头，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看什么时候让他过来一趟？我让人安排一下。”夏洛仗着身高的优势拍拍赤司的肩膀，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和征十郎的不同。 　　如果他在另一个赤司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安慰和同情，绝对会被狠狠记上一笔的。 　　“谢谢，我会考虑的。”赤司稳了稳情绪，却是没有说他不能和紫原联系的事情。 　　简单和夏洛道过再见，赤司随意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仔仔细细地考虑今天发生的一切。 　　紫原的现况到底如何，他尚不清楚，因为估计着父亲，他并没有着手打探英国的事情。 　　他原本觉得敦能够应付的。 　　可是现在…… 　　黑暗的房间里，赤司端坐在沙发里，犹如雕像一样。 　　天亮的时候，赤司拿出手机拨通了日本的号码，声音沙哑： 　　“哲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很大的忙。” 　　———————您的好友：黑子哲也上线。———————— 　　和赤司通过电话一个月后，黑子请了假直飞英国，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来到了紫原的房间。 　　房间空无一人，黑子看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慢条斯理地把香草奶昔喝完，倒头就睡。 　　十点，紫原脸色不愉地回到家，无视了哥哥姐姐径直回到房间，木门无声无息的关上，隔开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紫原没有开灯，黑暗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好像赤司只是隐藏在黑暗里看不见，而不是真正离开了他。 　　冰室也不在，他答应帮紫原找催眠师而暂时离开了伦敦，不知道要找谁帮忙，电话也没有打通。 　　紫原坐在床边发呆，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 　　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的发呆，因为想到赤司的话很可能会头痛。 　　但是怎么可能会不想？ 　　于是十多分钟过去之后，紫原的手就捂上了额头，用力抓紧自己的头发，无声抵抗着疼痛。 　　你活该。 　　紫原想，黑暗中像是有另一个自己抽身出来，站在旁边看自己。 　　你活该，你打了阿赤仔，还划伤了他的手。 　　阿赤仔差点就死了，你活该。 　　不，这样还不够。 　　应该更痛才对，紫原敦。 　　紫原咬着牙捂住耳朵不想听到那些责备自己的声音，但那不是来源于任何一个方向，而是响自他的心里。 　　你活该，紫原敦，你这个蠢货。 　　就是因为你说的喜欢，说要结婚，他们才会动手的。 　　都是你的错—— 　　“紫原君，要叫救护车吗？”黑子蹲在紫原身前仔细打量他痛苦的表情。 　　紫原摇摇头，倒在床上静静等待疼痛过去。 　　黑子也静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紫原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睛，看见黑子那张平静又无辜的脸。 　　“哇啊——” 　　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子吓了好大一跳的紫原应付了闻声赶来的哥哥，然后转身看正安然坐在沙发上吃面三文治人。 　　紫原：“……” 　　“晚上好，紫原君。”黑子点点头，把三文治的袋子向前推了推，“用过饭了吗？” 　　紫原一脸纠结地看看蓝发少年，又看看三文治，最终拿起一个捏了捏。 　　软软的，像阿赤仔的脸……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赤司，紫原赶紧摇摇头，然后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恶，又停下了。 　　黑子：“……” 　　“小黑子为什么会在这里？”紫原把三文治放回去，现在的他除了正餐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了。 　　“赤司君让我来的。”黑子说。 　　紫原脸上闪过了复杂的神色。 　　“赤司君担心紫原君的头痛是药物后遗症。”黑子从随身的旅行背囊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盒子。 　　“然后呢？”紫原看了看盒子问，似乎没什么兴趣。 　　“赤司君让你不要担心，好好生活下去。”黑子说。 　　紫原沉默了很久，接过了盒子：“用了会怎么样？” 　　“用了就不头痛了。” 　　“只是这样？”紫原把玩着巴掌大的盒子，语气平静。 　　“是。” 　　“胡说。”紫原把盒子塞回黑子手里，“你走吧，我不要这个。” 　　黑子没有接，“这是赤司君的期望，紫原君。” 　　“解药的事情，海堂医生跟我提过，我不要。”紫原说。 　　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要再忘记阿赤仔了。 　　哪怕是0.00000001%的可能也不行。 　　“这不是解药，紫原君。”黑子把银色盒子重新放到紫原手里，“这是降低MECIII活性的药，请你收下。” 　　“降低活性……”紫原愣了愣。 　　“是。”黑子点头，“赤司君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赤司君希望紫原君能忘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拭目以待 　　黑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伸手又拿了个三文治吃起来。 　　紫原恍恍惚惚地看着黑子在自己床上吃了一个三文治，然后吃起了第三个…… 　　“什么？！”紫原腾地跳起来，伸手揪住黑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你说什么？！你胡说！！” 　　平地一声炸雷，房间里隐隐响起了嗡嗡嗡的回音，然后是清脆的玻璃落地声，蹬蹬蹬的脚步，急促的敲门声。 　　“敦！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黑子动了动脚想够到地，但是失败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甚至传来了门把扭动的声音——锁上了。 　　紫原的脸色扭曲了一下，扭头大吼：“不关你的事！” 　　又纠结地瞪了黑子好一会儿才松手，大步走到门口一拳捶在门板上，“都说不关你的事了！” 　　震动沿着门板传开，不一会儿一声闷闷的“哐当”在门外响起。 　　门外的紫原司：“……”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老爷最喜欢的17世纪油画！” 　　——是佣人的声音。 　　“怎么一地血——哥你的酒都洒了，这水晶杯怎么碎了没人收拾？” 　　——是紫原舞的声音。 　　房间里黑子眨眨眼，别过脸。 　　紫原：“……你笑什么笑！” 　　“我没有笑，紫原君。”黑子面无表情。 　　“你的眼睛在笑！不许笑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两人总算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紫原的呼吸有点重，恶狠狠地盯着黑子半晌，然后看看他身边的银色小盒子，再看看黑子，又看看盒子。 　　如是反复。 　　紫原也不搞不清楚自己应该生气还是伤心，委屈还是忏悔，或者把这个面无表情的黑子哲也从窗口扔出去从此绝交一百年。 　　他很想追问，但被这么一打岔，愤怒散了不少，勇气也跟着不见了。 　　万一阿赤仔真的，真的生气了，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连记忆也要收回…… 　　“暂时。”黑子看着紫原变幻莫测的脸色，吐出了两个字。 　　紫原瞬间抬头盯住了黑子，紫眸倏地亮了起来。 　　“赤司君很担心紫原君的头痛。”黑子一句话又让紫原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它可能是MECIII引发的后遗症，也可能是紫原君之前的催眠未彻底解除造成的，赤司君不希望——” 　　“我很好。”紫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黑子，“阿赤仔不用担心我。” 　　“紫原君请先照照镜子再说这句话。” 　　紫原扭头，然后在单向透视玻璃上看见了瘦了一大圈，有着浓浓黑眼圈和憔悴脸色，身上还处处淤青挂彩的自己。 　　紫原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试图用眼神说服黑子：“我真的很好。” 　　“……”黑子和紫原对视了三秒，也若无其事地说：“根据冰室君的观察，MECIII的后遗症紫原君都有，而且症状严重得多，赤司君希望你可以用药降低活性，避免进一步而且不必要的伤害。” 　　“嗯。”紫原点点头，一派稳重冷静：“阿赤仔说得对。” 　　“还有赤司君希望紫原君能暂时忘记他——”这次黑子总算把话说完整了，停下来欣赏紫原屏着一口气不敢呼吸的样子，在对方脸色变狰狞之前继续说：“是因为不希望紫原君受到额外的刺激。” 　　紫原紧紧握住的拳头松开了，语气硬邦邦的：“我不要。”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要忘记阿赤仔。 　　那种经历，一次已经让他后悔终身。 　　“我会好好的，”紫原用力揉了一把脸，“我会好好的，所以……” 　　所以不要这样好不好，阿赤仔……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你骂一骂我好不好…… 　　“所以赤司君已经安排了心理咨询师，大概在下周会到达，届时请紫原君——” 　　“我不要！”紫原的声音大了起来，声线有点不稳：“我很好！” 　　黑子沉默三秒：“紫原君怕自己被抛弃了吗？” 　　“才没有！” 　　“紫原君怕自己忘记赤司君之后抛弃他吗？” 　　“怎么可能！” 　　“紫原君怕赤司君在骗你忘记他然后抛弃你吗？” 　　“你，你胡说八道！” 紫原跳了起来，指着黑子：“不许你说那两个字！” 　　黑子淡定地面对紫原的手指，“紫原君，你越是这样，赤司君就越担心你。” 　　紫原瞬间收回了手藏在身后。 　　“紫原君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 　　“没有。” 　　“紫原君喜欢上用暴力解决问题。” 　　“偶尔活动筋骨而已。” 　　“紫原君晚上睡不着，做恶梦，心情压抑沉重日夜担心悔恨愧疚想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黑子哲也！！” 　　“这些都是我猜的。”黑子说，歪歪头看紫原，嘴边是不易察觉的微笑，“准吗？” 　　“……”紫原赶紧把“这些都是室仔胡说的”咽回去，决定再不轻易开口了。 　　“紫原君，赤司君真的很担心你。”黑子意有所指地看着床上银色的小盒子。 　　“我不要他担心我！”紫原伸手把盒子拿在手心，看着光滑的表面上自己的眼睛：“我想他担心一下自己——小黑子，其他什么都好，但是忘记阿赤仔，我做不到，室仔已经在帮我找催眠师了，我会快点完成这边的课程然后离开，我再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了，再也不会了。” 　　黑子想了想，然后说：“可是这样紫原君的头痛会继续。” 　　“其他什么都可以，但这一次我不会听他的。”紫原摇摇头，紧绷的下巴线条显示出他的坚定，“一点点痛而已，我没事。” 　　“真的没关系吗？即使知道赤司君和未婚妻住在一起？即使和赤司君面对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即使眼睁睁看着赤司君结婚？ 　　看着带着孩子出现在你面前？即使赤司君开始了新生活辜负了紫原君，紫原君也依然不想忘记，依然爱着他吗？” 　　紫原用力收紧了手心，“……是。” 　　黑子仔细看了看紫原的表情，点点头说：“那么我明白了，紫原君虽然很痛苦，但意识清楚意志坚定，崩溃的可能性不大。” 　　“诶？”紫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糊涂了。 　　“只是药物和心理治疗的副作用依然影响着紫原君的心理和生活……”黑子边说边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末了抬起头，“紫原君在找催眠师是吧？” 　　紫原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么智商也正常，也一如既往地爱着赤司君。”黑子继续输入信息。 　　紫原：“……” 　　好一会黑子终于放下电话，微笑地指了指紫原紧握在手心的盒子：“紫原君可以把它丢掉了。” 　　紫原用一脸“你特么在逗老子”的表情看着黑子。 　　“降低活性的药是骗人的，解除标记的药有但副作用更大，赤司君不愿意冒风险，让我来确认一下紫原君的情况。”黑子笑容不变：“太好了，紫原君虽然惨了一点但还是正常的，医生的事情冰室君会着手安排，紫原君不用担心，也不要让赤司君担心，更不需要担心赤司君。” 　　紫原：=口= 　　见紫原不说话，黑子也不开口，整整衣服站起来。 　　“你干什么？！”紫原马上跟着站起来，生怕黑子下一句会鉴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我明天早上11点的飞机。”黑子顺了顺自己睡得有点乱的头发，“该睡了。” 　　“……这里？”紫原迟疑地指指唯一的一张床。 　　“紫原君可以打地铺，我不介意。”黑子微笑着说。 　　“……” 　　相对无言，于是各自洗漱，上床睡觉。 　　“啪嗒”一声，房间陷入了黑暗，紫原躺在床上，看着半敞开的窗帘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凉意入室。 　　十月了，距离那个樱花月夜已经将近半年，距离离开赤司也一个月了。 　　一个月零七天又十五个小时。 　　紫原看了一眼手机，默默计算着时间。 　　“吶，小黑子。” 　　“是。” 　　“你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吗？” 　　“不会。”黑子拉高被子，规规矩矩地把手搭在肚子上。 　　“……你觉得我和阿赤仔会在一起吗？”紫原换了个说法。 　　“紫原君和赤司君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黑暗里少年反问，“心在一起，距离什么的无视就好了。” 　　“……是呢。”紫原露出了分别后第一个笑，很浅，也很快消失不见。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不管多久，不管多困难，也一定要在一起。 　　紫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黑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盒巧克力和一张纸条—— 　　“请用，这是来自赤司君的投喂。——黑子哲也。” 　　紫原失笑，拆开盒子拈起一颗放进嘴里。 　　黑巧克力满满的苦涩，然后在嘴里融化出满腔的清香。 　　“谢谢。” 　　—————其实你不吃零食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吃货紫了8＜_(:з」∠)_————— 　　伦敦希斯罗机场。 　　“你觉得敦会吃那盒巧克力吗？”冰室把香草奶昔递给黑子。 　　“会。”黑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敦在这里根本没有吃过任何零食，而且我觉得他会留下来作纪念。”冰室表示异议。 　　“因为那是赤司君让他吃的，哪怕是□□紫原君也会吃下去。”黑子转头看了一眼显示航班的电子屏幕，微笑，“希望夏洛君研究出来的新解药有用吧——冰室君什么时候回去？” 　　“根据和赤司君的约定，还有一个月，但我会视情况而定。”冰室微笑。 　　“征十郎君总是想得很远。”黑子站起来，拿起了行李，“那么紫原君就拜托你了冰室君，再见。” 　　“一路顺风。”冰室挥手。 　　与此同时，日本。 　　赤司宅内，一身墨绿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放下棋子，转头看门外：“小征在那边怎么样？” 　　“是，少爷停止了在道尔顿机构的咨询，但和夏洛先生的关系保持得很不错，在学校和公司的表现也非常好。”管家闪身出来，恭声回答。 　　“比征十郎还要好？” 　　“这——”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小征才十七岁。”赤司慎一郎给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里轻轻转着，“但是，为什么征十郎这么看好他呢？” 　　管家沉默。 　　“为什么呢？”赤司慎一郎想起了少年在病房里用嘲弄的笑容说的话。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太小看他了。 　　“罢了。”赤司慎一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赤司征十郎。”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我觉得我的感情被玩弄了，心塞，好累，阿赤仔求安慰QAQ 　　 　　☆、婚事 　　六年后。 　　台风过后，十月的东京已经有了一丝凉意。 　　赤司宅。 　　精致而古朴的日式庭院里水声潺潺，鸟鸣风吟，一派祥和安宁。 　　只是没什么人气。 　　在下人眼中，这些年赤司宅越发冷清了，少爷自从去美国留学之后，除了新年和未婚妻一起回来小住两三天，其他时间都没有在主宅露过脸，听说是在公司附近置下的公寓歇息。能热闹起来的，除了年初的家族聚会之外，就是平时的客人来访，但赤司家没有女主人，客人多是在前厅会客室里闲谈一阵，很快就离开。 　　这座象征着赤司家最大权力的美丽古宅，孤独而矜傲地看着时间流逝不发一言。 　　宅子的南边，赤司房间里各项摆设都和以前一样，当年备下的零食也依然在原地，赤司不发话，没有任何人敢动，放着放着过了六年。庭院里风信子居然没有被换掉，就这么一年一年地开开谢谢，只是除了细心侍弄庭院的园丁之外，再没人会看一眼。 　　偶尔新来的下人感叹说要是赤司家多个女主人，或者少爷结婚了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会热闹起来，知情人只是笑笑，然后各自忙开。 　　赤司家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孩子，对六年前的事情知道得深一些的，甚至在担心婚礼能不能顺利举行。 　　赤司家和真田家的联姻已经拖了三年。 　　两家长辈预定等赤司毕业就完婚，但赤司提前一年毕业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美国，直到去年九月才回来，马上又进入公司工作，半句没提及过婚礼二字，而另一位主角真田绯雪，现在依然在美国深造。 　　有心人都能看出，这场婚礼虽然登对，恐怕双方都不情愿。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利益才是联姻的必要条件，感情终究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强势如赤司家主，当年也不得不服从家族安排，娶了五十岚家，虽然受益不大，但来自家长的命令，谁也抗拒不过。 　　只是一年又一年，从17岁到23岁，赤司家继承人的婚礼似乎还是连个苗头都没有冒出来。 　　赤司很有能力，在波士顿完成学业后，搭着道尔顿家族的顺风车切入美国医药行业，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在董事会都不看好的情况下顺利在芝加哥成立了新的分公司，业务绩效不比在纽约波士顿经营了数十年的分公司差。对日本总公司的事情也很上心，对市场看得很准，即使远在美国也提出了不少好的提案。 　　去年九月回来之后入主高层，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公司上下的异议，不到半年就让能源板块的业绩翻了一倍——那是赤司在16岁提出来的核能计划，得益于他的准备和在美国的努力，现在赤司家的核能产业在日本，甚至在全世界也拥有极大的优势。 　　出色却不露锋芒，为人温和谦逊，极有风度，心思缜密，行事冷静果断，全然没有时下年轻人的浮躁不定，对内对外都表现出了极强的亲和里，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信任和服从，在董事会来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虽然在征十郎消失之后有点困难，但赤司的这六年里一点一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让父亲，让当年有过异议的人无话可说。 　　唯一可说的只是他的婚事，23岁不结婚，在大家族里确实晚了。 早前赤司慎一郎不介意儿子在美国多锻炼几年，也就没有在婚事上逼得太紧，但转眼又一年，真田家人的不满都要从眼里冒出来了，真田家主母亲自去了美国把女儿接了回来，两家虽然尚未宣布婚期，但一切都操办起来了。 　　赤司对此没什么表示，上个月还飞到芝加哥处理分公司的事情还没回来，看来似乎有意向餐饮业发展。 　　“很多事情都要办起来，”赤司慎一郎看着电脑屏幕的人喝了口茶，“也是时候回来了。” 　　“哦？”视频会话的另一方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件发出单音节的回应，很快翻页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字，衬衫袖口里手腕割伤的痕迹隐约可见。 　　赤司和父亲的感情本来就算不上亲密，发生紫原的事情，知道了父母的往事之后，原本那一份敬畏也消散，变成了不咸不淡的漠然，对此赤司慎一郎也没有多说。 　　也许在他眼中，这才是赤司家继承人应有的态度。 　　“即使再忙，这样的大事你也得回来。”赤司慎一郎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青花瓷和木桌碰撞，发出“咯嗒”一声响。 　　赤司动作一顿，放下了笔，语气平淡而疏离：“下个月初有个婚礼要参加，之后会回去的。” 　　“不准备自己的婚礼，跑去参加别人的是什么道理？” 　　“需要我亲自处理的事情我会到场的。”赤司回了一句，继续埋头于文件之中。 　　“那么你现在就该回来。”赤司慎一郎语气带了强硬。 　　“为什么？”赤司波澜不惊。 　　“绯雪怀孕了，难道你不该回来看一看？” 　　——————咳咳，这个孩子……8＜_(:з」∠)_—————— 　　有着世界娱乐之都美称的拉斯维加斯，是坐落在美国内华达州最大的城市，以赌博为中心建立起了庞大了旅游、购物、独家产业，是荒凉的石漠和戈壁一道别致的人工风景线。 　　光怪陆离的酒吧和夜店非常多，喝酒并不是人们唯一的选择，在拉斯维加斯你总能找到非常有特色的酒吧，也总会有有很多的事情可以选择。 　　曼德勒海湾的赌场之外有一间很有人气的酒吧，特色是没有菜单，提供的餐饮和食品端看调酒师的心情喜好，而这里除了提供极其纯正而出色的龙兰舌酒之外，还有极其精致美味的蛋糕点心吸引着不少美食爱好者，同时也是方圆三十里最安静平和的酒吧——能在调酒师的一拳之下不被K.O.的闹事者，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见到过。 　　说这么多年并不十分正确，因为这家酒吧换上新老板到现在，也只是区区三年而已。 　　总有人猜测那位调酒师是混血儿，尽管五官是典型的亚洲长相，但那超过两米的身高，以及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意大利语，以及他爆表的战斗力，总让人难以相信他是纯正的日本人，据说枪技也很不错，私底下不少人请他做保镖——当然，只是据说。 　　而酒吧的老板，美丽的——啊不，帅气——还是美丽好了，美丽的老板看起来则东方得多，总有人猜测他总是用刘海遮起来的左眼有什么秘密，但至今没有人揭晓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更多的人在猜测这两位有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因为每次老板在吧里被喝醉的酒客搭讪纠缠轻薄的时候，高大帅气的调酒师就会放下手上的事情，凶神恶煞地走过来赶人——或者说打人？虽然他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凶神恶煞，据不具名的熟客透露，这三年里他从来没见过调酒师笑过哪怕一秒。 　　于是大家猜测调酒师是不是因为老板太受欢迎而发愁，而敢于说出来的勇者在医院躺了三天——最后到底这是恼羞成怒还是愤而否认，真相就像赌场里的赌局一样不可捉摸。 　　酒吧的名字很简单，就是“一间酒吧”，也许酒吧前面要加上一个定语，一间充满谜题的酒吧。 　　“敦。”美丽帅气的老板推开门走了出来，对周围的熟客点头打过招呼，转身对高大的调酒师甜甜地笑了，开口要了一块芝士蛋糕和伯爵奶茶。 　　“没有吃饭吗？”调酒师摆上蛋糕和奶茶杯，语气淡淡的带一点懒散，比起和其他人说话，已经可以称得上温柔了。 　　“吃了啊，但是敦的蛋糕很香，所以想试一试。” 　　再没其他对话，老板很快被熟客叫走，而调酒师站在吧里，不紧不慢地发呆——啊不，擦杯子。 　　在这间充满谜题的酒吧里，这样慢吞吞擦着杯子的调酒师是不可以打扰的，这也是谜题之一，特别是每年的八九十月，这三个月调酒师的心情会格外的不好，格外的暴躁，跳出来的酒也格外的好喝，但醉倒和被丢出去的客人也格外的多。 　　再来闹事的人却很少，几乎没有，尽管有时候发生不愉快事件的主角是某些帮派成员——有些精于观察的客人猜测这家酒吧是有背景的，可能不大，但也绝对不小。 　　但这又与谁有关呢？大家只是路过的酒客而已，谁也不会对谁的人生背景有多余的好奇——那样的人在医院躺过一次之后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你得到消息了吗？”冰室放下小匙更，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嗯？”紫原兴趣缺缺地擦着杯子。 　　“下个月某人要结婚的事——” 　　玻璃破碎的声响在节奏感强烈的背景音乐里并不明显，有些耳尖的客人望向吧台，看见调酒师徒手捏爆了手中的杯子，鲜血正从白色的毛巾里渗出来，一点一点往下滴。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虚惊 　　紫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全身紧绷盯着冰室。 　　心跳得很快，右手早已痊愈的伤口热起来，有种被撕裂的痛。 　　冷静。 　　紫原对自己说，没有发现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神经都紧绷着，背后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却感到一种慌乱的燥热。 　　要冷静。 　　紫原强调了一次，除了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可以把眼中微笑的人生吞下去之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要冷静—— 　　隔着吧台，紫原上手一伸抓紧了冰室的衣领，冷静地对着他吼：“什么时候？！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到哪一步了？！阿赤仔怎么说？！” 　　声音之大一下子盖过了吧里的背景音乐，吸引了诸多惊异的视线。 　　日语客人们听不懂，这是这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有几个人已经要站起来了。 　　冰室背对着众人挥挥手示意没事，微笑着拍拍紫原的手臂：“那个人的婚礼啊，敦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青峰君的，顺便说一句对象是黄濑君，敦忘记了吗？他们已经过了三年考验期了。” 　　紫原狰狞的表情一僵，庆幸，恼怒，惊讶，愧疚，以及还未褪去的紧张，在那种有着浓重黑眼圈的脸上扭曲成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手心的血隔着酒杯布染在冰室白色的T恤上，在领口附近的位置印出了紫原指节的形状，后者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一起去吧。” 　　“不、去。”紫原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悻悻然松开了手把酒杯布扔掉，拧开水龙头冲洗伤口。 　　玻璃杯碎片无声跌落在垃圾桶里，被黑暗吞没。 　　水温很低，冲刷在细小的伤口上带来刺痛的感觉——因为杯子是隔着布给捏碎的，伤口并不深，错落地布在手心各处。 　　那种慌乱的燥热渐渐被冰水带走，心跳也慢了下来，紫原感觉到背上滑落的冷汗黏糊糊的，有点难受。 　　不，是很难受。 　　虽然不是赤司结婚，但是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而他的力量却这样小…… 　　冰室离开座位去安抚被惊的客人——实际上是客人在安慰他，毕竟调酒师更加凶狠的一面他们都见过，对老板发火是第一次见。 　　“别担心，你们会习惯的。”冰室微笑着说，在吧里晃了一圈又回到吧台前的座位上，对看着伤口发呆的人说： 　　“敦的脸色很难看呢。” 　　“我没事。”紫原习惯性地回答，这些年来身边的人时不时都会停下来观察他的表情，用婉转又含糊的语句来表示他们的担心，冰室是，黑子是，火神也是，有时候会让他有种自己还是那个没长大的紫原敦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这不爽里也有着其他的原因，紫原这些年来想要做的事情，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或者可以说，很不顺利。 　　被迫和赤司分开之后，紫原被哥哥押到了英国，开始学习他很喜欢，学起来却只觉得无比痛苦的点心制作——赤司不在，所有的点心都不可爱也不好吃了。三年后紫原完成学业不顾家人的阻拦，以几乎决裂的姿态离开了英国去美国找冰室，企图加入冰室所在的，隶属于意大利某个家族的组织。 　　赤司家势力庞大，以他一人之力，在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超越，也极难撼动，唯一的办法，是让自己拥有让赤司家感到威胁的能力。 　　比如一把来自暗处的刀。 　　紫原曾经说过觉得做杀手也不错，而他真的就去做了——加入了杀手训练营，结果却被告知他不适合这个行当。 　　“你有多的愤怒，这会让你成为一个很好的杀手，但你心里有更多的爱，那会让你软弱。” 　　教官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载他离开的车子刚好来到冰室家门口。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他在雨中站了很久，然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原本一场雨并不足以放倒他，但那是冬天，冰室第二天回到家里发现他把他拖上床之前，他已经在门口发了一夜的呆了。 　　而且他很挫败，太多的失落把他淹没，他需要一些事情来麻痹一下伤心得要哭出来的神经，他以为是酒，结果是一场烧的昏天暗地的感冒。 　　躺在床上紫原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要努力对抗赤司家的念头很清晰，方向却很模糊，而且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完全没用，赤司家无可匹敌，他无能为力，他奋斗终身可能会有一点抗争的能力，可是那已经迟了，无限的努力，有限的时间——这才是最痛苦的地方。 　　冰室说他在钻牛角尖，因为总有一天赤司会接手赤司家，赤司父亲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控制着他的生活，婚结了可以离，孩子也不是问题，他们一定可以在一起。 　　可是紫原不那么认为。 　　他们发展这一步，紫原认为自己要负起很大的责任，如果他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如果没有落入海棠鸣之的圈套，或者及时挣脱出来，那么赤司就不会回来，不会受伤，征十郎也不会消失，他们就不用分开，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他的错。 　　他成长得太慢，而赤司家的行动太快，太狠。 　　他要负起责任。 　　病好后紫原再次提出加入冰室的组织，却被他拒绝了。 　　“第一个条件，忠诚。”冰室一边吃着新出炉的法式泡芙，一边对紫原说：“敦，你永远不可能对赤司君以外的人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忠臣，这对于上面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你的目的只是得到援手对抗赤司家，诚然你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换取支持，可是你的战场一定会在日本，没有任何一个外来组织会有赤司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死斗的想法，那几乎是注定会失败，而且伤亡惨重。” 　　那已经是紫原离开赤司第四个年头，当时赤司二十一岁，早已完成了学业进入了公司，紫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会听见他离开美国和真田绯雪结婚的消息。 　　幸好没有，但也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焦虑——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做不到。 　　那一段时间他的头痛复发，自从在19岁结束心理咨询之后他所有的不良症状都消失了，但那段时间头痛得厉害，甚至会做各种各样的梦，比如赤司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的场景，还有小小的，软软的小阿赤仔——那个和赤司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子非常非常可爱，却成为了紫原整整一年的噩梦。 　　后来在紫原的坚持下，冰室终于向日本的负责人引荐了他，他在那里做得不错，也有人欣赏他，但同时也引起了赤司慎一郎的注意，在多方压力下，负责人果断放弃了他。 　　离开日本那一天紫原在赤司家总公司对面的咖啡厅坐了很久，直到冰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一心计划着要去赤司集团总部炸掉的他拖上飞机——冰室难得的用暴力解决问题，亲自把紫原打晕了让人把他抬上机，然后没收了他的护照，然后来到拉斯维加斯这间酒吧里。 　　“我服了你了。”冰室说，“这里是一个交流信息的据点，也需要解决问题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有时候紫原觉得冰室是在故意阻止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每个人的立场都不同，冰室已经帮了他很多，没有冰室的帮助，他根本无法离开英国。 　　于是紫原在这里安顿下来，成为为了酒吧的点心师，调酒师，以及那个组织的外围人员——也许还不算，毕竟除了冰室，教官和日本分部的负责人，他没有和其他正式成员说过话。 　　“要耐心。”冰室说，“即使赤司君结婚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紫原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一点一点搜集和筛选情报，了解势力分布，猜测不同势力的主人想要什么，慢慢的学习起来。 　　挫折和被冷落是难免的，但是紫原不在乎，这可能是一个正确的方向——既然没有组织愿意去和赤司家作对，那么他自己创建一个，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日本，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于是紫原安静下来，像是回到了当年做行动纲领的日子，不断地攻克一道有一道的题目。 　　然而平静的生活被今晚冰室一句话打破，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紫原拧好水龙头擦了擦手，随手打开一个柜子拿出药膏胡乱抹了抹，然后抖开一小团绷带把伤口缠了起来。 　　冰室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 　　“你不去换衣服吗？”紫原用眼神示意白色T恤上的血迹。 　　“嗯，我去。”冰室整整衣服跳下座位，推开里间的门进去了。 　　门后是两房一厅的小套间，装修很普通，茶几上和沙发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和紫原以前房间里堆满零食的场景大相径庭。 　　冰室回到房间，马上看见了自己手提电脑上正放着刚才酒吧里的录像，金发美女正翘着二郎腿，大口大口地吃着紫原为明天准备的三明治。 　　“尤娜。” 　　“哟，艾瑞斯。”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的金发女郎指指屏幕，“你干什么了？画面太黑看不清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冰室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这位小朋友啊。”尤娜对着紫原的影像怒了努嘴，“挺好的，为什么不用？上面也有人挺欣赏他。” 　　“这是有主的。”冰室笑着说出一句说了N次的话，“而且他现在也未必想进来了。” 　　“为什么不？我觉得他还是挺想的，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不思进取吗？” 　　“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而已，如果这叫不思进取，那就这样好了。” 　　“自己的想法，鬼知道你什么想法！”尤娜撩了撩金色长发，“我只知道，这位小朋友很想要力量，而他能力不错，我想要他。” 　　“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有主了，而且他未必看得上你。” 　　“有主了还跟着你混？谁信你。”尤娜翻了个白眼。 　　“我只是代管。”冰室微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说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力量吗？” 　　“钱，权力，女人，男人还不都这样——也许只有你不是。”尤娜耸耸肩，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其实他是要去抢婚。”冰室稍微提高了声音。 　　“哦？这么深情？新娘很漂亮？”厨房里传出了有点含糊的话，然后金发女郎斜靠在厨房门口戏谑地看着冰室：“比你还漂亮？” 　　“我不知道。”冰室看着对方喝水的动作露出了无辜的笑容：“我只知道他要抢的是新郎，日本最大家族的继承人。” 　　“噗——！！！”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回来 　　像受伤的困兽，愤怒地想要挣开笼牢却不得其门而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舔砥伤口，感受着伤口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发脓溃烂，自己却无能为力。 　　紫原把最后一个杯子挂上酒杯架，关上总控灯。 　　整个酒吧无声无息地陷入黑暗中。 　　客人已经离开，清洁工也在半小时前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昏暗的酒吧里，只剩下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以及远方缤纷错落的灯光。 　　不夜城，拉斯维加斯，活色生香的娱乐之都，每年有超过四千万的游客从世界各地赶来，在这片荒芜又繁华的沙漠中纵情声色。 　　紫原却没有欣赏璀璨夜景的心情，看着亮晶晶的酒杯发了一会呆，然后在吧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烟和打火机。 　　火光在黑暗里稳稳地燃烧，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紫原静静地看了一会，动作缓慢地点上了烟。 　　“啪”的一声，翻盖打火机被合上，丢进了彷佛会把人吞下去的黑暗柜台里。 　　紫原转身在柜子里坐了下来，这里原本也放着酒，有一次未进货的时候刚好有个空位，紫原就在那里坐了一会，后来不知怎的就养成了打烊之后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的习惯。 　　也有时候是一夜。 　　反正在哪里睡，身边都不会有那个人。 　　敦这样像是小孩子躲起来哭似的。 　　冰室这样说过，紫原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没有哭，他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其他所有地方都太空了，空到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而空气像是要排斥他似的，处处都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赤司征十郎在他生命中这样沉重，沉甸甸的，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有是那样轻，轻得像一缕轻烟，怎么都抓不住，他追啊跑啊，被带到一条全然未知的路上，而那阵烟却被风吹散了。 　　紫原有点烦躁地摁灭了烟头，想站起来回去睡觉，停止无意义的猜测和幻想，把怨恨愤怒恐惧和担忧一股脑关在这黑暗的酒吧里，直到天明才允许它们回到自己身上。 　　可以的话，永远不要回来，但现实是它们从未离去。 　　紫原没有动。 　　他不想动。 　　背后的木酒箱很硬，靠久了有点痛，柜子里很窄，腿搁在外面也伸展不开，一点也不舒服。 　　但是紫原还是没有动。 　　不动就不动吧，幼稚就幼稚吧，他喜欢在这里待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紫原又抽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嘴里，没有点，只是咬着。 　　他不常抽烟，喝酒也有节制，除了作息有点日夜颠倒，其他都和平常的大学生没有区别——紫原还在上大学，征十郎当初给他选的专业，不过是函授课程，很多事情都要亲临其境才能学会，社会也是一所很好的大学，但书本的知识永不过时，而且有些的确非常有用。 　　紫原就想起了课程上的内容，英文字母在脑海里跳跃不定，就在紫原缩在柜子里快要睡着的时候，通往后面套间的门轻轻打开了。 　　紫原没有睁开眼，声音也很清醒：“怎么？” 　　他认得冰室的脚步声。 　　“很晚了哦。”冰室手肘靠在门把上，微笑地看着地上的人，“回去睡吧。” 　　“不用。”紫原一动不动地看着柜底的黑暗。 　　“下个星期我们一起去吧，青峰君也邀请了你。” 　　“你确定是本人？”紫原撩起眼皮。 　　“好吧，其实是黑子的邀请，他的邀请你总会去了吧。”冰室似乎很笃定。 　　紫原一直留意着赤司的情报，而黑子和赤司这些年来同在芝加哥，来往很密切。 　　“不去。”紫原依然拒绝。 　　紫原知道黑子和赤司有联系，直到冰室和黑子有联系，甚至知道冰室本身和赤司也有联系。 　　黑子偶尔也会过来，但是紫原从来没有问过赤司的情况。 　　他很想知道，但是他从来不问。 　　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也许是等赤司来联络他，也许是想等自己有能力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再和他见面。 　　“去吧，散散心。”冰室说，“总是这样会发霉的哦。” 　　“我不要去看他们秀恩爱。”紫原说，“我一定会忍不住揍他的。” 　　冰室无言以对，这几年来青峰和紫原见面没有一次不动手的。 　　“毕竟相识一场，去吧。”冰室放软了声音，这样说话紫原很少会拒绝，大概是因为这样会让他想起某人。 　　“哼。”紫原冷哼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冰室心情似乎很不错，“晚安，敦。” 　　“嗯。”紫原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结婚啊…… 　　连峰仔都结婚了。 　　阿赤仔…… 　　————————小紫原不哭，希望在明天啊不在下个星期天———————— 　　在紫原好不容易入睡的时候，四百多公里外，芝加哥的赤司已经用完了的早餐，坐到了书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尽管今天是星期天，但赤司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 　　相比起紫原的困难重重，赤司的生活就平淡得多。 　　虽然征十郎的突然消失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但到底从小的基础打得很扎实，终究是有惊无险地接手了一切，以三年的时间提前结束了学业，进入波士顿分公司工作，一年后提出在芝加哥建立新的分公司被通过，然后长驻于此，直到去年被父亲强行召回日本。 　　前天的电话里，父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求赤司回东京完成婚礼，却被赤司挡了回去。 　　“需要我亲自处理的事情我会到场的。”赤司再次搬出了这句话，挂断了视频通话。 　　那边没有再打过来，十五分钟后，一张飞往东京的单程票就摆在了他的桌上，时间是下周日下午五点三十分。 　　赤司只是笑笑，然后收起了机票。 　　父亲的控制欲太强，这件事他控制不了，也就由它去。 　　他只要抓住自己能掌握的事情，把这盘棋下好就行了。 　　赤司给自己泡了杯绿茶，虽然在美国生活了六年，但他始终喝不惯咖啡。 　　征十郎倒是挺喜欢的，波士顿公寓的冰箱里，还留着当初紫原给他买的咖啡。 　　早已过期，但是赤司从来没有动。 　　离开那一天赤司没有安排家政公司，他觉得自己不会再回去住，但是却不愿意把它卖掉，就这么放着。 　　也许紫原回来的时候，他才会有心思去搭理那蒙尘多日的屋子。 　　“真糟糕呐。”赤司捧着茶杯低喃，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脑的报表上。 　　一不小心就想到敦了，分开的时间越长就越是这样。 　　关于紫原的事情，每个月会从冰室到黑子，然后传到他耳中，有时候赤司觉得自己这样和父亲监视自己有点异曲同工，但黑子一本正经地安慰他。 　　“没关系的赤司君，你没有那么变态。” 　　当时赤司笑了。 　　“而且这是因为爱。” 　　赤司笑不出来了。 　　可能在父亲心中，他的出发点也是爱。 　　可能吧。赤司想。 　　只是很多时候，一个好的出发点所带来的结果却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 　　在父亲心目中，大概赤司家的脸面和发展才是最重要的。他作为父亲儿子的身份，远比不上赤司家继承人的身份，毕竟他是家族延续的必须品，却不合符父亲自身对于婚姻和家庭的期待。 　　对于和真田家的联姻，赤司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小学时候的那一次被自己搅和了的，父亲和真田家某一位女性的婚事。如果当时征十郎没有出现没有强行阻止的话，父亲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 　　如果是征十郎的话，肯定会不屑地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赤司不确定。 　　并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那样坏，或者像黑子说的，变态，有时候环境逼得人不得不跟着改变，否则就要被现实狠狠教训。 　　也许父亲是在家族的环境里逐渐变成现在这样。 　　也许他自己也是，人对于自己本身的改变，总是最晚察觉的那一个。 　　赤司打开抽屉，看见里面紫原和自己的合影，和角落里紫色的U盘。 　　紫原也变了很多，赤司有一点心疼。也许是因为在他心里，紫原永远是那个抱着一大堆零食，懒懒散散的大孩子。 　　那是紫原最初的样子。 　　如果没有遇见他，敦现在大概依然是那个样子吧。 　　赤司想去拿那幅合照，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 　　敦……会后悔吗？ 　　他带给了他很多快乐，也带给了他加倍的痛苦，紫原在英国的心理治疗持续了两年，头痛的症状复发过一次——还是因为他，而且被父亲打压着，被迫从日本离开，和家人几乎是断绝关系——紫原离开英国之前，差点没和他父亲打起来，鸡飞狗跳的闹了一个下午这件事，赤司是从黑子那里听说的。 　　赤司关上了抽屉。 　　分开得越久，就想得越多。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赤司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征十郎，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狠狠嘲笑他。 　　“有时间想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他一定会这么说。 　　那个人……医生说过他的存在取决于他，但赤司不这么觉得。 　　征十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影响的，哪怕他只是次人格。 　　有时候赤司觉得自己当年是不是太过依赖征十郎了，尽管从心理年龄上说，征十郎比他大上将近十年，赤司也觉得征十郎挺像他哥哥。 　　如果……如果征十郎醒来的话，他们三个会怎么相处呢？ 　　赤司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嗯……”轮流吗？分时间吗？征十郎还会和敦吵架吗？他们的关系好像已经变好不少了吧…… 　　门铃响起，赤司压下思绪，离开座位来到玄关打开门。 　　“日安，赤司君。”相识逾十年还坚持用“XX君”这样客气的称呼的人，大概只有黑子一个了。 　　“哲也。”赤司轻笑让开。 　　赤司这个住处离公司很近，离石门公寓很远，但他经常会去黑子家作客。 　　“青峰君的婚礼，赤司君会去吗？”黑子换好鞋子走进客厅。 　　“五点的飞机，”赤司笑着关上门，“我会去，人都通知好了吗？” 　　奇迹世代成员的婚礼，赤司从来没想过缺席，虽然他和黑子都不太可能有婚礼。 　　“除了青峰君和黄濑君，其他人都通知好了。”黑子边说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别到时人到齐了，主角却不在啊。”赤司来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那会是非常特别的婚礼呢。”黑子捧着杯子靠在沙发上，很自然地带出了另一个人：“紫原君也会去。” 　　“哦？我以为敦不会去的。”赤司的笑容一顿，“希望他不要跟大辉打起来。” 　　这两个相遇就彷佛会变成爆竹一样炸起来的家伙，每次动手都劝不住。 　　“大概因为还不知道赤司君的婚事所以才愿意去吧。”黑子意有所指，“否则赤司君应该赶紧回日本才对。” 　　“也是呢。”赤司说，紫原当年想去炸赤司集团总部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甚至他当时还在办公室里看见了敦。 　　想起紫原当时死气沉沉的脸色，赤司的笑意减退了。 　　敦是个笨蛋。 　　赤司在心里轻叹。 　　“真不容易呢。”黑子说，“终于要见面了。” 　　“希望不要吓到敦。” 　　“紫原君说过他梦见赤司君有一个和赤司君一模一样的孩子，吓得够呛。” 　　“敦啊……”赤司失笑。 　　孩子吗…… 　　黑子也笑，但没有接下去。 　　对话停在两人的笑容里，黑子捧着瓷杯喝了口茶，赤司则看着桌上的烟灰缸出神。 　　他不抽烟，来他家的人里也很少有抽烟的。但是赤司知道紫原会抽，不知道在哪一次购物的时候买的，已经在茶几上放了很久了，每次都被家政工人擦得蹭亮，提醒他这个家里少了一个人的事实。 　　也许这根本不叫家，这只是一幢房子，连同波士顿那家公寓，连同古朴精致，象征着赤司家最大权力和威严的主宅，也只是一幢老房子而已。 　　“赤司君的脸色很难看。”黑子看了一眼赤司。 　　“没什么。”赤司摇摇头，停止去想赤司家的事。 　　“计划不顺利吗？”黑子问。既然赤司决定和紫原见面，那么也就必须做面对父亲责难的准备。 　　“我准备了六年。”赤司回答。 　　赤司征十郎计划六年还达不到目标，恐怕征十郎会气得从意识深处跳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实际上，计划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摊牌。 　　赤司没有接到家里和真田家大张旗鼓开始操办婚礼的消息，恐怕他们也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那又如何？他没有为了别人的脸面牺牲自己幸福的觉悟。 　　那太残忍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敦，还是对真田。 　　“那就好。”黑子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好。”赤司站起来，在电视柜上拿起钥匙。 　　“我开车。”黑子挥手引起赤司注意，“赤司君看起来心神不定。” 　　“……好。”赤司点头，拿起一件外套。 　　天气很好，正午的阳光很灿烂，只是没什么暖意。在平均气温只有十来度的十一月，太阳那一点细微的暖意未到达皮肤，就已经被秋风吹走。 　　赤司坐在副驾驶，手肘支在窗框上发呆，神情和紫原发呆的时候莫名的相似。 　　黑子在倒后镜上看见了赤司的表情，默默思考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变得像对方反映了什么心理机制。 　　这也许是每个心理学学生的通病。 　　“哲也。”赤司突然出声，“你知道吗？赤司家是不需要女主人的。” 　　“是？” 　　“赤司家只需要继承人。”赤司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足够优秀，能带领赤司家不断发展下去的人，其实和真田家的利益结合并不需要联姻这样的形式，两家的关系原本就够好了。” 　　“但是他们永远不会给你选择对象的自由。”黑子接了一句。 　　“嗯。”赤司点头，看着车外掠过的风景，“真是莫名其妙呢。” 　　黑子看了一眼赤司的脸色，没有接话。 　　汽车进入了石门小区，在4幢7号面前缓缓停下。 　　黑子掏出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两人异口同声。 　　“哲也回来了，还有赤司。”黑子哲一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微笑着和赤司打招呼，“日安。” 　　同时另一把声音也响起—— 　　“啊，小征~~~~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 　　一周后。 　　连日放晴，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拉斯维加斯，来往的游客也格外好心情，连带的酒吧生意也特别好，昨天晚上紫原忙活到将近三点才睡下。 　　双层窗帘隔绝了外界的阳光，房间里黑暗而安静，只有闹钟指针规律的跳动和房间主人不怎么安稳的呼吸声。 　　“久等了，敦。” 　　“阿赤仔。”紫原愣愣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人。 　　周围的场景很熟悉，是紫原去过无数遍的，赤司的房间。 　　初中三年高中两年，紫原在这里待得的时间，比在自己的房间还长。 　　“六年了。”赤司微笑着走到紫原面前，“敦过得好吗？” 　　“我……” 　　“敦瘦了呢。”赤司凑近，端详紫原的脸色，伸手拨开他的刘海。 　　从离开那一天到现在，紫原的发型就没有变化，连长度也一样。 　　“脸色好差。”赤司像以前那样捏了捏紫原的脸颊，语带责备，“黑眼圈也好深，敦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阿赤仔……”紫原想捉住赤司的手，却被他躲开了，“阿赤仔？” 　　“今天天气真好呢。”赤司把双手藏在身后，后退一步，转身看庭院外大好的阳光，“认识敦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哦。” 　　“……嗯。”紫原上前，赤司却又后退了一步。 　　“别动。”赤司说。 　　紫原停下脚步。 　　“敦好高。”赤司再退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不用抬头仰视紫原才停下。 　　两人遥遥对视。 　　“和我一点都不搭呢。” 　　紫原心里一惊。 　　“其实，这些年我时不时都会想……”赤司侧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后轻笑，“如果当时没有遇见敦就好了。” 　　紫原想要迈开的脚步停住，全身冰冷：“阿赤仔……你、你在说什么？” 　　“照顾敦真的很麻烦啊。”赤司轻叹，“小孩子什么的，一点用也没有，我还以为敦长大了会有点用，结果还是一样。” 　　紫原看着赤司的嘴一张一合，却一点也反应不过来。 　　阿赤仔在说什么？ 　　一点用都没有？ 　　不是的，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都很努力的阿赤仔…… 　　身上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禁锢，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今天让敦过来，是要跟你说再见的。”赤司边说边向外走去。 　　再见…… 　　阿赤仔在跟我说再见…… 　　紫原愣愣地看着赤司走到门口，抬手挥了挥算是道别。 　　明明连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都并没有说再见…… 　　“不行！”身上的力量消失了，紫原跑向赤司，“等等阿赤仔！” 　　赤司听而不闻，眼看着已经穿过庭院，来到侧门前。 　　“阿赤仔！”紫原奔出房间踏入庭院，冲进庭院。 　　阳光在跨出走廊的瞬间猛然强烈了起来，刺得紫原睁不开眼。 　　“等等！” 　　“绯雪，话说完了，我们走吧。”青年温柔的声音响起。 　　“阿赤仔！！”紫原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梦境里，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让他有点喘不过起来，紫原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厚重的双层窗帘不知道被谁拉开了，明亮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半张床上。 　　这里是…… 　　“咔擦。” 　　紫原蓦地转过头，看见的是冰紫色手机，以及它的主人。 　　“抱歉，敦。”冰室移开手机，露出万年不变的微笑，“吵醒你了？” 　　“室仔……”紫原伸手扯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梦境里的仓惶，“干嘛？” 　　冰室看着屏幕里那张痛苦的脸，动动手指发送了出去：“又做恶梦了？” 　　“嗯。”紫原把头埋进枕头里，刚才光顾着震惊，现在清醒过来才发现，睡眠不足加上恶梦，现在头痛得简直想吐。 　　“虽然我很想让你好好睡一觉，”冰室看看时间，“可是再不出发我们就要迟到了哦。” 　　“室仔。”紫原沙哑的声音从被单里传出来。 　　“嗯？” 　　“你再模仿阿赤仔说话我就把你揍得连火神都认不出来。”紫原说。 　　“好吧。”冰室耸耸肩，从善如流：“快点起来。” 　　“我不去了。”紫原往上拱了拱，把脑袋埋在枕头下，“心情不好，超级。” 　　他不是没有梦见过赤司要离开他，只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刚才的梦那样真实，简直像是在喻示着什么一样。 　　是不是应该回一趟日本？不，阿赤仔最近回来了，现在应该在芝加哥，要过去吗？ 　　说起来最近都没怎么收到阿赤仔的消息，是一切正常还是有别的情况？ 　　紫原越想越心神不宁。 　　“敦……”冰室无奈，“你答应过的。” 　　“我反悔了，”紫原翻身，“你咬我啊。” 　　冰室看床上的一团，叹气：“敦今天的起床气特别重啊。” 　　紫原在被窝里撇撇嘴没有说话。 　　这时，悦耳的交响乐响起，冰室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黑子君，我们……诶？”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冰室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哦……这样啊，没问题……不会麻烦，嗯，好的……再见。” 　　挂上电话，冰室想了一下对紫原说：“敦，青峰君和黄濑君逃婚了，我们一起去嘲笑他吧。” 　　紫原停到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扒下被子，“室仔。” 　　“嗯？” 　　“你快别和小黑子玩了……” 　　————（虎摸）小紫原别担心，你不知道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吗？———— 　　弗罗里达州某小岛。 　　天色将晚，沙滩上燃起了篝火。 　　飓风季刚过，天气不热不凉正舒服，众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海滩装，热热闹闹地烧烤聊天。 　　“哲也，怎么样了？”赤司拿着一瓶果汁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装。 　　“冰室君明天会载青峰君和黄濑君往这边来。”黑子回答。 　　“敦呢？” 　　“一起，但是紫原君和青峰君在机场里打起来了。”黑子说。 　　“……” 　　“请放心，已经打完了，没怎么受伤。”黑子安慰道，“倒是赤司君错过了班机没问题吗？” 　　“嗯，已经安排好了。”赤司正想继续说，袖子突然被人一扯—— 　　“小征，我的果汁。”脆生生的童音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 　　“抱歉。”赤司拧开手里的综合果汁，插上吸管递过去。 　　“谢谢，敦会来吗？”说话的是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子，长着一张和赤司一模一样的脸粉雕玉琢，非常可爱，。 　　“嗯。”赤司摸摸孩子的脸，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会。” 　　“太好了，我还没见过敦呢。”赤司初捧着果汁，眯眯眼笑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他打招呼的。” 　　“你别吓到敦了。”赤司想起黑子说过的紫原的恶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先不要——” 　　“不要~~~~”赤司初奶声奶气地抗议，学着黑子板起了一张脸，“我等了很多年了，不要再等了。” 　　赤司一愣，手指轻轻掠过儿子的头顶，“随便你吧。” 　　六年了。 　　敦。 　　翌日。 　　姗姗来迟的新人从直升机下来，马上被亲友簇围住批/斗，紫原和冰室相视一眼，默默远离了吵闹的人群。 　　冰室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那边。”紫原指向左前方，示意冰室看在烧烤炉旁边准备食材的人。 　　“嗯，谢谢。”冰室微笑，却依然张望。 　　“冰室君和紫原君能来真是太好了。”黑子捧着香草奶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好。” 　　“……小黑子。” 　　幸好冰室和紫原都习惯了，即使被吓到还能维持着一脸镇静。 　　是说黑子在学习心理学之后，吓人啊不，misdirection的效果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火神身边一头黑发的青年，内心的OS也一样—— 　　黑子哥哥你也不管管！ 　　“婚礼很快就开始了，冰室君和紫原君随便玩玩吧。”黑子对着两人点点头，转身向自家哥哥走去。 　　“那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冰室说着对紫原挥挥手跟上了黑子。 　　瞬间被丢下的紫原：“……” 　　于是转身，如冰室所建议的，去嘲笑青峰去了。 　　“切，真是笨蛋。”紫原直截了当。 　　亲友团已经散开去找黄濑，青峰身边只剩下化妆师，纤长的五指夹着各式化妆工具，对着那张清了眼眶的黑脸扫扫刷刷。 　　被当成调色板的青峰闻言拨开了化妆师的手跳起来：“紫原敦！你给老子闭嘴！谁让你来了？！谁请你来的？！” 　　“不是我们你能来吗？”紫原反驳。 　　青峰被噎住。 　　没有紫原和冰室的顺风飞机，他和黄濑只能连夜游过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那也是火神的关系！关你什么事！” 　　…… 　　两人你来我往地吵起来，直到化妆师人不可忍，一爪子把青峰拍回原位停下来。 　　知道青峰不可能在这个当口还和他动手，紫原哼了一声，施施然离开。 　　由绿间担任神父的婚礼很快举行，也很快结束——除了一段不知道谁恶搞青峰的结婚誓词之外，整个婚礼最大的两点就是青峰和黄濑作为新人，居然翘了自己的婚礼。仪式结束后众人笑着闹着围住了一身正装的青峰和黄濑，紫原看了几秒，冷哼一身转身就走。 　　才迈不到一步，脚上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二号让开，现在没心情——” 　　紫原低头，却对上了一双异色的双瞳，阳光下对方双目微微眯起，像极了回忆中不可一世的某人。 　　赤司初对着紫原甜甜一笑。 　　“走路要小心。”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温润依旧，在前方响起。 　　紫原像是被惊吓到似的抬起头来，看见的是赤司的脸。 　　沉淀在心里最深处的记忆开始冒泡，翻滚，隐隐有什么要破开来，把他所有的思绪都夺走—— 　　“不准吃那么多了敦……” 　　“违背我意愿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我的命令是绝对的……” 　　“我没事的敦……” 　　“敦……” 　　紫原挣扎着醒过来，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猛地后退一步。 　　梦…… 　　是梦吗？！ 　　赤司看着面前高大的人影，微微勾起了嘴角，没有说话。 　　“敦。”赤司初扯扯紫原的裤脚，“你没事吧？” 　　紫原复又低头，看着才刚到他小腿的，小一号的赤司，看了三秒，然后抬头看在一米之外的，成年版赤司，再低下头看小赤司。 　　如是反复。 　　紫原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在回忆猜测梦境各种不同的场景里穿越，眼睛转成了蚊香眼，脑袋也开始冒烟。 　　是梦吗？是梦吧？这一定是梦呜呜呜我的阿赤仔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是梦是梦这一定是梦—— 　　紫原的内心在咆哮，脸上却还是呆呆的，动作缓慢地弯下了腰，抱起了小一号的赤司。 　　“敦~~”赤司初捏了捏紫原的脸，“哇，好僵！” 　　“小初，不要吓到敦。”赤司看着紫原的脸色，松了口气。 　　敦好像还挺冷静的——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赤司就看见紫原猛地转身，一溜烟往停在别墅旁边的直升机狂奔而去。 　　“敦啊啊啊啊啊——”沿路洒下的，是被颠簸得快要晕倒的赤司初的叫声。 　　众人一惊，纷纷望向尖叫来源，只来得及看见被紫原大力关上的机舱门，以及迅速发动起来的机翼。 　　引擎的响动传遍了这一片沙滩，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开始缓缓上升。 　　大部分人奇怪地看着突然远去的直升机，少部分人则望向了赤司。 　　赤司：“……” 作者有话要说：　　 　　☆、赤司初 　　海滩上，尚且惊在原地的亲友团中响起一道迟疑的声音：“这个，是拐带，还是绑架？” 　　“……”众人一顿。 　　一秒。 　　两秒。 　　三秒。 　　“是绑架啊！快报警啊！” 　　“那是谁家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黑子家的吧？我一直看到哲一在带！” 　　…… 　　亲友团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甚至有人真的拿出了电话开始拨号。 　　“等、等等啊！”黄濑隔得远看不清赤司的脸色，但莫名的背上一寒赶紧跳出来，“那、那是人家的家事！那是初酱的、的爸爸！” 　　“胡说！长得一点都不像！”青峰妈妈第一个反驳，她对婚礼前把青峰打伤的紫原印象深刻，“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在老子的房间的相框里！青峰撇撇嘴没有说话。 　　“爸爸？”黄濑爸爸遥遥指着赤司，“爸爸的话，那边那个才像吧？” 　　众人转头一看：“……” 　　何止像简直一模一样！话说那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了，赤司家的人活跃在日本各界，那标志性的赤色头发经常在新闻采访里出现。 　　“那、那也是初酱的爸爸！”黄濑结结巴巴地解释，“总、总之你们不要管了！” 　　再管他今晚就要被小赤司灌水泥沉到海里去了啊爸爸妈妈你们于心何忍！QAQ 　　“人家老爸都不担心，你们瞎操心什么？”青峰一把揽住黄濑的肩，总算开了口，“没看到紫原敦那家伙都快被吓尿了吗？谁把谁卖了还说不准呢！” 　　黄濑看着青峰：……虽然初酱才5岁虽然他最喜欢的是小哲一但他是小黑子和小赤司一起养大的——小青峰你说得如此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该干嘛干嘛去！别管那家伙的事！”青峰加了一句。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要插手了。”青峰爸爸看了赤司一眼说。 　　“好吧……” 　　亲友团于是揭过了这个话题，继续折腾青峰和黄濑去了。 　　另一边，赤司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直升机哭笑不得。 　　“看来紫原君受到了惊吓。”黑子走到赤司身边。 　　“哲也你在笑。”赤司掏出了手机，摇摇头，“幸灾乐祸是不好的。” 　　“赤司君看错了。”黑子否认，“要打给紫原君吗？” 　　“不，现在打过去只会更加刺激他……”赤司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发信息给小初，让他照顾好自己。” 　　黑子：“……我肯定紫原君会嫉妒的。” 　　“小初和敦玩起来的时候，哲也不要嫉妒就好。”赤司说，“再说也是时候回去了。” 　　原本预定昨天五点半的航班，因为青峰和黄濑的婚礼延迟而被赤司错过了。 　　“不带上紫原君吗？赤司君回去是四面楚歌的情况。”黑子说。 　　“没什么。”赤司收起手机，望向天空，“这是我的战争，我来解决。” 　　黑子跟着望过去，看见直升机正从远方飞来。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征十郎的消失是因为……”赤司微微眯起了眼，“我太依赖他了。” 　　不等黑子回答，赤司继续说：“不过现在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征十郎君有自己的想法。”黑子说。 　　“嗯，大概吧。”赤司回过头来：“谢谢。” 　　由于赤司初的身份要保密，监护权一直在黑子名下。 　　“小初很好，我和哥哥都很喜欢他。”黑子说：“他离开的话，我们都很舍不得。” 　　“你们会见面的，”赤司微笑，“很快。” 　　我们也会很快见面的，敦。 　　另一边直升机上，被记挂的两人—— 　　“不、不要过来！你、你想掉下去吗！” 　　“别跟我说话！我不要跟你说话！” 　　“别碰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惨叫响了很久，机身摇晃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下来，安安稳稳地飞了起来。 　　赤司初抱着双腿缩在副驾驶座上垂着头：“……” 　　背景黑线撒了下来，让他看起来特别可怜。 　　紫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去看旁边的小不点——他在三分钟前已经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但是，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办啊啊啊啊—— 　　呜呜这是阿赤仔有儿子了儿子儿子儿子儿子儿子…… 　　无数个三头身的小赤司在紫原脑内刷屏，笑着跳着，刷了一遍又一遍…… 　　完全停不下来。 　　不不不，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紫原试图安慰自己，然后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 　　呃，会痛。 　　于是紫原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到两边脸都红了。 　　呃，还是会痛。 　　难道说…… 　　紫原动作僵硬地转过头，颤颤惊惊地盯着那张哀怨的小脸。 　　“敦讨厌我吗？”赤司初的脸鼓成了包，“好过分……” 　　紫原：“……” 　　“呜呜……” 抽泣声响起。 　　赤司那张脸配上这种台词……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紫原忙不迭地摇头，小心肝扑通扑通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赤司初转过脸，双手扒在窗前，看着下方的景色用哭腔幽幽重复了一次：“好过分……” 　　“不是的！我，我——”紫原急了，想帮他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把身边的抽屉盒子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纸巾。 　　“呜呜……”小小的抽泣声继续，哭得紫原心都疼了。 　　阿赤仔在哭阿赤仔在哭阿赤仔在哭…… 　　这句话在脑内循环一百遍之后，紫原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团暖暖的东西，自己的手还不住地拍着他的背。 　　赤司初揽着紫原的脖子冲他一笑，眼睛有点红但一点泪痕也没有。 　　紫原全身又僵硬起来：“……” 　　“敦。”赤司初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缓慢地叫出紫原的名字。 　　“……” 　　“你好好玩哦~~” 　　“……” 　　“我听说你是小征的宠物，对不对？” 　　“……” 　　“不否认就是承认啦，”赤司初凑过去在紫原的脸上亲了一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紫原几乎要变成化石了。 　　“要乖乖听话哦。”赤司初捧着紫原的脸，异色双瞳直直看进紫色的眼眸中，“敢忘记就不要你了，紫、原、敦。” 　　————（歪头）队长大大我觉得你儿子的成长方向有点……8＜_(:з」∠)_———— 　　拉斯维加斯某间酒吧的后半部分，往常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今天早早拉开了，被带子固定在两边，绑着漂亮的蝴蝶结。 　　阳光毫无阻碍地照了进来，映得满室亮堂堂的。 　　“室仔……”紫原皱着眉翻了个身，对室友总是以这种方式叫自己起床表示不满。 　　虽然有风很舒服，但是阳光太刺眼了——说了无数次为什么你不听！ 　　回应他的，是相机快门“咔擦”的音效声。 　　紫原扯起被子盖住头。 　　是说天天都见面为什么你还要拍，除了阿赤仔谁也没有你好看所以你还是去照镜子吧—— 　　“咔擦”声停了一会，然后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室仔……”紫原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梦里阿赤仔不仅和他说再见，而且在佛罗里达举行了婚礼，他和真田绯雪的孩子还长大了，跑过来对他说就算阿赤仔结婚了也不可以忘了他，他要一辈子给他做牛做马—— 　　那个小一号的阿赤仔真的不是征十郎变的吗？一定是征十郎觉得他这么多年一事无成生气了所以才会让他做这样的梦…… 　　紫原想起分别前征十郎那一句“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喜欢他”，头痛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征十郎我真的在努力，你不要这样…… 　　要不我还是去把你们家总部给炸了吧…… 　　赤司初咬着三文治，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来，看床上滚来滚去的人。 　　昨天紫原维持着“我受到了惊吓”的表情带着他回来了这间酒吧，然后一头栽进了床，怎么叫也叫不醒。 　　赤司初想了一下，把手机调成镜子模式仔细看自己的脸。 　　我长得这么可怕吗？ 　　明明大家都说和小征一样，敦最喜欢小征了啊？ 　　难道哲也在说谎？ 　　还是说打招呼的方式不对？ 　　“嗯……”赤司初陷入了沉思。 　　室仔是辰也，难道说……变心了？ 　　不过大家都说不可能。 　　一个床上，一个在桌上，两个人各自思考起来，好长一段时间后，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唉……” 　　赤司初还没什么反应，床那边的人却瞬间跳了起来，“你是——” 　　最后那个谁字却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小一号的赤司挥了挥身上过长的T恤衣袖——紫原的衣服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送上大大的笑脸：“早啊，敦。” 　　那边的紫原瞪了他三秒，身体晃了晃。 　　“别晕！”赤司初赶紧开口：“我是小征一个人的孩子！非婚生！试管婴儿！别慌！小征还是爱你的！” 　　紫原的头晃了晃，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的信息：“……” 　　然后在赤司初期望的眼神里“砰”地倒了下去。 　　赤司初：“……”. 作者有话要说：　　赤司初（%>_<%）：敦好像被我吓傻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紫原灵魂出窍状：(°ο°)~ @ 　　☆、暗号 　　紫原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把自己的T恤当连衣裙穿的小赤司蹬蹬蹬地向自己跑来。 　　“敦！” 　　赤司初想爬上床，却不小心被T恤下摆绊倒，眼看就要掉下去—— 　　“哇啊！” 　　紫原连忙伸手把人捞了回来，还很顺手地捞进了怀里。 　　“……” 　　“……” 　　大眼对小眼。 　　“别那么紧张嘛，”赤司初笑了，拍怕紫原僵硬的手臂，“来，笑一个。” 　　紫原：“……” 　　“我是赤司初，来，跟我念，赤-司-初。” 　　紫原：“……” 　　“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你喜欢什么？赤司敦？可是我不喜欢跟人家同名，但是敦有孩子的话，我不介意叫他敦二号。” 　　紫原：“……” 　　“敦你为什么不说话？敦？吓傻了吗？喂？” 　　…… 　　单方面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紫原终于回过神来，像梦游一样下了床，跌跌撞撞走进浴室。 　　赤司初：“……”小征，敦的反射弧略长。 　　哗哗哗的水声响了很久，一个半小时后，紫原终于不再是一脸掉线的表情，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接受突然从梦里跳出现实的“阿赤仔的孩子”并不容易，紫原在冷水下发呆——不，思考了很久，终于发现自己应该去向赤司本人确认一下真相。 　　如果这不是一个梦的话，紫原边擦头发边想，那么阿赤仔一定有他的计划。 　　赤司家继承人未婚就有了一个5岁的孩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么，计划是什么呢？ 　　换好衣服出来，紫原发现自己想问的人已经睡着了。 　　赤司初…… 　　紫原端详着床上熟睡的脸，点点头。 　　百分百是阿赤仔的孩子。 　　不仅是眉眼间有赤司的影子，甚至整个五官都是赤司的翻版，要是赤司初说他是克/隆出来的，紫原也生不出怀疑的心。 　　太像了，几乎是拷贝出来的一张脸，只是赤司初眼睛更大更圆，眼角像猫咪一样微微翘起，脸上圆圆的，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比成年版的赤司更惹人怜爱。 　　紫原轻轻拨起赤司初的眼睑看了看瞳孔，一金一赤。 　　只有这点和小时候的赤司不一样，紫原偷过两张赤司小时候的照片——因为照片数量本来就少紫原不敢多拿——那时候的赤司双目皆赤。 　　紫原当下萌生了一点遗憾，如果不是哥哥烧光了他房间的东西，他现在就可以对比一下阿赤仔和初酱的长相了。 　　但是没关系。紫原想，摩挲着赤司初的手心，一遍又一遍打量他的五官，怎么也看不够。 　　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嗯……”床上的人不满紫原的骚扰，皱着眉握起了拳头，把手收回了被子里。 　　紫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转而去摸红色的头发，很软，和赤司的性子很像，很舒服，一点也不扎手。 　　很快赤司初对头上的动静也不耐烦了，拉起被子盖住头。 　　紫原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隔着被子找到了孩子暖暖的头顶。 　　这是阿赤仔的孩子。 　　紫原怀着无限的好奇和感动去触碰床上的人，心里是六年里前所未有的柔软。 　　一个孩子，这包含了生命的神奇，也包含了分量十足的信息。 　　比如说，赤司的态度和立场。紫原不知道赤司准备了什么应付家里，但这个孩子表明，他并没有选择真田绯雪。 　　太好了。紫原松了口气，然后为自己这种不信任感到羞愧。 　　随即而来，是对自己依然无法反击赤司父亲的内疚，和对赤司的担心。 　　阿赤仔一个人没事吧？ 　　紫原想着想着，自己也爬上了床，而且很自然地把床上那一团也抱进了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身体没经大脑同意就这么做了。 　　隔着被子，紫原边思考边轻拍赤司初的背——那是他知识范畴里哄孩子睡觉的方法，最后成功地把被子里的人拍醒了= = 　　“敦。”小孩子清脆的声音里有咬牙切齿的感觉，“我快被你闷、死、了。” 　　紫原拍在对方背上的手一顿，赶紧掀开被子，看见赤司初气鼓鼓的脸，异色双瞳像猫咪一样微微眯起，小嘴微嘟，是紫原在赤司脸上不曾见过的表情。 　　于是某人的第一反应是找手机，拍照留念。 　　赤司初：“……” 　　紫原的视线在手机屏幕和赤司初本人的脸上来回移动，然后郑重地收起手机，像抱起猫咪一样把人抱了起来走到窗前，在阳光下360°无死角地观察了一遍。 　　赤司初：“……” 　　“一模一样……”紫原如梦初醒，把人抱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阿赤仔的味道……” 　　“我昨天洗澡了。”赤司初黑线，这情景和他设想的差别太大，让他很想揪着这个人的衣领狠狠威胁—— 　　把之前呆呆的敦还来！ 　　“阿赤仔的味道，”紫原补充，“你们前天一定是一起睡的。” 　　赤司初皱起鼻子努力嗅了嗅，却只闻到了紫原身上薄荷味的沐浴露：“……你是狗吗？” 　　“你好可爱。”紫原自顾自蹭蹭赤司初的脸，“不过最可爱的还是阿赤仔。” 　　“……”明明是一样的脸。 　　“还有你好小。”紫原把人放在书桌上，“还没我一只手长，你有四岁了吗？” 　　“五岁多了！”赤司初一愣，愤愤地推开紫原的脸，“是你太高！” 　　身高什么的，简直是人身攻击！ 　　敦什么的他不要了，退货退货！ 　　“没关系。”紫原想了想，把人举起放到到自己肩膀上，“现在你比我高了。” 　　“……我也比门高了谢谢。” 　　“哦。”紫原于是把人放下抱在怀里，走出房门来到洗衣机前把衣服拿了出来。 　　“我自己可以走。”赤司初挣扎，“就是你们老是抱着我我才长不高的。” 　　“有人说你矮吗？”紫原不知怎的居然猜到赤司初的心思，“谁？我去碾爆他！”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气势十足，但紧接着紫原又说：“可是你这么矮是天生的，阿赤仔小时候也就这么高，我见过照片。” 　　“……”小征，我好想打他。 　　紫原抱着被打击的赤司初来到洗衣机前，把里面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我自己来。”赤司初制止紫原脱他衣服的动作。 　　“我帮你。”紫原说。 　　“不，我很久之前就自己穿了。”赤司初拍拍紫原的手，看见自己的的手还不到人家三分之一大，脸又鼓成了包子。 　　“我帮你。”紫原坚持，“我还没有给你穿过衣服呢。” 　　“不、用、客、气——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喂敦！紫原敦——” 　　半小时后，厨房。 　　赤司初穿戴整齐，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桌上冒着香气的煎蛋。 　　“我不喜欢荷包蛋。”赤司初放下刀叉，扭头。 　　“哦。”紫原换上了混合煎蛋。 　　“太闲。” 　　“哦。” 　　“太淡。” 　　“哦。” 　　“太多油。” 　　“哦。” 　　“焦了。” 　　“哦。” 　　“我不喜欢吃鸡蛋，哼！” 　　“吃蛋糕吗？不过蛋糕是冷的。”紫原想了想，提议：“我现在给你烤一个吧。” 　　“你想饿死我吗！”赤司初瞪他。 　　“那你想吃什么？”紫原和他对视，好声好气。 　　“……”赤司初一窒，“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我在耍你。”赤司初指了指桌上各种各样鸡蛋，它们其实都做得很好，敦的手艺也如大家说的一样好。 　　虽然小征的手艺也不错啦，但是，但是和敦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而已哦，小征你不要生气，我最爱你了~~ 　　“诶——是吗？”紫原趴在桌上让赤司初不用仰着头看自己，乐呵呵地笑了，“你继续啊，阿赤仔也有起床气，嗯嗯我懂的。” 　　“……算了。”赤司初看着对面那张怎么看怎么傻的脸，扶额，“我饱了，我早上吃了三文治。” 　　“那是冷的！”紫原马上变了脸色，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赤司初，“下次要记得叫醒我给你做新鲜的！” 　　“……”赤司初无言以对，把紫原又摸上脸上的手推开，“说起来你知道小征在哪里吗？” 　　“阿赤仔……”紫原神色一黯，收回了手。 　　能来和他见面，还带来了他的孩子，阿赤仔想来是已经准备好万全之策了。 　　而他，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真的很没用呢。 　　“对不起。”紫原说。 　　“没关系。”赤司初接口。 　　“我不是在跟你说。”紫原说。 　　“……”小征我真的好想打他。 　　这时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是我的邮件。”赤司初放下叉子想跳下凳子，随即被紫原一把抱起。 　　“不用抱我，我自己有脚，放我下来！紫原敦！” 　　“让我抱一抱嘛。”紫原把人举高了又看了好一会，然后心满意足地收进怀里，“呜哇，阿赤仔小时候果然超可爱！” 　　赤司初一路挣扎，还是没逃得过紫原的熊抱。 　　“所以就说因为你们老是这样我才长不高的啦！” 　　“放心吧，以后除了我和阿赤仔没人会抱你的。”紫原安慰道，“谁抱我就碾爆谁！” 　　“我才不要！”赤司初炸毛，“我要长高！我一定会长高的！” 　　这展开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哲也是对的，紫原敦什么的全听小征的话是不对的！ 　　小征你一定是被这家伙骗了！我们一起回去把哲一抢走去过幸福日子吧！ 　　紫原敦这家伙一点都不可爱！ 　　“当然，你要是长不高阿赤仔会着急的。”紫原认真道。 　　“……我不跟你说话了。”赤司初悻悻打开点开新到的邮件，自动弹开的窗口里是一堆乱码。 　　“这是什么？暗号？”紫原蹲在赤司初身边，指指电脑界面。 　　赤司初看着那堆乱码，沉思了一下抬起头，一脸严肃：“敦，糟了。” 　　“嗯？”紫原不自觉地跟着皱起了眉。 　　“小征被抓回去结婚了！”双方的距离不过呼吸之间，赤司初能清晰地看见紫色的瞳孔瞬间收缩。 　　紫原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三秒后一把抄起赤司初。 　　“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总有那么一场说走就走的抢婚…… 8＜_(:з」∠)_ 　　☆、报复 　　在紫原决定回日本的时候，某架从美国往日本的私人客机已经飞过了一半的路程。 　　遮光板被一丝不苟地合上，通道灯也熄灭了，整个机舱沉浸在黑暗里，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照在空无一人的座位上。 　　微弱的灯光一路向前延伸，终止于头等舱某位乘客的座位边，被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盖过了光华。 　　这是机上唯一亮灯的座位，但很快，这唯一的灯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灯光彻底熄灭的瞬间，座位上的青年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 　　睡着了。 　　赤司无声坐了起来，揉了揉额角，转头：“小初——” 　　旁边空无一人。 　　“……敦。”赤司低喃一声，重新躺下。 　　昨天在弗罗里达紫原突然把赤司初带走，让赤司变成了这架私人飞机上唯一的乘客。 　　这不是赤司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飞机，但这次—— 　　赤司在黑暗里打量机舱的轮廓，恍然间觉得这次的飞机特别大，特别宽。 　　也许旁边多一个孩子说话，或者多一个人吃零食会好一点 　　赤司拿出了手机。 　　美国时间，2.30PM。 　　还有11个小时。 　　赤司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这是他第四次看时间。 　　焦躁的话，可是会被征十郎嘲笑的。 　　赤司告诉自己，坐起来打开灯。 　　暖黄色的灯光悠悠亮起，赤司打开了行李包。 　　最上面的文件是来自父亲的婚礼流程，赤司随意放在一边，拿出了一个红色的U盘插入电脑，很快驱动程序自动运行，弹出了一系列的文件。 　　再说，要着急的人，不应该是我。 　　赤司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一个又一个文件浏览了下去。 　　这是给您的礼物。 　　希望您喜欢，父亲大人。 　　日本，东京机场。 　　下了将近一天的秋雨，半空中的客机反复与地面指挥中心联络与确认，终于结束了将近一小时的盘旋，缓缓降落。 　　赤司走下飞机，迎面而来的，是一身浅蓝色和服的赤司由乃。 　　“少爷。”由乃恭敬地鞠躬，“老爷请您回家。” 　　“我有个地方要去。”赤司说。 　　“对不起少爷，”由乃没有直起腰，维持着鞠躬的姿势：“这是命令。” 　　赤司微微挑起了眉，却没说什么，径直往前走去。 　　回到家已经将近12点，管家在门口打着伞，一路把赤司迎进了玄关。 　　马上有人接过了行李，送上了热毛巾和茶水，以及一份全新的婚礼流程。 　　赤司这才想起自己被忘记在机上的流程，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书房？”赤司问。 　　“是。”管家深深弯下了腰，“老爷一直在等您。” 　　赤司点点头。 　　通往书房的路这些依然如故，赤司孤身一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六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冷冷清清的秋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深深的寒意。 　　虽然庭院里栽种的多是常绿的乔木，但赤司还是在走廊的灯光下看见了枯叶。 　　秋意已深。 　　当初和紫原道别的分岔路口空荡荡的，赤司在紫原曾经伫立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看见管家的身影出现在对面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回来了。” 　　赤司的手刚搭在门把上，里面就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父亲。”赤司拉开门走了进去。 　　“终于。”赤司慎一郎补充道，轻轻放下手里的棋子。 　　将棋棋盘上，黑子压在红方的王将上。 　　将死。 　　“怎么？只有你一个？”赤司慎一郎拿捏着手里的红色王将：“紫原敦呢？” 　　“回拉斯维加斯了。”赤司像平常一样，反手关上门坐到了父亲的对面。 　　“真是令人感动的再会。”赤司慎一郎说，“可惜再也不会有了，你好好和他道别了吗？” 　　“来不及。”赤司说。 　　“嗯，有点失礼。“赤司慎一郎微笑着下了结论，“小征，该回来的时候不回来，该道别的时候不道别，你的家教哪里去了？” 　　“需要我亲自处理的事情我会到场的。”赤司淡道，“美国那边很忙。” 　　“你没我忙。”赤司慎一郎说。 　　赤司静静看着棋盘上溃不成军的红棋，没有说话。 　　场面有点冷，而赤司依然没有说话。 　　场面越来越冷。 　　“真田家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看着儿子冷淡的神情，赤司慎一郎收起了笑容直接命令道：“明天和绯雪一起去神社彩排，后天就是正式仪式，这两天你哪儿也不许去。” 　　不等赤司反驳，赤司慎一郎继续说：“公司那边我已经给你排了两个星期的婚假，你给我安安分分地把婚结了。” 　　“我一直很安分。”赤司说。 　　“整天打探紫原敦的情报叫安分？小征，你是要当父亲的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清楚。” 　　“父亲要做的事情，我一直很清楚。”赤司说。 　　“那你就给我好好——” 　　“绯雪的孩子不是我的。”赤司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对着父亲露出了微笑：“父亲，这场婚，不结也罢。” 　　——————队长大大那是你未婚妻好伐这么淡定大丈夫8＜_(:з」∠)_—————— 　　真田家。 　　“解释一下。”一张薄薄的DNA亲子鉴定书被推送到真田绯雪面前，“一个字也不许漏掉。” 　　夜已深，真田美折子依然打扮得庄重严肃，深红色的振袖和服上没有一丝皱褶，脸上的妆容也完美无瑕，和衣服的颜色相映成衬。 　　真田绯雪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垂着头没有说话，及腰的长发柔顺地垂下来，显得脸上更加苍白。 　　三个月刚过，肚子并不显怀，但孕吐已经开始，营养摄入不足让真田看起来像是快要晕倒似的。 　　——也许是被吓得，真田绯雪的胆子向来不大。 　　“那个男人呢？他在哪里？”真田美折子换了个问题。 　　真田绯雪摇了摇头：“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谁让你这么做的？谁给你胆子这么做的？！赤司征十郎！赤司慎一郎！赤司家！哪一个是你惹得起的？！”真田美折子深红色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只恨自己去得太迟，对这个向来乖巧的女儿太过放心！ 　　真田绯雪垂下了头。 　　“绯雪！你是有婚约的人！”真田美折子扬起了手，却怎么也扇不下去，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后天的婚礼。 　　“你怎么能！” 　　“你怎么敢！！” 　　“我说过我不要嫁给他。”真田绯雪小声说道。 　　“赤司哪里不好！多少人哭着恨着嫉妒你，你还不知福！陷我们家于不义！” 　　“赤司君不想娶我，”真田绯雪忍了忍，还是开口反驳：“他喜欢的是——” 　　“那是他们家的事情！自然有人解决！”真田美折子打断女儿的话，声音先是拔高了然后被强行压低，“而且紫原敦再也进不了日本一步！你管他干什么！你说你害怕另一个赤司，他也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路都给你铺顺了，你就是往歪道跑！” 　　真田绯雪一愣，默默低下了头，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 　　她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只是这样而已。 　　真田美折子一连串话说完，见女儿还是毫无悔意，刚压下的怒气又上来了：“绯雪！” 　　“解除婚约吧，妈妈。”真田绯雪请求道，“赤司君会答应的，他真的不想娶我。” 　　“这是你们小辈可以决定的事情吗！婚也订了，请柬也派了，神社、酒店全部都订好就等着你们回来，三催四请的还出了这样的纰漏！”真田美折子说着说着声音忍不住又大了起来，“现在解除婚约？！不可能！” 　　“那孩子——” 　　“找个合适的时机处理掉！”真田美折子说，“不能是现在——赤司家已经知道你怀孕的事情，我们得在他们发现之前处理好这份亲子鉴定书，把婚结了再来处理其他的事情，比如所谓的‘孩子的父亲’。” 　　真田绯雪被母亲的眼神惊得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真田美折子冷冷地看了女儿一眼，“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去美国学美术！都学了些什么！尽给我添乱！” 　　“妈妈——” 　　“一切会如期举行，你给我好好把事情圆过去，别让赤司家的人发现什么不应该发现的事情。”真田美折子拿起那张亲子鉴定书慢慢对折。 　　“不是的妈妈——” 　　“闭嘴！” 　　“赤司君知道的！”真田绯雪的声音嚷了起来，“他知道的！” 　　“知道什么？”真田美折子继续撕纸的动作。 　　“孩子不是他的，他……”真田绯雪躲开了母亲的视线，“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啪！”的一声，真田美折子忍了一晚上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了女儿脸上。 　　“你这个蠢货。” 　　————————咳咳，母上大人父上大人你们都冷静一点啊———————— 　　赤司宅。 　　“不过是个孩子。”赤司慎一郎给自己倒上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什么时候方便处理掉就行了，小事而已。” 　　“父亲，现在还来得及。”赤司说。 　　赤司慎一郎看着杯里浮沉的茶叶梗，“来得及做什么？等紫原敦过来吗？” 　　“我没让敦过来。” 　　“我信你。”赤司慎一郎放下茶杯，“我信不过他。” 　　“敦是无辜的。”赤司的脸色沉了下来，“和妈妈一样。” 　　“那征十郎也是无辜的，他因你而胜，也因你而死！”赤司慎一郎的脸色也不好看，“小征，既然你不想消失，你要取代征十郎，那么除了自由，你也要背负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既然当初你们答应了这场婚事，现在就给我完完整整地办下来！” 　　“从运营的角度看，真田家并不比其他家族有竞争优势。”赤司没有回应父亲的话，反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虽然在政治上的人脉比较广，可是父亲，赤司家的势力已经足够让人警惕，再和真田家联姻……树大招风。” 　　“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赤司慎一郎也没有理会赤司的话题，“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赤司没有动。 　　“小征。”赤司慎一郎皱起了眉，“不要以为你有了一点成绩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这六年来你表现得很好。”赤司慎一郎突然换了个口气，“成为道尔顿家族的独家代理，打开了美国的市场，分公司也办得有声有色，你很好，征十郎是对的，我小看了你，但是——” 　　“不是的。”赤司看着父亲，语气放得很轻，“我只是在想，父亲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和真田家的联姻。” 　　“那更加不是你应该探究的问题，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赤司慎一郎怒了，“现在，回你的房间去！” 　　“父亲当年的恋人是真田家的人——我没有深究，我只是记起来而已。”赤司垂下眼帘，“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在她……发疯的时候。” 　　不等父亲开口，赤司继续说：“父亲的婚事是祖父的承诺，为了完成这个承诺，父亲和真田家某一位女士被迫分开，而且在婚后三个月得到她车祸身亡的消息。” 　　“真田美雪。” 赤司说出了一个名字，“所以父亲才恨五十岚家，拒绝母亲的贷款，帮助佳世客彻底搞垮了五十岚集团，看着母亲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却一步一步把她逼疯——征十郎说父亲不知道，其实不是的，双重人格可以诱导出来，区区一个抑郁症又有何难？工藤智的技术可是非常，非常好的，对不对？” 　　赤司说着说着微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轻，“说起来，母亲发疯的那一天，父亲不是也在场吗？” 　　赤司慎一郎脸色僵硬。 　　“母亲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我在镜子里看到您了。” 　　赤司的视线从父亲僵硬的脸转移到棋盘上，随手拿起了一只红色步兵在手里把玩。 　　“当时您是不是在想，如果我和母亲都死掉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赤司也不在意，继续说：“实际父亲一直很讨厌我对不对？我能感受出来。即使要拆散我和敦，也不需要那样激烈的手段，清洗敦的记忆，抹杀敦的人格，设定那样残忍的催眠指令——‘杀了赤司征十郎，他就会想起一切’，甚至付出大价钱请紫原家的人配合，把敦驱逐到英国，这和当年真田阿姨的遭遇，有什么不同？” 　　赤司直视父亲的眼神：“这样的父亲，和破坏父亲幸福的祖父有什么不同？祖父或许是无心的，但父亲您却是故意的！” 　　赤司慎一郎的脸色黑了。 　　顿了顿，赤司继续说： 　　“您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发生在敦和我身上的事情却让我很费解。我尝试从赤司家家主、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理解，却总觉得各种理由都太过牵强，直到把当年的调查时间往前推到我出生之前，我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场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对峙 　　家庭可以是温暖的港湾，也可以是伤人的利刃。 　　在赤司记忆中，除了必要的场合，父亲和母亲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餐桌。 　　一家三口，各自生活在不同的房间，相隔着曲折而悠长的走廊。父亲忙于家族事务，母亲为五十岚家的生意犯愁，而赤司则被困在无穷无尽的课程和作业里，只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明明其他人都可以出去玩，”小赤司闷闷不乐，“我为什么要做这些？老师又那么凶。” 　　“因为小征是要继承赤司家的人啊。”五十岚千代翻看着厚厚的宗卷，摸了摸儿子的头。 　　“然后变得像爸爸一样吗？” 　　“嗯，所以小征要加油啊。” 　　“诶，真无聊……”小赤司趴在桌面上，感觉到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头发，微微地笑了。 　　即使过了很多年，赤司也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年轻的姣好的脸庞，永远是嘴角微弯，笑意却很少传到眼睛里，说话的语气很轻，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悠悠进到别人心里。 　　就像现在的赤司一样。 　　“这是一场报复。”赤司重复了一遍，静静地看着对面脸色不愉的中年人。 　　他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父亲了，相信对方也一样。 　　这是赤司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 　　岁月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看起来依然年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和二十四年前结婚的时候相比，只在眼角多了几条皱纹，以及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气势。 　　他为赤司家最高的位置而生，他的爱情因为这个位置而死，而他拉了其他人陪葬。 　　母亲，五十岚家，他，或许还有其他人，赤司不清楚。 　　也不想知道。 　　我绝不会那样。赤司想，握紧了手心的棋子。 　　我不会再让敦陷入那样的危险，也不会让小初变得那样不开心。 　　绝对不可以。 　　“报复？”对面讥嘲的两个字拉回了赤司的注意力，赤司慎一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只是脸上还有点僵硬，也没有微笑。 　　“那么这是你的反击？六年，你用六年的时间去调查这些事情，就为了在婚礼前说出来悔婚？让我，让赤司家栽一个大跟头？还是说，这是你的报复？”赤司慎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过了，美国那边很忙。”赤司把口袋里的红色U盘放到棋盘上，“这是新签下的合同，我们在北美拿下的单子，核能开发这个项目北美和欧洲的公司都很有兴趣。” 　　“这是你的项目。”赤司慎一郎坐直了，把手搭在膝盖上，“怎么？这是要显示一下你的成功？你的重要性？你很优秀，你是这一代里最优秀的，但这个世界少了谁都行，赤司家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相当认同这句话。”赤司接了下去，“所以，请父亲为赤司家选一个新的继承人吧，我相信您会找到满意的人选。” 　　“你这是在威胁我？”赤司慎一郎眯起了眼。 　　“不，我只是厌倦了当木偶，我不喜欢被监视，被限制，被身份所困。父亲，也许您很享受王国里至高无上的感觉，但我不，我更喜欢自由。” 　　“享受了赤司家给你带来的一切，现在翅膀硬了就要丢下一切去享受自由？这就是你的担当？” 　　“我依然会承担我的责任，在您放手而没有找到适合人选的时候如果还想得起我，我会接手。”赤司说，看了一眼桌上的红色U盘。 　　“这里面还有一些资料——赤司家的，不适合让外人知道的东西，如果您做了什么，我不保证它们会出现在什么您不希望见到的地方。”赤司的手指搭在U盘上往前推，冲散了棋盘，堪堪停在黑色王将的前面。 　　“父亲，这才是威胁。” 　　赤司慎一郎看着棋盘上那一抹红，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这就是你对生你养你的家族的回报？仅仅为了一个紫原敦？为了一个一无所用的男人，你要和所有人为敌？” 　　“如果敦一无所用，您就不会动用山口组的力量，硬是把他从日本逼走。”赤司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和自己一样的红色双瞳，“敦的能力你很清楚，而且这一切也不仅仅是为了敦。” 　　“他做不到。”赤司慎一郎握紧了拳头，想起了两年前那个人离开之前愤怒而阴沉的眼神。 　　“我阻止了他。”赤司说，“撤回你的人手，不要再试图惹怒敦，也不要试图惹怒我——我说过，我生气了，虽然我不准备报复什么，但是，父亲，我的气还没有消，母亲的事情，敦的事情，征十郎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你破坏得够多了。” 　　“相互怨恨的人不应该生活在一起。”赤司说，“很显然我无法把您从赤司家赶出去，那么离开的只能是我。” 　　赤司慎一郎紧紧盯着儿子，神色不明。 　　“父亲你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在折磨我，折磨自己。”赤司说，“很遗憾真田阿姨死了，但敦还活着，我还活着，其他人还活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但是我还活着，敦还活着，我不会让您的执念继续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父亲，您得不到幸福，不代表我也不配得到，如果你心中有怨恨，发泄的对象也不应该是我。无论是期望，还是不满和怨恨。您所承受的不公平，不应该在我身上找回。” 　　“美雪是无辜的。”赤司慎一郎沉默了很久才说。 　　“敦也是。”赤司说，“我也是。” 　　“你不是。”赤司慎一郎否认，“你是五十岚千代的儿子。” 　　“我也是您的儿子。”赤司垂下了眼帘，看到了右手上早已结痂的伤痕，“虽然您不在乎。” 　　雨又下起来了，打在庭院的乔木上，发出一阵乱响。 　　“我无意与您为敌。”赤司说，“是您把我当成了敌人，您喜欢征十郎，因为他像您，讨厌我，因为我像母亲。而我创造征十郎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很希望能得到您的欢心……您是我的父亲。” 　　赤司慎一郎和服里的手指一动。 　　“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让一切停下。”赤司说，“我的想法，和二十四年前的您是一样的，我会负起我的责任，但我也无法放弃我所爱的人。” 　　“爱？”赤司慎一郎笑得很怪，“你真的爱紫原敦？如果你真的爱他，我的计划不可能会成功。小征，你有多希望被爱，就有多害怕被伤害，你看，你把自己保护得多好，连征十郎都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 　　这次沉默的是赤司。 　　“你连千代都不爱，你知道她在敷衍你，你还是粘着她，因为你害怕，你害怕自己一个人，你害怕被丢下，你喜欢紫原敦只是因为你能完全控制他，因为你有把握他永远不会抛弃你，就算六年前紫原敦死了，你也会找到代替他的人，小征，你不爱紫原敦，你爱的是那种被守护被珍惜的感觉，你甚至不希望他长大不是吗？希望他永远是小孩子，永远把你放在最中心的位置，难道你不是在操控他的人生？以爱的名义？还是保护的名义？赤司征十郎，由始至终，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赤司慎一郎一掌拍在桌上，喘着气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尖锐的东西刺进赤司心里：“连征十郎都是为了保护你而创造出来的，我要对付你的时候他维护你，他因你而生，为你而死，对了，他的人格模板是我吧？是想得到所谓的‘父爱’吗？真可怜，真可怜不是吗？小征，你就这么软弱，非要人把你捧在手心才能活下去吗？赤司家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样的继承人！” 　　赤司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赤司慎一郎急促的呼吸，和门外淅沥淅沥的雨声。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赤司的脸色，只能看到他的头顶的两个发漩。但赤司慎一郎能很清楚地想象出儿子的脸，微微上挑的眼角，坚定而认真的眼神，遗传自那个女人的精致五官，非常熟悉。 　　对，这也是他的儿子，一个完全不像他的儿子，说话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都像极了那个女人。 　　多么讨厌。赤司慎一郎想，怜悯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又多么可怜。 　　真的，太可怜了。 　　和我为敌，太可怜了。 　　很久以后，赤司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赤司慎一郎调整好呼吸和坐姿，挺起胸膛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恢复了一个家主的风度和体面。 　　刚才那个被击中软肋的中年人不见了，恼羞成怒的表情换上了标准的赤司家家主的表情，虽然脸色还有点僵硬，但赤司慎一郎已经穿起了厚厚的盔甲，端起了高高的架子，俯视自己的儿子。 　　“父亲和我一样。”赤司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直直看进那双和自己一样的赤色双瞳里，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没有羞愧，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失望。 　　只有平静，古井无波的平静，平静到了淡漠的程度。 　　“悲剧重演，仅此而已。” 　　赤司慎一郎的呼吸停了一瞬。 　　赤司继续说：“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值得庆幸的是，有人正在教我，而敦也会是我的老师——他一直都是，他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父亲不也学习过吗？难道那些美好的记忆，教会您的只是伤害自己最亲的人吗？” 　　“够了！”赤司慎一郎再次拍上桌子，用力之大让棋子都轻跳了一下。 　　赤司抿起了唇。 　　“小征，心理战玩得不错，但是，够了。”赤司慎一郎缓缓收回手，整了整衣袖，把发红的手心挡住了，“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破这场婚事，和紫原敦在一起。” 　　“解脱。”赤司说，“我只是想让我们都解脱出来，时间会治愈一切。” 　　“但这点筹码可不够。”赤司慎一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赤司家的主人也不会是一个同性恋，我不允许。” 　　“赤司家不需要女主人，”赤司说，“赤司家只需要继承人。” 　　“你是赤司家的人，”赤司慎一郎说，“你逃不掉。” 　　“是父亲你自己不愿意出来。”赤司说。 　　“不，不可以的，小征。”赤司慎一郎整整衣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场婚，你结定了。” 　　说完，赤司慎一郎拂袖而去。 　　拉门顺着门轨撞在边上，发出好大一阵声响。 　　脚步声渐渐远了。 　　赤司慢慢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背上手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被门口的冷风一吹，满身凉意。 　　夜深了，但雨还未停。 　　赤司看着散乱的棋盘，黑色王将安然在位，但身边的布局已经乱了，红色的U盘盘踞在它的面前，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赤司放下手里被汗沾湿的红色棋子，拿起U盘站起来走到门口，潮湿的水汽夹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赤司站在门前，就着灯光看庭院里零落的枯叶，和被雨点无情打落的花朵。 　　这场婚，你结定了。父亲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和控制欲。 　　“我不这么认为。”赤司对着黑暗轻轻说，回头看了那盘乱棋一眼，拿出了手机：“都准备好了？” 　　“是。”年轻的男性声音传了出来。 　　“期待你的表现。”赤司说，挂断电话向自己房间走去。 　　雨还在下，冷风追逐着青年的背影，拂过柔软的红色头发。 　　像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来了 　　机舱里灯火通明，乘务员推着餐车，笑容可掬地向客人发放餐盒，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阿赤仔出事了。”紫原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转头对身边的人说。 　　“小征怎么可能会出事。”赤司初小口地吃着哈密瓜，不以为然。 　　“不，刚才我的心在痛。”紫原说，“阿赤仔在伤心，他一定很伤心。” 　　赤司初动作一顿，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睁开：“我只感觉到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紫原：“……” 　　“担心的话就快点吃东西啊，不然会没力气抢人的。”赤司初一脸认真地看着紫原，“一份够吗？我听说你以前是个大吃货。” 　　紫原：“……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是谁？”紫原问。 　　“就是大家啊。”赤司初冲紫原一笑，拍拍他的手臂，“敦，快吃吧。” 　　那张和赤司一模一样的脸实在太有说服力，等紫原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餐点都吃完了。 　　“我听说你很爱他，连命都不要了。”赤司初咬着法式餐包，好奇地看着紫原：“是什么感觉啊？” 　　“就是连命都没有阿赤仔重要的感觉。”紫原捏了赤司初的脸，就像赤司以前经常做的那样，“你的脸比阿赤仔的软一点。” 　　“我还是小孩子嘛。” 　　“嗯，所以我想说阿赤仔小时候一定比你更……”紫原说着说着发起了呆，赤司初这张脸总是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更软？更可爱？拜托我是赤司初不是赤司征十郎二号谢谢。”赤司初不满地拉下紫原的手。 　　“你当然不是，阿赤仔只有一个。”紫原回过神来。 　　“所以不要拿我和他比。”赤司初瞪了紫原一眼，“这是第一次警告，超过三次你就完蛋了。” 　　“会怎么样？” 　　“超过三次我给小征介绍新男朋友，比如哲一就很不错，比你靠谱多了。” 　　“小黑子会弄死你的。”紫原说。 　　“在那之前我会先弄死你。”赤司初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是阿赤仔亲生的？”紫原拿起纸巾挑起了赤司初的下巴。 　　“你觉得这张脸是整出来的？”赤司初配合地仰起脸。 　　“不，”紫原动作轻柔地帮他把嘴边的面包屑擦干净，“我觉得你基因突变了。” 　　“你才基因突变，征……小征说我这样就很好。”赤司初扭头，“我可没求着你喜欢我。” 　　“嗯，我很喜欢你。”紫原的笑让他整张脸都柔和不少，“只比喜欢阿赤仔少一点点。” 　　“哼，我又没有很稀罕。”赤司初一脸傲娇，“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小征喜欢的人长什么样而已……” 　　阿赤仔…… 　　提起赤司，紫原不自觉的又出了神。 　　赤司初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了反应，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把小征抢回来的。”赤司初想拍拍紫原的肩以示安慰，却只够到了他的手臂。 　　“敦，弯一下腰。” 　　“嗯？”紫原凑了过来。 　　赤司初如愿以偿地拍到了紫原的肩，“好了，坐好。” 　　紫原有点莫名其妙，依言坐好，继续发呆。 　　“敦，不要又露出那种表情好不好？”赤司初对收拾餐盘的空姐笑了笑，然后转头看紫原，露出了一脸“真受不了你”的表情。 　　“什么？” 　　“天塌下来的表情。”赤司初单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浪费我刚才一片苦心，快给我笑一个。” 　　“诶？” 　　“诶什么诶？少掉线一分钟你会死吗？”赤司初说，“小征会没事的，放心吧。” 　　“……嗯。”紫原看着赤司初，想了想把他抱了起来。 　　“干什么？” 　　“让我抱一下。”紫原说，蹭了蹭赤司初的头顶。 　　软软的，暖暖的，和某人一样。 　　“真是的，你是小孩子还是我是小孩子啊。”赤司初翻了个白眼。 　　“我错了。”紫原说。 　　“什么错了？” 　　“你果然是阿赤仔亲生的。” 　　“废话，反正不是你生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傲娇？” 　　“我才没有傲娇。”赤司初的脸鼓成了包子状，“谁让你说我矮。” 　　“你好可爱。”紫原蹭蹭他的脸。 　　“闭嘴！要说我很帅！可爱不能当饭吃！” 　　“帅也不可以。” 　　“口胡，人家凉太就可以！” 　　“……好吧，你很帅，不过这都是阿赤仔的功劳。”紫原妥协。 　　“都说我不是赤司征十郎二号了！还有不要亲我，小心被人当成怪蜀黍虽然你本来就是！”赤司初挣扎，“紫原敦——” 　　用餐时间结束后，照明灯被关闭，机舱陷入黑暗。 　　紫原看着怀里熟睡的脸，小心把他放到旁边的座位上。 　　从温暖的怀抱到冰冷的座位，赤司初皱起了眉。 　　紫原马上又把人抱了回来，还在他身上加了一层被子。 　　赤司初蹭蹭紫原的衣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阿赤仔…… 　　紫原紧抿着唇，手心收紧，在赤司初面前不愿表露的担心和焦虑终于流露出来。 　　赤司的婚礼，他设想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到了。 　　明天…… 　　紫原咬紧了牙关，本来他应该在昨天就出发，但是因为赤司初的护照被赤司带走了，直到今天才办好，而在机场又耽搁一些时间——紫原买不到机票，就在紫原发飙要把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揪出来碾爆的时候，赤司初在一家美航里买到了。 　　原来拒绝售票的是日本的航空公司，全部的。 　　赤司家的影响力表面在方方面面。 　　来得及吗？ 　　他能顺利把阿赤仔带走吗？ 　　赤司的父亲，又准备了什么来阻止他？ 　　想起另一个名字，愤怒沿着伸进末梢冲向大脑，紫原紧咬牙关，压制汹涌而出的愤怒。 　　赤司慎一郎。 　　紫原相信在自己登机之前，那个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布置。那个阿赤仔最亲的人，却对阿赤仔做了最残忍的事。 　　离开那天情形又浮现在眼前，赤司的愤怒，赤司的不甘，赤司的无奈和悲伤，以及为了他而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紫原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一定要把阿赤仔带走。 　　绝对！ 　　飞机降落的时候，赤司初从睡梦中醒来，在紫原的臂弯里打了个呵欠。 　　“几点了？” 　　“12点整。”紫原说，跟着过人/流走向海关检查的柜台，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 　　“哦……”赤司初还是似醒未醒的样子，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 　　队伍不长，很快到了紫原。 　　“对不起紫原先生，”柜台后的青年看见显示屏上的脸孔，抬起头说，“您不能——” 　　紫原抱紧赤司初冲了过去。 　　“抓住他！”青年大叫。 　　“诶？”赤司初被惊得一个激灵，抱紧了紫原的脖子望向吼声来源，看见四五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紧追而来，再往后是十来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这是——”赤司初话犹未了，看见视线里的东西急促下落。 　　不，急促下落的是他自己，因为紫原翻过护栏从二楼跳了下去。 　　“快点！” 　　“注意！目标向正门跑去！” 　　“不能让他跑掉！” 　　一群人连蹦带跑地穿过自动扶梯追了上去。 　　紫原头也不回，抱紧了怀中的人一路穿过购物大厅，冲向入境检查的工作台。 　　“停下！”为首的工作人员大叫。 　　“他有人质！” 　　“是个孩子！” 　　“请求支援！” 　　更多的警备员出现了，紫原眉头一皱，四下一扫转了个方向。 　　“追！” 　　于是身后的人又多了一串。 　　“敦、我、我们现在去哪、哪里啊——”赤司初被这个急转弯颠得头晕脑胀。 　　“出机场！” 　　“出、出机场为什么要这样？” 　　“这要问阿赤仔的父亲！”紫原说。 　　“那、那现在怎么办？”赤司初艰难地转过头来想看紫原，却发现了越来越近的墙。 　　准确地说，是落地玻璃墙。 　　“敦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想冲出去吧？敦？敦你冷静点啊——” 　　框啦啦，漫天的玻璃碎在太阳下折射出漂亮的光华，紫原紧紧护着怀里的人，迅速计算最适合的落地之处和姿势，在后背接触到草地的瞬间就势向前滚去。 　　追到窗边的警察和工作人员看着玻璃墙上的大洞，又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人：“……” 　　紧接着追来的黑衣人一看，有几个开始打电话而剩下的人循着破洞跳了出去。 　　一个又一个。 　　“快！通知下面的人开车搜索！” 　　“继续追！” 　　“不能让他去神社那边！” 　　剩下的人和围观的群众看着：“……” 　　另一边，紫原终于滚到草地边，摇摇晃晃爬起来，帮赤司初拍开身上的玻璃碎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敦……”赤司初的眼睛在转圈圈，“你、你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过关的……” 　　“我放心不下！” 　　“跟着你我更放心不下啊——”赤司初一句话没说完，又被紫原的急促跑动带得一晕。 　　“你和我一起回来，而且长得跟阿赤仔一样！”紫原边跑边解释，“赤司家的人会把你抓走的！” 　　“可是我是小征的孩子啊！” 　　“阿赤仔今天结婚！真田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 　　“在那边！”身后的黑衣人追了上来，边跑边拿起对讲机不知道说什么。 　　“敦！这边！”另一把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喇叭声。 　　紫原回头，看见的是冰室在车上向自己招手，一转方向冲了过去。 　　赤司初又是一阵晕头转向。 　　“那边！” 　　“别让他跑了！” 　　“车来了！上车！追上他们！” 　　有两辆车同时追来，黑衣人们喘着粗气挤上车。 　　那边黑色保时捷快速转动的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迅速离开。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两条黑色尾巴。 　　追逐大战再度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　　 　　☆、抢婚 　　紫原帮赤司初系上安全带，微微喘气。 　　经历一系列狂奔的赤司初眼睛变成了蚊香状转啊转：“……” 　　“情况怎么样？”紫原边说边回头，看见追在身后的车多了一辆。 　　也许不止一辆。 　　“已经开始了，12点入场，但仪式要将近一个半小时，应该赶得上。”冰室往倒后镜扫了一眼，“如果追兵只是后面那几辆车。” 　　从成田机场到明治神宫，大概要一小时，凭冰室的车技当然可以压缩不少时间，但加上中午交通高峰期的堵塞和来自各处的阻拦的话…… 　　“不止。”紫原语气肯定。 　　赤司家，真田家，警方，说不定连自己家里都派了人，高速公路的阻拦只是开始，进入市区有了监控的帮助，他们只会派更多人抓住他们直到今晚婚宴结束。 　　“当然，”冰室耸耸肩，“我看很快连警——” 　　话音未落，后面已经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紫原默默回头看冰室。 　　冰室耸耸肩，拿起副驾驶座的一个文件夹往后一递：“婚礼策划，可以看看。” 　　“不用。”紫原随手往后一丢，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怎么样？”冰室边问边加大了油门，听见本来越来越响的警笛声变小，露出了微笑。 　　“没人听。”紫原皱起了眉，进入手机邮箱开始编辑信息。 　　“我……我试试。”赤司初晃了晃脑袋拿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转了几圈，然后才成功解锁，按下快速拨号键。 　　“嘟嘟嘟……” 　　无人接听。 　　“不可能啊，”赤司初压下涌上胸口的晕眩感，挽紧了紫原的手臂重新拨号，“小征不接电话？” 　　“也许在忙。”冰室看了看赤司初的脸色，又看看倒后镜里的一溜追兵，车速不降反增。 　　高速路上，黑色保时捷和身后四辆车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拉远。 　　“也许被没收了。”紫原的手越过安全带把赤司初尽量往怀里带，顺便拍拍他的肩，“其他人呢？” 　　“一部分在市区等着接应我们，一部分在神社，一部分在喜宴的饭店。”冰室利落地打灯超车，看着前方路况露出了微笑，“不过喜宴那边的已经撤回来了。” 　　“在神社？”紫原问。 　　“当然。”冰室说。 　　这时紫色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紫原眯着眼点开了新进来的邮件，微微松了口气。 　　“等等——”赤司初捂住了嘴似乎想吐，隔了一会说：“敦你在干什么？” 　　“阻止婚礼。”紫原动作轻柔地帮他顺着胸口，“抱歉，进了市区换车就好了。” 　　“小征他——” 　　“坐稳了！”冰室突然开口。 　　“框铛”的声音响起，一下比一下弱，紧接着是尖锐的警报声。 　　紫原给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赤司初擦了擦冷汗，轻轻拍着他的背心。 　　在他们身后，被撞成两截的护栏在地上滚了几下，在路中心停了下来。 　　收费员正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然后另一辆黑色车“唰”冲过收费站，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最后一辆伴随着高昂的警笛声呼啸而过。 　　收费员：“……” 　　——————————是的，我们家尼桑就是这么霸气V5———————————— 　　日本的结婚仪式主要有神前式、佛前式、人前式、教会式四种，而赤司家选择的，是最传统也最庄重的神前式。这种起源于室町时代的婚礼仪式虽然近年来有式微之势，但依然是日本上层人士的首选，赤司家也不例外。 　　婚礼定在明治神宫的明治大会馆，在这座可以容纳2000人的会馆里，每年将举行超过一千场婚礼，不管是由专业人士策划，或者家庭组织，每一场婚礼都严谨而神圣，细致而贴心，力求为新人打造一个完美而终身难忘的仪式。 　　神前式的婚礼只要分四步，参拜之仪，新人和双方家族成员入场；手水之仪，客人在神宫门口洗手入场；修口之仪；由神官主持的婚礼仪式，最后是三献之仪，新人喝交杯酒。仪式完成后是大合照，然后全体转移到喜宴饭点用餐，同时还有其他的活动配合进行。 　　12点整，由神官带头，两位新人在后，以及双方的亲友组成的队伍缓缓前行，往后来观礼的人们全都一身正装，安静地等待入场。 　　12点10分，新人队伍在正好穿过第一道大门，迈上阶梯小道。 　　策划人田中智和从无线耳麦里听见确认，在手上精确到秒的流程上打了个勾，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从入场到排座，从衣着到宾客服务，每一个细节都尽极完美，虽然和新人心里的预想会有些不同，但婚礼准备了大半年，新人却从不参与，新郎甚至在婚礼前一天才出现，想要照顾到他们的喜好，实在有些困难。而让婚庆公司负责人庆幸的是，新郎与新娘对一切没什么不满，前一天的彩排也很顺利，一切都完美地按照他手上那份被修改了无数次，精确到秒的策划进行。 　　那么，十分钟后他们会通过东神门，再过五分钟则到达门口——田中智和环视全场，觉得场边装饰的插花有点歪了，于是伸手去扶正。 　　细节可是很重要的。田中智和想，他不允许出现一丁点不完美的地方—— 　　“喀拉”的花盆破碎声响遍全馆，所有工作人员都一惊，然后看见他们的强迫症组长伸着手僵在原地。 　　那是竹内大师的插花，专为这场婚礼准备，价值不菲，要命的是，还有不到十分钟，新人就到了。 　　负责场馆装饰的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过去收拾碎片，才走了两步就被田中的吼声吓得跳了起来—— 　　“什么？！新娘被抢走了？！” 　　东神门。 　　在队伍慢慢前行的时候，在数人围观之下，五个蒙面人从树林里冲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了新娘的手。 　　“治也！”真田绯雪只来得及叫了一个名字就被□□弄昏了。 　　其中一个人打横抱起真田，剩下的人掩护着他冲进了树林，前后不到15秒。 　　赤司拔腿要追，而比他更快的，是一直在队伍前面负责拍摄的年轻男子。 　　“绯雪！”年轻男子边角边跑进了树林。 　　两个人追着蒙面人进了树林，而这时候，留在原地的亲友才刚反应过来。 　　“绯雪！”真田妈妈惊叫。 　　“追！”赤司慎一郎一指赤司消失的方向，“快！” 　　还愣在原地的人群被这声叫喝吓了一跳，几个赤司家的年轻人冲了出来，追着赤司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真田老爷子的拐杖一敲地面，几乎是同一时间，真田家也有人跟了上去。 　　“诶？那是——” 　　“抢、抢婚吗？” 　　“那个男人是谁？” 　　“新郎好帅——但是那个摄影师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群众发出了细碎的说话声，摄影快门声此起彼伏，要不是场合不对，跟随而来的记者可能已经蜂拥过来抢独家了。 　　两家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有接受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把新娘抢走这个事实。 　　但是为什么绯雪被抢走的时候叫的不是新郎的名字呢？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 　　而知晓真田私情的人脸色已经差了起来，真田妈妈和丈夫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 　　是那个男人吗？绯雪的……男朋友？ 　　“查一下那个摄影师。”赤司慎一郎对从会场赶来的管家说。 　　“通知警备司，注意这一带的交通录像，排查可疑人物。”真田家那边也下达了指令。 　　在前方带路的神官走了过来，“两位家主，现在——” 　　婚礼是很神圣的事情，这么多年见过的各种突然事件也不少，但众目睽睽下绑架新娘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留一个人在这里等征十郎，剩下的人去场馆。”赤司慎一郎来到真田老爷子面前，“真田老先生，后面的宾客——” 　　先行的只是两家的亲人，后面还有不少亲友和重要人物在等待。 　　“进场馆再说。”真田老爷子锐利的眼神刮过真田夫妇，“别让其他人也出事。” 　　“好。” 　　——————小紫原，你来晚了，新郎和新娘都没有了—————— 　　另一边，冰室用同样的方法过了三个收费站，终于转入了东京市区。 　　而赤司初在冰室高超的飙车技术和七拐八拐的急转弯中已经难受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紫原则紧紧抓着电话，盯着屏幕。 　　后方是紧追不舍的各方人手，还多了一辆巡逻警车。 　　路上行人看着这一长串的车队议论纷纷。 　　“快一点！”紫原司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盯着盯着前方黑色的保时捷一边拨号。 　　电话响了两声，又被切断了。 　　“敦！”紫原司恨恨垂上车门扶手，却拿不听自己电话的弟弟一点办法也没有。 　　准确地说，自从六年前紫原在机场说出那句“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之后，他和家里已经失去了对紫原的控制权。 　　拐了个弯，负责开车的人突然叫了一声，“司少爷！你看——” 　　紫原司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出现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保时捷。 　　连车牌也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后面的车辆也看到了，消息迅速往上报告。 　　这时，三辆车里有两辆驶过了十字路口的不同方向，剩下的一辆则在拐弯切入了一条小路。 　　“司少爷——” 　　“追那辆落单的！”紫原司当机立断。 　　谁也不知道哪一辆才是紫原乘坐的车，但谁也不敢懈怠，三辆车身后都吊着尾巴，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反正也弄不清，随便咬紧一辆，其他的，自然有其他人去追。 　　再者这个时间，到了市区中心车技再好也发挥不出来，再再再不济，到明治神宫也还有其他人手可以拦一拦，这个目的地是不会变的。 　　参加追逐大战的人还不知道，那边的人手已经因为突发的抢人事件被调走，而他们要追的人是多么的狡猾。 　　五分钟后，明治大会场，赤司家和真田家两位正在安抚宾客的管家同时接到了电话。 　　“紫原少爷/紫原敦跑了？！”两位管家异口同声，然后对视一眼迅速压下声音。 　　“是……他们中途分了三辆车，最后都弃车进了新干线，我们找了很久……”双方下属的解释都差不多。 　　两位管家面面相觑，都望向了某一个方向，赤司家和真田家最核心的人都在里面议事。 　　婚礼一向是神圣的，严肃的，庄重的，而现在新娘被抢了，新郎追去了，来宾都被晾在这里，眼下还有一个摆明来砸场子的人在路上…… 　　这下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商议【一更】 　　东京街头，黑色保时捷从路边的停车位中缓缓驶出，切入车道向涉谷方向驶去。 　　“好了。”紫原解开赤司初的安全带，把人抱在怀里轻拍背心，“没事了。” 　　已经彻底晕菜的赤司初：“……” 　　“作战成功了呢。”冰室微笑。 　　“嗯。”紫原说，蹭蹭赤司初脸颊，“这下我们可以慢慢去找阿赤仔了。” 　　“明治神宫那边还有人呢。”冰室说。 　　“你带着小初绕路进去，其他人我来解决。”紫原拨弄了一下赤司初的头发，“别让他受伤。” 　　“这样的安排我没有意见，但是——” 　　“我，我反对……”赤司初艰难地举起了手，马上被紫原握住。 　　冰室微笑着看了倒后镜一脸怜惜的人一眼：“但是敦你真的不会迷路吗？” 　　紫原脸色一僵：“……” 　　——————尼桑你说的好有道理小紫原无言以对！—————— 　　明治神社的房间内，赤司正在给一个年轻男子包扎头上的伤口打结。 　　这是婚礼摄影师之一，松下治也。 　　按理来说，即使他参与了对真田绯雪的救援还英勇受伤也没资格进入这间屋子，但是在赤司的坚持下，他还是进来了。 　　房间的人不多，除了赤司和松下，还有赤司父亲，真田老爷子和真田夫妇。 　　这场婚礼最核心的利益相关人，其中四双眼睛，都落在了突然冒出来的勇者上。 　　真田老爷子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赤司家主。 　　赤司慎一郎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儿子。 　　赤司收拾了一下急救箱，轻轻放到了一边，安然坐下。 　　他们没追回真田绯雪。 　　在树林里有两个人殿后的人留了下来，打伤了追在前面的松下治也，跑了。 　　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赤司让自己在东京的人手加紧追踪，但还没有任何消息。 　　是谁？ 　　赤司沉思，他还不知道紫原已经和赤司初回到了东京街头，也不知道他已经摆脱了追兵向自己而来。 　　两天前他发给赤司初的邮件让他们在美国待命，赤司相信紫原不会违反他的命令。 　　到底是谁？ 　　“这位先生是？”真田老爷子的话拉回了赤司的注意力。 　　“他——”赤司正想解释。 　　“我是绯雪孩子的父亲。”松下治也说。 　　房间的气氛瞬间降了十度。 　　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都没有宣诸于口的事实，就这么被说了出来，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唯有赤司平静如常。 　　“这是怎么回事？”赤司慎一郎看似平静，话里的锋芒和愤怒却明白地透了出来。 　　六年婚约，半年准备，不说全国，起码是全东京瞩目的婚礼，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搞砸了。 　　新娘被掳。 　　众目睽睽下。 　　各路记者看着，围观的人看着，很快网路上，电视台上就会开始报道这件事。 　　这个脸，丢大了。 　　真田夫妇额头上冷汗沁了出来。 　　绯雪的孩子不是赤司的，他们没有和赤司慎一郎通气——会主动告知才是怪事！ 　　想来赤司没有挑明，那么，他们可以在婚礼之后才处理掉。 　　但是现在…… 　　“你有什么证据？”真田老爷子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绯雪现在还——” 　　“闭嘴！回答我的问题！”真田老爷子一拍桌子。 　　自己孙女做出这样不贞洁的事情被这样直接地捅出来，真田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对方要伤害绯雪的话，当场就可以杀了她。既然抓走，说明有其他目的，应该暂时不会受到伤害。”赤司说。 　　话题被打断，气氛缓和了一点。 　　松下治也看了赤司一眼，打开随身携带的摄影包，拿出了被折成手掌大小的纸，摊开，放上桌面。 　　“这是亲子鉴定书和结婚证明。”松下治也环视众人，目光澄澈而坚定，“我和绯雪已经结婚了。” 　　赤司慎一郎紧紧盯着赤司，而后者神色之间同样带着惊讶，似乎他也不知道真田已经结婚的事情。 　　而真田家的人注意力则全都在那张结婚证明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赤司慎一郎脸沉如水。 　　想到各方宾客在看着，皇室代表还在会馆里等待，喜宴那边已经要赶不上，还有晚上的酒会……赤司慎一郎也想拍桌子了。 　　真田绯雪的孩子不是征十郎的，可以，他相信真田家也会把这件事处理得不着痕迹，只要继承人是赤司家的血脉就行了。 　　但现在，人都结婚了是怎么回事！ 　　一个孩子可以处理，可是已经结婚的新娘，难道还能再嫁一次吗！ 　　行，也不是不行，先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就好，可现在新娘呢？ 　　绯雪呢？！ 　　原本的解决方案是就地解散宾客，找到新娘后另择日子举行仪式，金钱损失不是问题，人平安，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好——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可是现在！ 　　这婚，是结还是不结？ 　　这不仅牵涉到两家的面子，而且还有双方企业之间实实在在的利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好好合作下去吗？ 　　真田家三位长辈的脑门都痛了起来，眼下这局面，可比日本经济政治大局都难处理！ 　　真田爸爸擦了擦头上的薄汗：“这事，我看还得等找到绯雪之后再慢慢调查……” 　　“泰阳！”真田老爷子警告地看了他一样，转而看赤司父子，“这件事——” 　　“不，”赤司说话了，“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的眼光瞬间都集中在赤司身上。 　　赤司平静回望：“绯雪怀的孩子不是我的，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至于结婚，这种事很容易可以查到，再说我也——” 　　“征十郎！”赤司慎一郎的手掌终于还是拍到了桌上，“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赤司眼睛微眯和父亲对视，正要说话——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 　　“家主大人。”门外出现一个人影，听声音是赤司家的管家。 　　“进来。” 　　来人进门，快步走到赤司慎一郎身边递上了一份文件，低着头迅速离去。 　　不多，只有薄薄的两页。 　　赤司慎一郎快速浏览起来，不到十秒已经看完，把文件往前一推。 　　“这位，绯雪的丈夫的资料。”赤司慎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压下什么一样。 　　真田夫妇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 　　这下真的不用说另择吉日完成婚礼，恐怕已经彻底得罪赤司家了。 　　“是我们管教无方。”真田老爷子一脸沉痛。 　　赤司慎一郎脸色铁青，也没管真田老爷子的话和鞠躬，视线在赤司和松下身上来回巡视。 　　真田绯雪另有情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们在婚前才知道，但都默契地压下了这件事，想着等婚礼结束再来处理，而看来有人要迫不及待地让见不得光的事情公诸于世。 　　“相关的赔偿，礼金，以及对外解释……”真田老爷子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整件事透着莫名其妙的味道，但绯雪行为不当是事实，真田家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事已至此，联姻的希望彻底破灭，只希望赤司家念着旧情，不要一怒之下在狠狠报复真田家。 　　只要这件事不传出去，好好处理一下，两家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能维持的。 　　“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赤司慎一郎突然开口，眼睛看的是赤司。 　　“我让他进来的。”赤司说。 　　除了松下治也还是一脸焦急和忧心，其他人神色都一变。 　　征十郎带进来的…… 　　真田家的人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惊讶。 　　“你到底想做什么？”赤司慎一郎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绯雪在哪里？！” 　　话里指责的意味太重，真田家的人都一惊。 　　“我和绯雪，以及松下先生本来的计划，是在婚礼上公布这些事情。”赤司说，“这位松下先生是绯雪交往八年的男朋友——现在是丈夫了，我们都认为这场婚礼不应该举行。” 　　“婚姻大事是你们觉得不应该举行就能这样胡闹吗！”赤司慎一郎压低了声音，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真田家三位长辈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看向了突然发难的赤司慎一郎，被这突然的展开弄糊涂了。 　　“赤司先生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的事情——” 　　“闭嘴！”赤司慎一郎冷冷地看了松下治也一眼。 　　松下治也一个激灵，有点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我相信我和绯雪对这场婚事的意向都表达得很明确了。”赤司说，视线在房间的长辈的脸上逐一掠过，“结果很遗憾，只能出此下策。” 　　“下策？！你的下策就是让我们两家的脸面都丢尽吗！”赤司慎一郎怒极反笑，“全国的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现在呢？绯雪到底在哪里？！” 　　“绯雪的事是意外，”赤司大概是现场最冷静的人，“我的人也在加紧寻找。” 　　“我们的本意只是破坏这场婚礼，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绯雪！”松下治也鼓起勇气说。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赤司慎一郎眼神凌厉。 　　“这场婚不可能结下去！如果不行，我们会把这些资料都报给媒体！”松下治也咬着牙坚持。 　　“到时候大家面子上更难看。”赤司补了一句。 　　“你们好大的胆——”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赤司慎一郎的话。 　　“家主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各位读者，请注意接收来自愚人节的三更大礼包！一小时后二更将掉落！ 　　 　　☆、史上最混乱婚礼【二更】 　　赤司和松下追丢蒙面人后，马上让人紧急赶往各处出口，并且派了人在神社各处搜查。 　　一群别着礼花的人三三两两在神社里跑跑走走，时不时聚头分享信息。 　　酒道边，赤司家搜索这一带的人也聚了一起，正准备向统筹的管家请求指示。 　　“哟。”一个黑发青年走进了挥了挥手，“请问你们少主赤司征十郎的结婚现场吗？” 　　“是，赤司少爷正在——”话犹未了，说话的人脸上中了一拳。 　　“你在干什么？！”旁边的人皱眉。 　　“打个招呼~”黑发青年微笑，打了个响指，“就是他们！” 　　几个人冲了上来。 　　同样的事情在其他好几处正在上演。 　　彷佛有人嫌这个婚礼还不够热闹似的。 　　“敦，这个，没关系吗？”赤司初整整头上的帽子，看着不远处的乱战。 　　由于其他人拉了赤司家和真田家的注意力，迅速接近明治大会馆的紫原一行人几乎没有人发现。 　　“就是这样才好。”紫原也跟着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跑，“把事情闹大，才没人敢娶阿赤仔。” 　　“娶……”赤司初有点黑线。 　　“我已经让他们轻点了。”紫原拍拍赤司初的背心，把他的头按下不让他看到那些暴力场面。 　　“放心吧，等我们到了门口他们就会离开。”在前面带路的冰室停下，指了指前面的明治大会场，“到了，敦。” 　　“你们可以离开了。”紫原对电话说。 　　那边隐约传来数声“是”。 　　“敦。”冰室看着会馆旁边走过的青年，转头微笑：“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去打个招呼，等一下再过去。” 　　“待会我叫你。”紫原点点头，然后把赤司初的帽子拉下了一点，“盖住你的脸，不知道阿赤仔希不希望你出现。” 　　“呃……应该没关系吧？”赤司初说，“难道我要捂着脸出场吗？” 　　“那也不错。”紫原边说边往前走。 　　“好吧。”赤司初伸手捂住了自己半张脸，“敦你应该给我买个口罩的。” 　　“时间太赶。”紫原说，“下次吧。” 　　“还有下次？” 　　“谁知道。” 　　明治会馆门户大开，里面不像平常婚礼那样沉静严肃，说话声嗡嗡嗡在响。 　　对于宾客来说，这真的是一场非常神奇的婚礼。 　　抢婚什么的，几率跟中彩票头奖差不多，大多数一辈子也遇不着一次。 　　场馆中间留了一条通道，两边是男左女右的布局，可以容纳2000人的会馆几乎坐满了人。 　　这些都是赤司家的亲友和观礼的客人，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准备动身去饭点想用喜宴了，来宾中不乏日本经济和政治上的重要人物，现在统统都被留在会馆里饿肚子，虽然大部分人都表示了谅解和对新娘的担心，但两家负责招待的管家和亲属都感到压力很大。 　　紫原大步跨了进去。 　　“紫原少爷——”在场内的赤司家管家眼尖，顾不上失礼，扔下正在交谈的客人快步冲了过来。 　　“阿赤仔呢？”紫原语气还算平静，只是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让管家头上的冷汗流的更快了。 　　两年前要威胁炸赤司家总部的时候他也在现场，紫原在那里藏的炸药够把整幢大楼炸飞。 　　如果他在这里来这么一手…… 　　赤司家的管家简直不敢去想那个情景。 　　“少、少爷他——”赤司管家想不顾一切阻止紫原的脚步，却又怕惊到周围的客人，把场面闹得更大，只能使眼色让人去通知赤司他们。 　　紫原抱着赤司初，走到人群最前方，一手抢过了司仪的麦克风。 　　神前式的婚礼不需要司仪来主持，但由于现场宾客太多，所以配置了无线麦来维持秩序，以及作必要的说明。 　　紫原正想说话，却被赤司初抢了过去。 　　“都别动！抢婚！”赤司初的话传遍整个场馆，就是声音隔着掌心有点模糊。 　　所有注意到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人都惊住了，偌大的场馆静了一瞬。 　　紫原冷冷地环视一周，又重重瞪了赤司管家一眼，拿过了麦克风：“赤司征十郎在哪里？” 　　一句话落下，场馆里的人才反应过来。 　　“抢婚？” 　　“又来？！” 　　“那是谁？还有那个孩子……” 　　“紫原家的吧，他们家……没来人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 　　紫原家本家和其他分家都有人在场，但没有人站出来。六年前紫原伤了赤司之后就基本算是被逐出紫原家，现在家主抱病没有参与，紫原父母也在英国，而唯一会阻止紫原的紫原司，此刻正一脸卧槽往这里飞奔而来。 　　他预计了紫原会来明治神宫，却还是没有堵到人。 　　“紫原少爷……”赤司管家力持冷静，“少爷在另一边，请——” 　　“真田绯雪在我手上。”紫原说，一一瞪过场内各方的观众，“有多少次婚礼，就有多少次这样的事情。” 　　场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不少人在紫原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 　　一脸平静而又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的紫原，纷纷被贴上了“和赤司家有仇”的标签，而六年前赤司征十郎在机场重伤的事情被一知半解的人们拿出来分享，也有人隐晦地提起了几年前赤司集团遇到的恐怖袭击事件。 　　场馆的议论声更大，冒出了各种猜测，也不乏有人一脸趣味或幸灾乐祸地看着前方的三人。 　　赤司家和真田家两大利益集团的结合，也不是人人都乐见其成。 　　紫原抱着赤司初安然站在走道里，如果不是警备司的人都出去找真田绯雪了，恐怕现在就有人扑过来把他抓住。 　　托赤司慎一郎的福，紫原在东京警备司的记录里可不是什么良好市民，现在东京街头还有两辆警车在追捕他呢。 　　“敦！”紫原司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门口，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叫：“够了！” 　　“和你没关系。”紫原扫了哥哥一眼。 　　“就是，他现在是我的了！”赤司初抬起下巴，只是捂着脸做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搞笑。 　　这下紫原家的人脸色也黑了，紫原司可是他们家内定的继承人，怎么也掺合进去了…… 　　那些负责阻止紫原敦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别闹了！”紫原司扶着墙调整呼吸，“跟我回去！” 　　“把他带走。”紫原说，“别弄伤他。”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两个人，在后挟制着紫原司的肩膀把他往后拖。 　　“敦！唔——” 　　不到五秒，紫原司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场馆内有人发出了惊叫，这下有人相信真田绯雪真的在紫原手上了。 　　这手法，这技术，实在太有说服力了。 　　“紫原少爷！”赤司管家觉得自己有心脏病发的迹象，“请不要——” 　　“敦！”第二声叫声响起，赤司一行人终于赶到了。 　　他们在房间商议的时候先是得到了有人斗殴的消息，随后又莫名停止，最后有人慌张跑进来，告知了紫原来到的消息。 　　“紫原敦。”赤司慎一郎也叫出了紫原的名字，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咬牙切齿。 　　而真田家，除了老爷子还能保持镇定，真田夫妇的表情明显有点恍惚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超乎想象。 　　双方隔了一条走道的距离遥遥相对。 　　这时候，原本缀在最后的人影冲了上前，“你这个混蛋！把绯雪交出来！” 　　紫原护着赤司初后退一步，提膝一撞，松下治也顿时捂着肚子倒地。 　　“把人带过来。”紫原对电话说，然后拿起麦克风，“警告你们，谁敢跟赤司征十郎结婚，有多少次婚礼，我就抢多少次！” 　　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哗然。 　　何等嚣张！ 　　什么仇什么怨！ 　　赤司的脸色有点怪，似是想哭又想笑。 　　不过在旁人看来就变成了一脸倒霉相欲哭无泪的表情。 　　“就是。”赤司初搭腔，“下次我们抢新郎！抢了就不还了！” 　　赤司家有人已经现了怒容，就等着一声命令把这两人拿下。 　　“把他给我抓起来！”赤司慎一郎几乎要不顾形象大吼了，然后视线转向赤司初：“你又是谁！” 　　赤司初扭头不理：“哼！” 　　“哟，各位。”这时冰室出现在门口，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扩音器，声音响亮：“好热闹啊。” 　　众人都一惊，赤司他们也转过了身，露出了在地上呻/吟的人。 　　“治也！”冰室身边穿着白无垢的真田绯雪看见了在地上的人，一脸惊慌地冲了过去。 　　途中赤司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治也！你没事吧？”真田绯雪紧张地蹲了下来。 　　“别、别担心……”松下治也握紧了真田绯雪的手。 　　“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真田绯雪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我没事，”松下治也艰难地爬起来，把真田绯雪抱紧了怀里，“孩子有没有事？” 　　真田绯雪拼命摇头。 　　围观的宾客风中凌乱了：“……” 　　赤司慎一郎脸色由铁青转黑，现在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真田家三位长辈也不逞多让。 　　在场两个家族的人，连同紫原家的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同样脸黑黑的，还有婚庆公司的策划人。 　　这场精心准备了半年的婚礼，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不，简直是悲剧。 　　赤司深呼吸一口气，好让自己不要当场笑出来，然后向前走去，先是扶起了真田，然后扶起了松下治也，然后转过身面对紫原，又看看赤司初。 　　两人默契地对他眨眨眼。 　　“你们做的好事。”赤司一字一顿地说，脸容有点扭曲。 　　“你休想娶那个女人！”紫原语气凶狠，“你这辈子都别想结婚了！” 　　赤司看着紫原，没有说话，努力压下要从胸膛里冲出来的笑意。 　　“征十郎！”赤司慎一郎怒喝打断他们的对视，“人都死了吗！把他们都给我带下去！” 　　赤司眼神一凝，看了父亲一眼，又环视全场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是！”马上有人冲向了紫原。 　　紫原从赤司身上收回视线，也不挣扎，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赤司家的人，直把他们看得心里发寒才开口：“我自己会走。” 　　“还有征十郎，绯雪，还有这位治也先生——”赤司慎一郎没有用麦克风，饱含怒意的话却传遍了整个会馆，“统统给我押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第三更同样在一小时后掉落！请注意查收！ 　　☆、散场【三更】 　　两家人用来商议的房间里，赤司慎一郎和真田家老爷子坐在上首，右边是真田夫妇，真田绯雪和松下治也，左边是赤司，以及抱着赤司初的紫原。 　　“……总之，我们本来只是想在大家面前解除婚约，如果还是不行，松下先生会把相关资料公布给媒体而已。”赤司作为代表把他们的安排重新讲述了一次，“媒体里有我安排的人，能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公布出去，现在他们已经被集中了起来。” 　　“谁在那边？”赤司慎一郎怒火难抑，但涉及正事还是表现得比较理智。 　　“海堂医生，有他哄着，那些记者不会乱跑。”赤司用了哄这个字，然后对真田家的人补充，“海棠医生是个催眠师。” 　　“哼！”话音未完，紫原就冷哼了一声。 　　赤司慎一郎额头的青筋一跳，正要说话却被赤司抢先：“至于拍照的路人会在网上怎么说我们都管不了，但总体来说解释权还在我们手上。” 　　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了，虽然婚礼已经被彻底搞砸，但是宾客中知情者甚少，他们还有余地可以编个好故事。 　　当务之急也确实是编好这个故事，毕竟还有将近2000人在场馆里饿着肚子等待。 　　他们总得有个交代。 　　“他们的奸/情暴露了！”赤司初帽子还是压得低低的，但没有用手捂住嘴，咬字清晰。 　　众人的脸色都已经差的不能再差，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刚才真田绯雪冲向松下治也，还推开赤司的景象，附近的人都看见了。 　　再说被掳走的时候，真田叫的也不是赤司的名字。 　　这真是个问题…… 　　“所以这场婚一定要取消。”赤司初继续说，“省得我们还要再来抢一次，很累的。” 　　尽管一路有紫原抱着，但赤司初还是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决定结束后要狠狠向赤司告状。 　　“闭嘴！”赤司慎一郎和真田老爷子异口同声，一个拍桌子，一个拿拐杖敲木地板。 　　赤司初耸耸肩，拿出手机，下一秒却向赤司伸出了手：“小征，没电了~~~~~” 　　赤司的手机上有他常玩的游戏。 　　赤司歉然一笑：“没带在身上……咳咳。” 　　手机在婚礼开始之前被没收，而他一整天折腾下来，早餐没吃连水都没有喝，喉咙干得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抱歉。” 　　紫原把手机塞到赤司初手里，推开椅子就要站起来。 　　“谁准你出去了！”赤司慎一郎再次拍了一下桌子。 　　“阿赤仔在咳，我要给他倒水。” 　　“坐下！”赤司慎一郎觉得几乎升到顶点的血压还要继续往上升。 　　紫原恍若未闻就要往外走。 　　“敦。”赤司开口。 　　紫原马上坐了下来，动作迅速神色乖巧。 　　正在众人无语之际，真田突然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怎么了？”松下治也紧张地抓紧了她的手。 　　“肚子有点痛……”真田绯雪的脸色有点扭曲，看来不是“有点”的程度。 　　“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松下治也打横抱起了妻子。 　　“千鹤，”赤司扬声道，“带他们去直升机那边！” 　　“是。”赤司千鹤打开门，“这边！” 　　松下治也抱着真田急匆匆地往外跑，完全没有看在场的人一眼。 　　真田妈妈纠结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虽然生气也还是紧张。 　　被留下的赤司慎一郎/真田老爷子/真田爸爸：“……” 　　“敦，我们要不要去吃个饭？”赤司初也摸摸肚子，“好饿。” 　　紫原一脸为难地望向了赤司，赤司初也望向了赤司。 　　“等等。”赤司很淡定。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低头。 　　“相信外面的宾客也饿了，宣布婚礼取消，婚约解散，让人安排他们去吃饭吧。”赤司说，“就说我和绯雪遭到了不明威胁，无法完婚好了，相信他们也懂的。” 　　“懂什么懂！这是多么失礼的一件事你知道吗！”听着赤司轻描淡写的话赤司慎一郎几乎要背过气去。 　　“不然怎么样？告诉他们绯雪和松下治也只是普通朋友，还是亲戚？”赤司语气淡淡的，“关于孩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人听到。” 　　“他们也未必会往那边猜测——” 　　“够了父亲，”赤司微微皱起了眉，这个神情和赤司慎一郎莫名的有点像，“别闹了。” 　　“胡闹的是你！”赤司慎一郎咬牙切齿，眼里的愤怒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相对而言，真田老爷子还算平静，虽然今天的事也把他折腾得够呛。 　　“征十郎说得对，我们不能把客人都晾在那边。”真田老爷子说，“刚才就应该好好解释，可是这件事——” 　　实在不是适合如实公布的性质。 　　“就说遭到了恐怖威胁好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把阿赤仔的总部给炸了，现在也可以。”紫原说，“我还有人在外面，很快的。” 　　“这个主意也不错，反正我们都说了要抢婚了。”赤司初也加入话题，“敦还说小征别想结婚什么的，现成的借口啊！” 　　“再来一句具体情况不便透露就好了，你们还可以说我在这里埋了炸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紫原耸耸肩。 　　“敦。”赤司看了紫原一眼。 　　“当然一切都要看阿赤仔的意思。”紫原马上改口。 　　原本想说话的赤司初也闭嘴低头，继续看手机。 　　“这个责任，你担不起！”赤司慎一郎恨恨道，他的火气还是没有消下去。 　　恐怕一生都消不下去。 　　“是说我们遭到威胁不便完婚，还是公布绯雪怀孕已婚的事实——”赤司看着父亲，“很难选吗？” 　　一个糟糕的理由和一个更糟糕的理由…… 　　好歹前一个没那么丢脸。 　　“事已至此，只能说绯雪和征十郎没有缘分，这件事是我们家绯雪的不对，正像我刚才说的，我们真田家会——” 　　“真田老爷子——”面对赤司和紫原以外的人，赤司慎一郎显然更理智。 　　“不。”赤司也站了起来，“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娶绯雪，小初。” 　　“大家好，我是赤司初，请多指教。”赤司初搭着紫原的肩站在椅子上，脱下了帽子露出了甜甜的笑。 　　那张和赤司一模一样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赤司慎一郎的嘴角狠狠一抽。 　　“所以所有的责任是对半的。”赤司说，“宾客的登门道歉我也会去。” 　　“你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对吧？”赤司慎一郎的声音已经没有那么激动，看来已经冷静了下来。 　　“为了防止历史重演。”赤司说，“我阻止过您的，再说事情也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最糟糕的，是刚才当众把一切抖出来，让赤司初的存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会让赤司家和真田家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把这件事处理好，再好好谈合作方面的事情。”赤司说，“公是公，私是私，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真田家做什么，这是个不那么美妙的错，我相信到此为止对两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赤司慎一郎还没来得及说话，真田老爷子已经站了起来，“征十郎说得对，我们走吧，只是你——” 　　真田老爷子的眼光停留在紫原身上。 　　紫原脸色严肃：“我很乐意背这个黑锅。” 　　“也不算是黑锅吧敦。”赤司初吐槽。 　　“走吧。”真田老爷子领着儿子率先离开。 　　赤司家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嘴了。 　　绯雪的事情已经足够他烦恼。 　　“你们在这里等着。”赤司慎一郎话里寒意渗人，拂袖而去。 　　紫原完全没有理会赤司父亲的话，笑眯眯地看着赤司。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已经已经疯狂地摇动了起来。 　　“敦……”赤司看着紫原的笑，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赤司越笑越厉害，几乎笑趴在桌子上。 　　“抢婚？嗯？”赤司擦了把眼泪，“结多少次就抢多少次？” 　　“嗯！”紫原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狗狗。 　　“下一次抢新郎？”赤司看着旁边的儿子。 　　赤司初也笑了，然后脸被掐住—— 　　“不是让你和敦在美国等我吗？” 　　“嘿嘿。”赤司初还是在笑，“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不来怎么行！” 　　然后一指紫原：“我不带敦来他会哭死在拉斯维加斯的！” 　　“是吗？”赤司转头，“敦——” 　　紫原吻了上去。 　　不同于以前小心翼翼，也不是带着试探意味的吻，紫原捧着赤司的脸，舌头撬开赤司的唇，擦过牙齿，一点一点攻城略池。 　　“唔……”时间太长，赤司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旁边是“咔擦”的相机快门声，赤司初看了一下，又多拍了几张，满意地点点头，戴上帽子出了门，还体贴地关上了。 　　前两天的阴霾散去，露出了大大的太阳。 　　“怎么样？”冰室走了过来。 　　赤司初比了个“V”。 　　“我听到他们说赤司君和真田小姐都受伤了，”冰室驾轻就熟地把赤司初抱了起来，“婚礼取消，婚约也‘被迫’解除，现在他们都去吃饭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一起去吃饭吗？” 　　“诶——”赤司初看看大门，又摸摸肚子，“可是敦他们还在里面——” 　　冰室也跟着看木门，笑而不语。 　　门内。 　　“阿赤仔……”紫原依依不舍地放开赤司，末了还像小猫一样在他的唇边舔了一下。 　　赤司抵着紫原的胸膛让自己有更多的空间呼吸，“敦……我还要出去……” 　　“嘘——”紫原再次吻了上去，“没听到吗？室仔说你受伤了……” 　　“可是我——敦！唔……” 　　门外。 　　“这样吧，我们偷偷去吃饭，然后辰也你找个人告诉他们，我被绑架了~~~~~”赤司初打了个响指，“你觉得怎么样？好玩吧？” 　　“嗯……好像也不错呢。”冰室抱着赤司初往外走去。 　　“天气好好，听说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呢。” 　　“是吗？” 　　“嗯，一见钟情哦，不过小征是个笨蛋，怎么表白都不懂~~~” 　　“诶，真有趣。” 　　“是吧……说起来我们要去哪里藏起来呢？” 　　“小初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吗？” 　　“这个嘛……”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三更掉落完毕，敬请期待下次更新！ 　　P.S.想知道小紫原在里面做什么吗？自由脑补吧~~~~8＜_(:з」∠)_ 　　☆、疑问 　　赤司家和真田家在婚礼当天取消仪式的事情，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在明治大会馆和之后的采访里，两家共同表示这样做的原因是受到了恐怖组织的恐吓和威胁，对方绑架了新娘而且还威胁要炸掉赤司家的总部大楼，两位新人也受到了伤害，目前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两家决定取消婚礼，以免刺激对方造成其他伤亡。 　　至于赤司和真田绯雪的婚礼何时再办，双方都默契地闪避了这个问题，只表示两位新人都受了伤，正是静养的时候，而且威胁危机未过，婚礼暂且压下不提。 　　而松下之夜和真田绯雪的事情被掩盖得很好，在场的人即使心有疑惑，也被真田家以“担心远亲”的理由打发了过去，而在赤司慎一郎的授意下，报纸上着重描写了真田绯雪被掳走赤司去追赶的事情，最大限度地模糊了松下治也的存在。现场的记者不少是赤司安排的人，又被海堂鸣之“招呼”过，所写报道都很有分寸，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现场宾客问题也处理得很得体，虽然怠慢客人招待不周还让人白跑一趟，但两家都顶着“受害者”的名义，而且除了在现场非常诚恳地道过歉外，之后还专程派人携礼上府表示歉意，退回礼金，重量级的人物分别由两位家主亲自上门致歉，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是把这一件事揭了过去。 　　虽然赤司家和真田家并没有对紫原所做的事情多作渲染，但现场宾客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东京的通讯和交通也从不闭塞，很快，紫原硬闯机场被追捕和绑架新娘，甚至两年前因为在赤司集团总部放置炸弹，六年前在机场重伤赤司的事情也一并被报道了出来，连那句‘结一次我就抢一次’也被原原本本地刊登上去——没办法，在场两千多人都听着呢，赤司慎一郎能控制记者，可不能控制自己请来的客人。 　　于是赤司和真田的“当众高调解除婚约”被紫原的“恐怖袭击”取代，令赤司和真田家得以保存颜面的同时，也让这件事的曝光率提高，话题持续时间边长。 　　毕竟婚礼是两家的私事，但现在的解释却涉及到恐怖主义威胁和公共安全的问题，往后相当长的时间里，“紫原敦”三个字都要被钉在日本警方的黑名单上了。 　　于是这下“紫原敦”不仅被冠上了“恐怖分子”的头衔，还彻底变成了赤司家和真田家的公敌。 　　也许还有紫原家。 　　“……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日本两大财团都不得不屈服让步，而闹事者‘紫原敦’又属于哪一个组织，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仍未得知，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发言人表示……” 　　“切。”紫原撇撇嘴，用力按下遥控的电源键。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紫原看着变黑的屏幕半晌，“哔”的一声又打开了。 　　“现在白方采取了三人联防的阵营，黑方的11号能突出重围吗？啊，抛接！11号把球传给了……” 　　“今天，我们要呈现给大家的是独具特色的豆腐制作，我们的嘉宾是……” 　　“以下为您播放的是午间新闻……” 　　“哔”的一声，电视又被关上了，紫原歪在沙发上，默默看着电视开关旁边的红外线电源，拿起遥控器就要砸过去。 　　然而手伸到一半就放了下来—— 　　不行，这是阿赤仔的家。 　　紫原盯着手里的遥控器，挣扎了一下把它塞进了沙发下，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然后他左看右看，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上，盯着秒针看了一分钟，接着一头栽进抱枕堆里：“啊——好无聊啊——阿赤仔你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开电视，关电视，开电视，关电视，收起遥控，看挂钟，尖叫——这已经是紫原一个小时内第三次这样做了，而这个行为模式看来还将不断循环下去。 　　这是赤司在公司附近购置的公寓，而紫原被禁足于此——虽然他去哪里都会迷路，而且哪里也不会去。 　　赤司不在家，紫原很郁闷。 　　“咕噜噜……” 　　连肚子也在郁闷地叫了起来，紫原伸手到茶几的巧克力盒里，摸了一把吃了起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东西也特别难吃。 　　婚礼取消那天赤司被父亲打上了“受伤”的标签而没有出现在宾客面前，但之后的上门道歉他一次也没少去，加上赤司家内部似乎为此召开了好几次会议，公司那边的事情也莫名多了起来，赤司这些天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还有两天根本没回来，赤司初则贯彻了他离开那天的话，和冰室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留下紫原一个人在公寓里寂寞如雪。 　　一开始紫原还能自得其乐地回想婚礼当天的情况，为自己的警告而得意，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份得意和笃定一点一点变弱，半个月过去之后，紫原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类似的梦他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这次长一点。 　　“叮咚叮咚……”清脆的铃声响遍全屋，紫原精神一振，腾地从沙发跳起踩着茶几冲到玄关打开门—— 　　绿间拎着袋子站在门口：“紫——” 　　紫原的笑脸僵住，然后“砰”地关上门，耷拉着脑袋恹恹地走回沙发边，又恹恹地走到阳台上看了一下对面的公司大楼，最后恹恹地走回房间倒在床上，被子一卷闭上了眼睛。 　　一觉到天黑。 　　房间里都是赤司的气息，床头柜上还有他看到一半的MBA课程材料，上面处处有赤司的批注和意见，书桌上则放着下了一半的将棋，还有书法工具和充电中的电子阅读器。 　　紫原打开灯，抱着赤司的枕头坐在床上，第N次打量这个房间，露出了傻兮兮的笑。 　　阿赤仔的房间。 　　只要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紫原就会觉得心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 　　可惜一想起赤司不在这个事实，填满的心就像漏气的气球，很快干瘪起来。 　　“赤司征十郎……”紫原喃喃，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 　　“阿赤仔。” 　　“阿赤仔……” 　　“阿赤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房门猛然被打开，一身便装的赤司出现了：“敦？！” 　　紫原愣了一下。 　　“敦？”赤司又叫了一次紫原的名字。 　　“再叫一次。”紫原愣愣地说。 　　“敦……紫原敦？”赤司有点不确定地再叫了一次，“怎么——哇啊！” 　　紫原冲过去把人扑倒了。 　　“痛——”赤司被狠狠压在地毯上。 　　“阿赤仔！”紫原悲愤莫名，“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中午就回来了啊……” 　　“胡说！中午是绿仔！” 　　“我在真太郎之后回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很香……”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我都在做恶梦！没有阿赤仔的恶梦！” 　　“冷静一点敦……真的，冷静一点，你抱得太紧了，敦？敦——” 　　五分钟后，客厅。 　　赤司揉着腰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头上多了一个包的紫原——被赤司的敲的。 　　“敦太激动了……”赤司扶额，“怎么了？” 　　“阿赤仔太久没有回来了。”紫原闷闷不乐道，“我很担心的说。” 　　“各种各样的事情啊，这边是，婚礼的后续处理，和真田家的商谈，家里因为这件事折腾了很久，还有美国那边也是——我本来想着那边的分公司威胁父亲让我离开，现在不用了各项布置都要处理好……”赤司揉揉额头，神色疲惫。 　　赤司家和真田家的婚事牵涉太多，善后工作也不简单。 　　用了所谓的“恐怖主义威胁”做借口，和警方的交涉费了一番功夫，还有各种采访，还要掩藏紫原的踪迹，而且要搪塞紫原家——家里的后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紫原家主震怒，似乎有把紫原抓回去好好教训再彻底逐出家门的意思，现在和警方一样在东京团团转找人。 　　这些紫原也不是没想到，只是一个人在家里闷太久，赤司又是他生活里的重心，因此情绪有点失控。 　　“对不起。”紫原道歉。 　　“不，没什么。”赤司说，“我应该给敦打电话才对。” 　　“不，阿赤仔很忙，都是我不好。” 　　“不，敦一个在家里很寂寞，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不，阿赤仔都是因为我才这么奔波，是我的错。” 　　“不——”赤司说着停了下来，“噗嗤”一声笑了。 　　空气里那一点无形的尴尬被笑声冲散了。 　　“我们是在干什么啊？”赤司摇摇头，声音温和：“吃饭了吗？” 　　“咕噜噜……”紫原摸上肚子，摇头。 　　“我今天让真太郎给你带午餐的啊，可是你好像没有理他？”赤司站起来向餐桌走去，“其实他就住楼下。” 　　“我很失望。”紫原跟上去，“因为不是阿赤仔所以关门了。” 　　“诶——”赤司打开外带的寿司盒，把筷子拆开递给紫原，“难怪他那么生气。” 　　“谁管他。”紫原也帮着倒酱油和芥末，“家里的面吃完了。” 　　“我明天去买。” 　　“酱油也没有了。” 　　“嗯。” 　　“顺便买点米和菜，明天我煮饭。” 　　“好，零食要吗？” 　　“还有巧克力。”紫原说。 　　“嗯……嗯？”赤司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茶几下。”紫原夹了一筷子海草。 　　“……敦。”赤司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紫原的肚子，“你没事吧？” 　　“嗯？”紫原不解。 　　“敦没看保质期吗？”赤司有点哭笑不得，“那已经放了三年了。” 　　“……难怪有点难吃。”紫原说，“为什么不扔掉？” 　　“忘记了。”赤司说，“这里只有我一个啊，小初也没在这里住，放着没管关就我忘记了，家政公司的人也没扔。” 　　“阿赤仔一个人在这里吗？”紫原问。 　　“嗯。”赤司拨弄了一下芥末酱，“不想回家。” 　　相互怨恨的人不应该住在一起。 　　赤司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怨恨父亲，但在家相看两厌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多少有一点吧。赤司想。 　　既怨，也恨，同时也厌，还有一点点怜悯。 　　即使赤司慎一郎站在赤司家的权力巅峰，属于日本上层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也改变不了他不幸的婚姻，和走不出过去的事实。 　　作为已经走出母亲死亡阴影的人，赤司觉得二十多年都没有走出来的父亲有点可怜。 　　那个人很强大，却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他想控制一切，但最后自己还是从包围圈里逃了出来。 　　那么自己呢？ 　　赤司自问。 　　如果你真的爱他，我的计划不可能会成功…… 　　小征，你不爱紫原敦，你爱的是那种被守护被珍惜的感觉，你甚至不希望他长大……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半个月前那个雨夜里父亲说过的话又响了起来，赤司握紧了手里的筷子有点烦躁。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些话……不是全对，但他也不能全盘否认。 　　他没有刻意操控敦的人生，可是敦的人生因为他而彻底改变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希望敦长大，可是敦不仅察觉到他的希望，而且压抑了自己的成长。 　　敦被带去英国，明知道他会拒绝吃下解药，他还是设计让他吃了下去。 　　哪怕在敦想努力获得自己的力量的时候，他也通过冰室阻止了敦——他不希望敦进入那个黑暗的世界。 　　自己可能和父亲一样是个控制狂的事实，让赤司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这场战役他大获全胜，赤司不得不妥协取消婚礼，想办法在事情过去之后解除婚约，甚至因为小初的存在而不可能再操纵他的婚姻，敦的事情他也想办法抹平了，没有留下犯罪记录，警察方面也打点好了，一切发生得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没有超出他的掌控—— 　　掌控。 　　赤司一想到这个词，脸色就有点不好。 　　赤司慎一郎输了，他说出的话却在赤司心里赢得了一席之位，赤司无法不在意。 　　甚至因为在意而避开了家里的紫原，故意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 　　也许那个雨夜里根本没有赢家。 　　他们只是两败俱伤。 　　“阿赤仔？”紫原看着发呆的赤司，微微皱起了眉。 　　“敦……”赤司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没什么。” 　　紫原无声看着赤司，没有被敷衍过去。 　　赤司垂下眼睛看被自己搅得一塌糊涂的酱油和芥末，抿了抿唇。 　　“敦。” 　　“嗯。” 　　“你——”赤司有点犹豫，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最好时机，但紫原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有点…… 　　有点不安。 　　敦不是以前的敦，他也不是以前的赤司了。 　　他们都长大了，虽然他们一直以和对方在一起为目标而努力，但是，他们都在没有对方的陪伴下过了这么多年，有了对方不知道的变化。 　　这些变化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也没有人知道，甚至他们能不能继续在一起——不是因为外界的阻碍，而是因为两人性格上、生活上、精神上的差异——也没有人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赤司，他不会想到这些问题。 　　可是经过和父亲的交锋，而且养育了赤司初之后，赤司想的东西，和以前不同了。 　　赤司初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一个你亲手养育出来的孩子，却完全超乎了你的想象和控制，你无法预料到他下一步的想法，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虽然还小还需要大人照顾，个性却是能孤身闯遍天涯海角的潇洒和独立，兴趣从海洋生物宇宙航空到枪支，天天都在变，赤司从中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孩子是最不定性的。 　　而在赤司心目中，紫原也是个孩子，哪怕他已经二十四岁，比自己还大几个月，哪怕他已经完成了海堂鸣之的治疗，哪怕他没有自己也好好生活了六年——不是很好，但确实能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继续生活下去。 　　“阿赤仔？”紫原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放下筷子面向赤司，“怎么了？” 　　“敦。”赤司避开了紫原的视线：“你……你真的要决定和我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意 　　“……嗯？”紫原脸带疑惑地看着赤司，“阿赤仔？” 　　“是。”赤司语气有点郑重。 　　“你……”紫原也犹豫了。 　　僵持中，气氛就有点冷。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带走了默契，还是增添了不信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没关系的哦，敦，这个问题，我想，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的，这个，我们还是吃饭吧。”赤司转身胡乱夹起一块握寿司。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赤司低头，刚好看见紫原手上的伤口。 　　那是紫原因为愧疚而划开的，和自己一样的伤口。 　　赤司看得失了神，于是没听清紫原说的话：“抱歉，敦说什么？” 　　“我说，”紫原郑重点头，神色肃穆，“我答应阿赤仔的求婚。” 　　求、求婚？赤司的脑袋开始紧急回忆前5分钟的事情，结果一无所获。 　　自己漏了什么吗？ 　　“谁求婚了？”赤司一脸疑惑。 　　“阿赤仔啊。”紫原一脸理所当然。 　　“我吗？”赤司用筷子指着自己，差点没戳上自己的脸。 　　“阿赤仔啊。”紫原点点头，动手去抽赤司的筷子，结果没成功。 　　赤司握得有点紧。 　　“阿赤仔在紧张吗？”紫原覆上赤司的手，趁赤司不注意把筷子拿了出来。 　　指节分明，很漂亮的手。 　　“诶？不，稍微……稍微有点糊涂。”赤司看看紫原又看看自己的手。 　　比自己大了一号，掌心有些粗糙，触摸到的时候有点痒。 　　“阿赤仔不是邀请我跟你在一起吗？”紫原伸手进裤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条项链，上面缀着一对白金戒指。 　　“虽然阿赤仔说了我要说的话，但是戒指还是我先送哦。” 　　赤司看着紫原解开项链，拿出其中一只往自己无名指上套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个展开……？ 　　“是，我愿意。”紫原自己也戴上另一只，低头在赤司手背上吻了一下，微笑：“一生一世。”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赤司的思路有点乱。 　　这个时候？这种时候？大概应该要说点什么吧……？ 　　大概？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紫原轻笑，“现在阿赤仔是我的了。” 　　“……”赤司半是茫然半是惊讶地看看紫原，又看看手上的戒指。 　　这楼歪得太厉害，赤司恍惚间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初衷。 　　刚才……刚才他要问的是什么来着？ 　　“很开心。”紫原稍微低头吻在赤司的眉心，然后是眼睛，然后是唇，呢喃着说：“终于……” 　　赤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下一秒呼吸已经被夺走，然后腰上和后脑勺感到了压力。 　　紫原的脸赤司是很熟悉的，因为他每个月都会从冰室那里收到照片，他能从紫原的神情眉眼中看出紫原的变化，但是这样活生生的，具有侵略意味的“紫原敦”，他是第二次体验到。 　　上一次是在明知大会馆的房间里，差一点就…… 　　赤司想动，却被抱得死死的。 　　这个……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赤司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唇上一痛。 　　“专心……”紫原轻咬着赤司的唇瓣，声音沙哑。 　　“我……”赤司一开口，紫原的舌头已经滑了过来，随即背后一凉，挨上了实木椅的靠背。 　　紫原倾身向前，把赤司困在了小小的桌椅上。 　　这个吻对于赤司来说很长，但对于紫原来说，对于六年的分别来说，又实在太短。 　　对于紫原来说，大概这样一直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也不想停。 　　因为怀里那个人是赤司征十郎。 　　但赤司已经不能。 　　直到现在，他还是学不会在深吻的时候顺便继续呼吸的技能，所以—— 　　“呼、呼……”赤司的脸已经红透，但终于重新获得了新鲜空气。 　　带着紫原气息的空气。 　　“我觉得……”紫原舔舔嘴唇，气不喘脸不红言语间还带着笑意：“阿赤仔还需要继续练习一下。” 　　“敦！”赤司擦了擦唇，上面的热度和轻微的刺痛让他的脸更红。 　　明天会肿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这个念头。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紫原笑得很坦率，很天真，和六年前撒娇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才怪。赤司拉开了距离，别开脸。 　　天真的是他，敦已经和以前大大的不同了。 　　“因为不是小孩子了嘛。”紫原乐呵呵地靠近了，差点没逼得赤司掉下去。 　　“敦！”赤司用眼神抗议。 　　太近了……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紫原抓住赤司的左手把玩，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一直都想，很想很想。” 　　赤司的视线落在两人交缠的指间。 　　“想到心都痛了。”紫原蓦地抓紧赤司的手，“因为我很没用。” 　　“敦……” 　　“阿赤仔……阿赤仔超级厉害啊，六年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可是我却还是老样子。”紫原着迷地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看腻，“明明决定要保护阿赤仔，明明要让征十郎看看我有多喜欢你的，可是，到最后，还是阿赤仔在做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说的是赤司破坏婚礼，对赤司慎一郎做出反击的事情。 　　“想想其实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不该到处说我喜欢你的。”紫原打开赤司的手心，循着交叉的伤口细细巡视，“都是因为这样，哥哥他们才会对付我，然后才给你那个家伙机会……” 　　“可是……”可是那是因为敦太喜欢我——这句话赤司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 　　总觉得好像……有点不要脸？有一把声音这样说。 　　可是，可是这是事实啊。 另一个声音反驳。 　　“一直都让阿赤仔照顾，最后还要让你担心……”紫原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还拜托了室仔和小黑子照顾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哦，所以……” 　　说到这里，紫原抬起头来冲赤司一笑：“所以虽然我本来就是阿赤仔的东西，但是我决定会加倍，加很多很多倍地对阿赤仔好的。” 　　“敦……”赤司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感动吗？很感动。 　　可是，可是…… 　　“我很努力的，无论阿赤仔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好。”紫原说，“全部都会。” 　　“敦……敦不会觉得我在控制你吗？”赤司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像我的父亲控制我那样，比如说我不想敦长大什么的，还有六年前哲也去找你的时候，我留给你的巧克力里面确实有新型的解药，最后你还是吃了，还有敦一直想加入冰室辰也的组织，也是我阻止的，小初的存在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六年里也没有和你联系——” 　　“我影响了你的人生，让你的人生充满麻烦。”赤司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依然看着紫原手上的伤口，“所以敦——” 　　“是，我还是爱你。”紫原说，“实际上，小黑子之前就已经问过了，他没有把答案告诉你吗？” 　　“诶？” 　　“小黑子问的，‘即使知道赤司君和未婚妻住在一起，即使和赤司君面对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即使眼睁睁看着赤司君结婚，看着带着孩子出现在你面前，即使赤司君开始了新生活辜负了紫原君，紫原君也依然不想忘记，依然爱着他吗’。”紫原一字不漏地把六年前那个夜晚的话复述了出来，“我的答案是，嗯。六年前是，六年后也是，我可是很专一的人哦。” 　　“阿赤仔和我是不一样的人，阿赤仔比我厉害很多，但是我依然要去追赶你的脚步。”紫原说继续说，“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但是我说过，我会努力的，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赤司听着紫原的话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并没有觉得阿赤仔在控制我，”紫原说，“我只觉得你很在乎我，我也知道你很没有安全感，因为我也是。阿赤仔要是不和我说话了，我会寂寞到死的，所以如果阿赤仔要控制我的话，我很乐意，那是阿赤仔爱的方式。” 　　“很久很久以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一国的。” 　　“因为我们很相似。” 　　紫原张开手和赤司十指紧扣，相同的伤口契贴在一起，意外的契合。 　　“不结婚也没关系哟。我知道阿赤仔家里不会接受的，所以，没关系哟。” 　　紫原说完，轻轻吻上赤司的唇，然后退开，微笑：“我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赤司仰头看着紫原好一会。 　　紫原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 　　“其实……其实小初是征十郎的安排，是他拜托夏洛做的人工授精，所以，严格说起来，他应该算是征十郎的儿子。”赤司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着要回应紫原所说的话，开口却说起了赤司初的事情。 　　“父亲他妥协了，再也不会有婚礼，但是没有革除我的职位，我会继续在美国管理分公司，等时间合适再带小初回来，不过如果父亲换继承人的话就没有必要了，还有，还有……” 　　“还有我可能没有敦想象的那么爱你……”赤司垂下眼帘，感到手心被握紧。 　　紫原屏息看着赤司。 　　“但是，我也会努力的。”赤司抬头送给紫原一个笑脸。 　　我害怕你长大，可是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害怕被抛弃，事实证明所有人都能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也还是能继续在一起。 　　“那敦。”赤司露出了往常的微笑。 　　“是。”紫原语气认真，像是在承诺什么一样。 　　“嫁给我吧。” 　　“诶——这个是我的台词啊！” 　　“晚了，我说了。” 　　“不行！阿赤仔嫁给我才对啊！”紫原抗议。 　　“那敦是不答应吗？”赤司扭头，同时收回了手。 　　“当然答应！但是阿赤仔太狡猾了啦——” 　　手心重新被包围的暖意传递到神经末梢，随之而来的还有唇上的温度。 　　赤司半眯着眼看面前的紫原，轻轻勾起了嘴角。 　　爱情什么的，我还是不懂。 　　但是，我有一个很好的老师呢。 　　一起加油吧，敦。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正文完结，接下来会是番外君登场。 　　感谢一直点击至此以及所有发表评论的亲，以及特别感谢@阿若 的三篇长评，特别是第三篇，很好地总结了小紫原和队长大大的关系，引用如下： 　　两个人就在国中时期这个人格形成的波动最大也最敏感的时期彼此相遇。并且都毫无自觉地看中了当时恰好最适合当前自己的对方。 　　敦的反应相当纯粹，被赤司征十郎吸引→理解对方的强大→产生好感→好感转变为执着一样的爱情。他一直用喜欢来形容自己对小征的感情，大概是因为当时这个词已经是他理解里的最高级表达。 　　小征那边可能更好理解了。敦的那种单纯的执着给予了他充分的安全感和亲密感，旁人看来过于幼稚的依赖和亲近刚好是他缺乏而急需的。 　　只引用这么多，不然要交版权费啦~ 　　我看了之后只能是2333333333，不知道大家会从这个故事里get到什么，但是要我总结的话，也就和↑↑↑差不多，小紫原和队长大大是一国的，相性也很配，虽然恋爱现在才刚刚开始，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以上，各位晚安~ 　　☆、番外1 小事情 　　【关于紫原不得不说的20件小事】 　　1.紫原第一次注意到赤司是因为他是那里最好看的人，并且当时就抓拍了一张赤司的侧脸，然后才去搭讪，所以说一见钟情果然是要看脸的8＜_(:з」∠)_ 　　2.初中二年级紫原挑衅赤司是因为他不想训练想在场面好好吃赤司的零食和看赤司打球，结果失败而且放出了大Boss征十郎 8＜_(:з」∠)_ 　　3.紫原吃过很多零食，他以前觉得最好的零食是初中时赤司特意为他调制的红色饮料，现在发现最好吃的是赤司8＜_(:з」∠)_ 　　4.紫原第一次看赤司就很想抱他，觉得他的身高刚到自己胸口，抱起来刚好。 　　5.紫原一直能分清两个赤司，可是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在征十郎纠正他之前都坚持叫他们阿赤仔。 　　6.紫原听说女朋友穿男友球服最好看后脑补过赤司穿他的球服的样子，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合适。 　　7.紫原一直觉得征十郎也喜欢赤司，把他当作情敌。 　　8.每次紫原说要变成女孩子的时候都在脑补赤司穿裙子的样子，但是不敢让赤司知道。 　　9.紫原在英国留学时捡过一只异色双瞳的小猫，为了照顾它被挠得浑身是伤，最后那只喵离家出走了，紫原伤心了很久。 　　10.英国很多巴士是红色的，紫原经常走着走着就想起赤司然后发起呆来，有一次差点被撞到。 　　11.六年前紫原吃赤司留给他的巧克力，一开始是微笑的，吃到第三颗就哭了。 　　12.在英国的心理咨询其实很痛苦，因为每次都要想起那些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而且头痛频发，但是紫原都挺过去了，而且决心要为赤司做点什么。 　　13.紫原重新看过去的时光，心里很感激征十郎为阿赤仔做的一切，虽然他不见了。 　　14.紫原在两年前被赤司父亲逼迫离开日本的时候差一点就揍到他了，如果不是周围有十几个保安拦着的话。 　　15..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吧里时不时有人调戏冰室，就算明知道冰室能够自己解决，但只要他用赤司的语气叫“敦”，紫原就会冲上去把人打跑。 　　16.紫原的戒指送结婚礼物给青峰和黄濑时买的，当时被冰室拖着去选，结果冰室买完紫原还不肯走，最后把钱都花光了才买到那一对戒指。P.S.最后寄给青峰的是附送的项链。 　　17.从婚礼离开住入赤司公寓的日子里，紫原从兴奋到忐忑，最后听到赤司问那自己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受伤的，但是他很了解阿赤仔所以决定要好好安慰他。 　　18.即使现在看到赤司初，紫原也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Q版的赤司实在太太太太太萌了！ 　　19.紫原时不时会想起他房间里被烧掉的赤司的东西，决定要重新收集，第一件事就是要多拍照。 　　20.在紫原心目中，赤司永远和自己一样，他们是一国的，能在一起实在太幸福了。 　　【关于赤司不得不说的20件小事】 　　1.赤司家很大，从小和父母亲分开睡的赤司有一段时间很怕黑。 　　2.因为从小在家里接受英才训练，赤司小时候有自己和自己说话的习惯。 　　3.球场之外的赤司很天然，曾经被黑子调戏过他和紫原的关系，但是赤司完全没get到重点。 　　4.赤司用自己的零花钱给紫原买零食，因为本身没什么特别花费，有时候不留意会花掉一半。 　　5.出门在外的时候，赤司为防紫原跑掉，曾经主动牵着他的手走。 　　6.有一年帝光祭，赤司横扫各大棋类社团，然后把所有战利品都给了紫原。 　　7.赤司不喜欢抬头看人，但是他总是能察觉到紫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然后……没有然后，前面说了，他是个天然呆。8＜_(:з」∠)_ 　　8.很多次外出比赛后，赤司都会在回家的路上接到紫原的电话，可怜兮兮地说“阿赤仔，我迷路了”，次数多了赤司就主动送他回家，然后总是被紫原扯着去这里那里吃东西（天然呆有特别的约会技巧8＜_(:з」∠)_ 　　9.赤司每个住处都有给紫原备着换洗的衣服和专属的洗漱用具，连公司附近的公寓也有。 　　10.六年前在父亲面前维护紫原的时候，赤司觉得很屈辱。 　　11.在机场擦身而过的时候，赤司心里很难过，看到紫原的表情之后更加难过，针对父亲的反击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12.赤司本来的计划是和真田绯雪联手在婚礼当天宣布解除婚约，为此叫来了海堂鸣之控场。 　　13.分别后赤司再也没有买过零食，甚至没有给小初买过。 　　14.赤司初是赤司起得名字，有着赤司“回到最初”的愿望。 　　15.赤司会时不时想起紫原，偶尔会担心紫原会放弃自己，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16.六年里赤司除了小初的生日和过年没有放过一天假。 　　17.赤司觉得小初的性格很特别，似乎不太像自己，有点担心日后他和紫原的相处。 　　18.每年的□□十月赤司的工作效率都会降低，赤司注意到自己手上伤口的次数也最多。 　　19.赤司偶尔也会想起征十郎，自言自语看会不会得到回复。 　　20.和父亲针锋相对到最后，赤司觉得一切简直像一场笑话，完全没有意义。 　　【关于征十郎不得不说的20件小事】 　　1.征十郎的开始形成是在赤司被母亲袭击，看见父亲在门外无动无衷那天，因为小征的家庭观念在那天崩溃了。 　　2.征十郎是小征想象出来的代替自己承受痛苦记忆的人格。 　　3.征十郎对于父亲的做法极其鄙视和愤怒，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 　　4.征十郎在小学正式出现在人前是因为赤司家和真田家的联姻，小征对此非常着急却又毫无办法。 　　5.征十郎设计破坏了两家的联姻后，遭受到工藤智的攻击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在初中二年级紫原叛逆的刺激下出来，并且变得越来越强大。 　　6.虽然征十郎自己没有发现，但是小征想做的事情，他是很少反对的，甚至会帮他一把，赤司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大多是他在应对。 　　7.小征决定要追寻过去记忆的时候，征十郎一直是反对的，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存在，而是担心小征会受不了。 　　8.对于紫原和小征的恋情，征十郎并不看好，但紫原有所成长后也勉强妥协了。 　　9.在征十郎眼中，小征和紫原一样都是小孩子，但紫原的级别要低一点，他是破小孩。 　　10.征十郎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丁点妒忌紫原敦在小征心目中的地位8＜8＜8＜8＜_(:з」∠)_ 　　11.征十郎从形成开始的年纪就比小征大，在他的意识里，小征永远是小时候躲在角落里哭的小孩子的形象。 　　12.征十郎本来以为他们两个会一直这样轮换下去，直到父亲开口说“赤司征十郎一个就够了”。 　　13.征十郎对父亲关于小征的话感到非常愤怒。 　　14.如果征十郎没有消失的话，他对父亲的反击会比小征狠一百倍，反正赤司家只是一个玩具，他是不会在乎玩具的面子里子的。 　　15.六年前机场里小征决定自残唤醒紫原，征十郎是强烈反对的。 　　16.小征晕倒后征十郎曾经出来和紫原说话，给予紫原指示。 　　17.赤司初是征十郎送给小征的礼物，因为他觉得小征不能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 　　18.征十郎曾经想过三个人的未来，紫原做点心师，自己接受赤司家，然后小征在出来的时候可以去做业余棋手。 　　19.征十郎选择消失的原因之一是要让小征成长，他不愿意父亲再把小征当成“赤司征十郎”的弱点而一再攻击。 　　20.征十郎认为，他和小征也是一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 回忆 　　【番外：他们在干什么】 　　※片段式回顾，按时间先后顺序排列。8＜_(:з」∠)_ 　　【Act 1】 　　帝光，篮球部休息室。 　　“阿赤仔，你的眼睛不会变回去了吗？”One on one失败的紫原有点小心翼翼地发问。 　　“诶？这个啊……”赤司眨眨眼，“还好吧，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会变成今天下午那个样子吗？”紫原捧起赤司的脸，盯着他的左眼看个没停。 　　“嗯，应该会时不时变成那样。”赤司微微踮起了脚尖。 　　“诶？怎么可以！”紫原的脸色垮了下来。 　　“那是我第二个人格……”虽然有点累，但赤司还在坚持。 　　“不行不行！我只要阿赤仔我不要其他人——” 　　“这个……抱歉敦，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 　　“诶——” 　　【Act 2】 　　帝光，篮球场。 　　“紫原君的视线一直在看这边呢。”黑子拉起领口擦汗。 　　“是吗？”赤司想了想，“敦很想上场？” 　　“不，跑动的时候，衣角会飞起来。” 　　“诶？”赤司想了想，“什么意思？” 　　“没什么。” 　　训练结束。 　　“阿赤仔，我们回去吧~~~”紫原伸了个懒腰。 　　“抱歉敦，学生会那边还有点事……”赤司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一边正要离开的绿间停下了脚步：“赤司，你们回家的路不是反方向吗？” 　　“关你什么事。”紫原伸手推绿间，“快点回去吧绿仔。” 　　“哦……”绿间也不多追究，挥挥手走了。 　　“那拜拜敦。”赤司拿着书包离开了。 　　紫原看着赤司的背影：“……” 　　一个小时后。 　　学生会门口，赤司一边锁门一边打电话。 　　“少爷，真的不用我来接您啊？这个时间了……”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可是这个时间了——” 　　“我说了不——”赤司正走着，脚下却被异物一挡，眼看着就要跌倒。 　　红色的手机摔了出去。 　　“少爷？赤司少爷？发生什么——” 　　通话结束，因为电池被摔出来了。 　　“很危险哦阿赤仔。”紫原单手抱着赤司的腰，松了口气。 　　“敦……”赤司站好，“你不是回去了吗？” 　　“但是阿赤仔还没有走啊。”紫原解释，“所以想等一下下。” 　　“一下下？”赤司看表，“这个时间——” 　　“咕噜噜……” 　　“肚子饿了。”紫原把地上的手机和电池拾起来递给赤司，“去吃东西吧。” 　　“可是，还要回家吃饭。” 　　“肚子饿了。” 　　“敦……” 　　“肚子很饿很饿了。” 　　“……好吧。” 　　【Act 3】 　　赤司主宅。 　　“你认为这样做是对他好吗？”赤司慎一郎看着棋局说。 　　“我只是暂时接管那些记忆，时间到了他会记起来的。”征十郎把玩着手里的红色棋子。 　　“包括你破坏联姻的事情？”赤司慎一郎说。 　　“这种小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真应该看看我们错失这次合作损失的数字。” 　　“我会赚回来的。”征十郎落子。 　　【Act 4】 　　英国，伦敦。 　　赤司特意拜托夏洛外派的心理医生犹豫地看着紫原：“你真的不用休息一下？” 　　紫原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语气肯定：“不用。” 　　即使在赤司的设计下紫原吃了MECIII的新型解药，药性也依然发挥着作用，一提起之前的事情就会发作。 　　“紫原君，我认为你的状态已经不适合——” 　　“继续。”紫原在躺椅上发出指示：“不可以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行。” 　　【Act 5】 　　赤司主宅。 　　“兼一，小征最近在做什么？”赤司慎一郎喝了口新茶，看着屏幕上的人。 　　“少爷最近正在做市场调研，有意在芝加哥开设新的分公司。” 　　“这个我听说了，但是为什么是芝加哥？” 　　“芝加哥有道尔顿集团其中一个科研机构，由继承人夏洛直接管理，而这位夏洛正在追求少爷的朋友。” 　　“哦？这样吗？行了，你继续看着。” 　　“是。”兼一切断视频，拿起电话：“少爷，已经按照您说的向家主回报了。” 　　“好。” 　　【Act 6】 　　英国，伦敦紫原宅。 　　“你给我滚！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了！”紫原久义喘着粗气指向门口，用力之大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撞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结衣养的好儿子！没用的东西！” 　　紫原看着面前脸红耳赤的中年人，拎起脚下的行李，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敦！”上车的前一秒，紫原司从家里冲了出来，“不要去！” 　　紫原看了奔跑过来的哥哥一眼，用力关上门。 　　“开车。” 　　【Act 7】 　　美国，波士顿。 　　“真田桑也接到家里的通知了吧。”赤司微笑着给真田绯雪上茶。 　　“是。”真田绯雪想起家里催婚的电话就头痛。 　　“我知道真田桑和松下先生的感情非常好。”赤司坐进沙发双手交叠在身前，“那么，听我一个意见怎么样？” 　　“是。” 　　【Act 8】 　　芝加哥，石门公寓。 　　“小征，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敦？”赤司初浏览着冰室发送过来的照片，“他这个表情我都看腻了。” 　　“很快了。”赤司把新买来的牛奶放进冰箱。 　　“你去年和前年也是这么说的。”赤司初斜眼看。 　　“敦又不会跑掉，你就这么赶着见他吗？” 　　“当然啦，哲也说他会实现我所有的愿望。”赤司初说。 　　“有什么愿望是我不能帮你实现的吗？” 　　“有啊。” 　　“说来听听。” 　　“把哲一拐回家。” 　　“……” 　　“我好像听到了很了不得的发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人发言。 　　“呃，哲也你听错了，真的。” 　　“是吗？” 　　“嗯！” 　　【Act 9】 　　日本，东京。 　　“这是你想要的资料。”海堂鸣之把一个红色的U盘推到赤司面前，“我能搜集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包括赤司家和真田家的。” 　　“很好。”赤司颔首。 　　“那么，希望赤司君能遵从诺言，放过我的老师。”海堂鸣之推推眼镜，“我们只是棋子。” 　　“当然，但是在整件事结束的时候你需要再次出现。” 　　“好。” 　　【Act 10】 　　美国，石门公寓。 　　“哲一，你说我穿哪一套去见敦比较好呢？”赤司初看着床上三套衣服苦恼着。 　　“小初穿哪一套都很可爱。”黑子哲一把今天收回来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 　　“诶？不可以这么随便啦！那是敦耶！” 　　“可是那天大辉和凉太的婚礼才是重点吧？” 　　“那种东西怎么都好啦！要不我穿这套紫色的，和敦比较配，可是我又想和小征穿情侣装——啊，对了，我都换上然后发给小征看让他选吧！” 　　“你高兴就好。” 　　【Act 11】 　　拉斯维加斯，一间酒吧。 　　“敦，你老是窝在这里睡会驼背的哦。”冰室走进吧台，对着又睡在台下的人摇头。 　　“别管我。” 　　“就算你做什么惩罚自己，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变。” 　　“别管我。” 　　“可是你总是这样很让人担心呢，你知道我和赤司君有联络的吧。”冰室拿出手机在紫原面前晃了晃。 　　“……我现在就回房间睡觉。” 　　“这才对嘛。” 　　【Act 12】 　　机场，日本到瑞士航班的登机口。 　　“老师，您真的认为赤司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吗？”海堂鸣之把手上的海茶递给老师。 　　“赤司征十郎说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 　　“但是赤司家主——” 　　“家主总会换人当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离赤司家越远越好。”工藤智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轻烟，“不要让赤司慎一郎察觉到我们暗中帮助征十郎的事情。” 　　“那么我们站在赤司征十郎身边不就好了？何必要逃——要躲到瑞士去？” 　　“赤司会变成新的家主，权力是最容易让人变质的，一旦赤司认为我们有可能泄露赤司家的秘密，他会亲手把泄露的可能性扼杀。”工藤智望向落地窗外已经变成玩具大小的飞机，缓缓说道：“我们在赤司家中套取的秘密可以是赤司的筹码，也可以是别人对付他的利器——身为棋子，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不参与棋局。” 　　【Act 13】 　　日本，银座。 　　“呜哇——好饱。”赤司初摸摸肚子，“接下来去哪里玩呢？”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冰室抿了一口茶。 　　“嗯……日本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但是看了一下攻略也没什么好玩的嘛。” 　　“日本还是太小了呢。” 　　“啊！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吧！” 　　“诶？” 　　“去看看敦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现在的话，还能赶得上今晚的飞机！” 　　“这个……不怕赤司君他们担心？” 　　“你觉得他们现在还有时间理我吗？而且是他们先不理我的，好了结账吧，拉斯维加斯，走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不同的角度看一下过去发生的事情，让你们看看小征是多么的天然呆8＜_(:з」∠)_ 　　对不起队长我错惹ORZ 　　☆、番外3 赤司初与奇迹 　　【关于赤司初的小事情】 　　【赤司&黑子篇】 　　道尔顿集团，生物科组。 　　“这个，是赤司君的孩子。”夏洛把赤司领到一个保温箱前，“名字……。” 　　赤司隔着玻璃看箱内沉睡的孩子，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初。” 　　“哈？”夏洛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叫赤司初吧。”赤司的手贴在玻璃上，看起来像是要触碰孩子的手一样，“这个名字很好。” 　　石门公寓，四幢七号。 　　“这个……”黑子眨眨眼睛，伸手戳戳沉摇篮里的孩子，“就是之前赤司君拜托我帮忙保管的……” 　　“秘密武器。”赤司点点头，“拜托你了，哲也。”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黑子，突然漾开了笑容。 　　“……名字呢？” 　　“初，赤司初。” 　　“回到最初的意思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赤司小心挤了一点奶到手腕试了试温度，然后把奶瓶递到儿子嘴边，“说起来，敦又头痛了吗？” 　　“嗯，听说是梦见赤司君结婚还有了孩子，压力太大所以头痛。”黑子拿起了桌边的奶昔。 　　两个大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蹲下，仔细观察婴儿车里专心吃奶的孩子。 　　“这个莫非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黑子沉思片刻后说。 　　“……哲也，这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赤司黑线。 　　“唔，唔……”赤司初斜靠在比他大一号的紫原敦玩偶怀中喝着牛奶，看看赤司又看看黑子。 　　“那是小初向紫原君发送了心灵电波？”黑子继续无责任猜想。 　　“怎么会……”赤司失笑，调整了一下奶瓶的角度。 　　“唔！”赤司初看见父亲的笑容后，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呜呜！” 　　“……”两个大人沉默。 　　“呐，赤司君。”黑子一脸认真地看着赤司，“我觉得小初一定可以和紫原君好好相处的。” 　　“说的也是呢。”赤司说。 　　小孩子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父亲眉眼弯弯地笑了：“唔！” 　　三年后。 　　“哲也，‘Atsushi（敦）’是什么啊？小征明明是‘Akashi（赤司）’啊？”三头身的赤司初爬啊爬，爬到了黑子哲一身上。 　　“这个。”黑子捧着书坐在旁边，闻言把有着紫原形象的布偶提起递过去。 　　“这个？”赤司初奶声奶气地发出质疑，“好胖哦。” 　　“小初，其实敦不胖，这个只是玩具哦。”黑子哲一开口。 　　“对，”黑子放下手中的《儿童发展心理学》，“而且，他关乎到一个秘密。” 　　“诶？哲也快告诉我~~~”赤司初于是爬到黑子身上去了。 　　“我拒绝，这涉及到小征。”为了便于赤司初理解，黑子用了他常用的代称。 　　“诶——我保证不会告诉小征的，真的，真的~~~~”赤司初连忙举手以示真诚。 　　“真的？” 　　“嗯嗯！” 　　“其实，小征是公主大人，‘敦’是他的魔宠。”黑子一本正经。 　　“诶——”赤司初吃惊的样子让眼睛看起来更大了，“但是，但是公主大人不是应该和王子在一起吗？” 　　“现在，王子在沉睡中。”黑子说，“他的名字是‘征十郎’。” 　　“哲也……”黑子哲一扶额，“别这样。” 　　“诶，那敦呢？他会魔法吗？” 　　“会，只要小征亲他一下就会变成王子。” 　　“那王子……”赤司初数了数手指，伸出两只，“有两个？” 　　“嗯。” 　　“哲也！” 　　“可是现在小征一个都没有啊……”赤司初想了想，戳了戳紫原布偶的脸，“好可怜。” 　　黑子很配合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去把敦找回来吧！”赤司初腾地站了起来，气势十足地说：“Go Go Go！” 　　“现在不行。”黑子继续说。 　　“诶？为什么？” 　　“这是因为……” 　　傍晚。 　　“我回来了，抱歉今天晚了——”赤司一进门，就看见一只团子笨拙地爬下沙发向自己奔来。 　　“公主大人——”赤司初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扑到赤司裤脚边，“我要去找敦喏，你一定要把他变成王子喏~~~~” 　　赤司：“……诶？” 　　一个星期后。 　　“好了，那么我们睡吧。”黑子哲一伸手要去关灯。 　　“小征呢？他回去了吗？”穿着小熊睡衣的赤司初问。 　　“嗯，他回去了。”黑子哲一以为他对父亲的离去感到难过，连忙安慰，“但是——” 　　“公主大人好可怜……”赤司初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王子殿下都不在身边，国王大人还是坏人，呜呜呜哲一小征好可怜啊……” 　　“……诶？” 　　“我长大之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征，啊，哲也说公主大人还可以有骑士！哲一，怎么样才能做骑士呢？” 　　“……” 　　“哲一？” 　　“小初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诶？”赤司初不解地歪了歪头。 　　“稍、微、去、教、训、一、下、某、个、人。”哲一温柔地抹干他的眼泪，翻身下床出了门。 　　“诶？” 　　【黄濑篇】 　　赤司初，一岁。 　　石门公寓，黑子宅，黑子哲一正拿着奶瓶靠近摇篮。 　　“叮咚叮咚……” 　　“是——”黑子哲一转身就要走。 　　“呜呜……”赤司初露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 　　“呃……” 　　于是黑子哲一抱起孩子去开门。 　　“早上好小黑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圆八里都听见了黄濑的尖叫。 　　“……”赤司初明显被这样的高分贝吓了一跳，抽噎了几下大哭起来：“呜哇呜哇——” 　　“哥哥。”黑子出现在门后，拍拍哲一的肩让他进去，然后看着石化的黄濑，“黄濑君。” 　　“……诶？”黄濑大脑运转不过来只能发出单音节。 　　“快点去买保险吧。”黑子说着关上了门。 　　“诶——？！” 　　【青峰篇】 　　赤司初，一岁。 　　“这个，是赤司的儿子？”青峰大辉一脸纠结地看着婴儿床上玩口水泡泡的小不点。 　　“除了瞎子大家都看出来了。”黑子说。 　　“……”青峰还是一脸纠结，耙了耙头发，“好不习惯啊。” 　　“多看几眼就习惯了，和赤司君的长相是一样的。” 　　“不不不，就是因为是赤司的脸才——噗！”青峰指着婴儿床的团子哈哈大笑，“想不到赤司也有今天——虽然不是本人还还是觉得好好笑啊哈哈哈……” 　　黑子不着痕迹地看了门口一眼。 　　“吐泡泡什么的好傻啊哈哈哈哈哈……”青峰乐不可支。 　　不知道是不是明白青峰在嘲笑自己，赤司初停下吐泡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哇，好小！还没我半只手长！”青峰居然又找到了笑点，“缩水版吗？哈哈哈……” 　　“唔！”赤司初怒瞪青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 　　“生气了。”黑子下结论。 　　“你打啊你打啊，完全没感觉啊。”青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赤司初的视线转到大厅门口，嘴巴一扁大哭了起来。 　　“那我来试试吧。”众人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还有剪刀开合的声音，“大辉。” 　　青峰石化。 　　黑子伸手抱起大哭的赤司初拍拍他的背，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峰：“青峰君，你买保险了吗？” 　　“……” 　　【绿间篇】 　　赤司初，两岁。 　　“初次见面，我是绿间真太郎，请多指教。”绿间捧着一盒草莓蛋糕，一本正经地说。 　　“唔？”赤司怀里的孩子歪着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真太郎，就算你这样说，他也不会认得你。”赤司失笑。 　　“我只是尽人事罢了。”绿间推了推眼镜。 　　“唔……”赤司初眨眨眼看着绿间，然后向他伸出手。 　　“哦？看来小初挺喜欢你呢。”赤司初微笑，“比凉太和大辉好多了。” 　　沙发对面的两人默默地低下来了头。 　　“唔，唔！”赤司初一个劲地往绿间身上靠，赤司于是放开手，只是护在他的身侧。 　　得到自由的小孩子很高兴，沿着长沙发爬到绿间的大腿上，甜甜地笑了：“嘻嘻。” 　　感觉到孩子软软的暖暖的触碰，绿间有点紧张，连忙放下蛋糕伸手就要去抱他。 　　“Me……”赤司初抓着绿间的白衬衫往他身上爬。 　　“咩？”那边的黄濑和青峰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小羊羔吗？” 　　“大概吧……” 　　绿间有点手忙脚乱，但好歹扶住了孩子肉呼呼的腰。 　　“Me……”赤司初蹬着小短腿在绿间身上站稳了，笑眯眯的摸上了他的脸。 　　赤司眨眨眼，若有所悟。 　　“Megane！”赤司初抓住绿间的眼镜扯了下来，挣扎着要扑向赤司，一副抢到就要跑的样子，“Se、Sejam（征酱），Megane（眼镜）！” 　　“是，眼镜。” 赤司失笑。 　　“O、One no megane（我的眼镜）！”虽然发音不是很清晰，但在座的人都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噗！”第一个笑的是青峰。 　　“小青峰！”黄濑捅捅他的腰，忍住笑意：“别笑了！” 　　绿间头上冒出了十字路口。 　　“A、Aho！”赤司初被青峰吸引了注意力，咿咿呀呀的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不过听起来不像“AO（青）”而像“AHO（笨蛋）”什么的…… 　　“是AOMINE。”赤司在旁边指导。 　　赤司初眨眨眼，重新说了一次：“Aho！” 　　“不，是A——”赤司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对青峰吐了吐舌头，然后把绿间的眼镜砸了过去。 　　半框的眼镜从胖胖的小手脱落，正好跌在中间的茶几上，其中一个镜片崩碎了。 　　“喂，这次可不是我的错啊。”青峰赶紧撇清。 　　“小青峰你就别说了……”黄濑捂脸。 　　绿间头上冒出了第二个十字路口：“青峰大辉！” 　　“这都怪我？” 　　“谁让你出现了！” 　　“哎呀别吵了！” 　　“明明是你不小心！” 　　…… 　　赤司初嘿咻嘿咻地爬回父亲身边，还顺手把绿间放下的蛋糕带回来了。 　　“Keki（蛋糕）。”这次发音很准。 　　“是是。”赤司点头。 　　赤司初双手奉上蛋糕，“sejam（征酱），tabe（吃）。” 　　“给我吗？”赤司指指自己。 　　“嗯嗯！”赤司初冲着赤司笑。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子蓝切黑233333~~~ 　　P.S.作死小能手什么的，非AHO峰莫属呢╮(╯_╰)╭ 　　☆、番外4 你猜 　　日本，东京。 　　虽说是午后，阴沉的天色看着更像是入夜时分，厚重而凝实的乌云眼见着就要压上电线杆，近距离地铺洒着鹅毛大雪。 　　风声呼呼作响，掠过古朴而考究的赤司主宅，吹得庭院乔木枝叶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雪团坠地的声音透过拉门的缝隙传进来了和室里。 　　“嗯……”暖桌下沉睡的人皱了一下眉头。 　　很快，缝隙被轻柔地关上，风雪的响动被隔绝开来。 　　和室静得只剩下规律的呼吸声，以及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紫原抓起和服的衣角不让它碰到东西，无声无息地在赤司身边坐下。 　　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周围安静下来，赤司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紫原单手撑着脸颊，就着纸门外传来的微弱光线专心看沉睡的人。 　　像很多年那个下着春雨的午后一样。 　　婚礼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赤司回到了赤司宅，继续处理赤司家内部和公司里的事情。 　　东京警方和紫原家的人还在到处找紫原， 　　为免紫原被东京警方和自己家人抓去，赤司顺便也把紫原带了回来——从技术层面来说，应该叫“窝藏”。 　　被窝藏的紫原淡定地住了下来，忽略一些不愉快事件的话，生活就像是时光倒流一样。 　　赤司的房间没人动过，紫原的衣服和用具也依然在，连六年前买下的零食也没有丢，虽然早已过期。 　　紫原也依然坐在赤司身边，穿着赤司准备的衣服，看他睡觉的样子。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一切又已经全然不同。 　　紫原轻轻趴在赤司身边，伸手拨开赤司的刘海，在是否吻下去之间踌躇不定。 　　正想着，手腕上一暖，紫原回过神来，看见赤色的双瞳也缓缓睁开。 　　“好凉。”赤司说。 　　和室开着暖气，但睡在被窝里和守在被窝外的温度差还是很明显的。 　　紫原不犹豫了，低下头吻上了赤司的唇。 　　“好软。”紫原说，和赤司额头抵着低头。 　　赤司轻笑着躲开，坐了起来。 　　紫原也坐直，站起来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这个时间了？”赤司眯着眼适应着光亮，看了一下手机屏幕。 　　“嗯。”紫原走回来，帮赤司整理着铺在桌面上的文件，“阿赤仔睡得很熟。” 　　“是吗。”赤司打开电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赤司少爷。”由乃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老爷让您单独到书房。” 　　“我知道了。”赤司回答。 　　门外的人影鞠躬离去。 　　“单独吗？”紫原仔细把手中的资料编排好。 　　距离他们搬进来已经半个月，赤司父亲时不时叫赤司去书房，紫原总是跟着守在门外。 　　“单独呢。”赤司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去了。” 　　“小心点。”紫原说。 　　“是是。” 　　赤司出了门，洗漱了一番后，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父亲的领地。 　　距离那场混乱的婚礼已经将近一个月，赤司慎一郎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只是似乎休息得不是很好，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差得多。 　　赤司慎一郎说，没有写书法也没有下棋，就这么坐在和室暖桌的上位，看着赤司进门，微微颔首。 　　赤司反手关上拉门，安然入座。 　　很巧的，两人今天都穿了暗红色的居家和服，连里襟都是一样的黑色，神态也是一样的冷静，眼神往来间，倒显出了几分父子默契来。 　　“解除婚约的招待会在明年四月。”赤司慎一郎开门见山，“想必你不会出席。” 　　“是。”赤司说。 　　按照他的计划，处理好日本的一切，他就会和紫原离开。 　　本来还想着父亲不放人的话，需要让美国分公司那边稍微出点“事故”，但从父亲的态度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准备和紫原敦结婚吗？”赤司慎一郎问，像是在评论天气一样。 　　“不。”赤司说，“赤司家不需要女主人。” 　　“是吗。”赤司慎一郎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放手的话，随时。” 　　赤司慎一郎沉吟了很久才说出一个名字，“赤司初……” 　　赤司初出生在前，婚约解除在后，要想继续掩盖婚礼的实情，他的年纪很尴尬。 　　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名正言顺地让他回归赤司家。 　　虽然对赤司所做的一切很愤怒，但在关于整个赤司家传承的问题上，赤司慎一郎还冷静地考虑着各种情况。 　　虽然那个孩子长着一张和赤司一模一样的脸。 　　“他会待在美国。”赤司说，“如果需要的话，会回来，如果他不想，也没有人能勉强他。” 　　赤司慎一郎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这不是六年前那个任他拿捏的赤司征十郎了，虽然他布下的局被紫原横插一脚，但最终的成功和瞒天过海的手段，以及那些切实的威胁，以及隐藏的后手，让人不容小觑。 　　征十郎说得对，他小看了他。 　　这一次，输的是他。 　　熏香在角落静静燃着，灯下一丝一缕的烟雾升起，又徐徐散去。 　　赤司看着沉思的父亲，有很多话想说，但要吐出喉咙的瞬间又全数咽了回去。 　　他想说的，对方不用听也知道，而父亲的态度，他也很清楚。 　　“你下去吧。”赤司慎一郎最终也没有再说其他，简单一挥衣袖，结束了这次谈话。 　　“那么，再见。”赤司点点头，站起来离开了书房。 　　父亲过于平静的表现让赤司有点意外。 　　婚礼当天他愤怒而阴霾的脸色闪过心头，赤司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书房的门一样，轻轻舒了一口气。 　　灯光下，白气呵出来，很快消散在空中。 　　是妥协，还是暗中有其他计划？ 　　赤司收回视线，看着几乎全暗下来的天空思索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不管是什么，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应对…… 　　正想着，赤司走到回廊的转角，然后看见地上一大团被子。 　　紫原冲他一笑：“稍微有点不放心，所以跟来了。” 　　赤司无奈地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掌心接触的瞬间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紫原的体温一向没有他高。 　　“回去吧。”赤司说，“我们可以走了。” 　　“那等一下就买机票。”紫原放下杯子抱在怀里，牵着赤司往回走，过了一会说：“其实，刚才司来找我我才出来的。” 　　“你哥哥？” 　　“嗯，他说让我小心点，不要回家。”紫原说，“听说本家那边很生气，非让他交出人来不可，父亲也很生气。” 　　“应该很快就好了，”赤司说，“警备司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再去找他们。” 　　顿了顿赤司又说：“我们很快就要走了，敦要回家看一看吗？” 　　“管他呢。”紫原一脸无所谓，“跟我没关系。” 　　对于紫原和家里闹翻的事情，赤司还是很在意。 　　赤司和父亲的关系不好，对于紫原家以前的气氛是很羡慕的。 　　那是他从来没有在家里体会过的热闹和亲密。 　　再说紫原家会采取那么极端的行动，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他。 　　“阿赤仔在想什么？”紫原收紧手心，拉回了赤司的注意力。 　　“没什么。”赤司说，“觉得稍微有点抱歉，敦和家里……” 　　“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紫原耸耸肩，“阿赤仔不用觉得内疚哦，反正我们在一起了我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以后再找机会回去吧。” 　　两人拐过一个转角，来到一个丁字路口。 　　“其实，当时我在这里哭了。”紫原说。 　　赤司这才发现他们走在当年分别的走廊上。 　　“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一定要努力，结果还是忍不住哭了。”紫原有点嘲笑自己的意思，“像个笨蛋一样，明明都是我的错。” 　　“敦……” 　　“所以就算是现在也觉得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紫原接着说。 　　“敦已经做得很好了。”赤司回握紫原的手，“我们是不一样的，不如说，如果敦和我做到了同样的事情，我这么多年简直白活了。” 　　从出身的地位到后天的培养，两个人完全不是同一个频道的。 　　“我知道，”紫原收紧手心以示回应，“阿赤仔超厉害的。” 　　“话不是那么说的……说起来，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赤司问。 　　“好好学习拿到学位。”紫原说，“然后再看看吧，阿赤仔这么厉害，我想做的事情突然都不用做了，现在还没决定好。” 　　“敦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赤司说，“敦和小初都是。” 　　“喜欢的事情我现在就在做啊。”紫原说。 　　“嗯？” 　　“和你在一起啊。”紫原说，抬起手让赤司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掌。 　　“……”赤司眨眨眼，似乎没料到紫原的答案是这个。 　　“阿赤仔那么厉害，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紫原说，“什么都好，我想为阿赤仔做点什么，但是阿赤仔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我很苦恼。” 　　“在一起就好了。”赤司说。 　　“诶？”紫原愣住，停下了脚步。 　　“敦跟我在一起就好了。”赤司说，“我希望你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天都很开心。” 　　见紫原还是不走，赤司率先迈出脚步。 　　这下在前面带路的人变成了赤司。 　　“阿赤仔。”紫原很快跟上。 　　“嗯？” 　　“你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是吗？”赤司失笑，“敦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是你猜到了我的话。”紫原说，“阿赤仔要不要再猜我现在想说什么？” 　　“嗯……”赤司想了一下，“肚子饿了？” 　　“不是啦~~~怎么会是这个啊！”紫原给予提示，“我经常说的，三个字。” 　　“我——”赤司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硬生生转了话头，“我好冷？” 　　“……你猜到了对不对？”紫原用怀疑的眼神看赤司。 　　“才没有。”赤司别过脸。 　　“你的脸红了你明明猜到了！”紫原凑过去仔细打量赤司的脸。 　　“没、有，敦你自己说啊。”赤司松开手，快一步向前走。 　　“不要，阿赤仔还欠我一个答案，应该阿赤仔说才对。”紫原追上。 　　“那敦给点提示啊。”赤司眼里满是笑意。 　　“我和你。”紫原说，自顾自点点头，“这个提示很充分很充分了。” 　　“不够。”赤司摇头。 　　“怎么会不够！阿赤仔你耍赖！” 　　“不行吗？”赤司微眯着眼看紫原。 　　“当然可以！”紫原下意识应下，下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阿赤仔好狡猾！” 　　“敦说了可以哦。”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晚了哟。”赤司打开房门。 　　“阿赤仔！”紫原跟了进去，“太狡猾了啦……” 　　“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君你这么冷淡，是有什么不满吗？QAQ 　　☆、番外5 调查萌卷 　　《点心到剪刀的距离》问卷调查 　　本问卷皆为不定项选择题，请根据喜好自由答题吐讨论槽灌水，无标准答案，答题过程中请自行佩戴头盔等护具，以免命丧队长大大剪刀之下，具体请参照作者→→8＜_(:з」∠)_ 　　1、本文的主人公是： 　　A、赤司征十娘与紫原敦 　　B、赤司征十郎与赤司敦 　　C、赤司敦与紫原征十郎 　　D、赤司征十郎与紫原蹲 　　2、本文内容可概括为： 　　A、点心到剪刀的距离 　　B、紫原敦的放养手册 　　C、中二病也要谈恋爱 　　D、剪刀与狗的正确用法 　　3、主人公之一征十郎对以下哪句话拥有强烈信念？ 　　A、违背我意愿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B、打扰我和敦谈恋爱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C、说我矮的人，就算是男朋友也要剪腿！ 　　D、紫原敦你敢【哔——】的话，把你所有的腿都砍断！ 　　4、文中紫原心理年龄停止增长的原因是： 　　A、没有上小学，宅久了就变成这样了果然家里蹲就是不行啊╮(╯_╰)╭ 　　B、被家人嫌弃+被姐姐抛弃心碎成了玻璃渣 　　C、小时候见到赤司的时候差点命丧剪刀下而吓坏了 　　D、因为小征告诉他长大就友尽不要他了 　　5、接受心理咨询之前，紫原的心理年龄一直停留在： 　　A、5岁 　　B、6岁 　　C、7岁 　　D、9岁 　　6、高中入学的前几天征十郎因为差点被紫原吻到而大怒，请问当时两人的关系是：、 　　A、情敌关系 　　B、恋人关系 　　C、主人与宠物的关系 　　D、代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7、帝光社团招新日紫原第一次见到赤司时主动搭讪，开头第一句是： 　　A、带我回家。 　　B、做我男票好不好。 　　C、求喂食，求包养，会卖萌，能暖床。 　　D、吶，你的眼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8、紫原在阳泉宿舍中穿过的紫色龙猫睡衣，是奇迹世代哪位成员送的？ 　　A、黑子哲也送的生日礼物 　　B、青峰大辉买够小麻衣写真集1000本后店主送的，随后转赠给赤司，赤司转赠紫原 　　C、黄濑凉太作死送的，还送了同款红色睡衣给赤司，最终命丧剪刀之下８＜＿（：з」∠）＿ 　　D、绿间在“今日占卜”的指示下送的 　　9、紫原敦开学一个月后在阳台偶遇阳泉其他主力，当时他已经认识的人是以下哪一位？ 　　A、阳泉色气担当冰室辰也，因为是大美人而且之前几场借过手机也吃了他的巧克力球 　　B、篮球部队长冈村建一，因为校园里很少能见到大猩猩所以印象深刻 　　C、篮球部前辈福井健介，因为那种淡定吐槽的风格很像好基友黑子哲也 　　D、小紫原脑子切开都是阿赤仔怎么会认识其他人╮(╯▽╰)╭ 　　10、赤司入主洛山篮球部后，对洛山球员集合的速度赶到不满意，因为帝光的人不到_____就可以做到： 　　A、10秒 　　B、20秒 　　C、30秒 　　D、一分钟 　　11、高中开学前，紫原因为想抱赤司而差点命丧剪刀下，在被兄长质疑的时候，他说是因为舍不得赤司并且表示： 　　A、阿赤仔就像爸爸一样 　　B、阿赤仔就像妈妈一样 　　C、阿赤仔就像哥哥一样 　　D、阿赤仔就像女朋友一样 　　12、紫原第一次邀请冰室回家作客的时候，因为母亲提及赤司可能联姻而闷闷不乐，胃口大减，觉得零食都是______ 　　A、苦的 　　B、酸的 　　C、辣的 　　D、不好吃的 　　13、接上题，紫原和冰室谈过后打电话给赤司，表示：我一想到阿赤仔要结婚了不理我了心里就很难受，所以_________ 　　A、阿赤仔娶我好不好？ 　　B、阿赤仔嫁给我吧~~ 　　C、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吧~~ 　　D、我要把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碾爆！！！ 　　14、对于紫原来说，结婚和恋爱的辩证顺序应该是： 　　A、恋爱在先，先把赤司的心套牢再说 　　B、结婚在先，因为这样赤司就只能和他谈恋爱了 　　C、消灭情敌在先，来一个碾爆一个就没人敢和他抢赤司了 　　D、卖萌打滚求包养在先，这样赤司就会专心和他谈恋爱没时间和其他人结婚了 　　15、电话里向征十郎求婚失败后，紫原在高一Winter Cup比赛中溜出来向小征求婚，小征表示男孩子都会和女孩子结婚，紫原的第一反应是： 　　A、阿赤仔是女孩子吗？ 　　B、性别不同怎么可以谈恋爱！ 　　C、那我去买裙子变成女孩子好了。 　　D、没关系，我不介意阿赤仔是男孩子。 　　16、高中的紫原萌发了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成为一个物理学家发明时光机，这是因为： 　　A、要回到初中找阿赤仔，然后呆在那里不回来了 　　B、要回到初中阻止征十郎出现，这样他就可以轻易扑倒阿赤仔了 　　C、要回到赤司小时候和他开始幼驯染的JQ 　　D、要去十年后和赤司结婚因为他等不及要和赤司永远在一起了 　　17、紫原因为阳泉在WC里输给城凛而痛哭，见到赤司后马上扑倒并且表示： 　　A、阿赤仔你怎么才来！ 　　B、阿赤仔我输了你要给我报仇！ 　　C、阿赤仔小黑子他欺负我欺负我！ 　　D、阿赤仔我再也不会输了不要抛弃我！ 　　18、WC后紫原跟着赤司坐新干线回赤司主宅，中途赤司睡着了把他抱下了车，随后因为纠结赤司是熟睡还是昏迷而仔细观察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 　　A、阿赤仔果然很可爱~~~~~ 　　B、应该只是睡着了快点回家和他一起睡好了。 　　C、阿赤仔睡着了，亲一下应该就会醒来吧？CHU~ 　　D、糟糕肯定是昏倒了要马上去医院！ 　　19、冰室、刘伟和紫原在大雨中被困部活室的时候讨论了一下高三志愿书的事情，紫原表示自己目标明确早早就规划好自己的人生了： 　　A、当然是东大了，日本最好的学校，阿赤仔也一定是去那里的~~~ 　　B、爷的点心技能max，当然是去法国学糕点制作了~~~ 　　C、阿赤仔以后要做职业棋手，我当然是要去做他的经纪人啦~~~ 　　D、阿赤仔就是我的目标，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20、紫原接受心理咨询后，征十郎表示“既然长大了，就给我稳重点”，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紫原敦决定： 　　A、向征十郎取经，问清楚各项要求然后努力达成 　　B、天天打滚卖萌求包养讨征十郎欢心 　　C、Cos征十郎，实现从去孩子气到稳重成熟的跃进 　　D、忍痛把零食戒掉以示决心和对阿赤仔的爱 　　21、关于阳泉学园祭，因为赤司的一句话紫原破天荒参加了他们班的活动，请问他们的主题是： 　　A、鬼屋 　　B、执事屋 　　C、点心咖啡厅 　　D、女仆咖啡厅 　　22、在帝光时期，紫原在班级活动“缘日”中反串女装，他穿的是： 　　A、日式和服 　　B、女仆制服 　　C、水手超短裙 　　D、西式蓬蓬裙 　　23、在紫原手机里有很多赤司绝版珍藏照片，这些照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 　　A、赤司怒瞪紫原 　　B、赤司不看镜头 　　C、赤司对紫原温柔地微笑 　　D、赤司和紫原站在一起 　　24、在一起去美国熟悉环境的飞机上，征十郎因为紫原抱住了自己而出来暴打了他一顿，被小征问到的时候，他表示： 　　A、我看到他在非礼你所以教训了一下。 　　B、一直吃零食吵死了所以教训了一下。 　　C、我看他差点把你勒死了所以教训了一下。 　　D、我听到他又在求婚所以稍微教训了一下。 　　25、接上题，到达美国后，紫原和小征同床，kiss并且再次表白，小征的反应是： 　　A、好了亲完了快点睡吧，其他事情不可以做哦。 　　B、敦你再这样我把征十郎叫出来了哦。 　　C、敦果然还是把我当哥哥，来，CHU一个快点睡吧。 　　D、是是，我也喜欢敦哦。 　　26、再接上题，紫原听到赤司的回答之后表示： 　　A、阿赤仔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太好了。 　　B、我觉得我已经长大很多很多了。 　　C、那我们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哦~~~~ 　　D、呜呜我的成长失败了，阿赤仔是笨蛋！ 　　27、在美国之行中，小征和紫原第一次冷战的原因是： 　　A、认识以来紫原第一次没有送生日礼物给他。 　　B、紫原把他当成了征十郎并且抱大腿卖萌。 　　C、紫原在生病的时候不好好休息。 　　D、紫原想做【哔——】的事情小征恼羞成怒。 　　28、接上题，紫原为了和小征和好而做的事情是： 　　A、斟茶递水认错表示我是笨蛋再也不敢了。 　　B、请征十郎说情让小征原谅他。 　　C、打滚卖萌求放过求不要生气。 　　D、发誓表示再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了，以后都会乖乖的。 　　29、在赤司17岁生日里，紫原为赤司准备的生日礼物是： 　　A、以身相许的承诺。 　　B、结婚戒指一枚。 　　C、蛋糕+男朋友一枚。 　　D、以上皆非。 　　30、紫原得知赤司要订婚之后，在街上和冰室言行暧昧被赤司拍到，当时他对冰室说的是： 　　A、室仔，阿赤仔抛弃我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B、室仔，阿赤仔要订婚了，你去勾引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吧。 　　C、室仔，我觉得我做的点心比火神大我要好吃，你说呢？ 　　D、室仔，毕业之后你回美国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发？ 　　31、高二最后一个学期里，紫原对赤司订婚的事情十分怨念，甚至想有画圈圈诅咒的冲动，最终他： 　　A、画圈圈诅咒赤司的订婚对象真田绯雪 　　B、画圈圈诅咒赤司家主赤司慎一郎 　　C、画圈圈诅咒让自己心理年龄停止增长的紫原舞 　　D、以上皆非 　　32、高二最后一个学期结束后，紫原去找洛山找赤司，两人一起在山上散步的时候，紫原闻到樱花香气内心幻想中的赤司是： 　　A、九头身 　　B、七头身 　　C、六头身 　　D、三头身 　　33、接上题，赤司在山顶表示紫原靠得太近，紫原抱怨： 阿赤仔，你都要结婚了，所以______ 　　A、亲一下有什么关系。 　　B、考虑一下我吧。 　　C、你说的都是对的。 　　D、我也要和室仔结婚了。 　　34、再接上题，紫原因为心疼赤司觉得冷而提出回家，顺便建议一起泡澡，对此赤司表示： 　　A、敦，不可以想奇怪的事情。 　　B、敦，进度太快了你今晚还是去其他房间睡吧。 　　C、不用了，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D、敦，雅蠛蝶！ 　　35、全文完本后，请根据您的印象选择本文主人赤司征十郎（主人格）的属性： 　　A、萌 　　B、温柔 　　C、天然呆 　　D、微腹黑 　　E、居家旅行不二良选 　　F、不管什么属性反正人家最稀罕他了队长大大我要给你生猴子！ 　　36、同样，请选择本文主人公赤司征十郎（次人格）的属性： 　　A、凶残 　　B、非常凶残 　　C、非常十分凶残 　　D、非常十分极度凶残 　　E、作者你居然敢这么写一定是在作死吧你不造No Zuo No Die么 　　F、不管有多凶残反正人家最喜欢征十郎了被他喜欢安全感Max哟~~ 　　37、还有，请选择本文主人攻紫原敦的属性： 　　A、忠犬 　　B、专情 　　C、天然呆 　　D、长大之后好帅 　　D、卖得一手好萌 　　E、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赤司牛 　　F、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全能男友只有小征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38、关于本文CP，请选择最符合您心情的观后感： 　　A、征十郎你就把小征许给小紫原吧！ 　　B、征十郎你就从了小紫原吧！ 　　C、小紫原你就从了征十郎把！ 　　D、求你们一起3P吧！ 　　39、因为作者想凑够40题，所以对不起请再回答一个问题……好吧，想不出来了，请跳下一题。 　　40、还是想不出来，所以请自行领走作者感言n句（n∈N），祝大家在晋江看文愉快！ 　　A、感谢观看，如果你也喜欢这个故事那就太好了。 　　B、感谢留评，评论能给人码字的动力。 　　C、虽然日更是浮云，但能坚持到最后一章真是太好了。 　　D、以后也会继续努力的，MUA~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6 某人的存在 　　这是一切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赤司坐在新家的沙发上，微笑着接过紫原递过来的绿茶。 　　温度透过磨砂处理过的杯身传到指尖，捧到嘴边时热气漫上来，有点烫，不是最能引出茶香的温度，但赤司相信紫原日后会泡得越来越好的。 　　窗外刮着风雪，但屋子里的温度维持在宜人的24℃，还有柔和的灯光从头顶投射而下，照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这间赤司在三年前置下的公寓除了一套组合沙发和窗帘之外，连杯子也没有一只，赤司手上拿着的茶杯是自己从日本带过来的，至于厨房里烧水的电热壶，则是来自于黑子的贡献。 　　卧室在黑子哥哥的置办下，住人倒是没问题，但要开始日常生活的话，要添置的东西还很多。 　　这些不是不能吩咐人在他们到达芝加哥前办下来，但赤司觉得由他们一家人一起决定会更好。 　　“你们不是要结婚吗？不是要度蜜月吗？”赤司初窝在黑子哲一怀里，眨巴眨巴着眼睛看赤司的黑眼圈，“我还是继续住哲一家吧，电灯泡什么的多不好~~~~” 　　“知道自己是电灯泡的话，小初就更应该回家。”身边的黑子接道。 　　“哲也！”赤司初露出心碎的表情，泪目看黑子：“我们才分别了29天哲也就已经嫌弃我了吗？是因为我没有在拉斯维加斯给给你带纪念品吗？六年的感情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吗？我、我情何以堪……” 　　“也不知道这是谁教出来的。”单人沙发上青峰掏了掏耳朵对黑子说，“这该不会是基因突变吧。” 　　“不，我觉得是黄濑君的错。”黑子说。 　　“喂喂喂，关黄濑什么事！”青峰看了一眼紫原的脸色坚决否认。 　　“说起来，小初这个表情和凉太和抱怨大辉的时候挺像呢……”黑子哲一支着下巴补刀。 　　“是翻版。”黑子说。 　　“青、峰、大、辉。”紫原停下脚步，阴测测地看着青峰，伸手指门口，“走。” 　　“谁要和你打啊老子后天还有比赛，喂，别动手动脚的，喂赤司！你也不管管！哲！哲你说话啊还有哲哥哥，喂——”青峰边招架紫原边请求现场支援。 　　可惜没人理他╮(╯_╰)╭ 　　“喂？是，我是……”黑子接了个电话，走到了厨房避免被门外吵吵闹闹的两人影响。 　　眼见黑子离开，赤司初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抬头：“哲一……” 　　哲一则很顺手地拍了拍他的背心，以两人的亲昵程度来说，他比坐在对面的赤司更像是赤司初的父亲。 　　赤司因为工作和要避开父亲耳目的关系，和赤司初相处的时间有限，虽然两人关系也很好，但是总有还差一点的感觉。 　　“结婚或者蜜月的话，小初在这里住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哲一说。 　　“不，不会有婚礼的。”赤司摇头，“赤司家不需要女主人。” 　　赤司的父亲输了一筹，是怎么也不可能再让步了，再说赤司家也不可能接受一个紫原以配偶的身份进入族谱，之前顺水推舟把紫原推出去当罪魁祸首也有这个意思。 　　紫原敦三个字，只可以成为赤司家仇人的名字。 　　哲一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 　　虽然青峰和黄濑的婚礼是一团乌龙，但他和哲也其实都很羡慕，相信赤司和紫原也是心存遗憾的。 　　那份光明正大和来自亲友的祝福，是他们不会拥有的东西。 　　“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好处啊，你们可以谈一辈子恋爱。”眼看气氛不对，赤司初收起眼泪打圆场，一脸不在意地拿了个苹果就要啃。 　　哲一摇摇头拿过苹果，沾湿纸巾仔细地擦了一圈才还回去。 　　赤司初于是咔擦咔擦地啃了起来。 　　赤司看着两人的互动，停了一下才开口：“嗯，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一切都可以补救，而且到底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死斗下去。 　　能维持和平的局面不再相互伤害，已经够了，未来的话…… 　　赤司看了一眼打斗的人影，再看看对面的孩子。 　　再说吧。 　　“嗯，再说婚礼什么的都挺傻的。”赤司初指了落于下风的青峰，“比如那边那个家伙，简直是史上最傻的婚礼。” 　　“你说什么！”声音不大但青峰还是听到了，翘了自己婚礼是有点傻没错，但是！ 　　“这家伙差点连赤司的婚礼都给赶不上！他才是最傻的！”青峰怒道。 　　“哈？青峰大辉，有种你再说一次！”紫原挥拳的力度更大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青峰边挡边退。 　　“没有！但是我很不爽！” 　　“紫原敦你够了啊！真以为我怕你啊！来啊！出去来个痛快！” 　　“谁怕谁！” 　　…… 　　沙发上的人看着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去的两人：“……” 　　“他们两个是小学生吗？”赤司初抽了张纸巾吐槽，“这么幼稚的架连我都不屑打，为什么他们总是这么起劲？” 　　“不知道。”哲一摇摇头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准备晚餐。” 　　“哦。”赤司初于是站起来，沿着沙发来到赤司身边，又窝进他怀里去了。 　　明明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但身边有人的时候就是会粘上去，这种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但赤司随即想起父亲对自己的评价，马上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深究。 　　忙于和父亲周旋，做出成绩的他，在育儿方面实在是没时间也没心得，赤司曾经就这个问题问黑子——毕竟他是心理学的专家，结果黑子只给了他一个建议。 　　放养，只要不过度宠溺，不犯原则性的错误，赤司初爱怎么样怎么样。 　　人的童年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如果在某一方面过于压抑，会对潜意识产生非常大的影响，不被满足的欲望会一路影响人的成长，甚至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弥补无法得到满足的那个愿望。 　　黑子这么说，赤司也就相信了。 　　赤司初感觉到头上的视线，于是奉上苹果，讨好的一笑。 　　“你啊，总是说我们抱着你才长不高。”赤司小咬了一口，然后说，“却这么喜欢粘人。” 　　虽然赤司因为觉得自己对儿子的关注不足而有点愧疚，但也不至于藏着掖着不敢提意见。 　　“嗯……”赤司初举着苹果示意赤司再吃一口，说：“难道这不是因为小征的脸太可爱了他们才要抱我的吗？而且听说小征以前初中的时候很威风，训得他们哭爹喊娘，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弱，因为有这种反差他们才老是抱着我——再说他们在我小时候可没少欺负我！现在当然要好好使唤他们了！哼！” 　　“我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赤司抽出纸巾给儿子擦嘴，动作轻柔。 　　“小征当然很温柔啦，但是征十郎很可怕啊。”赤司初说。 　　征十郎…… 　　赤司动作一顿，“小初知道征十郎？” 　　赤司初知道紫原，那是因为除了赤司会在他面前提起，黑子和青峰一等人也经常说起紫原的事情，照片什么的也是经常看，更不要提从小的玩具和布偶什么的就没少以紫原的形象出现——赤司初的房间里现在还有一个等身的紫原布偶呢。 　　但征十郎，赤司却从来没和他说过。 　　在赤司心里，征十郎的消失和紫原的受伤一样是他的错，想起来是很难过的事情。 　　“超级厉害的人。”赤司初严肃地说，然后换上笑脸，“当然小征也很厉害啦，你们是不一样的，厉害在不同的地方，审美也很不一样呢。” 　　“审美？”赤司还想追问赤司初从何而知这些情况的时候，却被这个词岔开了注意力。 　　“嗯，小征喜欢敦，但是征十郎喜欢——” 　　“今晚吃火锅。”结束通话在沙发后站了好一会的黑子突然出声，“可以的话，赤司君请和紫原君一起过来用餐。” 　　赤司能感受到怀里的人轻微一震。 　　赤司初的脸涨红了，用力一捶胸口，总算把喉咙里卡住的果肉咽了下去，说：“哈哈，这种天气吃火锅最好了。” 　　赤司拍拍儿子的肩让他转过来，拿起纸巾仔细印在他的唇边。 　　虽然赤司自己没这个意识，但他对儿子的宠爱旁人一眼可见。 　　黑子看在眼里，脑子里马上冒出了一大堆童年创伤和自我弥补的心理学术语，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默默离开了。 　　“小征的生日快到了呢。”赤司初看着黑子的背影，又看看窗外飞舞的雪花。 　　再过三天就是12月20日了，临近圣诞节，除了黄濑，众人都已经开始了假期。 　　“啊，”赤司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这种事情随便了。” 　　“今年应该是敦亲自给你做生日蛋糕了。”赤司初说，“他手艺很不错，我尝过。” 　　“嗯，敦的手艺一向很好。”这个问题赤司的发言权无疑更大。 　　“那小征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赤司初擦干净双手，翻身抱住了赤司的脖子：“什么都可以哟~~” 　　“不要挑食。”赤司说。 　　“不行。”赤司初马上反驳，“青椒什么的最难吃了。” 　　“你说什么都可以的。”赤司取笑道。 　　“这个不行，不行啦。”赤司初把头埋进赤司肩窝里蹭啊蹭，“小征~~~~换个别的嘛~~~~” 　　“嗯……”赤司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了，现在已经很好了。” 　　能一家人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不行啦，小征这样我怎么准备礼物啊！” 　　“那——给我抱一下吧。”赤司说，收紧了手臂，感受到怀里的温度和重量，有种莫名的踏实。 　　愿望…… 　　让征十郎回来可以吗？ 　　赤司无意识地捉起孩子的手掌，轻轻摩挲他的掌心。 　　可以的话，他很想让小初认识那个真正赋予他生命的人。 　　不是赤司，而是征十郎。 　　这么多年赤司坚持在意识里自言自语，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 　　虽然赤司不认为征十郎真的就这样消失，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苏醒遥遥无期。 　　真遗憾呢…… 　　本来以为，我们能好好相处下去的…… 　　赤司挨在沙发上想着自己的心思，慢慢感到疲惫袭来，堕入了黑暗中。 　　听着头上均匀的呼吸声，赤司初小心翼翼地把赤司的手放到一边，爬下沙发跑进房间抱来了一张珊瑚绒。 　　“坐飞机果然很累啊……”赤司初小声嘟囔，抱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上沙发。 　　他个子太小，被子太重，又不想惊动赤司，这被子盖得颇为艰难。 　　赤司初站在赤司身边，拎着被子的一角尽量想盖上赤司的肩膀，却没注意到脚下的被子滑了下去，连带的自己也失去了平衡。 　　“哇啊——”赤司初看着玻璃茶几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磕上去的时候，腰上一紧被人捞了回去。 　　“你其实是紫原敦的儿子吧。”把人捞回怀里的赤司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和他一样蠢。” 　　赤司初拍心口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呃……” 　　“你想跟小征说什么？”征十郎捡起被子塞进儿子怀里，金色双瞳和赤色双瞳对上。 　　背靠着父亲的胸膛很暖和，怀里的珊瑚绒又软又舒服，但赤司初却像只受惊的小老鼠一样手脚并用爬到了旁边。 　　“征、征、征十郎你怎么出来了？” 　　“你有意见？”征十郎丢了个眼神过去。 　　“没有没有……”赤司初狂摇头，端正地跪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小征让你待在美国，你为什么要骗紫原敦过去？”征十郎问。 　　“呃，这个，这个不是更有趣吗？也没有什么坏处啊……”赤司初解释，“而且结果不也挺好的咩……” 　　“你破坏了既定计划，没有最大限度地伤害到赤司家。”征十郎说，“还有刚才。” 　　“这个，对不起嘛……”赤司初声音软软糯糯的，“征十郎也帮了很多忙啊，为什么不能说……” 　　“他不需要知道。”征十郎抬手扣住赤司初的下巴，“不需要，听到了吗？” 　　“嗯嗯。”赤司初忙不迭地点头。 　　“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征十郎放手，语气淡然：“这样就好。” 　　“哦……”赤司初揉揉下巴，觉得有点疼：“那敦呢？” 　　“紫原敦那个蠢货——” 　　这时，大门毫无预警地打开—— 　　“阿赤仔，小黑子说可以吃饭了，快点过——”紫原拿着手机，站在在玄关僵住了。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赤司初左看右看，拉高被子把自己挡住，一点一点退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小小声说：“其实我不存在，真的，真的哦。” 　　征十郎坐在沙发上，下巴微微抬起，遥遥仰视紫原，但给人感觉却是他在俯视紫原似的。 　　和六年前一样。 　　“喀拉”一声，轻薄的手机掉落在玄关的地板上，直板屏幕瞬间裂了成了蛛网状，漂亮的合照屏保也四分五裂起来。 　　紫原顾不上心疼手机，也顾不上脚步猫着腰爬向自己的小不点，顶着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沙发上的人，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都没蹦出一句话。 　　征十郎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有点嫌弃地放下了。 　　“征征征征征十郎！”紫原终于说出了话，却一点也不连贯：“为为为为为为什么？！” 　　“与你无关。”征十郎的视线转到溜到门口的团子身上：“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呃……”正准备从门缝里闪出去的人僵硬地转过头来，可怜兮兮地扯了扯紫原的裤脚：“敦……” 　　“你觉得他能帮到你？”征十郎说。 　　“……不能。”赤司初痛苦捂脸，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自己解决今天晚上我不回来睡了就这样吧拜拜不用送了——” 　　紫原望向敞开的大门，雪花随着寒风幽幽地飘了进来，而小不点已经没影了。 　　“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小征。” 　　耳边突然响起这么一句，紫原回头，看见的是征十郎慢条斯理穿鞋子的动作。 　　“……什么？”紫原还是有点掉线。 　　“他不需要知道。”征十郎把手插在裤袋里，瞟了紫原一眼，转身离去。 　　“什么？征十郎？你怎么会在？阿赤仔呢？这——”紫原想拉住征十郎的手，却差点被甩过来的门板砸上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征十郎迈开脚步向前走，远远看着前方狂奔的小不点。 　　“等等啊征十郎！”紫原急急忙忙地追上来，差点没被自己绊倒：“阿赤仔呢？！” 　　“他很好。”征十郎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快就会醒来。” 　　“那、那你呢？”紫原问。 　　“我？”征十郎侧过脸。 　　“你还好吗？” 　　“嗯。”征十郎简单应了一声。 　　“呼……”紫原松了口气，“那就好。” 　　“‘让我看看你有多喜欢他？’”征十郎下一句让紫原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你这个没用的蠢货。” 　　紫原全身一僵。 　　“晚点再跟你算账。”征十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我会做到的。”紫原跟在赤司身后，握紧了拳头，“绝对。” 　　征十郎看了紫原一眼，没说话。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傍晚微微泛着幽蓝的雪地上投下一片细长的黑色，旁边是紫原大了一号的影子，明明一前一后，黑影看起来却像是并肩，又像是融合在一起。 　　黑子家亮起的灯光就在前方不到两米的地方，嬉闹声从窗户的缝隙里传出来，温馨而生动。 　　来到门口，紫原像很多年前一样，抢先一步给赤司打开门。 　　“我们来了。”赤司走了进去。 　　“欢迎——”门内传来热闹的回应。 　　紫原关门跟着进了门。 　　这是紫原和赤司离开日本回到美国的第一天，很顺利，也让人很意外。 　　这是一切的结束，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iPhone手机：怪我咯？ 　　紫原：十级警报！情敌又出现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赤司初：我是无辜的！不要关我小黑屋嘤嘤嘤…… 　　小征：发生什么事了？ 　　征十郎：嘘—— 　　番外君：NO MORE ME. 　　8＜————————我是完结的分割线———————— 　　队长大大活蹦乱跳着呢，倒是作者……8＜_(:з」∠)_ 　　（头顶绷带挣扎出现）咳咳，米娜，本文正式完结，非常感谢各位能阅读至此（鞠躬），感谢各位一路的留言，鼓励，地雷以及长评，给了作者非常多的感动和大大的动力么么哒(づ￣ 3￣)づ 　　从2013年开文坚持道现在的亲们，请允许我群抱一个，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泥奏凯都是你的错），还有追文的各位亲辛苦了，有没有很想抽打不稳定的更（zuo)新(zhe)君啊8＜_(:з」∠)_ 　　小紫原和队长的故事结束，后奇迹时代系列第四部火热准备中，敬请期待~~~~ 　　P.S.想第一时间知道的亲可以收藏作者，新坑早知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